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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棒打鸳鸯

作品名称:你为何害我      作者:倥偬      发布时间:2024-09-07 19:41:53      字数:3062

  她听长生说,他公社里人看了他的大队证明信后,没有再为难他,就把他放了。当时他从公社回到朋友家,朋友告诉他传言,说他县的城内到处贴有告示,说他是个强奸杀人的通缉犯……他哭笑不得,心里说,向我看见女人在男厕所里解个手就吓得狼狈而逃的人,敢犯强奸杀人的事嘛?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他回来将此事告诉给了心莲,心莲听此也感到好笑,觉得人言可畏,爱听那些不着边际的罕见的新闻,不惜以讹传讹,以此打消那心灵空虚的寂寞,排解那生活的单调和无味。
  爹看了看正在赌气的心莲,长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说:“你娘死得早,想当初,朱支书曾送过来五百块钱叫埋葬你娘,说是社会照顾,这会又说是给帮贷的款,若答应这门亲事,成了亲戚,就不叫还了,还保证把你招工到县里工作,若是不愿意,得本利双清,少说也得几千元。妮儿,你想想,咱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
  心莲负气说:“这是讹诈,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爹无奈说:“我也知道他父子是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没法子,他们有权有势,心恨手辣,上上下下都有他的人,你若不愿意,他就会变着法子整咱,你娘在临咽气时,还再三说叫忍……”
  心莲惑疑说:“他怎么能和我娘扯上了关系,我娘在咽气时说了啥?”
  “你娘不叫说,她……”王百顺好像忆起了往事,不由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爹,我娘是怎么说?你快告诉给我呀!”心莲惊讶,认为娘的死必定有一个谜,谜底只有爹知道,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王百顺抹了一把混浊的泪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罢,别叫你娘在地下不安心了!妮儿,认性不能过,认命能过,我看你和长生算是有缘没份,你就认命了罢!”
  “不,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俺生是长生哥的人,死是长生哥的鬼,姓朱的再来胡搅蛮缠,我去告他……”
  爹说:“告?人家开着打官司铺,你能告得赢吗?长生爸是共产党员,还被他们整得含冤屈死,何况咱小老百姓。长生的爷,方原五、六里地的人谁不知道是个好老头,可硬说人家解放前干过伪保长,斗得人家死去活来,老头受不了折磨,才走了绝路。
  “长生受尽磨难,也是他爸给惹下的祸啊。那一年搞四清,大队朱永福、公社郑书记、及信联社聂主任等一班人,他们的经济问题恐被清查出来,特备了一桌,请抽调到四清工作队的长生爸,想请他暗中予以帮助。在喝酒当中,他们说长生他爸到时候可要招呼着点,想不到他爸心直口快,不会办事,不能顺着他们的杆子爬,说按党的政策办事,实事求是呗。
  “这下可得罪了那一班人,他们认为他要坏他们的事,要挖他们的墙根,为自保,就定立攻守同盟,来个先下手为强,联合上告了他,想把他打下去,就说他家庭成份是漏网地主,有反攻倒算行为,他经济不清有问题。县里多次来人复查,还问我种过他家的地没有。
  “他家为此遭到三次搬家,屋内地皮都用钢锥扎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犯私的东西。一次,朱永福乘长生的妈走亲戚不在家,就带着人去他家翻箱倒柜,也没查出什么犯法的东西,却把长生的妈亲手织的白布和紫花布给拿走了(用紫棉花织成的紫布)。那次运动,长生的爸虽没被他们告倒,却也被折腾得够戗。
  “父债子还,长生上中学被检查上航空驾机员没去成;下学回来有人提议叫长生当民办教师,朱支书说不是贫下中农,不行;一次征兵,长生背着大队去了县城,他爸领着直接找到县武装部的郭部长,要求去当兵,听说长生当时还写了血书表决心,到后来还是没去成……”
  心莲听到她爹的诉说,对长生他家的事无不寄于同情,长生有那么多步上青云的好机会,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爸性格倔强,不会察言观色,见啥人说啥话,随波逐流,才遭之家破人亡的不幸,若是他爸……哎,哪有那么多若是,事实就是事实,她不明白,心想,为什么上面下来的人,却偏听偏信大队干部认人唯亲的汇报,而却不能任人唯贤的录用人呢?
