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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否极泰来

作品名称:偏锋走剑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10-15 10:03:47      字数:3136

  午饭后,前往厕所解溲的廉姇,惊叫着鬼呀有鬼呀,从厕所跑了出来。饭后正在房间里休息的男男女女闻声急忙出来,仰头看天,太阳正在蓝天白得刺眼,房侧有狗叫,竹林有鸡鸣,鬼从哪里来?
  廉姇惊慌得口齿不清,只是用手指着厕所方向。几个男的往厕所跑,两个女的则扶着廉姇,往下看时,裤子在向下滴水,看来是吓尿了。
  几个男的跑进厕所,里面并没有什么。这厕所下面是粪坑,粪坑上铺设的是木板,木板间利用弯曲形成的空隙,或用斧头砍出一个不太规则的缺口,作为蹲位,以便人解大小便时,落入粪坑,化后用来淋庄稼。
  一般人家的的厕所,就是猪圏。云岩关农庄主人的厕所,与下人不同,是在粪坑上隔出一间,四围密封较好。也就是说,一般人家的猪圈,从四周缝隙都可以看到圏内的猪或人,人在里面解溲,常常被猪拱。而廉姇用的这间,四周是看不见里面的,里面也不养猪。晚上,则是将便桶放在房角解溲,第二天由下人提出倒进粪坑。
  几个男的出来说里面没有什么时,满脸通红的廉姇指着猪圈颤抖着说,在粪坑里。
  大家再返回猪圈,从圈板缝隙间往下看时,也没有发现异物。有人到厕所背后,趴在舀粪水的粪坑口朝里看,看见了藏在粪坑右边角落里的人头后脑勺,颈部以下,浸泡在粪水中,头上顶着一只木粪瓢。这人对大家喊:“快点来,在这里!几人趴下高喊,是哪个?出来!”见那人不动,有人喊:“拿竹竿来,拿竹竿来捅!”
  粪坑中的人还是不动,有人从院坝取下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往粪坑里那人戳去,只听得那人“哎哟妈呀”一声,再准备戳时,他喊:“不要戳了,我出来。”
  那人转身半蹲外走时,趴在粪坑边的人回头说:“是狗日的辛霍。”大家才发现,早早吃完饭的辛霍一直不在身边,也想起廉姇饭后都要去趟厕所。
  女人们远远看到走到粪坑口的辛霍只是穿着一截破烂的裤衩时,转身离开了。
  农庄的管家骂着辛霍,喊来几个帮工用棕绳将辛霍捆起来。众人将他双手反到身后,像捆粽子粑一样捆上,拖到树林边,吊在一根桐树桠上,只让他的脚尖沾地。管家将马鞭递给几个帮工,喊每人抽他十鞭子。
  那几人为表示对主人的忠心,对他这种行为的不齿,卖力地打得他天一声妈地一声老天地呼叫,说再也不敢了。一炷香工夫,他的声音已嘶哑,头突然低垂下来,似乎已昏死过去。
  辛霍第二天被放下来时,满身除了乌青的鞭痕,还有被蚊子叮出的包块。
  管家安排人将辛霍拖到庄园外,指着奄奄一息的他说:“饶你一条狗命,路有多远你滚多远!”
  廉姇将这一切看到了眼里,先时的气愤已渐渐平息,看到辛霍像死狗一般蜷缩在庄园外官路边楠木树下时,心中渐渐升起了怜悯之心,喊厨房的佣人给他送碗饭去。佣人说:“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死活由他,管他干什么!”
  “狗也咬主人,主人也不一定要把狗打死。”
  佣人见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借故上厕所时,去管家房间问怎么办。管家反问她:“我是听你的话还是小姐的话?”那人讨了个没趣,但怕被管家指责的心也落了下来。
  第二天,辛霍跪在庄园门口,长一声短一声地说我错了,多人来问管家怎么办,管家只得走出庄园,踢了一脚辛霍:“现在知道错了已经晚了。”
  “不要赶我走,赶我走我就没有活路了。”辛霍哀求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管家说,“你说,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干活?”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辛霍重复说着这句话。
  “管家回答,你还有下次?”
  佣人走来附在管家耳边说:“小姐讲,可以把辛霍转去龙泉农庄喂牛放羊。”这个农庄养着十多头牛,百多只山羊。养牛主要在需要时用来铧田耕地,平时集中圈养,也有将病弱的杀来吃,或者出售。养羊,主要用来出售,只是在过年或有重大活动时,才杀来祭祀。其实也是菩萨讨来人得吃。
  管家挽起长衣下摆,踢了辛霍一脚道:“看在小姐的面上,你马上去龙泉农庄看牛放羊。”辛霍正在千恩万谢时,管家说,“先把话给你说明了,老规矩,罚你半年工,不开工钱。”
  辛霍稍一愣,随即鸡啄米般点头。他明白,如果廉家不收留他,别的人家听到这事也不好意思收留;如果廉家不点头,别家也不敢随便收留,去外地,人生地不熟,更怕死无葬身之地。
  辛霍这事结束不几天,符朗星骑马来到云岩关农庄,说有事找廉姇。
  廉姇听说是保警大队第一副大队长来访,就将他请进了客房。她冷冷地问:“符大队长有何贵干?”
