十 沙大夫死亡之谜

　　见弟弟吃饱喝足了，姐姐刘颖忽然一拍脑瓜：“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大事忘了。”
　　“姐姐，什么大事忘了呀？”刘刚问。
　　“你先给你们刑警队的队长打电话，让他给火化场打电话，千万不要把沙大夫的遗体火化。”
　　“我得知道为什么呀！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队长问我咋回答呀？”
　　“先上车，坐上车我告诉你。”
　　“好吧。”
　　“沙大夫不是正常死亡。”坐上车，姐姐刘颖说，“沙大夫死于被谋杀。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得问我证据。好，接下来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讲沙大夫和他小老婆孙丽丽的事。”
　　孙丽丽离开姑姑孙校长家以后，最早在一家不大的餐厅做服务员，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很多食客来这家小餐厅吃饭不是冲着饭菜来的，是冲着美女孙丽丽来的。这当中免不了有些男人对孙丽丽动手动脚的。孙丽丽受不了这个，就让老板给自己结算工资，她不想干了。老板心里很明白，很多食客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小餐厅里吃饭，是冲着孙丽丽的容颜来的。孙丽丽要是辞职不干了，他的小餐厅立马就会冷清下来。他想给孙丽丽加薪，让她留下来。奈何孙丽丽去意已决，老板加多少薪也不想在这儿干了。老板说：“你实在想走就走吧，你在我的小饭馆干了一年多，凭你出色的服务，这一年多给我赚了不少的钱。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晚上我弄几个菜与你饯行。吃完喝完，我把应该给你的薪酬加倍给你。”
　　老板是自家餐馆的厨师，菜做得特别好。晚上，小餐馆关门停止营业之后，老板让孙丽丽脱下工作服，换上衣柜里最漂亮的服装。
　　“不需要你干活，你就在单间里看电视，今天我这个做老板的亲自伺候你一回，因为你不是一般人，是我这个小餐馆里的功勋服务员，你值得我这样伺候。北京那么大，你走了，怕是以后我们今生再难见面。”说这话的时候，五十多岁老板细小的眼睛里还挤出几滴眼泪，把个孙丽丽好一通感动。
　　饭菜上桌，老板打开一瓶茅台，先给孙丽丽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孙丽丽说：“我不喝酒，这么昂贵的茅台您让我喝就糟蹋了，我爱喝汇源的橙汁。”
　　老板说：“主随客便，明天你就走了，你就是客。我去给你拿橙汁。”
　　老板起身来到外边的餐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汇源橙汁，放到单间墙角的小柜橱上，打开柜门，从里边拿出玻璃杯，打开果汁盒子，为孙丽丽倒果汁。
　　老板是背对着孙丽丽的，看着老板背心的后背上被汗水洇湿的一大片，孙丽丽心中有些感动。她为顾客端菜一天不知道去多少趟后厨，那里简直就是个蒸笼，老板刚才就是为她在小蒸笼里炒菜才流这么多的汗水。老板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非得要走，就在这瞬间，孙丽丽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一杯冰凉的橙汁下肚，孙丽丽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起身又要去倒第二杯，却被老板把杯子接过来：“我来给你倒。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哪有叫客人亲自动手的呀！”老板背过身去又给孙丽丽倒了第二杯……
　　孙丽丽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自己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被同样光溜溜的老板搂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她使劲推开老板跑出房间，客厅厨房都找遍了，哪儿有自己的衣服？
　　“甭找了，你的衣服都让我烧了。从今后什么活儿都不用你干，就在这里陪伴我吧！”光溜溜的老板也来到客厅，把孙丽丽抱到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拿手机给她看，“丽丽快看这段视频，够刺激的吧！”
　　孙丽丽差点儿晕过去，视频里自己光溜溜躺着，坐她身边的老板把她上身搂在怀里，一只手在她胸前和下体游动着。
　　“丽丽呀，你要是觉得很刺激很过瘾很爱看，我就转发到你手机上。当然，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把这段视频发朋友圈。”
　　从此，孙丽丽再没出现在老板的那间小餐厅里，二是在老板家的23层的两居室里专门陪伴五十多岁的老板，成了老板的性奴。
　　她不甘心，做梦都想逃出去。可是怎么逃出去？门锁着，她没有钥匙。要想出去，只有从窗口跳下去，23层的高楼啊，跳下去就意味着死亡。手机被那个淫棍没收，无法与外界联系。此时的孙丽丽，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逃离这个淫窝，如何逃离老板的手心。
