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1
　　周一是个极好的天气。
　　早晨升旗的时候，暖煦煦的南风就一阵阵地吹过来，吹得师生们浑身筋骨舒泰，精神格外抖擞飞扬。那面刚刚升起的国旗更是“扑啦啦”迎风招展，看得人打心眼里高兴。到了中午，春阳的威力更加显了出来，还穿着厚厚冬衣的人就觉得从里到外都热，走路脚心里也出汗，袜子在鞋里腻腻地像是踩着一团泥。篮球场地，一群打篮球的学生干脆脱下了毛衣，只穿着背心，生龙活虎在场上奔驰来去，看得几个老教师暗暗咂舌。
　　好天气是好天气，但同时也预示着：初四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五一节眼看就到，随后就是照毕业照，进行毕业会考，时间紧迫啊！
　　尽管课业繁重，压力重重，但整个春天的情绪无处不在，学生们仍然是控制不住地欢乐，出来进去脸上都是畅快的笑容。四年级一班有几个男生更是一下了课就扯开破锣嗓子唱，其中赫然有牛树茂“御口亲封”的“锅神”牛玉龙。很多女同学在抗议无效之下，实在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摧残”，于是纷纷手拉着手到校园里去寻找春天。树窝里的几只蚂蚁，路牙石缝里的一棵小草，天上掠过的几只小鸟......都能引起女生们的大呼小叫，好像眼前的这些景色她们是第一次见到。而她们在欣赏过后，更是不顾校园禁令，想尽千方百计，把春天带进了教室里。
　　上午第三节课，牛树茂一走进教室里，不由瞪大了眼睛！只见东面三个大窗户的窗台上一溜摆满了矿泉水瓶或者玻璃罐头瓶，里面有柳枝、杨树枝、迎春花枝、月季花枝、小草，还有几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桃花、杏花。
　　看着老板惊讶的样子，同学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嗯！很美！”牛树茂点了点头，笑道：“不过，要是被你们数学老师看到，你们肯定挨批！”数学老师自然是初四主任石怀玉了，他身为年级主任，职责所在，就算是心里觉得好看，嘴上也一定是要数落一番的。
　　同学们一听，不由都咧了咧嘴，这个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老板接下来的话让大家又高兴起来：“但是，我很喜欢！这样，我感觉我们就是真正的在春天里上课，哈哈！心情无比美好啊！”
　　正在这时，一阵春风“呼”地吹开了窗帘，鸟雀们“叽叽喳喳”的欢叫声还有花草沁人心脾的香味也随着冲进了教室里面，春天的醉人气息立刻在课桌间缓缓流淌开来。
　　多么美好的春天，多么让人遐想的气息啊！一时之间，师生们都有些失神了！
　　不知是谁梦呓般地说了一句：“老师，带我们去春游吧！”同学们一愣之后，都随着鼓噪起来：“老师，带我们去春游的吧！老师！”
　　“好！”看了看同学们渴望的眼睛，牛树茂用力点头道：“我现在就满足你们的愿望，带你们去春游的！”
　　“嗷---！”全班同学欢呼起来，个别头脑发热的男生甚至都站起身来。
　　“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只听牛树茂道。
　　不是去春游吗，闭上眼睛干什么？几个站起的男生又坐了回去。
　　“把眼睛闭上！”看到还有不少人睁着眼，牛树茂喝道。
　　于是大家只好都乖乖地闭上眼。
　　“我们现在开始春游！”牛树茂用带有蛊惑力的声音说道：“我们首先走出校园，顺着马路向西边走去！那儿，有一个美丽的风景区，就是我们每天都要围着跑一圈的人工河......”
　　“啊？！”同学们顿时都睁开了眼睛，气愤地看着老板。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再次上当，那就是脑子真有问题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睁开了眼，那么，我们的春游就此结束了！现在，上课！”牛树茂“冷酷无情”地说道。
　　......
