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楚歌

　　在归途中，项羽带着自己的军队懒洋洋地走着，因为没有追兵，所以都有马都不骑。突然锣鼓响起，接着传来了歌声。
　　“有请己故先考甲公果老大人，故先考妣甲母子老儒人。有请己故先祖考乙公有才大人，故先考妣乙母丑老儒人。有请己故先曾祖考丙公新态大人，故先曾祖妣丙母寅老儒人。有请已故先太祖丁公天面大人，故先太祖妣丁母卯老儒人。有请己故先曾太祖戊公热风大人，故曾太祖戊母辰老儒人。我是仙姑道人太张，风雨道人太乙，阴云道人丁飞。我们有请你们的亡灵离开你的军队回到我这里来，接受你们孝子贤孙的祭祀。”
　　“幻境将有和无为融为一体；只有那些极其荒唐的东西和在我心劲上印象特别深刻的东西，迫使我去作认真分析和记忆。才会让你们考虑，应当将其归属于记记，还是分析一类。比如：对于玉皇大帝的幻想，因为没有和玉皇大帝一起生活过，所以有的似玄幻，有的似灵异。反正不是来源于生活，更不可能高于生活。回到我这里来兮，来兮。”
　　“老的祖先，新的亡灵，你们对来日方长的最初印象；完全归功于玉皇大帝，是他把你们推进了幻境中。不论是何年何月，不论是凡人还是孤魂野鬼，总归是来日方长的最神秘的幻境之一。或许，来日方长的幻境就是这个样子，天上的云彩都是书。空中堆放着灰尘，其中还夹带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的被乌云包装得严严实实。有的露出了一丁点儿缝隙，闪光从缝隙冲剌出来，冲剌着黑云里是鲜血直流，”
　　项羽和他的阴兵阴将听到这种歌声和锣鼓声，都兴奋不己。这些阴兵只有魂魄没有肉体，只有他们杀別人，别人却杀不了他们。他们不要钱粮，也不吃不喝。这个八千兵的军团，就象两千多年后的航空母舰一样，他们是项羽称霸基本保障。现在他们被锣鼓歌声所吸引，便回过身来一边听，一边倒着往回走。
　　“嗨兮，玉皇大帝认为：天下永远不会是晴空兮，清一色。由于天下的人成份构成庞杂，所以人世中，有养生倾向。神仙天下观，鬼魂生命观，所处的环境各不相同。这种所谓不同，就是他们从大杂烩式的纲领中各取所需，各行其是。因而，在实际生活中的表现也就轩轾有别。因此，在阴曹地府孤魂野鬼着不晓得有南天门，南天门的神仙不晓得有阴曹地府。不管需不需付出沉重代价，反正你们的子孙有了为争霸而不顾后果的时代。”
　　“嗨兮：如此不顾后果的时代，就象口喷热气的野兽。用疯狂的劲头驱使着敬仰过它的人世间，在像河床一样坑坑洼洼、塌陷的街道上奔跑穿行。他们再也无法控制自已了。无论走到哪里，从窗后透过玻璃传出的灯光是都是昏暗的，令他们怀疑模模糊糊看见的东西的准确性。仿佛他们自已也变成了野兽，光顾着高喊：不要视觉，不要视觉，只凭嗅觉就行了！嗅觉——嗅觉。”
　　这是楚歌，两千多年后的人是听不懂的，但两千多年前的楚国人，他们的先祖亡㚑和孤魂野鬼包括神仙都是听得懂的。为了让现在的读者能看懂，也就只能解释一番了。
　　其实，这楚歌是太张，太乙和丁飞从道教的《请亡灵》《劝王灵》和《送亡灵》中拿来的。是张良要她们编成乐子专门应付项羽的这八千阴兵阴将的。而《请亡灵》《劝王灵》和《送亡灵》是太张，太乙和丁飞在鬼谷子会所从老子的《鼓盘而歌》学来的。自古而今，好比现在南方某些农村还有这种丧葬文化，就是老人忘故之后，就请道士来做道场。一般是做三天，第一天是请亡灵，第二天是劝亡灵，第三天是送亡灵。两千多年流传到现在可见这种文化的生命力。道士者都有经书，佛教也效访道教，但佛教的经文不好听。道教的经文好听。道士一边敲锣鼓一边歌唱，经文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标点符号拿到中国来还只有一百多年，所以古代人吟诗诵赋就像现在的道士念经文如同唱歌一般，用音量来控制音节，而编钟和锣鼓就根据音量音节来创作，让祭奠的气氛不悲伤而非常幽美。真正是中国远古的经典文化，当然说是给逝者诵歌，实际上是活人获得无穷欣慰。现在就把这经文原封不动的拿来晒晒，方知中华民族何其伟大。伟大的《鼓盘而歌》这不是迷信，而是对生命的尊重。笔者的祖父和父亲过世时，就请道士做过这种道场。中国的戏剧源于这种丧葬文化，京剧的锣鼓配乐就是如此，
