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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远走高飞

作品名称:偏锋走剑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09-24 09:14:42      字数:6337

  廉姇从屋外匆忙提来背篼和锄头,喊翻瓦匠将靠在屋角的床移开。翻瓦匠站在床前,弯腰双手扣住床枋,用力拽着往后退,床脚与地楼板摩擦发出卟卟的声响。廉姇喊差不多了时,那床与屋角板壁已离开了近两米。
  廉姇用锄头将屋角的三块地楼板启开,将锄头递给翻瓦匠,喊他掏开地面上的浮土。浮土只有尺许厚,露出了石板,她喊他将石板撬开。石板下露出了几只陶罐。她弯腰从里面抱出一个,喊他将石板盖上,浮土、楼板和床复原。
  翻瓦匠指着陶罐问:“里面是什么?”
  “是大洋。”廉姇将陶罐提起来放进背篼里。
  “有多少?”
  “百来块吧。”
  “里面还有好几个,估计旁边还有。”翻瓦匠用手指了指余下的陶罐。
  “多了你拿不走。”廉姇将零乱的衣服放在陶罐上。
  “这点算什么?我一人能挑他五六个。”翻瓦匠搓着双手笑道。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不是你拿不动,是你拿不走。这些钱是我公和伯伯的命根子,如果你全部拿走,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的,找到你,你能想象后果是什么。”
  “你真厉害。”翻瓦匠讪讪地回答,复原浮土将床移到原位后说,“你这一说,如果我有谋财害命之心都不敢了。”
  “不要啰嗦了。有这些钱,置些田土,也能将就过一生了。”廉姇指了指背篼,“赶快背上赶路。”
  在翻瓦匠提背篼上肩时,廉姇出屋进入书房,朝花窗前桌子上的砚台中,吐了口唾沫,抽笔写道:借钱外出,不用找我。
  廉姇跟着翻瓦匠往庄园内走,从后门出来,转过山坡,在前往双龙场和青龙场的岔路口,两人站在向日葵边,看着正在吐着金黄色花瓣的朵朵花盘,转向了西边的太阳,犯了难:是从双龙场过青龙坝,还是从青龙场翻青龙岭过青龙坝?前者要多走三十来里,但没有土匪出没之说;如果是后者,少走三十来里,但据说青龙山老鹰岩,时有土匪抢劫过往商人。前者往前再走十里,还是云岩关农庄的地盘,难免不碰到熟人;后者翻山就进入了别人的土地,但林茂草密,人烟稀少,难免豺狼出没。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决定还是走双龙场这边,离危险之地越远越好。至于路上的熟人,能认识廉姇的极少,就算碰到,待进城报信追赶时,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们还不知两人的去向。
  翻瓦匠走进地里摘下两根黄瓜,那花缨还系在上面。他将一根稍大的递给廉姇,举起手中那根啃了一口说:“如果有人胆敢拦截,”他指了指背篼中那把砍刀说,“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如果碰到这种人,就当碰到豺狼虎豹了,我不惹他,他也不要犯我,如果他要犯我,我这砍刀就要吃肉!”
