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夜抢镜

　　王杰每搞一项试验，不得出结果誓不罢休。上午参加连里组织的“道路坡度测量训练”回来的路上，别人有说有笑，有蹦有跳。他没有心思与他们逗闹，却陷入了测量训练的沉思之中。他想：“道路坡度测量白天好搞，但夜战是我军的传统战法，怎样才能在夜间测量出道路的坡度呢？”
　　一连几天，他早起晚睡，待在储藏室里研究。夜已深了，仍孜孜不倦地拿着测坡器图纸坐在那儿发呆。连长夜间查铺查哨回来，发现储藏室里的灯还在亮着，就推门进去了。当他看到王杰正在研究怎样解决夜间测量道路坡度的问题而费尽心思时，受之感动。
　　连长本来是进屋催他早点休息的，这一看也不走了，拉个凳子坐他身边帮他出主意说：“用木盒子装水准仪的办法，不就解决了夜间测量的问题了吗。”
　　“对呀！”连长一言挑明，王杰茅塞顿开，咔的一个立正，举手礼说：“还是连长技高一筹。我这就去仓库领材料制作监测仪，争取在野营拉练前，解决这一难题。”
　　“少给我卖乖拍马屁！时间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再去吧。”连长还礼向门外走去。
　　王杰正在兴头上，哪有心思睡觉，连夜从仓库领了个水准仪放在特制的木盒里，对着灯光一照，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只能看到水准仪的纵线，横线却看不到，又把他给难住了。
　　摆放好木盒角度，将水准仪放进去看不到，调整个角度还是看不到。一次次试验，一次次失败。揪心的问题愁得他站起来瞧瞧看不见，坐下瞧瞧还是看不见，整夜坐立不安。
　　正在他抱着木盒子苦思冥想时，副班长张钦星下岗路过推门进来，门上玻璃借灯光一闪，斜照木盒内的水准仪上，闪亮的瞬间，纵、横线条醒目可见。王杰惊喜，高呼一声：“有了！”
　　这一声呼叫，把副班长吓了一跳，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打开！”王杰又一声呼叫。
　　副班长莫名其妙，仍站在那儿疑目冷问：“怎么了？”
　　“我叫你打开，打开！”王杰推了他一把说，“快打开，我要光线。”
　　副班长这才心领神会，急转身“哗啦”一声拉开门。
　　王杰斜端着手中的木盒子说：“关上。再开！慢，慢，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好！别动！”
　　当门上的玻璃光反射在木盒水准仪横线上时，王杰让他别动，放下手中木盒子，拿出水准仪和三角尺在门玻璃与门框夹角处测量角度。量准后标注（宽2公分，长20公分X2，厚1.2毫米。）尺寸，确认无误后递给他说：“既然你来了！那就辛苦一趟，帮我把这个事办了。木盒内两侧各装一块75度角的反光镜，这就可以全部解决夜视测量的问题了。”
　　副班长左右为难，时已凌晨3点，站了2个小时的夜哨刚换下来，正需要好好睡一觉，便心烦意乱地说：“深更半夜的，去哪儿给你搞这特种规格的镜子？偷也得有个去处啊！”
　　王杰正是雄心大发时刻，他才不管他到哪儿去弄，采取什么方法，只要搞到就行。便以命令的口气说：“告诉你，要光明正大，不能有损军人形象，更不能耍下三烂手腕偷、抢。现在就去，一个小时给我拿来。”
　　“一个小时？吃了灯草，说起来轻巧。上哪去给你找啊！站那说话腰不疼是吧？”副班长愣乎乎地站在那没动。
　　王杰还了他个愣眼，说：“一个小时还少？360秒啊！我们都是军人，时间就是胜利。快去、快去。”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真是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副班长咕哝一句，懒洋洋向门外走去。
　　“少给我怪话连篇！”王杰冲他背后吼一声，说：“芝麻粒大都没有，算什么官？县官七品，“村官”八品，我这个班长不在品。要说压，也就是压你一个和我一样，无品级的副班长。”
　　“霸道，上哪儿去找啊！”凌晨时分，虽然天阴无星光，好在营区有路灯，副班长漫无目标，无精打采地顺着路灯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发现司务长卧室里射出一束灯光让他萌发一丝希望，快步走上去敲门。