　　2
　　下午第四节，初四全体老师在西办公室里召开例会，强调加强学生管理，珍惜时间的必要性。
　　初四主任石怀玉特别讲到，会考临近，有的学生心态不稳定，班主任要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尽全力防止学生辍学。……而此时，各年级的老师们也都聚集在一起开会，由各年级主任总结上一周发生的各种事情，根据校委会的精神，布置下一周的工作任务。
　　老师们都不在，各级、各班的学生都是自己在教室里上自习。有的班级很安静，有的则是乱哄哄的。学校管理处于一片真空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五六个社会青年从学校的西墙接二连三地“咚咚”跳了进来，四处看看没有人，就飞跑着进入了教学楼西门。
　　“四年级一班在哪儿？”一个光头的高个青年问道。
　　“不是说从西边一进来就是吗？哎，看那门牌，那就是！”另一个矮个长发青年一指前面道。
　　“好！去把那两个小子叫出来！”
　　“动作快点！别让老师碰上了！”
　　“怕啥！老师们这个时候都在开会呢，我都打听好了！”
　　“先等会儿，我有点紧张，先抽根烟！“
　　“抽什么烟？再磨蹭等老师们开完会就坏事了！”
　　“万一教室里有老师呢？”
　　“那不可能！如果真有，就连老师一块打！”
　　四年级一班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在忙着做作业，不时有人下座和其他同学商量着题目怎么做。后面几排，耿文龙、李东东等几个男生拿着书围在一张课桌前，表面在学习，实则在偷偷打扑克，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的同学和窗户。项林超和齐雨辰两个却在下棋，那个微型的棋盘就摆在两人中间。乍一看，两人坐得都很是端正，只有动棋的时候才斜眼看看棋盘……
　　就在这表面的安静中，教室的门“砰”地被推开了，一个矮个的长发青年出现在门口，恶狠狠地喊道：“金钟，何有水！出来！”随后，其他五个青年也出现在门口。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经历过，同学们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都看向后面金钟和何有水的方向。
　　金钟和何有水吓得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这帮社会青年他们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们了。但看他们这架势，肯定没有好事。
　　见没人搭腔，领头的高个光头青年火了，带头走进教室里冲着全班同学喊道：“金钟，何有水，赶紧出来！要是不出来，我们就打你们的同学！”说着一把拽住第一排一个男同学的衣领子提了起来。这个男同学长着一撇小胡子，正是杨书高。他的座位本来在后面，是因为一个数学题不会才跑到前面问同学的，谁知道竟然遭此横祸，顿时吓得全身发抖起来，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有不会的题，绝对不到前面来问人了！”
　　其他几个社会青年也站到了讲台前面，个个努力目露凶光，瞪着面前的这些学生们。
　　金钟、何有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只得站起身来，向几个青年走了过去。虽然心里也很是害怕，但这种形势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了。否则就连累同学们了！
　　高个光头青年“嘿嘿”冷笑，松开杨书高，冲后面几人一挥手，喝道：“拖出去，狠狠地打！”
　　初四的例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听石主任正挥着手臂慷慨陈词：“老师们，还有一个多月，万里长征到了最后了，我们一定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全力提高每个学生的成绩，争取在今年的中考中打一个翻身仗。特别注意一件事，教体局考核，不仅针对升学，还有平均分，所以，对于后面的学生，我们也要……”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牛树茂，你快看！有人到一班捣乱了！”发出这声喊的正是和田彩云挤在一张椅子上的生物老师姜艳红。她不耐烦听石主任那些老套的话语，正在本子上乱写着玩呢，无意中向下面一看，就看到了一班的教室里站着五六个社会青年的场景。
