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桃李满天下之二：锦旗背后的故事

　　
　　这天，连国花和往常一样，利用坐完诊人少的机会，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在几个工作室看看：或给正在忙着的几个弟子叮咛几句，或和前来求诊的病人打声招呼，或一句话不说地四处转转。
　　自连医堂挂牌开业以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前来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有附近村镇的，有远道而来的，有提前预约的，有临时决定的。对此，连国花和诊所里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热情接待，周到服务，认真就诊，毫不懈怠。尤其是对一些远道而来、又无预约的病人，他们更是另眼相看，格外照顾，就是时间再紧，也要让其满意而归。
　　而每到这个时候，连国花亲自接待，询问病情，直到送走病人，她才长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放松一下。
　　此刻，已经是一天快下班的时间，连国花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她又站起身来四处查看。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转到荣誉墙跟前的时候，却站住了脚，盯着墙上的一块块牌匾、一面面锦旗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一块写有“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锦旗引起她的注意，不由得让她又一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一位来自乾州的老太太，当时已经73岁，在家人的陪同下来找连国花。说她在10余年前，就患有小腹反复疼痛的不适感，且不适感会让肚子腹胀地凸起一个很大的疙瘩，十分疼痛。为此，也曾多次去医院检查，都告诉她什么病也没有。可是，最近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发作频率也越来越高。无奈之下，听说连国花治疗疑难杂症有奇方，便慕名前来，请求治疗。
　　连国花听完病人的叙述，又查看了病人的病情，答应治疗。但考虑到病人年事已高，住院治疗不太方便，加之病人患病时间不定，农村又出行不便，就让病人抓几副中药回家，带着药方可在老家抓药煎服。
　　没想到一个月后，病人又一次在家人的陪同下找到连国花，说是在家吃了一个月中药，没有明显效果，只好前来让连国花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连国花一听这话，赶紧对病人重新把脉问诊，查看病情，翻阅书籍，分析药方。一阵复查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她对病人说：“这种情况在我这里还是个例，这样吧，你先住下吃一段时间药，我观察观察再说。”
　　之后，她给病人开了同样的药方，同样的剂量，每天按照要求煎服。结果不到一周，病人的病情明显好转，疼痛也慢慢减轻。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明白：同样的药方，在连医堂抓药效果明显，在乾县抓药就没有效果，只能说明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药材产地和采挖的季节不同，药性就不一样；第二种是，连国花的药材都是经过炮制后方可使用，外面的药材基本就没炮制，药性肯定不一样。
　　查清了药材药性的差异，连国花对病人说：“以后你还是来我们铺里抓药煎服吧，两个月后看看效果。”
　　果然，两个月后，病人小腹疼痛腹胀的症状消除，不再复发。
　　针对这一病例，连国花赶紧召集徒弟，分析这一病例的特殊性，并再次强调：中医的方圆和变通至关重要，给人看病用药，一定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真正做到细心入微，正如清代名医梁拓轩在她的《疠科全书自序》中说的那样：“医之道最微，微则不能不深究；中医之方最广，广则不能不小心。”
　　其实，像这些病例，在连国花来京阳的十多年中，到底发生了多少次，她没有算过，有多少病人送过她牌匾和锦旗，也没有算过。但她清楚地记得，不管是哪里来的病人，看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只要找上门来，她都会热情接待，认真医治。
　　2001年3月的一天，刚刚抹上点淡绿的秦岭山虽然阳光明媚、春风送暖，但仍给人一种乍暖还寒的感觉。
　　连国花和往日一样，正在给一位病人把脉诊断。
　　这时，门外几个人抬一副担架进来了。连国花赶紧忙完这位病人，起身走到担架跟前，见上面躺着一个男性老者，一问才知详细情况。
　　原来，这位患者因中风被家人送到当地县医院住院治疗，结果五个月过去了，非但病情没有减轻，反而逐渐加重，加之长期卧床不起，脚后跟及腰部均出现溃烂，且表皮颜色变黑，医院一看无法救治痊愈，便通知家属让病人转院。
　　家属一看病情如此严重，遂出院送回老家，寻求她方。当得知连国花医术高明，且又看过好多疑难杂症病例，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抬老人到此，看是否有办法治愈老人。
　　听完家属的叙述，连国花赶紧查看患者病情，发现患者左侧肢体不遂，反应迟钝，脚后跟及腰部表皮颜色变黑，并伴有脓液从发黑的皮肤处溢出，用手一按感觉下面全是空的。
　　见此症状，连国花清楚患者病情的严重性，能否治好，她也不敢保证。但她又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便答应患者家属，尽最大努力先治。
