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国家与爱

　　向东、秀慧、雷云、秀美，四人凭借着才智和不懈努力，在事业上都取得了不斐的成绩。仅仅三年时间都已成为部队的中坚力量中流砥柱。然而，随着时代进步，科技不断发展，部队迎来了全新的挑战。
　　1984年11月1日，中央宣布裁军百万，这是建国几十年以来的一项重大举措，对于我国军队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历史性变革，同时也撼动着每一名军人的心。裁军，意味着很多军人将面临被退伍、转业、调离，脱下军装，离开军营。
　　向东他们部队得到的通知是“合并”。合并也是其他被裁的部队到他们这来，似乎没受到影响，很多训练计划和演习策划还在继续着，他和几位作训参谋还在在会议室里策划研讨演习事宜。他看着桌面上的沙盘，指着一个个战略要点，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情况，等他将整个演习计划分析完，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看着其他参谋沉默的样子，向东以为自己讲错了，他问：“怎么了？”
　　战友们仍然不说话，过了半晌科长说：“向东啊，看了你这么多的策划真是越来越精彩，经验老到，可惜这次用不上了。”作训科长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遗憾。
　　听着这句话再看看战友们的沉默，向东似乎猜到了，他们部队可能被规划在裁撤之列了。他问：“科长，咱们部队接到被裁的命令了？”
　　科长沉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说：“对，我刚开会回来，根据上级文件指出咱们部队撤销番号，现有的一切计划都暂停，等待分配。”
　　向东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他望着科长，嘴唇微微颤抖：“那……那咱们怎么办？”
　　科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时代在进步，和平年代国家在意的是发展，建设国家需要人才，脱下这身军装回到地方，去奉献家乡不也很好吗？都等着被调的消息吧，国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复杂的神情。
　　向东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满是不甘，真的要脱下这身军装了吗？我十八岁入伍到现在也有六年了，这身军装比我的命都要重要，如果真的脱下他，我想也等于是要了我的命了。
　　部队裁撤的消息像一阵狂风，刮乱了所有人的心。身边的战友们，都忙着办理转业、调离、退伍的事。而向东也迎来了他的命运，几天后他接到的是一份调令，上面写着部队整编后调入成都军区边防九连任连长，看着这样的文字他的心里有了着落，只要能留在部队去哪里都行，边防连独处偏远，以后要辛苦秀慧了。一想到这，他的心中不禁涌起对妻子秀慧的愧疚。
　　虽然两个人都是军人，但是作为妻子的秀慧付出的更多。和秀慧结婚这两年，孩子、老人、工作都压在秀慧身上不说，她还默默地支持着着自己，不让自己为家里操一点儿的心。
　　向东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家跟秀慧好好谈谈。
　　当他走进家属院里，就听到了秀美和雷云的声音。雷云很生气地说：“李秀美同志，你也是一名军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雷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秀美不依不饶地说：“我是军人，可我也有家，你调去那么远，把一个家扔给我，我能负担得了吗？”
　　听这话不用说，雷云和秀美一定是因为工作的事在争吵。
　　向东走进屋里，两人看到他，都暂时止住了声音。秀美双眼通红，坐在沙发上，雷云站在她面前，二人脸上都带着怒气，谁也不服谁。
　　“姐夫，你来说说，他调去了离家八百里的地方，家里怎么办？”秀美看向向东，希望他能劝劝雷云让他换一个离家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工作。
　　向东沉思片刻问：“你调哪去了？”
　　雷云回答：“成都军区还是作训参谋，没有秀美说的那么夸张。哪有八百里啊。”
　　向东说：“你们两个幸运没有脱下军装还不知足，异地生活算什么？哪个军人家庭不得面对。先不说你们都是军人，就是那些不能随军的军嫂，几年甚至都见不上一面，人家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向东说完这番话，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雷云和秀美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向东看着两人语重心长地说：“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咱们既然选择了这身军装，就得有这份担当，要把不适应的变成适应。这样吧，雷云先去报到，家里这边，我和秀慧会帮忙照顾，不会让秀美一个人扛着。”
　　李秀美咬了咬嘴唇：“也只能这样了。”
　　雷云感激地看着向东：“向东，谢谢你。”
　　向东说：“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这都是应该的！”
　　雷云这才想起向东的去处：“你的调令下来没，去哪？”
　　向东说：“去边防连任连长。”
　　雷云说：“兄弟，那里地处偏僻，很是辛苦啊！”
　　向东说：“军人哪里怕得了辛苦，只是以后要辛苦秀慧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又问，“秀慧呢？”
　　秀美说：“我姐说换新地方咱们得搬家，去买搬家所需的物品了。”
　　向东说：“唉，她总是这样，事事都考虑得周全。”心里愈发觉得对不住秀慧。