　　老师们都吓了一跳。石怀玉正讲着被打断很是不悦，但一听姜艳红说的话，顿时大吃一惊。
　　“啥？！”牛树茂“腾”地站起来，扑向窗口，向班里看去，正看到几个社会青年拖着两个学生走出教室。他脸色大变，立刻转身，飞快地跳过几个老师的座位，打开办公室门向楼下跑去。很快，其他老师就都明白了状况。邢辰、刘明亮一人从门后面拿了个拖把随后跑了出去！其他老师大多趴在窗口向一班教室里继续看。……
　　牛树茂跑到走廊里的时候，那帮社会青年已经打完了人，正撒腿向着西墙跑，跑得快的一个已经上了墙头。金钟、何有水两人鼻青脸肿地坐在教室门口，样子很是狼狈。
　　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打成这样，牛树茂目眦尽裂，扭头暴喝一声：“站住！”狂怒地拔腿追去！身后，刘明亮和邢辰倒提着拖把赶到，见此情景，也纷纷大喊：“站住！站住！”跟着冲出了教学楼。
　　那帮青年回头一看，吓得亡命飞奔，接二连三爬上了墙头跳了下去。
　　牛树茂三人气喘吁吁跑到墙边，就听到墙外公路上摩托声“突突突”响起，很快远去。
　　“算了，追不上了！”牛树茂回过头，看着两人苦笑道。
　　金钟、何有水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正垂头丧气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待着老板的到来。
　　牛树茂到了两人跟前，先仔细地看看他们的脸，见不过是有些青紫，放下心来，又伸手摸摸他们的胳膊、肩背，问道：“有疼的地方吗？”
　　“背上有点疼！还有屁股一边疼！”
　　“我的大腿疼！腰这儿有点疼！”
　　两人老实回答着，表情惭愧。
　　牛树茂撩起两人的衣服看了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那几个社会青年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照着要害部位打，打的时候也用力不是很大，要不然就不是这样了。只要养几天，两人身上的疼痛就都会自然消失，应该没有大碍的。
　　“你们最近惹什么事了？”确定两人无事后，牛树茂沉着脸问道。
　　两个都不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怎么？还想隐瞒？”牛树茂怒道，“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饥荒，还想隐瞒？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说还来得及，再不说我也不问了！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金钟和何有水互相看了看对方，知道不说不行了，只得交代了最近犯下的“罪行”！
　　原来，就在昨天，他们在男生厕所里拦住一个初三的小孩跟人家敲诈了十元钱。看那小孩很胆小的，谁想到今天就有了这件事情。
　　牛树茂听完，气得骂道：“挨了打活该！”铁青了脸问：“你们要钱干什么？”
　　“我们，……我们想去上网！”
　　“上网？”牛树茂不由怒气勃发：“我原来怎么说的？啊？你们都当耳旁风了？不准上网！我说过没有！啊？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快五月了！你们在初四还有几天？想上网，中考完了有的是时间，那时候上不行吗？”
　　“行！行！”两个家伙连连说道。
　　“下了课，你们就去把那个小学生给我找来，好好地说话，不要吓唬他。我在办公室里等着你们。”牛树茂命令道，“现在滚进去，马上写份检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清楚！”
　　两人赶紧跑进去。牛树茂正想进教室安抚一下受了惊吓的学生们，副校长叶光和初四主任石怀玉赶来了，叶光一路疾走，到了跟前已是“呼呼”直喘。刚才石主任本来跑去通知陈校长的，但陈校长没在家，只好通知了叶校长。看看没出大问题，两位领导也都放下心来。
　　听牛树茂说完了解到的情况，叶光脸色凝重道：“快毕业了，要加强管理啊！越是到这种时候，思想工作越要跟上趟！学生们的心都很乱啊！”心里暗叫一声侥幸。这要是有学生被打得骨折了或者流血了，那才真麻烦了呢！