  廉姇跟在翻瓦匠后面往前走。山脚层叠伸展叶片的包谷,少数开始长苞,轻风拂过,叶片摇曳。黛绿色的秧田连着的人家,院边长着果子正在肿胀的梨树,屋侧院内时有狗吠,见人似如迎来送往。
  两人绕道凤鸣书院,走进双龙场边的松林,坡脚还能见到一些人家,翻上山岗,除了虫鸣鸟叫,就只有脚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转下岗脚,来到双龙河边,溯双龙河开始“24道脚不干”的绕行。
  两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往前赶,遇到河中有石礅被水淹没,或容易踩滑入水之处,他就让她背上背篼,再背着她涉水过河。来到双龙口,开始往双龙坳爬去,尽管太阳早已下山,时有凉风绕绕,汗水还是干了又冒。
  转过山坡,天已渐渐黑下来,翻瓦匠说,得找户人家住下来。
  擦黑时,他们走进半山有几栋木瓦房和二十多栋茅草房的易家寨,说夫妻俩赶双龙场回虎坪场,有事耽误了,想在这里借宿。问过几家,都说家中没有睡处,问第五家有四列三间的木房,是易族长家。族长没有搭话,他老婆说,只有她婆母那间房是空的,但婆母刚去世,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进去。但这里的风俗,外来男女不能同床,哪怕自己的女儿女婿回来,都得分开睡。
  两人千恩万谢,吃过族长老婆舀来的洋芋煮麦疙瘩,按她的吩咐,翻瓦匠提着背篼住到了死者房间,廉姇睡到了死者房间楼上的稻草垫上。一夜到亮,两人都没有沉睡,男的担心女的有什么危险,女的认铺辗转难眠,还担心有人追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廉姇拿出一套衣服,要与族长老婆换一套补疤衣。族长老婆推辞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吃没有什么吃的,住也住不安身,不说没有钱,有钱也不会让你们开钱的。”
  廉姇解释说:“一来是为了感谢你们,二来是想换一套旧衣服穿在身上,不惹眼些。”
  族长老婆细看廉姇,脸上呈现倦容,可能是没有睡好的缘故,然而脸色白皙,嘴唇红润依然。口中虽说着这样不好的话,还是从晾衣杆上取下一套补丁缀着补丁的灰色土布衣裤,递给廉姇让她进屋换上。族长老婆说妹子既然担心路上有馋鬼,不如我再给你打扮打扮。说着从桌子上取两张土纸,去灶孔锅底下一擦,拿到廉姇面前准备往她脸上抹。廉姇头一歪,将土纸拿过来折叠揣进了衣襟,说待用得着时再用。
  太阳从山头露出时,两人已翻上双龙坳,小路草叶上碰落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裤脚。站在白虎岩远眺,四山相拥如绿毯的青龙坝映入眼底。
  两人随着零乱的石梯斜斜向下。正是农忙季节,路上少有行人,只有一个穿着土布对襟汗衫的中年男子,从他们身后匆匆抢到前面赶路。那人腰上别着一把斧头,戴着顶棕丝斗篷,走出十多步后,没有停步地回过头瞥了两人一眼,向青龙坝走去了。
  廉姇瞬间也看清了那人右腮上有颗黑痣,痣上还长了根毛;更让她惊疑的是,这人昨天在双龙河碾房就超过他们往前走了,莫非他昨晚也在易家寨留宿?
  来到半岩水塘边,廉姇喊翻瓦匠坐下歇会儿喝口水。她弯腰以手掬水喝过,又捧水洗过脸,静静地端详水中自己的倒影,洁白的脖子连着红润的瓜子脸,脸上似瘦蚕的双眉,微翘着铺在亮晶晶的杏仁眼上,像桃花微开的双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她转头对翻瓦匠说:“我感觉刚才那黑痣人是歹人。”
  “不会吧?”翻瓦匠看了一眼下到坝上远去的黑痣人,边说边将背篼中的砍刀翻出来,将半米长的刀把斗上道,“再有两个也不怕他。”
  “万一他们还有同伙呢?”廉姇皱眉说,“我心跳得厉害。”
  “你看,左边叫青龙山,右边是白虎山。”他指着前方说,“这青龙坝一眼能望到头,官路两边是稻田,田里有人在薅秧。两边山脚都有人家,鸡鸣狗叫都听得见,他们不可能在坝上打劫。只有虎跳崖那段有可能,左边那座小山类似虎头,三面悬崖,山上有号军留下的营盘,还有一座古旧的小庙,除了每年六月十九观音生日,平常没有人朝拜。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因山上水井稍旱就无水,传说被困不到十天的号军不得不投降。那里没有听说有人被抢劫过。偶尔发生抢劫的,都是青龙坳,被抢劫的多是过往客商,我们这种穷汉,他们看不上。”
  翻瓦匠继续安慰廉姇,也给自己壮胆:“这些人白天在家干活,打听到‘有货’了才打劫,常常是晚上。一般情况下都不在一起,何况是农忙季节呢?就算他们集中到一起,听说也就十来个人,万一碰上了,砍他一两个,其他就吓跑了。
  “从虎跳崖山头与白虎山连接的虎脖子下去,小路虽然窄陡,但能看到枫林坝的人家,只是还得下到名叫羊落坨的谷底,翻上小山坳,转过山弯才到。这之后,虽然一路都是山高路弯,林茂草密,但隔不远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家。”翻瓦匠继续安慰道。
  她回头将吊在鼓鼓胸前的双辫弄散,取出衣襟里的土纸展开,将锅灰倒在湿漉漉的手中,往脸和脖子上一抹,又用那土纸往脸上一擦,站起来问他:“还认识我吗?”
