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疯狂报复

　　王天堂带廉有富匆匆赶到杨青云营部报告，偷袭晋成皇失败了。
　　按杨青云的战术，廉有富带领一个小分队的保警兵，装扮成青龙乡乡公所的乡丁，带上杨青云提供的机枪，分两路趁着月色向老鹰岩包抄。一路沿着打猎小道，摸上沿江县那边的山梁，从密林中向老鹰岩的土匪窝靠近。待摸到墙脚后，用炸药包将墙体炸塌，再冲进去；另一路上青龙坳，待土匪跑过薄刀梁，再用机枪扫射、封锁。
　　沿江那边不到一个时辰摸到了石墙外，尽管沿途树枝被绊响，衣服被荆棘扯破，有野鸟被惊起，也没有被土匪发现。可能是土匪掉以轻心，认为不会有人夜袭，没有人放哨，抑或听到了也误以为是野兽在林中穿行。
　　保警队派出事先安排的两人，手持炸药包悄悄走近石墙门前，用事先点燃的烟头将导火绳引燃后跑回来。
　　炸药包炸了，石门被炸塌了，哪想到里面还有道石门，里面的石门只是炸开了裂缝，两边的墙体也只是震落些石块。这样一来，惊醒了土匪，借着月光从墙孔中向保警兵射击，保警兵和乡丁各被打伤了一人。两人“哎哟妈呀”地喊着痛往后跑，其他人也跟随他俩惊慌失措地向山下溃逃，衣服被刺木扯破了不少。
　　青龙坳这边，廉有富等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人攻进去，待枪声平息土匪欢骂时，知道不妙，只好撤退。
　　杨青云问：“之前不是交代过，即使炸不塌，只要发现墙那边打枪就扔手雷吗？就算不扔手榴弹，只要佯攻，消耗土匪的弹药，土匪那几支土枪能有多少弹药可消耗？当土匪的弹药耗尽，再将石门炸开，快枪还干不过土匪那几把破刀？如果再勇敢些，一次不行两次，将石墙炸塌后往里冲，土匪那几支打一枪又换弹药的土枪，又能伤到几人？恐怕早就被吓得作鸟兽散往薄刀梁跑了。这一跑，还不被青龙坳这边射击死伤，甚至拥挤滚下悬崖？”
　　“那些人没有战斗经验，看到石门未被炸透，又出现受伤喊叫，就争先恐后往回跑了。”王天堂嘟囔着说。
　　“一群废物！”杨青云讥笑道，将端起的茶杯搁在桌子上，茶水从杯中溅了些出来。
　　刚过一个月，青龙乡乡长史启发狼狈不堪地逃进县政府报告，当天凌晨，乡公所遭到土匪洗劫，他和妻子及小儿子闻声惊惶之中从后门暗道逃出，其余家人及乡丁凶多吉少。
　　王天堂综合逃亡人员的叙述得知其前因后果。
　　晋成皇认为史乡长请求县保警队装扮乡丁，让乡丁参与攻打老鹰岩，怀恨在心。蛰伏一月后，在史启发丧失警惕时，土匪利用乌云遮月的夜晚，倾巢而出，摸进乡丁队，晋成皇挨近哨兵，一刀将哨兵砍倒在地，让人持枪守住大门，带人冲进乡丁住处，用刀砍死了睡梦中的十一名乡丁，缴获了全部枪械；接着进入后院搜寻史启发家人，杀死了未及逃跑的老少。他老婆廉杰兰在逃跑途中，跌进龙溪沟深塘，淹死了。
　　“惨啊！天亮时，土匪头子晋成皇喊人抱来被子放在院坝，将史小姐衣服剥净放倒，喊土匪用绳子系住她的双手双脚并拽着，让他强奸。他起身后，又安排其他土匪轮奸，并对远处观望的人说，这就是与他晋成皇作对的下场。”
　　躲在房梁上得以逃生的文书，像从冬天乌江里爬上岸一样，全身筛糠般颤抖着，前言不搭后语地叙说了事件的经过。
　　“这些畜生！”史乡长双手捂脸，边哭边骂。
　　“这还不是最惨的，”文书摇头说，“手段最毒辣的还是晋成皇，待最后那个土匪从小姐身上滚下来时，他说了声这种烂货留她何用！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割下小姐的乳头，小姐惨叫声不断。在小姐声音嘶哑时，他持刀捅向小姐的下体，一阵乱绞，小姐大叫两声口吐鲜血，当场气绝身亡了。”
　　史乡长听到这里哇哇大哭道：“王县长，你要为我做主啊！”说着向他跪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
　　王天堂将史乡长扶了起来后说：“你二人先退下，待我向杨营长汇报后再作打算。”
　　杨青云听过王天堂的汇报后果然愤怒，但随即平静下来，他知道，这股土匪不消灭，必将成为心头大患。不说史乡长惧其淫威不敢再上任，其他人也不敢去这地方当官，势必影响政府拉丁派款工作的开展。他沉吟半晌说：“这股土匪必须消灭，但用什么理由向上峰报告呢？”
　　“你看这个理由行不行？”王天堂得意地说，“消灭神匪！”他说的神匪，是近几年在乌江流域兴起的神兵。
　　“对头！”杨青云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秀才提笔忘记字，你杨营长疾恶如仇，一时气糊涂了。”王天堂手指头顶道，“前两天你说，要我通知保警大队和各区、乡治安队维护好地方治安，省里将派部队前来剿灭神匪。你还说乌江县的神匪还不成气候，可高枕无忧。现在机会来了，你就向上峰报告，青龙乡晋成皇神匪袭击乡公所，抢劫政府枪支，杀死政府官员，奸杀未婚姑娘，烧毁政府房屋，抗拒政府募兵、征税、纳粮，似有攻打县城的苗头。”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杨青云笑笑，“当初推荐你当县长真是英明决策。”
　　“杨营长过奖了。感谢杨营长栽培！”王天堂双手交叉搓着手背说。
　　“不过要打场仗也不简单，除了要得到上面批准，还要有孙子兵法上说的知己知彼。老鹰岩及周边的地形如何，土匪老巢的内部工事怎样，匪首的性格刚柔智钝，等等，都得详细了解，才能百战不殆。”