　　她根据多年来积累的临床经验，先用十全大补汤和黄芪内托散加减法让患者服用，并日夜守护在病人跟前，观察病情变化，及时采取措施。如此服药半月时间，患者腰部的溢脓每天都在增多，黑色的外皮慢慢脱落，并出现15乘10厘米大小的凹坑。
　　看到此法正好对症，连国花继续让患者服用十全大补汤加减。同时，外用新鲜豆腐渣将凹坑填满，每天一次，每天让大量脓液溢出体外。又是前后两个月时间，患者的精神状态及身体状况明显好转。
　　直到此时，连国花才知道豆腐渣的拔脓特效，便乘胜追击，继续按此方法治疗三月有余，直到褥疮好转，脓液消除，连国花又改用自配而成的生肌散外敷，以起到长肉植皮的作用。如此又是三个月治疗，患者便能拄双拐行走，身上的褥疮彻底痊愈。
　　此后，患者及家属，专门制作了一面写有“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锦旗送给连国花，以表谢意。
　　2013年，已经搬到陈阳寨卫生室五年之久的连国花，此时完全稳定下来，而且随着名气的增大，每天前来看病的患者越来越多，加上当时连秀明和几个徒弟的帮忙，卫生室的各项工作正在朝着规模化的方向发展。也就是在这一年的九月的一天上午，患者李某走进了卫生室，专找连国花看病，并详细叙述了她的病情。
　　患者李某，家住京阳市二印小区，家中四人，其中三人有病在身。父亲因甲状腺功能减退不能参与重体力劳动，母亲十余年风湿病折磨，四肢关节变形，生活行动不能自理；为了照顾母亲，父亲辞职在家。
　　2009年，原为京阳彩虹厂医院护士的李某，腹部疼痛在本厂医院检查，被诊断为阑尾炎，需要做切除手术。可在做手术时阑尾并未发炎，后经反复治疗，腹痛虽然消失，下肢却出现行动功能障碍疾病。
　　这一突发性变故，让本就生活艰难的李某家雪上加霜。为了治病，李某及其父母四处求医，跑遍了周边市区各大医院，时间长达四年之，花去家里所有积蓄不说，还欠账高达十万余元，可父母病情依然不见好转，自己的传导功能障碍疾病也日渐加重。尤其是在治疗期间，大剂量激素的冲击，让本就行动不便的李某更加力不能支。
　　面对负债累累的家境和全家三个病人的拖累，结婚不久的丈夫只好狠心提出离婚，把一个有着沉重负担的家庭扔给了李某。
　　对此，李某并未消沉，硬是咬紧牙关，用孱弱的病体，肩负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重担。她一方面用微薄的收入支撑这个家，一方面又四处求医救治她和父母的病痛。
　　听完李某的叙述，连国花的心情非常沉重。行医近五十多年，各种各样的病人她都见过，也都救治过，可眼前这个病人的家庭状况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是悬壶济世、一心扑救？什么是“精谨善治、大医精诚”的岐黄之道？难道眼前这个病人及父母的疾病，不就是自己需要一心扑救的对象吗？不也就是她常常牢记于心的那句“医者仁术，圣人以之赞助造化之不及，所贵者，扶危救困，起死回生尔”的至理名言吗？
　　想到这里，连国花看着李某说：“放心吧，从明天开始，你的病，包括你父母的病，我免费上门给你们治。”
　　连国花说得很认真，也非常肯定，让满脸哀伤的李某顿感暖流涌动，感激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大夫，在自己及家庭最困难的时候竟伸出援助之手。
　　她近乎用颤抖的声音说：“谢谢连大夫，谢谢连大夫。”
　　就这样，连国花采取按摩、服药和外敷用药的办法，对李某及父母进行治疗。虽然李某所居住的小区距连国花的卫生室不是很远，但步行也得半个小时。
　　起先，连国花基本是每周一次，除给她们按摩外，还带够一周的外用药和内用药。这样，跑了不到一月，李某及父母的病情就有所好转，各种不适也开始减轻。
　　这时，李某说啥也不让连国花来回跑了。她感动地说：“连大夫，还是我每周带父母去诊所吧！您别来回跑了，太麻烦了。”
　　“没关系的，也不远，我跑比你们跑方便。”连国花笑着说。
　　“孩子说得对，不能再让您跑了，您这么大年龄，再让您跑，我们就太说不过去了。”李某的父亲坚决反对。
　　“没事的，只要能治好你们的病，跑跑也不算啥。”连国花笑着坚持。
　　这时，躺在床上的李某母亲说话了：“连大夫，您就听我们的吧！我们能自己去。您要再这样，这病我就不治了。”
　　见一家人这么坚持，连国花只好说：“这样吧，我再跑一段时间，等你们的病进一步好转，我就不跑了。”
　　李某一听这话，便不再坚持，表示同意。
　　可第二周还没等连国花上门就诊，李某和父亲竟推着她的母亲来到了卫生室。连国花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责备地说：“你们这样多不方便。”说着赶紧帮李某抬老人躺在床上，实施按摩和外敷治疗。
　　后来，连国花看她们这样来回跑实在不方便，又一次坚持上门救治，但在李某的再三坚持下，连国花只好根据病情状况而定，有时一周一次，有时十天半月一次。
　　然而，当李某的病情刚刚好转，却因不注意休息，走路过多而导致关节疼痛。为此，还专门到医院做了一次高压氧舱治疗，才减缓病情。那阵子，连国花几乎三天两头上门医治，直至李某疼痛感消失，才延缓上门医治次数。
　　就这样，连国花为李某及其父母免费治疗一年之久，往返李某家里30余次。真正践行了“精谨善治、大医精诚”的岐黄之道。
　　此后，李某感动之余，专门制作一个写有“精谨善治、大医精诚”的牌匾送给连医堂，以表达全家人的感恩之情。
　　连国花的做法，不但受到了李某全家的感激，更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当时的《华商报》记者，为此事专门采访报道了连国花，政府部门也对李某家庭的不幸遭遇给予经济资助，让这个多难的家庭度过了一个个难关，享受到了社会主义集体大家庭的温暖。
　　在连国花的心里，只要能治好每一位前来就医的病人，就是她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以前的四处奔波是这样，如今开办了连医堂，还是这样。
　　此刻，看着挂满屋子的一面面锦旗和一块块牌匾，连国花就像看着自己艰辛而又溢满汗水的足迹，心里格外满足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