　　牛树茂点头。关于叶光说的这一点，他也有所察觉。最近一段时间，班里的纪律确实比起年前来要差一些。从学生们的学习状态来看，也不很好。这种情况一个是由于中考临近造成的，还和自己教了三班以后，精力透支严重有关。看来，不管多么累，还是要多往班里跑跑，多找同学们了解一些情况啊。他暗自决定，以后早、中、午三顿饭后还有下午第四节课的时间什么也不干了，就蹲在班里。周日也不能偷懒。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某些蠢蠢欲动的学生有所顾忌，也才能为大多数想学习的同学营造一个安定的学习环境。
　　“树茂，这件事情十分恶劣。回头我就报告给陈校长，不行让公安局处理！”叶光的脸上显出了怒气。
　　“等我查查以后再说吧！”牛树茂道。
　　“那好！查清楚以后和我说一声！”叶光点头道。
　　等两位领导走了，牛树茂走进教室。看到老板的高大身影和威严的面容，学生们因为刚才的事情惊慌不安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牛树茂向大家问起刚才那几个社会青年进教室的前后经过。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说。听完，牛树茂又是狠狠瞪了金钟和何有水一眼。了解的过程中，牛树茂这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还有个杨书高担任重要“角色”。
　　他走到杨书高跟前，笑着问道：“害怕了吗？”
　　杨书高抬头看着老板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青年要杀了我呢！”
　　“哈哈哈！”同学们笑了起来。这个杨书高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牛树茂也笑了起来：“胡说八道！你不是看《天龙八部》吗？胆子怎么这么小？”
　　一听老板又翻旧账，杨书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虽然你这次受了点惊吓，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去前面了！相信再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牛树茂笑道。
　　“还有下次？”杨书高不由一哆嗦。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了。
　　3
　　金钟和何有水果然在下课后不久把那个初三的小孩带到了牛树茂的面前。
　　一看这个小孩，牛树茂不由吃了一惊。这个初三的孩子，身高竟然已经有一米七五还要多，而且很是粗壮的样子，估计体重至少也得一百六十斤吧。他看看金钟和何有水，这两人最高的也比这个孩子矮着五公分吧，于是问这个孩子道：“叫什么名字？”
　　孩子答：“李真刚！”
　　名字倒是很硬朗，只是和胆气不符啊。牛树茂指着金钟和何有水：“他们这两个小矬子，跟你要钱你就给？”
　　李真刚道：“他们是初四的！”
　　“是初四的你就害怕？”
　　“嗯！我认识他们，我们很多同学都害怕他们！”
　　“嗯？”听了这句话，牛树茂不免又冲着两人瞪起眼，“你们经常到初三去欺负人吗？”
　　“没有！没有！”两人连忙摇头。
　　“那怎么李真刚说很多初三学生都害怕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啊！”
　　“以后不准你们到其他年级那儿溜达！要是我再知道你们去，就给你们打断腿！”牛树茂喝道。
　　“不去了，不去了！”两人唯唯。老板自然是不可能真把他们的腿打断的，但要是向家长那儿告上一状，那也不是好玩的。
　　“你看他们的个头，一拳就打趴下了。再次跟你要钱，你就狠狠地揍他们！”牛树茂转头对李真刚鼓励道。
　　“我，我不敢！”李真刚畏怯地说。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牛树茂拍拍李真刚宽厚的肩膀，又瞪了那边的两个家伙一眼，喝道：“那十块钱呢？给人家！”
　　“老师，就剩这些了！”金钟从兜里掏出一把纸币来。
　　牛树茂接过来数了数，还剩四块多钱，不由怒道：“别的呢？”
　　“买了几包零食吃了！”
　　“就知道吃！”牛树茂怒道，只得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真刚，“给！”
　　李真刚接过钱。
　　“你知道他们今天挨打了吗？”牛树茂一指两人问道。
　　“不知道！”
　　“那你把被他们敲诈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吗？”
　　“和我大爷家的哥哥说了！”
　　“你哥哥听了以后怎么说的？”
　　“他说要找人来收拾他们！”
　　果然是这样！
　　“那你能让你的哥哥明天来一趟吗？”牛树茂问道。