　　“杨营长高见，我这就去安排人打探。”
　　“我相信你有能力了解到其外，但你没有办法知道其内。如果待你派人打入内部，再用杀人放火取得匪首信任，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这……那……”王天堂捏着下巴结巴着问，“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放着现成的人不问。”
　　“谁？”
　　“廉姇。”
　　“那通知廉杰才带他女儿来？”
　　“军事上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去试试？”王天堂暧昧地笑道。
　　“你那脑袋瓜，有时胜过诸葛亮，有时钝似猪八戒。”杨青云轻轻哼了声。“你一个男子汉，怎么有机会单独和人家说话！叫你老婆去，将她喊到你家来不就行了？”
　　“还是杨营长厉害。”王天堂伸出大拇指说。“不过，我听说这女的八字硬，遇夫夫亡。”
　　“你是读过新书的人，还信这些！”杨青云停了停，“像我们这种耍枪杆子的，今晚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早穿不穿，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为好。再说，我又不做她的夫君。”
　　“佩服杨营长这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王天堂坏笑。
　　王席氏带着廉姇到达杨青云的办公室后，借故要去给外孙做饭离开了，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穿着土布白衬衫的杨青云，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将墙边的椅子端到桌子边，伸手请一直站在桌边的廉姇坐下；又从篾壳温瓶里倒水，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到她身边的桌子上请她喝，随后与她闲聊起来。
　　“今天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杨青云说。
　　“王县长已经跟我讲了。”
　　“如果这次剿匪成功，你就是大功臣。”
　　“功过都与小女子无关。”
　　“隔墙有耳，我们进里屋去详细谈谈，如何？”杨青云站起来打开了里屋的房门，见一直站着的廉姇没有动，反身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往里扯了扯。见廉姇依然不动，就低头对她说，“王县长跟你说了吧，这次剿匪是否成功，关系到你家的兴衰和荣辱。”
　　廉姇知道他的弦外之音。来之前王天堂已经暗示她，如果不配合杨营长做好剿匪工作，追究起她家的发家史来，不但财产全部充公，他祖父、父亲，不被杀头也要坐牢。就算压下这事不提，他大哥廉有富带保警队装扮乡丁攻打老鹰岩这事，一旦泄露，晋成皇拿她家是没有办法，对付她姑爹家的手段却是多得很。她抬头轻声说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进去。不然，你能得到我的身，也和得到一截木头差不多。”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不说一件，十件八件都行。”杨青云满脸堆笑地问。
　　“捉到晋成皇之后杀掉！”廉姇把从肩胛搭到胸前的辫子甩到身后道。
　　杨青云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还用你说，我要他的命，王县长要他的命，史乡长要他的命，许多被抢劫勒索的人家，包括你姑爹他们都想要他的命。”
　　“谢谢营长叔叔！”
　　“喊哥哥。”杨营长有些尴尬地说，“这个时候喊哥哥。”
　　她向他莞尔一笑：“我怕晋成皇给了你和王县长银钱，就饶他不死，还给他官当，像德江县招安土匪当区长一样，有例在先。”
　　“你才笨哟。”他笑着张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来，“我们去里面慢慢谈。他晋成皇会死，但钱财不会死嘛。”说完将厚厚的嘴唇压上她红润的小口，她趁势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抱进里屋时，他左脚勾起将门板向后一踹，关上了房门。
　　隔两天廉姇又来营部，让杨青云如醉如仙后，问他怎么还不动手。他说：“带兵打仗这些事你不懂，现在如果出兵，晋成皇不一定在老巢。袭击乡公所后，他已分散隐藏，此时出击，要找到这些土匪犹如大海捞针。待他们放松警惕，重归老巢时，才能做到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廉姇有些郁郁寡欢地说：“哪天将晋成皇抓获了，我再来感谢杨营长。”说完转身融进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