  翻瓦匠左看看右看看,嗤的一声笑道:“这脸配得上这身衣服。”
  “走吧。”廉姇边说边上前。翻瓦匠右手将背篼提起甩上背,双手穿过棕片缝制的背系,左手从石坎边提过砍刀,开始下坡。
  二人看到黑痣人在坝中秧田间,已变成一个小黑点。他们走到之前黑痣人的位置时,她喃喃自语:“如果现在是明天就好了,明天我们就去古家寨姑爹姑妈家躲避,请他派人送我们过虎跳崖。”
  “明天?”他说,“是啊,可今天去哪里呢?今天去就自投罗网了。今天你姑爹姑妈结婚,你哥哥们自然会送亲到这里。”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走在他前面,只听到脚下传来沙沙声,偶尔传来青蛙扑通跳入田间的声音,时而有一两只白色的鹭鸶突然从秧丛飞起来,飘向远处的秧田,淹没在墨绿的秧林中。路两旁远近不等的田间,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薅秧,有半大的小孩背着背篼打猪草。
  翻瓦匠摘下一朵红色的野花在手中捏弄,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似地问道:“我有些意外,你怎么就愿意跟我去过苦日子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贱?”
  “你多心了。我是说,凭你的长相和你家的条件,怎么也不应该随便跟我这种人私奔。”
  “让我下决心跟你走的,是你那句‘保大’。”她见他“哦”了声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呢?你是什么原因马上答应让我跟你走了?不要说我和家庭。”
  “‘孩子呢?’当你问下这句话时,我就知道你能当好后娘了。”
  不觉间,两人走出青龙坝,转过山弯,进入虎脖上的柏树林。
  几棵抱粗柏树后面突然走出四人,脸如甲鱼那人手提土枪,其余两人各持一根长长的梭镖,另一人提着一把板斧。持板斧的就是在双龙河碾房和白虎岩两次超到前面去的黑痣人。
  
  甲鱼脸双脚跨在路中间,持枪斜对着翻瓦匠说:“兄弟,歇会儿再走?”
  翻瓦匠将廉姇拉到身边,握刀的手捏了捏:“谢谢各位兄弟,我们还要赶路。”
  “这太阳那么高了,恐怕还没有吃早饭吧,上山吃了饭再走。”其余几人附和说吃饭了再走。
  “不饿。去枫林坝亲戚家吃。”翻瓦匠这话不无壮胆意味。
  “既然你要走路,又饿又累又忙,就将背篼留下。”另三人嬉笑着附和。
  “背篼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些换洗衣裳。”
  “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贫寒人家,置两件衣裳不容易。”
  “兄弟们在这里风餐露宿也不容易。”
  “这都是些女人衣物。”
  “我们家都有女人。”
  “甲弟,和他啰嗦什么!”黑痣人持斧来到翻瓦匠身边。
  廉姇使劲掐了一下翻瓦匠的手腕说:“各位哥哥,如果你们喜欢就拿去吧。”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蚀财免灾。
  翻瓦匠双手交替拿刀,将背篼从肩上滑下来放到路边那棵林中唯一的杉树下,拉着廉姇的手准备离开,拦路的也让到了一边。持梭镖那两人,将背篼中的破衣服拎出来,把新衣服搭在背篼沿,抱出陶罐打开,二人几乎是同时惊呼“这么多呀”。
  “是什么?”甲鱼脸问。
  “全是大洋!”
