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黄埔江岸

　　秋夜漫长，也如春梦易醒，凌峰再次睁开眼睛，早已日晒流云，霞光满布，仿佛红透了整个虚空。
　　他透过窗口，看看红彤彤的天空，想想云儿，走出了房间的时候，发现云儿不但早已起床，还忙着为自己准备牙膏牙刷，愧疚之下，洗漱结束，心想带她到哪里去玩呢？
　　想了半天，想起黄浦江之时，心想水和井存在类似属性，即然如此，水也可以代表潜意识之井，更容易诱发联想，唤醒云儿遗忘于潜意识里的记忆。于是吃碗面条，很快和云儿出门而去。
　　他牵手云儿，走出小区，发现大街依如往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喧闹，霞光也未尽去，但偶尔秋风，落叶飘零，明显萧瑟许多。一眼望去，繁如画卷，但几分枯黄，略显悲秋，却散发着几分婉美的凄凉。
　　二人置身其中，漫步而行，来到黄埔江岸，只见曾经桑田，如今岸香水秀。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早已一衣带水，连接溪流。
　　凌峰面对江面，迎风而立，长发飘飘，略显孤僻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眺望着阳光下的水面，发现人虽渺小，却能立于万物之上，俯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番欣赏，他握起云儿的手。当回过神来，发现云儿脸庞皙白，呼吸急促。虽然静静地凝视着江面，但手心湿漉漉的，而又凉凉的，像在思考着什么，又有些呆呆的样子，心想云儿怎么了？难道是催眠的效果？还是适得其反？是水面诱发了她潜意识里的负面信息？或者潜意识潜伏的负面意识于触景生情效应表现出的联想反应？还是遗忘于潜意的记忆开始与思维意识融合的生理反应？
　　他想来想去，发现云儿看起来像有些异常，但始终静静的样子，玉立于江岸的片刻，不但呼吸开始缓和，眼神也开始变得更加清澈，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云儿，你看，多美的江面，多么好听的鸟叫。你，你知道杜十娘的故事吗？”
　　云儿听此一问，清澈的眼神略带迷茫，但眨眨细细的睫毛，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像明亮了许多。想了想说道：“杜十娘吗？怒沉百宝箱。她柔情至性，只想与相爱的人相亲相伴，但命运多舛，结局如此凄凉。她曾为名妓，倍受摧残，但坚贞不屈，不失初心。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可以生死相许，但李甲懦弱，结果沉江而亡……”
　　凌峰原本提心吊胆，没想到她一夜之间竟然判若两人。不但变得能说会道，还如才女娓娓而言，简直是惊呆了。当反应过来，正想拍手称赞，云儿却侧目而望，细声曼语地问道：“凌峰哥，你觉得李甲是好人吗？”
　　说罢，江风吹过的瞬间，发丝轻舞，看上去虽是一身红装，但神情楚楚地望着江面，不再言语。
　　凌峰见状，难以想象。他本以云儿单纯得像个傻子，没想到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本来是想着考考她，结果成了她考问自己一样，一时间既不敢确定是催眠的效果，还是她的天使本色。只有硬着头皮回答道：“傻，这还用问吗？他背叛爱情能算好人吗？”
　　凌峰听她说起情爱，本想敷衍了事，但云儿听了，却是幽幽轻叹，一脸认真地说道：“李甲就算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如果从感情上来说，李甲是爱杜十娘的。他只是输给了金钱和世俗。”
　　凌峰听到这话，真是有点懵了。本以为她生瓜一个，没想到她忽如脱胎换骨，微红的脸蛋像只熟透苹果不说，竟然还才情双全似地世故浓浓，结果越想越懵。本想问问云儿以前是怎么回事，但嘴巴一张，云儿又柔情似水地问道：“怎么了？凌峰哥，我说的不对吗？你将来会像李甲那样吗？”
