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三、四节

　　三
　　输了几天液，李大海的咳嗦有所好转，腿依旧是站立不稳，估计还得住几天才能出院。
　　明天周六孩子们不上学，文玉打算把他们带到医院来。
　　晚饭后，文玉打来热水为老人擦身洗脚，把换下脏衣服的洗了。
　　病房里几个老头在东村长西村短的聊着，王老头是天南地北、人文地理无处不通。孙老头却是个抬杠的祖宗，俩人你一言他一语的抬得不亦乐乎。王老头的老伴咧着嘴，笑滋滋的看着他们抬杠，偶尔也插几句。李大海自始至终都是个忠实的听众，
　　文玉晾完衣服，在走廊尽头看着远方出神。病房里的噪音实在吵得让人头疼，孙老头的女儿白天来，晚上回家去。乡镇医院白天看病的人不少，住院的人不多。整个医院如果不是三号病房住了几个人，其他地方是黑漆漆一片，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渐渐的，病房声音小了，文玉进来一看，李大海已经睡着了。王大妈也在铺床准备休息，见文玉进来就说：“闺女，你也休息吧，看你白天也挺累的。”
　　“哎！”文玉笑着礼貌的答到，“大妈，大爷睡着了，都休息吧！”
　　病房不算太大，六张病床分两边摆放，三个病人睡一边，王大妈和文玉睡对面，还空着一个床位。文玉打开自己的被子铺好床铺，转身来到公公的床前，见公公睁开眼睛，便问：“爸，想小解吗？”
　　李大海点了点头，文玉扶着他坐起来拿着尿壶帮老人接尿，接完尿扶着公公重新躺下。把被子掖好，将尿壶送去厕所，洗干净带回来以备夜里再用。此时，王大妈已经打起了呼噜进入梦乡。
　　文玉轻轻躺下却全无睡意，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转着。两个孩子此时在干什么，睡了吗？作业写完了没？嗯，明天周六休息，今晚他们肯定不会写作业，一定在看电视。嘉祥现在吃完饭了吗？身体怎么样？老爷子医院的事，她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嘉祥，免得他在外面不能安心工作。
　　记得少年时候，跟着哥哥去临省割松油，早晨六点和哥哥在山脚下分手，晚饭六点在原地汇合。一个人在山上从早跑到晚，也不知道什么是累字。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身都在经受磨砺，虽然很累，却不得不硬撑着。一个家庭不止是一个港湾，还是一个守候，一副担子，这幅担子她必须和嘉祥一起挑起来。
　　
　　再说李燕和小杰，晚上放学回家，看着冷冰冰的屋子，桌子上的字条告诉他们，爷爷病了，妈妈带爷爷去医院了。小杰看了看姐姐问：“姐姐，我们怎么办？”
　　李燕大人似的看了小杰一眼，嫌弃地说道：“怎么办？做饭，吃饭，洗澡，写学业，还能干嘛！”说完转身去厨房拿着篮子和剪子去了菜园。小杰像个跟屁虫，跟在姐姐身后屁颠屁颠的。
　　菜园的萝卜，白菜长得正旺，拔了几个萝卜，两颗白菜就够姐弟俩吃的。
　　做饭、吃饭期间李燕一句话不说，小杰也不敢招惹她，妈妈在字条上说姐姐是女孩需要保护，哼！她哪有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啊，那些大孩子都说姐姐是男人婆，在小杰看来，姐姐比男人婆还要男人婆。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需要“保护”吗！
　　吃完饭，李燕用命令的口气，对小杰说：“快去洗澡，写作业！”
　　小杰也调皮的对着姐姐敬了个不算标准军礼：“是！”
　　李燕白了弟弟一眼，被他滑稽的动作惹笑了，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其实，李燕何尝不想做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爷爷老了，爸爸外出打工，弟弟还小，家里的男人们一个都指不上，妈妈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她再像个弱不禁风需要照顾的小姑娘，那么妈妈该有多累啊！这个家岂不是也太没活力了！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妈妈不在家，家里她就是家长，正如妈妈字条里说的，她必须带好弟弟，担负起姐姐该有的责任。
　　洗完澡，把自己和弟弟的衣服洗了，正洗着隔壁舒兰大妈过来了：“燕儿，你们吃过了没，大妈饭做好了，快去吃饭。”
