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月光墓(1)

　　就在滇西有个偏僻古老的村子，叫做白牛寨，至于为何得来的名字，已无从考据。
　　村寨子在大山脚下，南西北三面环山，村寨子东面不远处下面有个大水库，水深百尺，千百年来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出事了。
　　出事的这一天，风云突变，电闪雷鸣，接着哗哗啦啦大雨滂沱，一下就是七天七夜，还在不停地下，天好像漏穿了一样。村寨下面水库的水慢慢涨起来，淹没了村寨子脚下的几十亩农田水稻，淹没了出村寨的小路，眼看白牛寨的八十户人家就困在里面了，村民出不了镇上赶集，可以收割的水稻被淹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水库的水一天一天涨，眼看就要水就要漫上村寨最下面那个竹楼人家了。全村人急得团团转，村里有稍有见识的人聚众一起议论纷纷，有的说“按道理，水不应往上涨，应该是决堤外泄才对啊！”有的说：“恐怕是水库周围的山塌方堵住了水库堤坝”有的说：“要是再下两天，最下面的王老汉家就淹了”“可怜我稻田啊，一家人的粮食啊！”年纪最老的一个前辈细看通书，嘴里嘀咕：怕是要出大事了！
　　转眼，天一黑又过了一个夜晚。
　　天刚微微灰亮，大风吹得竹楼屋顶的茅草嗖嗖烈啸，豆大雨点打在竹楼旁边的芭蕉叶上，扑扑作响，竹楼底下的鸡咯咯打鸣，鸭子扑打着翅膀跑来跑去……
　　“秀姑，闺女——”一声焦急的声音在风灰暗中传来。“啪啪——”接着又是急急拍打着竹门。
　　“娘，就好了，很快就绣好了！”一声甜甜的声音在屋里应道，那声音很小，很快就被风雨声淹没了。寻音而去，屋里油灯下，一个妙龄少女，正忙挑绣红色布腰带上的一条白龙。
　　“快点！水淹到屋门口了。”外面的妈妈又喊有推竹门。
　　下一刻，秀姑绣完最后一针，吱嘎竹门开了，房里一道油灯亮光射出来，外面是一个蓝衣妇女，五十来岁，佝偻着背，光着脚丫，手里拿着一个黑布包。这就是秀姑的娘亲。
　　她见门开了马上跑进来拉着女儿秀姑的手就要往外走。“闺女，快走啊，保命要紧啊，你看——”她指了一下外面，说得有点急，咳了一声，还有两个字“外面”都没有说出口。
　　秀姑走出门口，望外一看，啊！的一声，脸色突变。外面远山近水茫茫的一片，雨点像珍珠织成的帘子挂在前面，低头一看竹楼下面，水正飞速往上涨。她扭头抓起床上的腰带飞快就噔噔跑下楼，竹楼下，只见爸爸打开牛栏羊圈，妈妈摘鸡笼鸭门，家禽家畜赶紧逃命去了，一时间竹楼下牛羊鸡鸭哞哞咩咩咯咯呱呱起来。
　　三个人各执一顶斗笠飞也似地往高处跑！
　　没几步，突然叭的一声，秀姑一不小心绊倒在地，她手里的腰带飞出三尺远，泡进水里。霎间，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全村，却没有响雷。秀姑一抬头，不远处红色布腰带上飞出一条白色的蛇一样的东西串上云霄。
　　片刻功夫，雨骤停！
　　秀姑爬起来在水里拾起布腰带，发现布腰带上的白龙不见了！
　　龙？秀姑脑里一个念头，龙飞上天！片刻抬头望天，天豁然明亮，乌云顷刻散去，脚下的水渐渐退去……
　　秀姑捡起布腰带，愣了半响。回头看爹娘，早已忙着归屋做早饭了。
　　灶屋里，秀姑欣喜万分告诉王老汉“爹，我告诉你一件怪事，我腰带上的白龙上天了！”她提起红色布腰带问爸妈，布腰带上什么也没有。
　　“我看你呀，是想白龙想疯了！正经一点吧，我的闺女！上午，媒婆张大妈说了，又来给你说媒！这是第二十次相亲了……”爸爸王老汉斜了她一眼，语重心长说道，还是一唱三叹，“真不知是你那个方面出问题了，二十岁了，还不愁终身大事，你看村里的姑娘，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他脸带愠色。
　　秀姑本来她想告诉爸妈刚才的白龙飞上天，才停下这场大雨的。谁知被爸爸点起了这个婚姻大事，心里不悦。王老汉夫妇，本来也是挺疼女儿秀姑的，自从十七岁媒人说亲到现在，前前后后一共足足有十次余，秀姑却没有一次同意。自然做爹妈的心里就不高兴。
　　“这个天气啊，说变就变，说停就停！”
　　“你看！水褪去得真快，那田里的水稻露出来了”
　　“王老汉，你家怎么样了？没有问题吧，昨晚担心死我们了”
　　……
　　乡亲们一下子呼啦啦下来，瞬间王老汉的小竹楼就围来许多村民，问长问短。王老汉一颤一颤下了竹楼，矮矮立在人堆里，想插嘴都不上。
　　“王大哥，王大哥，我来了！”
　　一个妇女大嗓门老远喊。
　　众人循声望去，媒婆张大妈跳着一担子贺礼气吁吁赶来，手上还拿着雨伞。