　　“哎哎哎，深更半夜的，你要干什么？等我把门打开呀！”司务长门还未拉开，副班长就强挤进去往床头一坐，瞄一眼床头柜上那面镜子心中暗喜：“想你了，路过你这儿，进来看看，有啥关紧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副班长和司务长是老乡，关系密切，上个月司务长未婚妻来部队结婚时，他送的那个双喜镜子仍在床头柜上放着，打眼一瞧心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班长要的镜子在此处，俺不偷，也不抢，光明正大地拿还不行吗。”想到此，二话不说，顺手拿起镜子往怀里一揣，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现正是热被窝甜梦追魂时刻，走喽！也该梦游天姥去哟。”
　　“哎哎哎！”司务长送他出门，返身往床头一坐，发现没了镜子，急起身跑出门外强追几步没追上。随口骂一句，说：“小气鬼！送人的大婚喜礼，还能再拿回去呀？真少见。”
　　“喜事已过了，嫂子又不在这儿，还摆着个镜子干啥？”副班长回头撂一句，说：“想要，明天我再给你买个大穿衣镜，让你天天对着照。”
　　王杰有了镜子，就有了他夜间坡度测量仪的革新成果。当夜连长指导员带领连排干部，乘坐三辆汽车装上王杰革新的坡度仪，在郊外下河湾测试二十五点七坡度圆满成功，王杰的信心更足了，利用一个月的时间，给工程兵连的汽车全配上了夜间测坡仪，为配合装甲兵连夜行军爬山坡开辟了安全通道。
　　王杰在改革创新的实践过程中，始终把英雄人物作为一面镜子对照检查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他说：“生活就从这里开始，我要以实际行动改革创新，撰写自己的历史。创新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困难，比起英雄人物自己的困难算个啥？黄继光面对敌人喷射着火舌的机枪眼猛扑上去，董存瑞、邱少云、周天喜、陈代富、王忠毅、吴明元、黄家富、安业民、刘胡兰、向秀丽、欧阳海、谢臣等英雄们，在保卫党和人民的利益面前，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挺身而出，还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困难？”
　　他是个学英雄知恩图报，服务他人善重情义的忠诚青年。他和辛庆文两家住得较近，是小学三年级的同班同学，两人相互照顾亲如兄弟，又是同年入伍同时分到装甲兵徐州某部工兵营。虽然两人不在一个连队，不在同一坑道作业，但他们都是打眼放炮，战斗在国防建设第一线的尖兵。
　　有一天，王杰与战友闲谈中，听说辛庆文父亲去世了，心里非常难过，从小受辛庆文父母疼爱长大的，怎能忘记老人的知遇之恩。
　　辛庆文母亲以前是妇救会主任，经常给王杰讲革命故事，思想上受了很大教育。现在大伯去世了，怎么也得去送一程以表心意。
　　下班后，王杰手拿着刚换下的破工作裤，急急忙忙跑到辛庆文工地，说：“明天周日休息，这离你家又不远，我想去给老人家吊唁。”
　　辛庆文劝说：“别去了，战友们都没去，每人给了一元钱买点火纸祭扫一下就行了。”
　　王杰深有感触地说：“别人是别人，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俩从小一起泡大的，大伯大娘把我当亲儿子样看待，我心里很难受，我怎么也得到他老人家灵前磕个头吧。”
　　辛庆文仍坚持不让他去说：“他们都没有去，你一个人去，我怕他们说三道四。别的战友们知道了，会说我另眼看人。恐怕我娘她，她也不同意你单独行动的。”
　　辛庆文和王杰二人正在那儿争执不休，排长过来通知说：“王杰刚好在这儿，为了加快施工进度，周日不休息，按正常时间三班运转。记住，你是明天的班，任务有点繁重，开辟两端通道。”
　　“好吧，那我就烦劳你辛老弟代我行孝心了。”王杰只好服从组织分配，放下手中的破工作裤，从上衣斗里掏钱，边掏边说：“去不了啦！那就只有表示一下心意了。”王杰把身上仅有的3元6角都交给了辛庆文。
　　辛庆文接过钱一看，说：“我们一个月才6元的工资，一下子给这么多，哪能用得了。”他只留下一元，把多余的2元6角给钱退给他。王杰一看拔腿就跑，边跑边说：“我俩是同学，表兄弟，和他们不一样。”
　　辛庆文追两步没追上，转身一看，王杰的破裤子还丢在石台上。随手把钱装进他破工作裤口袋内，利用休假时机，带回家让母亲给补好，准备给他带回工地时连钱一起退给他。
　　由于施工任务紧，辛庆文提前两天急促回部队，也忘了把王杰的裤子带上，就匆忙地随部队转移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