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埋头干无怨无悔 懂世故有失有得

　　古人曾站在江岸上感叹：逝者如斯夫。是呀，流水般的时光不仅在钟自鸣的脸上刻下了年龄的烙印，还将他的头发染白了几根。忙碌了一学年的他，昨天接到县教委政工股的通知，让他署假期间去参加由省教委举办的职业高中、职业中专校长培训班，时间45天，地点在省职业技术教育师范学院。临走前，他觉得必须召开一次班子会，提前安排一下新学年的开学工作。
　　会议在班子成员综合办公室举行。见班子成员除梁春郁外都到了，钟自鸣说：“好了，不等了。可能有的已经知道了，暑假我得去参加培训。所以，今天临时开个班子会，把假期和秋季招生工作的一些想法，拿出来与大家交换一下意见。我先说，然后你们再纠正或补充。一、后勤工作。除了正常的修理课桌凳，油漆黑板外，后勤工作的重点要放在检查危房和险房上。我们的教室包括教师住房，全部是60年代、70年代建成的，有的房龄已经超过30年，早就老化了。对有问题的房子，能修整的修整，资金不够，等我回来想办法。现在有句话叫做安全重于泰山，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二、招生工作。每年秋季招生，用招生大战来比喻一点都不夸张。抢地盘，争生源，普高与重点争，农村高中与县城高中争，招生真变成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特别是争高考录取学校不理想回头复读的考生，各高中出台的优惠政策，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更有吸引力。有的对高考落选的高分生，免除学杂费，另外每月补贴生活费三百元，住宿是单人单间；除物质条件外，有的学校还许诺本年度的省级‘三好学生’等高考可加分的荣誉。我们不能与他们比，办学条件不对称啊！民谚说：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穷不择妻。我们的重点只能放在初中。今年对我校来说，有一条特大好消息，就是初二‘分流’。教委要求各初中二年级毕业生，考试完后‘分流’部分学生到二职高上初三。说白了，就是把初二期末考试成绩倒数的学生分流到我校来。我估计，这项政策比较好落实。因为教委对各校的考评首先就是升学率，其次还有人均分，差生少了，这两项指标自然就上去了，所以，各初中的领导，初二的课任老师一定会帮我们做工作；有的学校极有可能把他们分流过来的学生用车送过来。对这项工作，我们要抓好两条，一是做好接待工作，再是加强对分流来的学生的管理，特别是对这些学生的思想工作，要做到位。因为分流本身对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思想刺激就很大，我们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少数学生自暴自弃，那管理起来就更麻烦了。最后一点就是短班和劳务输出不能停，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好，就说这么多吧。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教学上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缺教师。自从国家建立人材立交桥，职高考生高考不搞预选以来，我校高考录取人数不断攀升：前年大专以上录取23人，去年56人，估计今年要超过70人。这样一来，今年秋季高一一个班恐怕不够，高三可能要增加一个复读班。我校教职工人数，按师生比不算少，问题是有相当一部分是接班分配来的，站不了讲台，或者说勉强站讲台却不完全胜任。再加上秋季开办初三，教师就更缺了。我县20个乡镇，29所初中，加上县城4所初中，平均每所学校分流5个学生过来，两个班装不下。目前高中这块儿，缺两个数学老师；秋季初三按两个班计算，缺数学、英语各一个，其它副课可以凑合。秋季一开学，这些教师就必须到位，不然，就会出乱子。”余正升忧心忡忡地说。
　　“后勤这块儿，最主要的就是缺钱。刚校长说秋季初二分流，就打算分流来两个班。教室、寝室都要增加，课桌凳、床位都得添，钱呢？”刘亚军说。
　　“前两年我们增设了几个专业，除种植、养殖两个传统专业外，增设了电子、公关、建筑、旅游、音乐、美术等专业。学这些专业的人数参差不齐，最少的只有十几个人，十几个人也占用三间大教室。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三间屋的大教室改成小教室呢？文化课在大教室上，专业课在小教室上，行不行？”夏晴说。
　　大家都说完了，钟自鸣接着说：“我看刚夏晴说的有道理，刘主任可以作参考。八个专业，八个三间大教室，的确有点浪费。其余的基本设备该买就买吧。我下午到教委去一趟，看看师资类的毕业生回来多少，不知道能不能挖几个来。好了，不多说了，都辛苦点。”说完就匆匆离去。
　　钟自鸣到了教委政工股一看，外面两间屋三张办公桌前围满了人；听人们议论的内容，原来是申报教师职称问题。他们中有的是学校负责职称工作的领导来拿报表的，有的是觉得学校推荐不合理前来咨询上面所说的申报条件的，也有的是来吵架的。尽管经办人在耐心讲解，但没有拿到申报指标而觉得有弄虚作假的人音量还是非常高。整个场面声音杂噪，乱哄哄的。里面一个单间的门上了锁，石股长也不知去哪里了。他只好出来，在走廊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等一会儿看石股长来不来。“老大，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呀？”见石股长往这里走来，钟自鸣大声问。“哦，自鸣啊，等急了是吧？走里面坐。”石股长说着抬一下手。