  符朗星寒暄了一阵说:“我老家在江西分宜县,这你是听说过的。三年前老婆去世了,留下一女儿,交由大嫂抚养。大嫂没有生育。”
  “这些我听我大哥有富说起过。”廉姇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不是。”符朗星挺了挺胸说,“我是来向你求婚,不想通过媒人传话。如果你愿意,我想与你结为夫妻。”
  廉姇一惊,转头看着窗外那棵橙子树,三三两两的果实并列悬垂着,已开始变黄。她回想起自己坎坷的经历,特别是尚山卒那瓦上霜似的承诺,仿佛自言自语般冷冷地回答道:“符大队长前程远大,南征北战,莫要为小女子似如烟花的声名耽误了名誉前程。”
  他急切地表白道:“只要你答应,我就争取在乌江安家,但估计很难。即使身不由己,也如你说朝南暮北,但只要你不嫌弃,愿意相随,一碗粗粮同果腹,半壁岩龛共躲雨,有我立锥之地,就有你片瓦遮身。你之前的遭遇我都听说了,这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只能活一天就好好过一天了。”
  她听过符朗星的话,内心有些感动,看了他一眼,双手解开从右肩搭下来的辫子又编上,盯着桌上的茶杯还是冷冷地说:“如果符大队长真有此心,得依小女子两件事。”
  “请讲。”
  “一是明媒正娶,取得我父母哥哥们同意;二是你得写封信给我,表明娶我的原因。”
  “这都没有问题,之前我听说廉大伯不管你的事了,我才不敢上门去自讨没趣。我亲自来向你表明心迹都不怕,还怕给你写封信?”他见她不言语继续说,“我明白,你怕我像其他人那样骗你,让你再一次受到伤害,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就这样吧,符大队长,太阳快下山了。”她似乎是下了逐客令。
  隔天,媒婆找廉杰才提亲,他还是那句话:“一个女儿不可能从家里嫁出两次,随她心愿,不收彩礼,也无嫁奁。成家之后,有了一男半女,爹还是爹,妈还是妈,这里还是她的后家。”
  他之所以如此,是怕廉姇的婚姻再有闪失,那将会在自己的脸上再揭一层皮,在心里再渗一次血。
  媒婆前来对廉姇说了父母的看法,也说了大哥廉有富的想法,事真成了,由符大队长在饭店请两桌客,他和几位要好的兄弟从这里送她去。
  媒婆劝道:“据你大哥说,符家在江西分宜县,也算家大业大的人家,虽然不及你们家田土的一半,但他父亲曾经当过区长,铜盆破了斤两在,老虎死了不倒威,人脉威望还在。他还有个当乡长的叔父,在保警队当中队长的哥哥,哪个敢欺负他家?再说,符大队长才三十出头,已经是副大队长了,还是上面指派的,肯定还有大出息,包管你享他的福!你还迟迟疑疑的,我怕你今后打起灯笼都难找啊……”
  “这些话听听就可以了。”廉姇板着脸说,“远隔千山万水,真假都是由他在说,最多是杨团长在说,除了他这个人,连他家在江西分宜县,也都不一定是真的。这年头,抢劫都没有人管,还在乎坑蒙拐骗?”
  媒婆被抢白了一通,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廉姇向她伸手道:“信呢?”
  媒婆像突然得救似的,解开左胸前的排扣,从里面摸出用红纸自制的信封给廉姇。她撕开扯出一张红纸信,连看了两遍,终于哼了一声,露出了些许微笑。
  符朗星的信写得简单,娶她为妻的原因,是想有个家,早出晚归有个念想之处;如能生下一男半女,自己老来就有了依靠;万一没有这福分,她比他年轻近十岁,可以照顾他到老。
  初冬,符朗星按廉姇不愿太张扬的想法,打消当地办酒席需吃三天的风俗,在饭店订了十桌酒席。没有不透风的墙。头天保警队的官兵就送了人情,加上县区乡各级官员和社会名流都埋怨着说不请吃饭也要来,只好请来厨师和帮忙的,在东江街保警中队营房院内支起锅灶,安放桌椅板凳,办了百余桌酒席,收了不菲的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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