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七十五

　　七十三
　　陈思的爸爸定下来，陈思他们结婚的日子是阴历十一月二十日。他们欣然同意。新房在县府第四住宅区，很快装修好了。
　　结婚前一天，陈思向校长请婚假，校长准了。
　　全校的老师都知道陈思就要结婚了。
　　陈思正要骑着踏板回宿舍，陆亮走过来，兴冲冲地对他说：
　　“我骑一下你的踏板行吗？”
　　“行啊……完全可以！”
　　陆亮就上了陈思的车，兴高采烈地“开”到前面去了，陈思在后面走着。这时，他突然发现，只有一个人还陪在他的身边，就是王玉。她在陈思的左边，随着陈思，轻轻地走着。她微微转头，向着陈思，微笑着对他说：
　　“陈思，你就要结婚了吗？”
　　“嗯。”
　　“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差点就找不到了！”
　　“可是，你找到了！”
　　“嗯，谢谢你……王王点！”
　　“陈思，你对新娘满意吗？”
　　“满意……不满意，我是……不会和她结婚的。”
　　“新娘一定很漂亮！”
　　“还行吧！”
　　这时，陈思看了一眼王玉，发现，此时的她漂亮极了，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种。而她正深情地看着他，眼里有许多话要说，那些话，像使人沉醉的酒，像甜蜜的蜂蜜。陈思知道，自己的老婆远远没有王玉漂亮，差得太远。自己相亲第一眼看张倩的时候，并没有看上。可是，王玉并非不爱他，他也不是不爱她，而且，他们都深爱着对方，可是，他们俩为什么没能走到一起呢？陈思一时找不到什么原因，可是，就是找到原因，也已经太迟了。他和张倩已经发生了关系，领了结婚证，马上就要结婚了。就是个错，也要一直错下去，错到底。可是，现在，他深深地意识到，王玉在深爱着他，一直在深爱着他，直到现在、眼前，可是，他，却将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此时，心底有一个念头在油然而生：他多么想和王玉结婚！现在，正要和他结婚的，是王玉多好！可是，可是……
　　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还能为她做什么？……他知道他很对不起这个女孩，辜负了她的深情。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真的很糟糕。
　　在这所学校，在生活里，陈思常常这样，常常无可奈何。
　　可是，在结婚的时候，陈思真的很想见到王玉，很想，很想！于是，他对王玉说：
　　“王王点……王王点，要不，你去当我的伴娘？”
　　王玉也无可奈何，她摇摇头说：
　　“谁当伴娘，这得新娘说了算数，新郎是不能找伴娘的。”
　　陈思一听也是，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更加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王玉了，可是，不能再对不起张倩。他只能娶张倩了。
　　这时，两个人走到了宿舍旁边，不能再往前走，就默默地分开了，没再说一句话。
　　他们的人生之路，就此分开。
　　不知他们的心，分开了吗？
　　
　　七十四
　　陈思结婚那天，早晨下了一场小雨，大家都以为没法放鞭炮了，但不一会儿，雨就停了，根本不用担心。虚惊一场！大家都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学校的同事，只有陆亮去了。
　　婚礼热热闹闹，没出一点差错。但是，陈思觉得，远没有恋爱过瘾，没有一点浪漫和甜蜜。又忙又累又枯燥，比预想的差远了。
　　但是，世上的结婚都是这样。浪漫和甜蜜，只在婚前的恋爱里。
　　婚后补请的喜宴上，年轻的女老师中，只有晁真真来了，其他的年轻的女老师，一个都没来。陈思认为这些女老师都看不起他，他为此黯然神伤。他不知道，这些女老师都想嫁给他，她们怎能喝得下喜酒？怎能咽得下那些美味佳肴？
　　他的所思所想，常常与现实偏差太大。
　　他就得不到他最想得到的。
　　那些他梦寐以求的，就在他的身边，他似乎一伸手就可以得到。可是，他就是不敢伸手，还把手缩到了身后。像一个到别人家做客的孩子，一见别人给他点心吃，就懂事地把手缩到了身后，很乖很乖。可是，对于大家都很想要的东西，抢都抢不着，你这么“懂事”，能得到什么呢？还不是拱手送给了别人！