　　这种场面和两千多年后电影电视比对、只是缺少一种视觉效果，至于听觉，触觉，味觉，觉觉都有。不过在两千多年前，在项羽和他的八千阴兵阴将听的，或说享用的不是丧葬的《请亡灵》《劝王灵》和《劝亡灵》，就是楚歌。是现代人看不懂，是两千多年前楚国人听得懂的歌。
　　问题是两千多年前的楚歌，超越了正常语言形式。胡说八道，近于道教游戏。作为语言的基础字句楚歌，在项羽和他的八千阴兵阴兵阴将看来，简直如同大小、形状、颜色不同的石块，尽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弄，拼凑。面对这样种种奇特的图案，开始很难理解，常常如堕入五里雾中，根本无法领悟吟唱者隐秘和复杂的感觉，让从自然到习惯，就不存在感觉复杂，隐密地领悟了。
　　“还等何时？回归阴曹地府！楚歌的连篇鬼话，放开玄妙，跟着一起，冲天而起。不久，将看到早起的星晨推开了回归之门，让那些旋转的乡间都拨掉了门户之闩，面对日光大道。因为出发了，南天门，阴曹地府，天边的曙光露出来了，日头用鲜红的血液割断了黑暗。阳光暴雨，狂风在歌颂声势浩大兮。人世间，变化无常兮；人世间，忙忙碌碌兮；人世间，飞速进步兮；人世间，歌颂热热闹闹的白天，歌颂灯火辉煌的夜晚，歌颂青山绿水，歌颂蓝天白云，歌颂常变的孤魂。”
　　太张在吟唱着。然后是太乙吟唱。“楚歌不是鲜花，可供大家精心地挑选，小心地采摘。楚歌是文化的血液，是一连串不断的新形象，缺乏新意就等于是得了贫血症、萎黄病。在楚歌中，必须引入三要素：声响，运动之表现；重量，飞动之能力；气味，分裂之能量，楚歌就是要在声音中注入生命的原动力。原动力是是一种凭本能行事的新动力。在流动状态中同在脾气乖戾的原动力中，发现金属、石头、木石的呼吸，感觉，冲动，用具有的魔力来代替人世间业已枯竭的心理活动。”
　　丁飞接着吟唱：“满怀观念、满怀成见的人世间。就是这种保守，固执和自我的人世间，就是在这种漫不经心、冷漠的注视之下的人世间，习惯于用自已唧唧的欢乐，或自已嗨嗨的痛苦，给其它财富也涂上一层人情色彩。可惜，最大的问题是，财富具有不停地向更多的热量，更猛的运动，更大的分裂，更快的飞跃，令人特别敬佩的持续性。另外，财富既不悲伤也不快乐。它有勇气，有意志，有绝对力量。它们这些天生的品质，使亡灵选择人情。”
　　这些亡灵，这些魂魄，这项羽的八千阴兵阴将选择了跳风，都跳起风来了。
　　本来天气就不好。一阵锣鼓乐之后，太张，太乙和丁飞不是吟唱而是哭诉。这一阵哭诉把天哭诉得黑暗无光。接着到处是火光，烧的都是冥币。
　　项羽己经退到了垓下，隔乌江不远了。鸿门，鸿沟，垓下，乌江都是司马迁文学创作的地址，都是子虚乌有的。
　　恭送己故先考甲公果老大人，故先考妣甲母子老儒人。恭送己故先祖考乙公有才大人，故先考妣乙母丑老儒人。恭送己故先曾祖考丙公新态大人，故先曾祖妣丙母寅老儒人。恭送已故先太祖丁公天面大人，故先太祖妣丁母卯老儒人。恭送己故先曾太祖戊公热风大人，故曾太祖戊母辰老儒人。
　　仙姑道人太张，风雨道人太乙，阴云道人丁飞。我们有请你们的亡灵离开阴地府回到阳世间接受你们孝子贤孙的祭祀。这些道人把亡灵送完，果然听完楚歌的阴兵阴将都散了。
　　等烟雾散去，项羽才发现眼前什么兵将都沒有了。他把四个瞳孔睁大，叫道：“奈何？”直到这时他都还不晓得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两个字“倒退”。不过，他晓得他自己不仅回不到秦王朝前的齐恒公称霸的时代，而且连他梦想的西楚也回不去了。
　　“奈何？”项羽把剑挥向颈项鲜血喷了出来，在他倒地之后，鲜血在他的身上碇放开出一朵霸王花。但很快这朵霸王花变成了紫色，一会儿变成了土色，项羽此时只有三十二岁。
　　现代人还在向美西方跪拜，其美西方还处在中国古代的春秋战国时代，或说是楚汉相争的时代
　　据说，两千多年后那些霸王花也是短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