  爹叹了一口气,说:“闺女,生就的光掍不用打,生就眼子不用钻,不服气不管,不认命不行啊。你看,朱家占亲带故都被招工招干走了,老虎被招进了县城,听说是在县物资局干事。朱永福和他人在咱县城合办了一个什么贸易公司。不服教师挨瞎打,长生样样都强,为啥好事都没有他的份?还不是他们一句话,鼻子大压嘴,硬说他家庭成份有问题,不能接受贫下中农改造,他就会一辈子翻不了身,抬不起头来。
  “长生爸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也是他们给捣的鬼,听说县物资局付局长,革委主任姓林的,和咱大队朱永福是一块参军、转业的拜把子弟兄,朱永福转业分配到咱县公安局任干事,因他乱搞男女关系被清除回家。
  “朱永福干过公安,有公安服装,回来就和他们一班人冒充公安人员去睢溪倒骗烟叶,听说还去甘南倒卖过烟土。在一次运动中,他的这些被他人揭发的材料偏又落在了长生爸的手里,因他当时曾抽调到县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工作。
  “永福他知道他这些材料的份量,就联合他的人千方百计整长生的爸,说是他无中生有,官报私仇,在他人的干预下,结果不了了之。他爸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听说就是朱登高出面揭发了他,说他不忠于毛主席,以污蔑姓林的为由,就把他给抓了起来。
  “他们收集他的材料,张贴他的大字报,揭发他家庭成分是漏网地主,反攻倒算,解放前和大土匪、国民党特务阎林有勾结,枪杀我地下干部一人……呸,他奶奶的,满是屁话,捏造事实祸害人家。
  朱永福还找过我几次,非要叫我作证,说解放前给他家种过地不行。我不坏这良心,装病在家睡了几天。你想想,长生一家还被他们整得死的死,伤的伤,咱怎敢跟他们斗?
  “唉,人常说生就的光棍不用打,生就的眼子不用钻,好鞋好袜不踩臭屎,忍能过,不忍有祸,好闺女,咱鸡蛋碰不住石头,还是认了罢!
  “老虎警吿说,你若要和长生结婚,不会叫你俩有好日子过,长生一辈子也别想有翻身的时候,会叫他生不如死!你爹一辈子胆小怕事,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再经不起折腾了。
  “妮儿好好想想,为了长生,也是为了你好,还是认命给答应了吧,你若不愿意,这以后的日子可叫你爹咋过啊!”王百顺说着泣不成声,哆嗦着跪了下来,说:“妮儿,你若不愿意,爹只有死路一条……”显然,他是受了他朱家父子的威吓和挟迫。
  天啊,可怕的一天果然来了,心莲只觉得天旋地转,又气又可怜爹,心碎了!前两天在医院还和长生两情相依,耳鬓厮磨,信誓旦旦,谈笑风生,想不到噩梦惊变,棒打鸳鸯,是天意?是人为?是……唉.她该怎么办呢?
  她知道朱家父子有权有势,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她想抗争,可她一个柔弱女子能抗得了吗?她就像困在一个小小罐里的蛐蛐,看不到一线光明,难以喘过气来,伸不开腿,只能蜷曲着身子,发出低低地哀鸣,可这微弱的可怜的声音,谁又能听得到呢!为了爹,为了长生不受侵害,那就忍!忍?忍的头上一把刀,扎得她心叶开裂,流出血来,使她痛不欲生,她忍得了吗?她抬头问苍天,我该怎么办?为了他长生不受牵连放他一条生路,我就得下地狱?
  天蒙蒙,云惨淡,心悲泣,无主见,本想有情人结成眷恋,花好月圆,夫唱妇随度百年,既是路途坎坷有风险,风雨同舟苦也甜!没想到棒打鸳鸯散,声声哀鸣多孤单,斩不断相思情,诉不完心中怨,情切切,泪连连,苍天为啥难睁眼,活活要把情拆散!既然不能共枕眠,藕断丝连情更坚,但愿奈何桥上见,俩人化蝶飞青天!
  她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和希望,想既然与他长生结不成夫妻,倒不如和他长生共同赴死以解困忧吧,可她和他两家的老人又该怎么办呢?难道能叫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黑夜又一次降临,明月被浮云遮掩,月光惨淡朦眬,难以看淸夜幕下的世界。一股凉风掠过,送来阵阵寒意,不时,残月哆哆嗦嗦露出脸来,透过树叶,可怜巴巴地抖洒下一点点朦胧的月色。繁星颤抖着,犹似怀抱琵琶半遮面,让人难以看清真面目,一眨一闪的,好像有几多愁思,几多哀怨,带着无限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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