　　唉！
　　但他，终于也建立了自己的小小的家庭，进入了婚姻，开始了幸福的二人世界。
　　转眼，1999年就要过去了，2000年的元旦就要来临。千禧年就要来到！王富找来一首歌，谢雨欣的《新年快乐》，特别好听。这首歌的歌词如下：
　　
　　《新年快乐》
　　忙忙碌碌的你我他
　　我们可以歇歇了
　　千禧的龙年终于盼到
　　我真幸运
　　两千年你好吗
　　谢谢各位都辛苦了
　　我给大家拜年了
　　我们一起许一个
　　美丽的愿望
　　无论在哪里
　　我们天天happy心想事成
　　无论在哪里
　　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忙忙碌碌的你我他
　　我们可以歇歇了
　　千禧的龙年终于盼到
　　我真幸运
　　两千年你好吗
　　谢谢各位都辛苦了
　　我给大家拜年了
　　我们一起许一个
　　美丽的愿望
　　无论在哪里
　　我们天天happy心想事成
　　无论在哪里
　　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亲爱的爸爸妈妈
　　亲爱的姐妹兄长
　　我祝你们幸福快乐
　　就愿我们永远健康
　　无论在哪里
　　我们天天happy心想事成
　　无论在哪里
　　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啦啦啦啦啦
　　我们天天happy
　　啦啦啦啦啦
　　无论在哪里
　　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啦啦啦啦啦
　　我们天天happy
　　啦啦啦啦啦
　　无论在哪里
　　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一放这首歌，办公室里就充满了轻松欢快的音乐，充满了谢雨欣的激情四射的青春！叶胜听着听着，情不自禁地到办公室的角落里，找了一把笤帚，当作吉他疯狂地弹了起来。又觉得笤帚太小，不过瘾，到角落里找来一把扫帚，再次疯狂地弹起来。其实，他根本不会弹吉他。他弹的是感觉！
　　当谢雨欣唱到“无论在哪里，我们天天happy心想事成，无论在哪里，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时，他的头疯狂地抖动，他的屁股都疯狂地扭动，眼睛更疯狂……
　　王富随即也疯狂起来，他把办公室盆架子上的脸盆端起来，把水泼到外面，然后，到角落里找来一把笤帚，也不嫌脏，拿着笤帚扫地的部分，随着音乐，用扫帚把儿疯狂地敲着脸盆的底儿，敲得“嘭嘭”直响！后来也觉得不过瘾，就把脸盆扣在盆架上，又到角落里找来一把笤帚，把两把笤帚当做鼓槌，敲起盆底来，“通通”直响！
　　当谢雨欣唱到“亲爱的爸爸妈妈，亲爱的姐妹兄长，我祝你们幸福快乐，就愿我们永远健康”时，叶胜疯狂地弹，王富疯狂地敲……办公室里其他的人，都看着他们笑。
　　陈思觉得，年轻真好！
　　这时，孟珍的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这间办公室，听着青春的音乐，看着疯狂的这两个人，深受感染，也开心地笑了。陈思发现，她像她的姐姐一样，也很漂亮，只不过她烫了卷发，年轻中有一丝成熟的气息。偶尔，她动人地向陈思看去，脉脉含情，好像对陈思很有好感。陈思想：你姐姐要是像你这样爱我就好了！
　　后来，当谢雨欣唱到“无论在哪里，我们天天happy心想事成，无论在哪里，好运总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啦啦啦啦啦，我们天天happy……”叶胜干脆抱着那把也有点疯狂的扫帚，来到王富的身后，和王富背靠背，继续疯狂地“弹奏”！两个人仿佛是两个当红摇滚歌手，正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倾情演出，背靠背，疯狂到了极点……
　　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中，旧的1000年就要过去了，崭新的2000年就要来到……
　　……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在腾飞镇，在地球上，在这个宇宙中！……
　　
　　七十五