　　“我不知道！”
　　牛树茂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你哥哥的手机号码吗？”
　　“知道！”
　　牛树茂大喜：“那告诉我好不好！”
　　“嗯！”
　　按照李真刚提供的号码，牛树茂拨通了手机。
　　“喂，是谁？”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我，牛树茂！金钟和何有水的班主任！”
　　“啊？牛老师！”青年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慌乱。
　　“你弟弟就在这里。那十块钱我已经让他们还给他了！”
　　“嗯！”
　　“你带着你的那帮朋友来学校一趟吧，晚自习以前我要看到你们！”牛树茂的口气不容置疑。
　　“牛老师，我们不去了吧！”青年很是软弱地道。
　　“不来也行！跳墙进入学校，还闯进教室打学生，这是严重的治安事件！我会找派出所处理的！到时候，让派出所请你们来！”牛树茂冷声道。
　　“……牛老师，我们......去！”青年沉默了片刻，终于答道，“你在哪个办公室？”
　　“不用来办公室。我就在教室门口等你们！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你们今天下午刚刚去过。不要再跳墙了！”牛树茂说完，扣了电话。
　　电话那头，青年“啪”地扇了自己的脸一巴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晚自习前十五分钟左右的时候，下午跳西墙进来的那五六个小青年从学校的正门走了进来，是牛树茂接进来的。本来牛树茂是在教室那儿等着的，不料门卫老王一看青年们那不像正经人的样子，死活不让他们进。青年们忙说是来找牛树茂老师的。老王便给牛树茂打了个电话。
　　一进校门口，高个光头青年就赶紧掏烟：“牛老师吧，你抽烟！”听声音，这应该就是李真刚的那个哥哥了。
　　牛树茂把烟接过来。青年赶紧给点上。
　　“牛老师，对不起！”光头青年陪着笑脸说道。
　　“别和我说！”牛树茂摇摇头，“跟我走！”
　　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里此时格外安静，就是讨论问题的也都声音很小。这和下午出的事情有关系。那影响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掉。经过老板的鼓励，杨书高终于克服了心中的阴影，此时，他正坐在最前面的地方，继续向同学讨教数学题。
　　教室门打开，牛树茂走了进来。而接着走进教室的几个人，却是令全体同学都大吃了一惊，这不是下午来打金钟、何有水的那些青年吗？他们怎么又来了？不过，看到老板平静威严的面容，大家的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但金钟、何有水却都是心里一跳。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两人可是被这些家伙在外面的走廊里狠狠打了一顿的。隔了不长时间就又见到，说是不怕那是假的！杨书高才真是欲哭无泪，老板说的“再一次”敢情这么快啊？想回到座位上，却是没敢动地方。
　　看到杨书高在的位置，牛树茂差点笑了出来，心说：“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他拍拍桌子，看着大家问道：“认识这几个人吗？”
　　“嗯！”
　　“是不是他们今天下午进过教室？”
　　“嗯！”
　　“那好，”牛树茂看向青年们，“站到讲台前面，给你们的这些弟弟、妹妹们鞠个躬，说句对不起！”
　　在高个光头青年的带领下，几个青年老老实实地一字排开，冲全体同学们鞠了一个躬。光头青年涨红了脸说了一句：“对不起！”刚才，牛树茂话里的“弟弟、妹妹”两个词触动了他的内心。看着面前的这些学生，他心里不由想到：“可不就是些弟弟、妹妹嘛！”不由更加后悔。
　　“同学们，原谅他们了吗？”
　　“原谅！”只有几个同学应声。
　　“原谅什么？”牛树茂喝道，“这种行为永远不能原谅！我还要在这里批评你们，今天下午他们进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集体用板凳打他们？你们要是都站起来，拿起板凳，我相信，他们肯定立刻就跑！”说到这里，牛树茂看向几个青年，问道：“你们说，当他们都拿起板凳的时候，你们跑不跑？”