　　话说这个张大妈就是白牛寨出了名的媒婆，这里大部分青年人的婚事都由她说成。像秀姑这个年纪了，她更是特别着急，对乡里人来说是过季的白菜！
　　张大妈一放下担子，一手执伞，一手比划，就跟大伙滔滔不绝介绍：今天是秀姑相亲的好日子，对象就是年方二十的公子，家里是有财有势，要是跟了他，下辈子不用愁了……
　　大家一听是此等公子，纷纷拍手叫好。有的人还是：“王老，这回要设宴庆贺庆贺！”
　　王老汉听相亲们如此支持，脸上皱纹顿时舒展，憨憨咧嘴：那是！那是！
　　“张大妈，对象是那家的公子啊？”人群里有人问。
　　“这个啊，等下再说！”张大妈欲语还休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雨伞，揭开担子一头的红袋，抓出一大把的糖果，一边散给相亲们，方才嬉皮笑脸道：“就是下村的马公子！”
　　众人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异口同声道“吔！肯定是那傻子！”，个个人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因为他们都知道，附近的人那个人有如此排场，相亲都还没有开始，可以先让媒婆挑礼物出门的，十有八九就是下村的马村长的公子，而且他相亲也不是头一次了。
　　张大妈听了，脸上的肌肉僵住了。心里大骂：居然笑人家公子是傻子，等下看你们怎么办？
　　“你等等，我这就去接马公子来！”张大妈快速离去。
　　很快，“王大哥，王大哥”张大妈大喊，只见她后面跟着一个胖胖矮矮的的中年光头男子，还有一个肥头大脑，身材臃肿的年轻人，两人手里拿着未干的雨伞，鞋上还留有泥巴，显然是走了有一段路了。
　　王老汉赶紧迎了过去，憨憨笑笑，问道：“大妈，这是？”
　　众人一看媒婆后面那两人，立即闭嘴静了下来，胆子小得几个还悄悄溜掉了，留下几个年长的前辈在看热闹。
　　“这个下村马头村的马村长”张大妈指了一下那个中年男子，“这个是马村长的令郎马公子”她指这那个小伙子笑呵呵地介绍。
　　“见——见过——，王——王伯伯！”那马公子歪头撇嘴叠音说。看他费了好大力气，原来是个口吃。
　　“来来来，上来坐！”王老汉夫妇将他们连同留下的几个村民领了上厅里来。沏茶倒酒，细谈慢说。
　　厅里，议论纷纷。
　　这一切，房里飞针刺绣的秀姑可听在耳里，当她听到要来说媒时候，赶紧关门不语。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秀姑，秀姑，出来啊！家里来客人了！”她娘在外面喊。
　　“娘，我不想嫁！”
　　“闺女，你出来看一下吔，好对人家有个交代呀！”
　　“嗯，嗯——！”
　　秀姑对镜收拾了下，缓缓走入厅里，“爹，我来了！”轻问。
　　众目齐视，秀姑迅速低下头，她感觉里面的眼光就如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火辣辣的。
　　马公子一看，傻了眼，盯着俊俏标致的秀姑，“呃，爸爸——这个——”他拉了一下马村长的衣服，嘴里还有两个“我喜欢”没有说出来就咽了下去，嘴角上流出了口水。
　　秀姑抬起一瞥，只见眼前的这个马公子，又胖又矮，臃肿的脸上鼻孔朝天，旁边还长一粒手指大的黑痣。心里暗骂：死媒婆大妈，居然介绍这样的人来！正要扭头走，却听见“秀姑，这门亲事——”王老汉说。
　　话没有说完，“不！不……”就被秀姑怄气打断，她鼻子一酸捂着脸跑走。
　　她一口气跑到水库岸边，呜呜咽咽啼哭起来。她想，与其嫁给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子，不如跳水库自杀不活了！
　　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竹楼门口，见媒婆三人还没有出来，心想肯定是爸妈答应了。接着停止哭泣，拨弄下乱发，闭上眼睛，往下一跃！
　　忽然一阵风将她整个人吹了起来，原本原样立在岸上。“姑娘，姑娘——”有人喊道，极像是石洞里发出的响声。
　　秀姑睁眼一看，前面碧波粼粼，后面空空的田野，一个人也没有！她纳闷了：是谁呀？
　　下一刻，再次闭眼欲跳，又被一阵风吹了回来，“姑娘！别轻生，何必想不开呢、”那声音，又来了！
　　秀姑听得真切，这是个年轻男子浑厚清亮的声音。她感觉着声音就在叫底下。
　　秀姑心里疑惑：莫非是神仙？接着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人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