　　“年年到了评职称的时候就烦人。坐坐坐。”进了单间，石股长说着关上门接着说，“省教委也就是，符合评高条件的都报上去不就完了吗？他偏要弄个指标下来，这不是让下面为难吗？譬如二高，符合申报条件的13人，按照在岗教师总人数与上面分下来申报指标的比例，我只能给他们8个指标。吵啊！他们学校内部吵，他们领导来跟我们吵，有什么用呢？哎，你那没问题吧？”钟自鸣笑一下说：“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找这个事的。”石股长这才松口气问：“你那没矛盾是吧？”钟自鸣说：“都一样。同样的问题有不同的解决方法。你给我们3个指标，我们符合申报资格的有5人。我采用的是，召开教职工大会，公布指标数，符合申报条件的人数，由教职工无计名投票产生前3名。就这样，没矛盾呀。”石股长一听，感叹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过，有的人可不像你这么想，他想的是把这次职称评审当作一次捞钱的机会。听说有人把分下去的指标捂着，等别人送礼，少则两瓶酒一条烟，多则两千。数额不大，那也叫腐败呀！”钟自鸣说：“现在各行业、各部门都这样，说也不管用。我今天来不是扛这事的，有件重要的事还请你帮忙。”石股长说：“什么事说吧。”钟自鸣把学校严重缺师资的情况简述了一遍，石股长从案头翻出本年度师资类回乡的登记册递给钟自鸣说：“你自己找吧，看中谁在表儿里签上名。”钟自鸣接过登记册，从头翻到尾，数了数，计38人，绝大多数在“意向”栏里填写的是一高、二高、三高和农村五所高中，也有少数填写的是初中；这些填有“意向”后面“接收”栏里，接受单位也都签有“同意”了。只有3个专科毕业的女生意向栏里是空白，她们一个是英语专业，两个是数学专业。就指着登记册上的名字说：“哎老大，这三个我都要了；回头你跟她们说好点。”石股长伸头看一眼开玩笑说：“怎么？你也尽爱女教师呀？”钟自鸣也笑着说：“你看看这册子上面，他们有的重男轻女，她们有的嫌贫爱富，我这也是单相思呀，还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呢。”石股长把登记册拿来放原处说：“放心吧，我尽力做工作。人常说：成不成，酒三瓶。说好了你可得管顿喜酒呀。”钟自鸣站起来说：“那当然，到时请你坐上席！”说完俩人握手而别。
　　“老师，什么时候来县城的？”钟自鸣刚到白天鹅理发店不远处，简明就从小车旁迎上来打招呼。“哦，简明，你在开出租车吗？”钟自鸣停下脚步问。“春上才买的二手车，两万多，也不算贵。老师赶明儿想用车叩我，号码是61961，顺了就顺了，好记。”简明看着老师笑眯眯地说。俩人正说着，只见张宏伟提着食品袋向这里匆匆走来。“钟校长也在这儿啊。”钟自鸣本想早些去路口搭车，听张宏伟这么说，就回答说：“正准备回，碰到简明聊几句。你这是准备请客呀，买这么好的烟酒？”钟自鸣扫一眼手提袋，只见里面装的是两瓶茅台酒和一条南京牌香烟，随口问道。“哦，我老俵从南边回来，招待他档次低了也拿不出手呀。”张宏伟边说边开车门。“那你们忙，不早了，我回去了。”钟自鸣说完就匆匆离去。
　　小车穿过正大街，路过一条小巷，在小巷拐弯处停了下来。“你还在白天鹅理发店旁边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张宏伟向简明交代完，提着礼品袋下车后继续往前走。
　　“哟，宏伟来啦！坐坐坐。”见张宏伟提兜过来了，正准备洗澡的潘明炎把脸盆放一边，接过张宏伟手中的食品袋，指着沙发说。“总说来看看老领导，天天瞎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张宏伟坐下说。“你呀，今后来玩就来玩，就别带东西了；小家小户过日子，你工资又不高，不容易呀！”潘明炎说着把提兜放酒柜上，倒两杯茶端过来，一杯放张宏伟面前，自己留一杯。“不瞒老领导说，在乡里上班比在学校强多了。学校那真是清水衙门，老师呢，又一个比一个精明，想粘一点油水都不容易；乡里呢，人多摊子大，杂事又多，求领导办事的人也多，这回不着那回着，钱头儿上宽松多了。”张宏伟说完，端起茶杯，尖着嘴对着杯面吹几口，喝一小口就又放下茶杯。“是呀，上次跟公安局彭局闲聊，他说，有些工作局里没安排，下面所儿里也会主动出击，譬如，抓赌呀，抓卖淫嫖娼呀，积极得很；为什么呢？以罚代政呀，罚款又没标准，那里面油水就大了。我说，我原以为你们公安局本末倒置了：现在有权有钱的头儿，有不少人养情妇，有的养几个，有的情人多生几个孩子，有的是半公开的，你们不管，而去管嫖娼卖淫的事，现在才明白了，原来是为了用公权力谋私利啊！”潘明炎说完站起来，准备给张宏伟杯子加水。“不用不用，刚吃完饭不渴。你坐。”张宏伟也站起来，从潘明炎手中接过杯子放下，借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捏手中，重新坐下来说：“在老领导的帮助下，这几年的工作也算有点起色。不过在乡里工作时间长了，总感觉熟人多了事难办，想动动。这就又来麻烦你了。”潘明炎瞥一眼张宏伟手上的卡，平淡地说：“说实话宏伟，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马上就退二线了；组织上已经跟我谈过话，让我秋季到县政协任副主席。人走茶凉啊！”张宏伟忙接上话茬说：“这是好事呀。由正科到副处，值得庆贺呀！”潘明炎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官场水深呀！这叫明升暗降，懂不？我60还差两年呢，有人早就盯着我这个位子呢。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事呢，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位子。前不久听说教委程主任病了，病得很重。这样吧，赶明儿你去教委任副主任主持工作，过段时间看情况再调整。怎么样？”张宏伟忙说：“好！好！谢谢老领导，要你操心了。”说着把手中的卡放潘明炎面前，“这里有点钱，给你作活动经费吧。密码是33888。那我就不坐了，天热，你洗洗休息吧。”说完与潘明炎握下手就告辞了。
　　张宏伟步行来到白天鹅理发店旁，上前一看，见白牡丹已经坐上车了，就上车与她并排坐下，对简明说：“到南城秀水湾生活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