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惊魂不定

　　民兵排长哭得悲天恸地：“感谢他？没门，我他妈的任凭死了，也比这两眼一抹黑好受。他若不签这个混账字，我现在已和王杰在阴曹地府会面了。”他那丧心病狂的胡言乱语，刺痛了热恋他心爱的女民兵班长，和为他救治的医护人员都跟着他哽噎、叹息、伤心掉泪。
　　民兵排长伤透了心，哭着说着：“我成了一个废人，从此再也看不见王杰烈士碑；再也看不见地雷班训练的场景；再也看不见朝夕相处亲人那张张的笑脸；再也看不见大运河上的波光帆影；再也看不见，看不见那五彩缤纷的美好河山了呀！我，我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深渊。生不如死，还是死了清静啊！”
　　民兵排长悲天悯人的痛苦，引起了各级领导重视，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王杰已离开了我们，眼下传承王杰精神的主要依靠者，只有他来承担起这个重任了，他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徐州地区和邳县的党政领导来了，徐州军分区和邳县人武部部长来了，王杰生前所在部队的领导，和王杰班的战士们来了。数不清的民兵战友，和淳朴的乡亲们都来了。
　　一颗颗敬仰的心，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一句句感人肺腑的抚慰话，温暖着他那颗破碎的心。有人说：“你是为了强化训练民兵队伍，光荣负伤的。”也有人说：“你的行为和王杰一样，是英雄的壮举！切不可悲观失望，应该打起精神，王杰的歌我们唱，王杰的枪我们扛。”还有的说：“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请你安心地疗养内伤和外伤，会有陪伴你的引路人，携手并肩建造一支强有力的，后备役武装队伍。”
　　为了不让丢失英雄王杰亲自培训的民兵武装队伍散伙，徐州军分区司令员柴荣生、政委刘显模和邳县人武部政委徐建华亲临床前看望，研究决定派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张其泰同志，长驻邳县和县人武部副部长滦洪熙同志，专门负责民兵排长的抢救和治疗工作。
　　这才使民兵排长的心逐渐平定下来，再三向各级领导表示决心，说：“我为革命工作失去了双眼。对于一个共产党员来说，应该正确对待，克服困难，革命到底。要像王杰同志那样为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为革命胜利勇于牺牲。是共产党员，哪能不视死如归，做革命人岂能只顾个人安危！这副担子我挑了，只要恒心在，决不让这支预备役武装队伍散伙。”
　　地雷班女民兵班长对排长的伤情心急如焚，可父母亲百般阻止她强逼她与民兵排长断绝关系。
　　母亲一言挑明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排长受伤住院，两只眼球全剜了出来，成了盲人，什么长也不是了，你一辈子养活他吗？”
　　“是的，我们已有约在先，决不反悔。”女民兵班长意志坚定，看到排长眼瞎成完全不能自理的那个生不如死的痛苦样子，心如刀绞般的难受，母亲又这样粗声恶气地阻拦她，也顾不了父母养育亲情了，还了他们个声嘶力竭，吼叫着说：“爹、妈，民兵排长虽然眼瞎了。可是，他是学王杰的英雄，更需要去安慰他，去服侍他，使他的心里获得光明。”
　　父母无奈只好将女儿锁在屋内不让她出门，女儿茶饭不吃不喝与父母怄气，父母怕女儿饿坏了身子，放松了看管。女儿趁夜深人静时，悄悄翻窗逃了出来，一口气跑到医院，来到了排长的病床前。
　　排长听着气喘嘘的女民兵班长，感到愕然，质问：“你为什么还要来？不知我是个双目失明的废人吗？我没有任何能力再和你斗嘴比赛挖雷坑了。还是另选称心如意的美男子，组建一个和蔼可亲的家庭吧。”
　　“这个家庭，我早就选准了。”女民兵班长握住排长的双手，温颜喜笑地说：“知道，就因为你是个瞎子，我才更应该来，总得有个人给你拉棍引路吧？不要再推三阻四的，我愿意做你的眼睛，服侍你一辈子。”
　　“一辈子？”民兵排长猛然想起王杰，伤从心起，哭着说，“咱们的证婚人他，他，他要在世多好啊！我们讲好的，我俩，他俩选定十一，他是我们的证婚人。可他……仙居我们呐！”民兵排紧紧握住女民兵班长的手，爱情的温度急剧上升，扪心自问“这可能吗？你还年轻，我不能连累你一辈子呀！”说罢甩手躺床上痛不欲生。