　　第二年夏天，陈思独自一人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在路边上，正走着，突然看见王瑞和王玉了！她们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王瑞穿着蔚蓝色的连衣裙，王玉穿着水红色的连衣裙，两个人风姿绰约，飘飘渺渺，美得让人难以置信，既像是东方的仙女，又像是西方的天使。她们经过的任何的地方，都变成了仙境。她们无意中，也看见了陈思。
　　王玉微笑着问他：
　　“到哪去？”
　　“回家去。”
　　“结婚了吗？”
　　“嗯。”
　　王玉迷人地微笑着，不再说什么，为了陈思，她曾经拼尽了全力。可是，一无所获。她知道，不是陈思不爱她，而是有太多的人阻挠和破坏，每一个，陈思都过不去。她和陈思对付不了他们。
　　王瑞也微笑着迷人地问他：
　　“有楼房吗？”
　　“有。”
　　“真的？”
　　“嗯。”
　　“在哪里？你指给我看一下！”
　　陈思就指了指东北方向，他的家所在的方向。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把楼房给她，他想和她住在一起。
　　“你结婚时，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参加你们的婚礼！”
　　此时，她的眼神流露出无限的柔情！这柔情里，有她对陈思的无限的思念，也有巨大的无法消融的悲哀和绝望！她就要涌出泪水，她忍住了……此时，她妩媚极了，动人极了！
　　陈思无言以对。他心潮翻滚……王瑞过去对他的种种的好，浮现在他的眼前。上师范时，他和王瑞是校友，也是老乡。他们俩，从见面的一刹那，都深深地爱上了对方。可是，那时有一个女孩李雨欣死死地缠住了他，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耍阴谋搞破坏，陈思寡不敌众啊！陈思爱她的美丽，她爱陈思的纯真和才情。她好多时候，在眼神里一直鼓励陈思追她，追她，追她，只要陈思一追她，她就一定是他的，可是，陈思啊，就是抽不出身来追她，从来没有追过她，哪怕只有一秒钟！所以，天离地有多远，她和陈思就有多远！
　　王瑞含情脉脉地对陈思说：
　　“那我们走了！”
　　“再见！”
　　“再见！”
　　陈思呆呆地站着，站着。他想跑上去，追上她们，再说几句话，可是，说什么呢？他想挽留她们，可是，凭什么才能挽留住她们？他失魂落魄！因为她们俩，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个美得像杨贵妃，一个美得像赵飞燕！可是，自己无缘得到她们中的一个。他和他的爱妻的姻缘仿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毁和破坏！他在含着眼泪，一点点修补和重建，他成了一个可怜人！他真想从头再来！命运对他太残酷。他不能抗拒，哪怕一点点！因为，他无法抛弃他的爱妻，他和她已经发生了关系。但是，她们姐妹俩实在太漂亮了，就是仙女啊，就是天使啊，竟然都曾经热烈地追过他，可是，自己竟然无缘得到她们中的一个，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真想不顾一切地追上她们！乞求她们的原谅！……或者，可以得到她们其中的一个……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
　　她们俩像两朵美丽的云，飘过他的上空。
　　人生，仿佛就是向命运屈服的过程。
　　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他永远思念她们。在这个宇宙中，他永远思念她们。
　　他沉浸在命运曾给他的那些美好的宝贵的机会中，他无一把握……
　　还有好多女孩像她们一样美丽，曾经深情地爱过他……
　　他都错过了！
　　他得到了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永远都对不起美丽的她们，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窍呢？
　　他仿佛一纸漂泊，随风远去，不着地，不着家，永远在寻找她们，思念她们，渴望她们……
　　在他的，小小的姻缘中……
　　
　　
　　2024年1月3日星期三初稿
　　2024年12月26日星期四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