　　“大妈，我们吃过了，也洗过澡了，您去忙吧，没事了。”
　　“啊！你们都吃过了呀！看我这田里一忙活回来就迟了.燕儿，衣服大妈来洗，你去写作业吧。”
　　“大妈，不用了！就几件衣服，我很快就能洗好了。”
　　“来，大妈来洗。”舒兰说完快速的把衣服放进盆里，对李燕说,“燕儿，快去写作业，写完早点休息！”说完端着盆完急匆匆走了。
　　李燕锁好大后、门，进了房间和弟弟一起写作业。
　　舒兰洗完衣服，吃完饭，给李燕姐弟送去开水，并嘱咐李燕：“燕儿，晚上睡觉惊醒点，有事就喊我知道吗？”
　　“嗯！大妈放心吧，我们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舒兰微笑的摸了摸李燕的脑袋，李燕也对舒兰大妈憨憨的一笑。送走了舒兰大妈，李燕再次锁好大门，安全意识永远都不能丢。
　　刚进屋电话铃声响起，小杰伸手拿起电话：“妈妈，是你吗？”
　　“妈妈？你妈妈去哪儿了？”电话里传来爸爸的声音，
　　“爸爸，妈妈带爷爷去医院了，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小杰委屈的说。
　　“爷爷怎么了？”李嘉祥着急的问，
　　李燕拿过话筒：“爸爸，爷爷病了，妈妈带爷爷去医院住院了。”
　　“燕儿，家里就你和弟弟俩，是吗？”
　　“是的。”
　　“燕儿，你们晚饭怎么吃的？”
　　“我自己做的，”李燕自豪的说。
　　“燕儿真棒，爸爸给你点个赞！”
　　“爸爸，我们洗完澡，衣服让隔壁大妈拿回家洗去了，大妈还给我们送了开水。”
　　“好，有大妈照顾你们，我也放心了。”
　　“其实，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弟弟，”
　　“嗯，我闺女是最棒的，妈妈他们是今天去的医院吗？”
　　“是的，我放学回来看见妈妈留的字条，才知道妈妈带爷爷去看病了。”
　　“燕儿乖，晚上带好弟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爸爸喊你起床。”
　　“不用啊，家里有闹钟，已经调好闹铃了。爸爸你放心好了，妈妈不在家我就是家长。”
　　“好，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当好这个家长。早点休息哈，晚安宝贝。”
　　“晚安！爸爸。”说完把电话放在弟弟的耳边，眼睛示意弟弟也和爸爸说声晚安。当然，小杰也是有眼力见的，没等话筒到嘴边就说道：“爸爸，晚安！”听着电话那头也传来爸爸“晚安”声，才舒心地咧着嘴笑起来。
　　
　　四
　　周五晚上，李燕对弟弟说：“晚上把周末的作业写完，明天我们去看爷爷。”
　　小杰正想着怎么开口，让姐姐陪他一起去找妈妈呢，听姐姐说明天去看爷爷，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姐弟俩挑灯夜战，把该写的作业写完，该背的书背了。小杰有个习惯，默读课文时总是出声，嘴里叽里咕噜的声音引起姐姐的反感。
　　李燕狠狠的瞪了小杰一眼：“和尚呢！念经啊！”吓得小杰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不过还是闭嘴默读。李燕告诉小杰：“想快速记住课文，唯一的办法就是抄写，抄写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快速记住；二是可以练字。为什么要像念经一样的读出声音呢！”
　　小杰歪着脑袋，说：”我不用抄写，读三四遍就可以了，不信你看着书，我背你看我错不错。“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背出来。”李燕拿过书，看着小杰背。真不是盖的，小杰居然真的很流利的背完了课文。
　　“课文会背不稀奇哈，预习一下下周的课程，记着，不许出声！”李燕用命令的口气说。
　　小杰一贯就怕姐姐，也不知道怕她什么，姐姐除了跟他说话严厉一点，从来没有揍过她，如果别人欺负他，姐姐总是拼了命的护着他。
　　小杰预习了语文，又拿出数学，他最喜欢的课程中，数学简直就是他的皇后，在班级里他得第二没人敢得第一。也因此，数学老师经常让他一起给同学们改作业，有同学错题了，老师会问他，同学这道题为什么会错，错在哪里，他基本都能回答出来。偶尔遇到他答不出来的时候，老师就会耐心的给他讲解。越是这样，他对数学越是喜爱。
　　周六早晨，李燕闹钟定在五点，起床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擦桌子，擦窗台，扫地。活干完天还没亮，李燕开始煮早饭。