　　“跑！”光头青年代表其他人答道。他这是说的实话。不过心里却想道：“这位老师，你说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牛树茂当然也知道他所设想的情况不会发生。现在的学生，都学习学傻了！虽然很多早已经从身体上超过了大人，但从心理上，只能把他们看做小孩子，在家长和老师们羽翼保护下的小孩子。他这么说，也只不过是说出一个可能的事实而已。别说学生了，现在社会上一个歹徒就震住一群人的事情还少吗？
　　“好了，你们，走吧！”目的已经达到，牛树茂向着几个青年一挥手。
　　“老师，我们走了！”光头青年冲牛树茂说了一声，带着几个人离开了教室。
　　牛树茂刚想再和学生们说两句，就听教室外传来一声大喝：“你们站住！”忙走出去，一看，是邢辰和刘明亮两位正气势汹汹拦在青年们的面前。原来，他们从传达室过，听门卫老王说起牛树茂带进来几个青年，立刻意识到和下午的事情有关，恐怕有冲突，这才赶过来。
　　“行了，这些家伙是我叫来道歉的！让他们走吧！”牛树茂解围道。
　　“以后要是再来，你们小心着！”邢辰让开路，悻悻道。
　　青年们不敢说话，刚要走，就听另一个雄壮浑厚的声音响起：“先别忙着走，陈校长有请！”
　　大家抬头一看，一个庞大粗壮的身影正以雄狮般有力的步伐从对面走过来，不是副校长叶光又是谁？
　　一听“陈校长有请”，领头的高个光头青年和矮个的长发青年脸色一齐大变，但跑肯定不行，只得乖乖跟着叶光向二楼走去。为防意外，牛树茂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群人一进校长室，红光满面的陈希亮校长就迎了上来，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陈校长“开心”地大笑着，来到光头和长发的两位青年面前，一言不发地瞪着他们足足有半分钟，这才说话道：“李真强，高庆，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啊？是不是想我了？”
　　李真强、高庆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叫道：“陈校长！”
　　“放屁！”陈校长一瞪眼道：“叫老师！”
　　“老师！”两人连忙改口。
　　“你们出息了！长这么高了！我是真没想到啊！”陈校长指着两人的鼻子，“还会跳墙头了？！还会打人了？！自学成才是不是？我可记得，我给你们当班主任的时候没教你们这个啊？是不是？”最后的三个字，是喝出来的，震得校长室的玻璃一阵响。
　　“是！”两人浑身一震，用最低的声音答道。
　　“哐哐！”陈校长突然起脚，在李真强、高庆的大腿位置一人踢了一脚，由于用力过猛，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叶光抢先一步扶住他。看来，陈校长喝的酒不少。
　　“不用扶，我还站得住！”陈校长推开叶光，继续冲着两人说道：“刚才我那一脚疼吗？”
　　“不疼！”
　　“不疼，那我就再踢！”
　　“疼！”
　　“还敢说疼！”
　　“我……”两人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校长，不敢说话了。
　　叶光、牛树茂等四人已经明白陈校长和这两个青年之间的关系了，心里暗暗为他们祈祷。进学校来闹事不要紧，这被原来的班主任抓了个现行不说，更巧的是这位曾经的班主任已经成了校长，还喝醉了，你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
　　其他几个青年也是呆了，乖乖地垂手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我本来想要报警的。不过，既然是熟人，那就算了！”陈校长的话让青年们浑身冒出了层层冷汗。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有点感激牛树茂了。要是今天晚上不来的话，明天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呢！说不定手腕上就要多个锃亮的手铐了吧？！
　　“现在，全体都有，立正！”陈校长喝道。
　　青年们不敢违令，立刻集体立正站好。
　　“听我口令！向左看齐！向后转！齐步走！立定！”
　　陈校长一连串的口令喊罢，青年们正好在校长室的北墙根下面壁站好。
　　同情地看看青年们，牛树茂三人离开了校长室，他们都是第一节有课，而现在，几乎是马上就要上课了。
　　“叶光，你问问他们家长的电话，挨个给他们打，把情况说明白了，让家长过来领人！”
　　“好！”
　　听了两位校长的对话，青年们想一头撞在墙上的心都有了：“完了！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