　　终于给她想起了一件事：记得好像是前年吧，她在姑姑家里看电视时，看到过警方捣毁一个传销网点儿的新闻报道。报道说一个被骗到传销网点的姑娘为了脱身，就把自己被骗的事写在一张小纸条上从楼房的窗户上扔下来，被一个从此路过的人捡着了；好心的路人就拿着小纸条报了警，传销网点被警方捣毁，姑娘也得救了。自己要想脱离老板的控制，不是也可以采取这种办法吗？于是，孙丽丽就把自己的事写在一张纸上。她注意到了，这幢楼房在小区北边的最边缘，楼下就是一条不太宽的大街。老板的钱夹子就放在客厅衣架上的西装上衣里，老淫棍去餐厅从来不带钱夹的。“我把写好的纸条塞进钱夹子里，就打开窗子等着，等着面相可靠的人过来，我喊一声再把钱夹扔下去。”
　　就这样，孙丽丽每天都趴在北边的窗口往下看。这天，她看见从西边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出租车到楼下停住了，驾驶室的车门打开，司机走出打开前边引擎盖子，弯腰检查。
　　“司机师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孙丽丽拼命大喊一声，把钱包扔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司机师傅的头上。司机起初还以为是谁故意恶作剧呢，及至看到鼓鼓的钱包，估计可能不会是恶作剧——谁恶作剧扔自己的钱包呢？司机拿起钱包，打开，发现了里面孙丽丽写的小纸条。他仰起头朝上看去，见二十三楼的窗口里，探出一个裸肩的漂亮女人的脸。司机很善解人意，从孙丽丽裸露双肩判断，被囚禁的她可能衣服被人藏起来了，就赶紧把出租车开进了派出所。
　　半小时以后，孙丽丽得救了。
　　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囚禁并且强奸孙丽丽的老板被判十年刑，饭馆关张。因为暂时没工作，孙丽丽重又回到姑姑家。孙校长听了侄女儿的这段经历挺自责的，觉得当初如果自己让侄女儿重读高三，侄女儿也不至于给一个小餐馆打工，不给小餐馆打工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幸亏遇上了那位好心的司机，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
　　为了感激司机，一向节俭的孙校长特意在饭店里花好几百块钱请司机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司机告诉孙校长他叫熊海龙，家就住在海子公园旁边，还把自己名片给了孙校长一张，让老太太以后需要打车就言语声。
　　没过几天，丽丽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据说是救她的那名司机给找的，第二次从孙校长家搬了出去。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孙丽丽所谓的新工作就是嫁给沙大夫。”姐姐最后的这句话，算是对前边大段的叙述一个总结。
　　“那么姐姐您又根据什么说沙大夫是被害的，而不是正常死亡的呢？”
　　“孙丽丽要给我削苹果吃，客厅茶几的果盘里有苹果却没有水果刀，孙丽丽就到卧室找了一把水果刀，不是折叠刀，是那种尖尖的形状跟西瓜刀似的。苹果刚削一半，螺旋状的苹果皮突然掉下来，孙丽丽一惊，手里的刀子也掉地上。我说：‘丽丽你怎么还像念书时一样毛手毛脚？没削着手吧？算了，还是让老师自己削吧！’我就从地上捡起刀子。就在我拿着刀子准备削苹果时，忽然发现刀把与刀子连接处有血。而且，刀把上也有模模糊糊似血一样的东西。说模模糊糊，那是因为孙丽丽刚才削苹果时攥着刀把，手上的汗液和刀把上本来就不多的血迹融合一起了，不细看差不多看不出来了。我问孙丽丽：‘你这个刀把上哪儿来的血呀？’我看见孙丽丽听了我的问话脸‘唰’地就白了。正在这时候，地毯上玩儿积木的小孩儿突然抬头看见了我手中的刀子，叫喊要我把刀子放下，说那是妈妈杀死爸爸的刀。
　　“给你个棒槌就认真。”姐姐说，“当时孙丽丽说完这句话还打儿子一下，跟我解释说这孩子一早起来就哭着喊着找爸爸，我实在没辙了，就拿起这把刀吓唬他，说‘你爸爸被我杀了’。刘刚，你说，有这么吓唬孩子的吗？”姐姐停下来问刘刚，没等弟弟回答，刘颖继续说着自己的怀疑，“孙丽丽可能看出我的怀疑，索性把刀子放回卧室，然后起身从客厅南边的百宝阁里翻出一把折叠刀给我削苹果，脸上的表情特别慌乱。”
　　“就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沙大夫死了，她除去慌乱，没一点儿悲痛，这多不正常呀！所以刘刚，我建议你现在就给队长打电话。让刑警队火速派人到火化场阻止沙大夫尸体火化。既然沙大夫是被孙丽丽杀的，身上肯定有伤。如果火化了，用你们警察的话说，不就是证据灭失了吗？”
　　“我考虑一下。”刘刚说，打不打这个电话，确实有点儿犹豫。从姐姐的话看来，说沙大夫是被孙丽丽杀死的，证据太少，不就小孩子那么一句话吗？而且根据当时的语境，孙丽丽那么说也很正常。小儿子哭闹太厉害的时候，陶花也这样吓唬过孩子。所以三岁孩子的话不太可信，何况这孩子又没看见孙丽丽拿这把刀杀他的爸爸。至于刀上的血迹吗，总不至于看见谁家的刀上有点儿血迹就怀疑人家杀人了吧？既然孙丽丽起初用这把刀给姐姐削水果皮，说明人家平时可能就用这个刀削水果，刀上的血迹，可能是谁削水果时不小心削破了手流的血呢！
　　“刘刚你倒快打呀？晚了来不及了。”刘颖催促弟弟。
　　“好，我打。”看姐姐着急的样子，刘刚只得靠边停了车，掏出手机拨了几下，“占线，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家，回单位当面跟队长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到单位你什么都别干，先跟队长说这件事。”姐姐打开车门下了车，还不忘回头叮嘱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