　　凌峰听了，眉头微皱，他虽然想了很多，但没想到云儿会有如此一问。意外之下，本想让她闭嘴，但想想云儿脆弱的一面，竟做个鬼脸，哈哈大笑地说道：“将来？将来在哪里？将来还没来，现在不就是以前的将来吗？”
　　说罢，看看云儿失落的颜容，却似如哭似笑，转移话题似地说道：“云儿，想不到你如此聪明，看来不能小看你。现在不就是以前的将来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云儿听他的一番谬论，虽然知道他故意为之，但也难以反驳。想了想，反问道：“是吗？现在算得上是过去的将来，但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将来不也是现在的以后吗？”
　　凌峰发现她像绕口令一样，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果然是深藏不露的才女，当然如此！”
　　说罢，发现云儿偷偷而笑，一股莫名的烦躁再次油然而生。当反应过来，心想坏了，看来中了她的圈套。不过还好，他点支香烟，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很快向外滩走去。
　　通往外滩的小路有些不平，凌峰悠悠而行。一番观察，发现云儿像只飞出牢笼的鸟儿，虽然放松许多，但那种熟悉的思绪总是恍如流云，有些莫测，也有些难以言喻。他不知道如此情绪出现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是否像云儿那样，因为童幼年的某些经历，一直潜伏于潜意识。云儿只是如同外缘，被她相应的言语神情所唤醒。但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自己曾经的经历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看看云儿柔和的颜容，如似春日里的阳光，虽然驱散了几分阴霾，但依然有些烦躁地往前走。仿佛踏行进了时间的脉络，仰望天地，寻找答案。可是面对广袤无垠的宇宙，他发现自己始终如沧海一粟，显得渺小而又无助，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他步入浅滩，几声叹息，发现虽值深秋，但眼前的景象依然郁郁葱葱。一棵棵垂柳如弄秋风，相互摇曳，如言岁月静好，不必枉自忧愁。黄花丽鸟，更是如此，虽然各生一处，但时而交集，如同画卷辉映，施展天地之笔墨，弹奏天籁之玄音，让人神思若游，恍恍如梦。
　　一番观看，他拍拍脑袋，遥望四方。想知道此处有无水井，希望能利用水井和视觉，唤醒云儿遗忘的潜意识之井。从而让干扰她的负面意识能于清醒状态中反馈于思维意识，希望能以此获得心灵整合。但一番寻觅，云儿见他如机器来回，竟像个好奇的孩童，不是问这，便是问那，好像事事都能牵动她的好奇，而且还喜欢追根究底。
　　凌峰敷衍几句，很快被她这种精神搞得开始疲惫。但见她时如芙蓉出水，也不好折损她的心情。于是陪她转悠几圈，很快向浦江公园的方向而去。
　　黄埔公园，位置优越，占地三十多万平方米，东临黄埔江，南邻外滩绿带，北接吴淞江，是上海乃至全国第一座园林。不仅历史悠久，更是以丰富园景和人文著称。园内人民英雄纪念塔，外滩历史纪念馆，大型浮雕及广场等场所，集观光，休闲，乃至教育于一身，吸引着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国的游人。
　　二人随着南来北往的游客走进公园，凌峰依然惦记着水井。但一番寻找，正想放弃的片刻，阵风吹来，一头长发忽如雪花飞舞，竟惹的几个老外停足而望。
　　云儿见此一幕，偷偷而笑。灵机一动，开口说道：“凌峰哥，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凌峰听了，索然无味地问道：“玩游戏？猫捉老鼠吗？”
　　云儿听了，再次偷偷而笑，回答道：“猫捉老鼠不好玩。你发现没？你长发飘飘，比美女还像美女。不信你看，有几个外国人正偷偷欣赏你呢！”