  “我就晓得里面有货!”黑痣人得意地说,“这女的走在前面,却不时回头拿眼睛瞟背篼。”
  甲鱼脸呵呵大笑两声对二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刚走两步,黑痣人在后面急忙喊:“那女的留下。”
  当黑痣人喊那女的留下时,翻瓦匠和廉姇停步转身呆呆地看着他,其他三个同伙有些不解地来回看了几眼廉姇和黑痣人。甲鱼脸暧昧地问:“尚哥,想娶她做老婆?不怕是潘金莲?”
  “我?甲弟高看我了,我没这福气,这尤物只有大哥才配消受。”
  这甲鱼脸名叫李甲,黑痣人名叫尚山卒,都是青龙山的悍匪。
  “大哥哪能稀罕这个灶孔头滚出的婆娘?”李甲说,“就这青龙坝也是随便一抓一大把。”
  尚山卒说:“我能将这女的变成天仙一般漂亮。”他边说边指廉姇,“你们细看她那腰肢,用腰带一束,就像水蛇腰了;如果再把她那脸一洗,脱下身上的烂衣服烂裤子,穿上这些新衣服新裤子,比天仙还美呢。”众人看他时,他正提起背篼沿的衣服。“我路过她身边时,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就像有钱人家小姐身上的香味一样。一般人哪有这香味?满身汗臭还差不多,不信你们去闻。”
  “你刚才怎么不说呢?”李甲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了。
  “甲弟不要生气,我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特别是想给大哥一个惊喜。”
  “没有人和你争功的。”李甲皮笑肉不笑地说。
  翻瓦匠挣脱廉姇的手,骂一声“杂种棒老二(土匪)”,挥刀向尚山卒砍去。尚山卒跳开了,他反手一刀砍向背篼边的梭镖人,梭镖人倒地时,李甲手中的枪响了,击中他的背部;他举刀向李甲扑去时,李甲向后连退两步。在他重新举刀时,抡转枪柄向他头上砸来,一声闷响,枪柄破了,他像面条一样软软地坐在地上,看了廉姇一眼,蜷曲着倒在地上不动了。背部的血,头顶的血,湿透了衣裳,染红了身下的石板。草丛中的两只野鸡,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叫唤着扑打起翅膀,飞进了虎跳崖右侧的灌木丛中。
  廉姇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发生的一切,瘫坐在地上。
  李甲和尚山卒将翻瓦匠抬到悬崖边,喊着“一二三”,将尸体抛下悬崖,隐隐传来尸体砸到树枝往下坠落的声音,随后将梭镖人放到草木丛中,说上山后再派人拿钱去通知他家人来抬回去。
  尚山卒将瑟瑟发抖几近晕厥的廉姇双手反绑,口中勒进布条绑在后颈,放进背篼,用绳子将她和背篼沿捆绑起来,将一件破旧的衣衫搭在她头上,三人轮流背着爬上青龙坳。上坳向右转入松林,他将廉姇头上的衣服扯开,让她看看即将进入的境地。
  沿着铺满赤红松针的林荫道,弯弯曲曲斜行向上,走出松林,是一道如独木桥般的山梁,路宽不足一米,长约四十多米,两边是如削的悬崖,悬崖上稀疏地长着一些杂木,或与悬崖垂直,或垂直生长一段后再与悬崖平行上长。
  她随便向哪边一跳,都可飞下悬崖。但事实上不可能,绕脖从腋下缚住肩胛捆在背篼上的绳子,让她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即使仅捆双手走着,身后的绳子也会被人紧紧攥着,即使跳下去了,也会被扯上来,弄不好,自己还会遍体鳞伤。更何况她也不想死,想留一条命寻机报仇雪恨。