　　雷云说：“秀美，你去买点菜，咱们晚上好好吃顿团圆饭。”
　　秀慧说：“去食堂打吧，别麻烦我姐做了。”
　　雷云皱了皱眉说：“食堂的饭菜哪有家里做的香，再说了团圆饭怎么能草率呢？”
　　秀美应了一声，拿起菜篮子就出了门。
　　向东说：“去食堂打点比咱们做得好，讲究什么？”
　　雷云说：“谢你呗。”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向东问：“你是嘴馋了来蹭饭的吧？”
　　雷云嘿嘿一笑：“这都被你看穿了，谁让大姐手艺好呢。你说明明是一个妈生的，秀美怎么就不会做饭呢。”
　　向东说：“秀美是家中最小的，家里的重活哥哥做，家务有秀慧这个姐姐也不舍得用她，人家学习优秀，家里对她的关注是教育，在生活技能方面确实不太擅长。”
　　雷云小声自语说：“优秀的人脾气都大吗？”然后不解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秀美拎着满满一篮子菜回来了，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雷云赶忙起身接过菜篮子：“辛苦啦，秀美。”
　　秀美笑了笑：“不辛苦，我们先做饭吧，别等我姐回来做了，今天，咱们让她吃顿现成的。”说着，她就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小时左右，饭菜的香气就从厨房飘了出来。而这时秀慧也回来了，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很惊讶地问：“这是你们做的？”
　　秀慧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洗了手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又看看眼前的秀美。
　　秀美看着她有些怀疑便说：“姐，这可是我们亲自做的，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但是，熟了啊。你尝尝。”
　　秀慧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秀美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秀慧咽下口中的食物，轻抿嘴角，缓缓问：“你这菜没放盐吧？”
　　秀美瞬间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呀，我给忘了。”
　　秀慧微笑着说：“还好没放盐，能补救。”
　　秀慧去厨房拿来一小罐盐，把每道菜都撒上了盐说：“这就可以了，你们都坐下来吃饭吧。”
　　向东他们三人坐下来，秀美夹了一口菜尝了一下说：“姐，还得是你啊，这菜的味道好多了。”
　　向东、雷云也纷纷动筷，对秀慧的厨艺赞不绝口。
　　雷云说：“这才是菜的味道，大姐，你这手艺该说不说真好。”他竖起大拇指。
　　向东很得意地说：“那还用你说。”
　　秀慧说：“我就放了点盐，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们是食堂吃多了，换了口味吃什么都香。”
　　秀美说：“不是，姐，你做的就是好吃，真希望以后经常能吃到。”
　　秀慧说：“你喜欢吃我会给你做啊，这有什么。”她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秀美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和不舍：“等部队整编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地方了。”
　　秀慧说：“这是我们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鲜少团圆是常事。”
　　秀美点点头说：“我明白。”尽管嘴上说着明白，但秀美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看着两姐妹难分难舍，向东说：“就算再远我们也是在一个军区，分开也是暂时的。”
　　雷云安慰着秀美：“在一个军区咱们还不算远，总有团圆的时候。”
　　秀美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吃饭吧。”
　　雷云端起酒杯说：“咱们能团聚一回不容易，先吃饭，别的话咱们饭后再聊。”
　　这一顿饭里藏着很多的不舍。
　　饭后，雷云和秀美带着他们的女儿雷蕾回去了，秀慧、向东的孩子也睡下了，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他把自己要去边防连的事告诉了秀慧。
　　秀慧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涌出：“一定要去吗？”
　　向东握住秀慧的手，目光坚定而又温柔：“这是我的使命。”
　　秀慧深吸一口气，靠在向东的怀里：“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
　　向东轻轻抚摸着秀慧的头发：“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家也要好好的。”
　　秀慧抬起头，看着向东的眼睛：“你也放心，家里有我。”
　　向东紧紧地抱住秀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秀慧把脸贴在向东坚实的胸膛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向东的腰，心里有很多不舍，可是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想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此时，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已静止，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