　　“是吗？”凌峰回头看看，发现真有几双怪怪的眼睛怪怪的望自己。心想这些外国佬真不礼貌，不知道像色狼一样盯着别人，会让人家不好意思吗？于是气哄哄地说道：“行，这是中国人的地盘，我把衣服脱了，你在我背上写外国人和狗不得入内，我让他们看个够！”
　　云儿听了，噗嗤一笑，开口说道：“凌峰哥，你这是报复外国人吗？”
　　“此话怎讲？”
　　云儿听了，再次说道：“以前外国人写华人和狗不得入内，你现在这样写他们，不是等于报复吗？”
　　“哦，好像是这样！”
　　凌峰想想也是。心想没必要和这些外国佬认真。可是松松眉头，却开口而道：“现在不但中国人可以进，他们这些狗同样可以进。”
　　说罢，发现云儿笑得柳腰乱晃，心里一乐，嘻嘻哈哈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游戏？如何玩？”
　　云儿听了，神秘一笑，虽然没有回答，但如寻宝藏一样，立刻向广场方向走去。
　　凌峰紧随其后，莫名其妙。见她故作神秘，也懒得再问。当经过喷水池，本想利用此处为井，看看云儿的反应，但却被云儿紧紧地拉着向前走，一直走到下沉式圆岛，云儿才如胜利般地说道：“好了，把你这灰叽叽的风衣脱下来！”
　　“什么？”凌峰听了，看看她依然神秘的样子，心想云儿怎么了？真是脑子开始好使了？还是准备犯病？罢了，先看看她搞什么名堂再说。如此一想，很快脱下了风衣。
　　云儿见状，如期待已久，脱去自己的风衣，再次带着胜利的喜悦说道:“给，你穿我的，我穿你的。你这么苗条，穿上我的风衣会更好看。”
　　说罢，她穿上凌峰的风衣转几圈，像跳天鹅舞似地问道：“好看吗？”
　　凌峰听了，虽然敷衍说好看好看，像个美男子。但云儿听了，像是信以为真地说道：“嗯，说好的，我穿你的，你穿我的。你穿上我的风衣，肯定会比美女还美。”
　　说罢，凌峰虽然不乐意，但被连哄带劝脱去羊毛衫，竟像练宿骨功一样，结果不但穿上了，而且还像紧身服一样，穿出了曲线分明的身材。
　　云儿一看，发现他不但苗条，还有几分淑女风范，像欣赏珍稀动物一样，乐不可支。但众目睽睽之下，凌峰却别扭得不得了。气得正想脱去衣服，可是云儿如有所料一样，一把拉住他的手，如撒娇，也如央求，更像哄孩子似地说道：“不能脱，不能脱，嗯，好看，好看。真的像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美人，能陪我这失魂落魄的男子坐一下吗？”
　　凌峰听了，虽然更加发麻，但也不忍心扫她的兴。看看她故作姿态的样子，发现云儿也有几分美男的味道，结果硬着头皮坐到椅子上。
　　云儿见她坐下，即开心又温柔地问道：“凌峰哥，你看，我们这样坐在一起，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呢？”
　　凌峰听了，没有好气地回答道：“两个神经病，还能怎么看！”
　　云儿虽然知道他憋屈，但依然一副无知的样子说道：“不对。你的头发长长的，穿的又是红色风衣，我呢，是短发，穿的又是你的风衣，别人看了，应该觉得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说是这样吗？”
　　凌峰听到这话，可谓如雷贯耳。咯噔一下，立刻如梦初醒，明白了云儿的游戏。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装呆卖傻地反问道：“是吗？但我怎么觉得像在拍戏呢？”
　　说罢，环顾四周，立刻喊道：“导演，导演呢？导演在哪里？我们肚子饿了，我们吃完饭再拍好吗？”
　　他一阵喊叫，本想立刻脱去风衣，但发现云儿静静地望着自己，结果满是愧疚地说道：“云儿，我真的饿了。你也饿了吗？我们吃点东西再玩好吗？这样，下次让你当主角，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听你的。但为了我们的肚子，现在你得听我的。走，先吃饭去！”
　　说罢，等云儿脱去风衣，心想不得了了，都会给我下套了，看来找井的事可以免了。如果还是没好，就当留点问题锻炼锻炼她。想到这里，他咧嘴一笑，立刻牵手云儿向餐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