　　朦胧中，小杰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推醒，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妈妈的脸庞。小杰一把抱住妈妈的脖子：“妈妈，你怎么回来了，爷爷好了吗？”
　　文玉亲吻着儿子的脸颊，轻轻说到：“儿子，起来吧，爷爷还在医院。妈妈是特意回来接你和姐姐的，我们还得回医院陪爷爷。”
　　小杰快速的穿好衣服，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李燕端出饭菜：“妈妈，您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了？天不亮就起床了吧？”
　　“嗯！好几天没尝到我闺女的手艺了。”文玉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口菜，赞道，“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还是我闺女做的饭菜可口。”
　　对着卫生间喊道：“杰儿，快点哦，我们吃完赶紧走。”
　　小杰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发型，感觉还是挺满意的。今天去看爷爷，医院肯定有很多人，形象不能丢了。
　　一家三口，快速的吃完早饭，收拾完碗筷，李燕推出自己的单车，文玉拿了两件老人替换的衣服。打好包放在车前的车筐里。催促着：“儿子，快上车！”
　　母女俩一前一后两辆自行车，快速的往镇医院疾驰而去。
　　坐在妈妈车后座上的小杰，心里别提有多开心，马上就可以见到爷爷了，也不知道爷爷现在病情怎么样。从小爷孙俩感情就特别好，爷爷非常疼爱他，有好吃的，总是留给他们姐弟俩。
　　现在，他也可以说是个四年级的大孩子了，等他长大了要挣很多很多钱给爷爷买好吃的，还要给爷爷买漂亮衣服。他一定能做到。
　　文玉可不知道，儿子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很快，娘儿仨到了镇上，文玉去早点铺给公公买了早点带上。
　　此时，医生还没上班，医院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挂号了。文玉和李燕把单车放在医院车棚里，往病房走去。
　　病房里，孙老头今天可以出院了，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王老头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恨不能跟他一起走才好。要知道，老孙头一走就没人跟他抬杠。旁边这个李老汉就像个木头墩子，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倒是他的儿媳妇挺活络的，虽然不说多少话可是有求必应的。自家老太婆腿脚不好，上街买个早，晚饭，或者去药房拿个药什么的，人家文玉从来没说一个不字。
　　李大海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文玉什么时候回来。正思量间，就听小孙子的声音：“爷爷！爷爷！”
　　李大海转过头，看见俩孩子睫毛上都是露水，带着一身凉气扑了进来。李大海赶紧想坐起来，文玉示意老人躺好，然后把床摇起来。李大海靠着，伸手拉着小杰的手，慈爱地说：“杰，想爷爷了吧？”
　　小杰趴在床沿，看着爷爷认真地说：“爷爷，您都瘦了，生病是不是很难受啊？”
　　爷爷笑着看着孙子，摸了摸孙子的头：“生病当然是很难受啊，不过不能害怕打针，吃药，治疗几天就好多了，再过两天爷爷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等爷爷出院了，让妈妈给您做好吃的。”小杰就像哄小孩似的逗着爷爷。爷孙俩有说有笑，看的王老头也跟着乐呵。
　　“杰儿，跟爷爷亲够了没？”看着儿子和爷爷的亲热，文玉笑着说，“快过来，让爷爷吃早饭，马上医生过来查房，就得输液了。”
　　爷爷吃饭，小杰又是给拿筷子，又是给递纸擦嘴，忙得不亦乐乎。
　　李燕却把这几天在家里的一些琐事向妈妈汇报一下，娘俩儿个在聊着悄悄话，时不时地转头看看小杰和爷爷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