　　女民兵班长坚持自己的主见，伸手搀扶起泪人般的民兵排长，心平气和地劝慰：“我愿意，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别忘了，我们俩的喜糖，全排的二十多位队员可都吃了呀！大家认可的，你能反悔不认账吗？”
　　“还是光棍单身好，宁愿站着死，决不苟延残喘生！”民兵排长口气恳切：“我没忘，但是，这不可能。我不能让一个美貌女子遭罪在一个废人的身上。啥是三天两早上，而是一辈子呀！可能吗？不要再纠缠我了，好不好。快走吧，我决不会连累一个青春女子陪我受一辈子罪。”
　　“纠缠？连累？达你嘴里说出来的逐客令，我能顺从吗？我不是客人，当然就不怕。但是，我嘴里出来的可是真情实意的话，就赖这儿不走了，看你能把我赶走吗？”女民兵班长面对失去自理生活能力的排长，她不是称能卖好让别人看的，而是真心实意，忍受着内心的巨大痛苦，白天黑夜地守候在他的身边，用爱的甘露滋润着他的心田。
　　民兵排长渴了，她端水；他饿了，她给他喂饭；他两眼疼痛的实在受不了，是她给劝慰、分担他精神上的压力，延续着他岌岌可危的生命。
　　女民兵班长的爱心滋润着民兵排长的处心积虑，他只是头脑和眼上的病而丧失了成家立业的信心和勇气。经医护人员的悉心治疗，女民兵班长的耐心劝导，心情好转，康复效果就好，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民兵排长心情畅快：“那感情好，我还真盼到这一天啦！”这天天气比较晴朗，女民兵班长借机扶着排长走出多日沉闷的重症病房，在院外散步。
　　他们俩，原来都是农场的职工，一块儿收麦，一块儿插秧。朝朝暮暮的集体生活，培育了他俩的爱情种子，“牧羊女”就成了女民兵心中的偶像。二人走着走着，一时心兴，回顾着初次热恋的那个晚上……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俩坐在大运河的大堤上，抬头望着天河牛郎织女星交谈，谈着谈着，民兵排长激情万丈，要给她讲故事，说：“咱就以河论河吧。他们在天河两边，七七鹊桥会，我们凡间大运河堤上，同是一河两岸，它隔绝了双双恋心愁肠百结……”
　　女民兵班长芳心绽放，她有她的心意，笑拦话头，转移话题：“怕不是牧羊女吧？那可是我俩的初见成效之夜鹊桥会。”
　　“我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手，让牧羊女回味无穷。”民兵排长一把将女民兵班长揽入怀中，装腔捏调地回顾那天夜晚的初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牧羊女，名叫爱拉。住在一座高山上，照看着她的羊群，生活得很愉快。当阳光明媚时，她就和小羊羔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或者为很老很老的老羊弹吉他。下雨时，她就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一面编织，一面唱歌……唱到动情处，爱拉面对王子笑着说：现在，你不再是一个没用的人了，我愿意嫁给你。于是，两人结婚了。”
　　女民兵班长听出排长的话中之意，用手指在他的脑门上点一下，欣喜若狂地笑说：“你呀你，不就是想那个了吗？”
　　“哈哈哈哈……”两个人相拥仰面，笑作一团。
　　美丽的故事，激励着他俩的爱情，伴随着夫妻重整旗鼓，面对证婚人的心愿凝聚民兵后备役团队力量。
　　出院的当天上午，二人没有急着回家，他俩商量好，要借这个美丽的故事，迎合着他俩成家立业，在证婚人面前，喜圆“花好月圆”的梦想。
　　民兵排长穿上女民兵班长为他准备好的新郎装，在新娘女民兵班长的搀扶下，来到王杰墓前，郑重宣誓：“王杰教员，在你的精神鼓励下，我们又走到了一起了。虽然我们和你相处在阴阳两界，但我们始终不忘唱着你的歌，扛着你的枪，踏着你的脚步前进是我们的终生意愿。我们的下一代，也要去当兵，像你那样谱写壮丽的人生篇章！”
　　民兵排长在女民兵班长的搀扶下，夫妻二人回到家里二事不顾，就委派吴步良挨家逐户召集已散伙的民兵排的所有男女队员，集合在公社武装部门前广场，由县委领导和公社武装部长坐镇指挥，由民兵排女子民兵班长主持，召开了王杰民兵班成立大会。新任一连二排五班长的侯兴家，在隆重的气氛中，将一面王杰民兵班的旗帜，传授到年轻有为的接班人吴步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