  在山梁对面,就能看到树丛中的石墙,在悬崖上蜿蜒着向后延伸,过了石梁,走上十多级石梯,来到石门前,里面的早已看清外面走来的人,将石门推开。廉姇看时,这石墙都用石墩砌成,有丈许高,三尺来厚。这是当年号军的营盘,而今被土匪占据。
  沿着左边石头墙走了一段,转上一面斜坡,进入一片土台,土台后有一栋三间四列的房子,四周都是石墙,房顶是青瓦。
  甲鱼脸和黑痣人喊站在屋檐前的人大哥。那人的黑丝帕搭在双肩,头顶光秃秃的,只有一半生长有头发,集中在脑壳中部的两耳后,一对眉毛像两只成熟的黑蚕,弯在鼓鼓的双眼上,蒜头鼻子下的嘴巴,是两片厚厚的嘴唇,但未能包住黑黄的牙齿。
  被人称为大哥的是土匪头子晋成皇。尚山卒在他耳边淫笑着耳语后,盯看着廉姇,蚕眉舒展,双眼发出亮光。他与各位打过招呼。听说还截获百块大洋时,连忙说,意外,意外。李甲笑道:“大哥这回有压寨夫人了。”他笑而不语,对众人道了声辛苦,喊将廉姇带去洗漱后吃饭。
  廉姇被带着转过屋侧石窖间的石板路,才知后面还有栋房屋。
  晋成皇将廉姇推进屋将门关上,脱下自己的衣服,就来扯她的衣服。身上还有些疼痛的她,扭捏躲闪着,想咬他的双手。他放开双手,指着她说:“你想来文的还是来武的?文的你就乖乖地从我,武的,我两拳就可将你打趴在地不能动弹,结果都是一样,只是你多受些皮肉之苦。如果你还不服,我喊我那些弟兄一个一个来试试你的深浅,让你知道他们的长短粗细。”
  廉姇听说过土匪们的手段,抢劫奸杀女人,不过像小孩做游戏过家家一样,为了报仇雪恨,先得留住性命,寻机脱逃,即使置这些土匪头子一二人于死地,也可解心头之恨,于是她站在那里不再动弹。晋成皇再伸手剥衣时,她不再抗拒,当他将她甩上床压在她身上时,除了摆头避开他那臭烘烘的嘴巴,也是凭他恣意捏弄折腾了。
  此后廉姇显得很顺从,只是要求晋成皇每天洗一次澡,睡前漱漱口。他骂着她这臭毛病,但也依了她。几天后,她可以在营盘内自由走动了,只是不让她下天坑,说那下面毒蛇多。
  先时以为这营盘修的是一个围墙,其实只有一个半月墙和一截断墙。半月墙像弯弓一样弓背对着青龙坳,面对龙溪沟这边是悬崖,猿猴难攀;面朝青龙坝那面亦然。断墙不长,不过十来丈,但两头连接悬崖。中间一扇石门,石门外,是莽莽森林。这营盘,北边一半属乌江县,南边一半属沿江县,分界线在老鹰岩的背脊上。
  营盘长有一里多,宽在半里左右,中间还有个直径五十来米的天坑。
  天坑有一条乱石砌成的之字形路,底部有一口水井,常年有茶杯大的清泉流出。这是当年号军能坚守较长时间的原因,也是这股土匪选择落草这里的主要因素。当然,更重要的条件,是底部的石洞直通青龙洞,长时间被围困时,可以从这里进入洞中躲避。洞中宽敞,储备三五个月的柴米是家常便饭。这才是不让廉姇下天坑的主要顾虑。洞口被树木遮掩着,天旱时上面的水井干断后,才喝天坑里的水,但除了挑水的,也很少准许人下去。
  晋成皇问到她的身世,她说是云岩关史姓财主的女儿,被翻瓦匠诱奸后偷窃父亲的银圆私奔。
  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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