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战地战友情

　　一九七九的新年还没结束，南疆战役就正事爆发了。向东他们部队接到了开拔的命令，一场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后，他和他的战友们踏上了征程。
　　十个小时后，向东他们所乘坐的军列到达边境，当车厢门打开那一刻，眼前的情景和昆明相比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早已没有了新年的热闹景象，漫长绵延的山路上都是军车、装甲车、坦克、路过之处轰轰作响，尘土飞扬，车上载着头戴钢盔的士兵、炮管、伪装网、炸弹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凛寒光。
　　指挥部的领导们分析战场情况时告诉他们，这里距离敌人正好是三十公里，对方一阵炮弹过来整个团就会全军覆没。
　　向东的心从肚子里提到嗓子眼，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他是军人，是班长有更大的责任和使命，绝不能退缩。想到父亲也曾去过朝鲜战场，并在那里浴血奋战，身为军人的后代自己更应该坚定报国信念，为祖国奉献生命和热血。
　　迅速安营扎寨后，作战指挥部领导们立刻给所有的干部开了会，下达明日六点向敌人发起总攻的命令，并要求所有参战人员在临战前都写一封家书。俗话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一方小小信笺是唯一能够穿越千山万水，抚慰心灵的莫大安慰。领导们说的话深深地触动着向东，会后，他赶紧回去开展工作。
　　三班的战士们聚在帐篷里，向东郑重地对战友们说：“明天我们就要与坦克连、炮兵连一起对敌人进行总攻了，我们连接到的任务是打穿插，到时候必须紧急进行穿插，占领高地死守。时间紧任务重，结果怎样谁也不知道，咱们都给家里写一封家书，告诉父母我们平安，没有给他们丢脸。我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各位抓紧写，写好后交给我。”
　　看着战友们认真地写着，向东也拿起笔在信纸上写起来，短暂的安静中，他的内心也变得平静而坚定。无论前方会有怎样的挑战，他都会坚定地向前用热血去报国。
　　战友们都写了家书，唯独雷云没有写。向东看着空白的信纸说：“这个时候你一定有很多要说要写的，就算表达不出来也要写一封，这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给家人写信。”
　　雷云冷漠地说：“没有必要了，写给谁看。”
　　“怎么会没有人看，就要上战场了你的父母能不牵挂你吗？”
　　“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写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写。”说完雷云走了出去。
　　雷云的父母都是军人，在这样关键时刻鼓励的话肯定是多于担心的，他们过于理智的态度或许成为了雷云的心结，他这样一副消极的态度去了战场，能一心一意的投入战斗吗？我得打开他的心结，让他心无旁骛的去战场。向东望着雷云的背影陷入深思。
　　王涛走过来拍着向东的肩：“我知道你想开导他，现在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别白费功夫了。”
　　这段时间里，向东一直在新兵班带新兵，对三班的事情很少过问，听王涛这样一说，雷云好像经历了很多不顺心思的事情。他问：“这阵子雷云发生了什么事？”
　　王涛说：“从咱们备战那会儿，他接到了分手信，这段时间他心里正烦闷呢。”
　　向东再一次确认地问：“就这事？”
　　王涛说：“嗯。”
　　向东说：“他对待事情一向理智分明，遇事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会在关键时刻不知轻重？”
　　王涛说：“如果在平时不算什么，也就难过几天，可现在是战时，人心本来就脆弱，谁能扛得了再心寒一次呢。”
　　看来，得好好和他聊聊了，向东随着雷云来到到帐篷外，走到雷云旁边坐下来。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带着阵阵凉意。向东注视着天边渐渐泛起的晚霞，心中涌动着想劝解的话；又怕不合适说什么，击碎他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坚强的堡垒。过了许久雷云开终于开了口：“向东你说，咱们军人不是最可爱的人吗，怎么到了生死关头的危急时刻就不被爱了呢？”
　　向东安慰说：“有啊，我们是人民的战士，中国亿万的人民都爱我们啊，开拔时昆明的百姓来给我们送行时多感人啊，你不是看到了吗。”
　　雷云摇摇头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想来劝我。”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也体会过。”
　　雷云一脸的不相信：“你体会过？”
　　“当初，我被冤枉时，也是像你一样的和人姑娘家分手了。”
　　“你被分手，你的女朋友不是秀慧吗？”
　　“不，那时她还不是，在入伍之前的老家，我是有一个女朋友的，我们平平淡淡的，感情也简单纯粹，如果没有被陷害的事，我想这辈子我就和她在一起了。”
　　“你还会被陷害？”
　　“说来话长。当时，在我们村子里除了我要参军外，还有我的发小也要报名参军，可是镇上就给了一个参军名额。为了能当上兵，他陷害我偷了粮食，我就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了小偷的罪名，还被关了三天三夜的禁闭。这三天里没有一个人出来证明我的清白，我不怪他们冷漠，世风日下，人做什么都是处于本性的选择，可最受打击的是我喜欢的人亲口告诉我她要和我分手。当时，我怎么想都没想通，两个相互喜欢的恋人，应该是最了解的，为什么她不相信我是清白的，反而还要和我脱离关系呢？”向东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后来慢慢的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对人对事的选择，更要接受别人怎么对你。”
　　听了向东话雷云豁然开朗，也对向东敞开心扉，讲起了他自己的感情故事：“她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是我去文工团看我妈他们排练认识的，她长相美丽，大眼睛水灵灵的。其实，文工团里漂亮有气质的女孩多的是，但是，在我心里她是那个最漂亮的女孩，特别是跳舞的时候，身姿曼妙，灵动自然，让人心醉。从那一刻起，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了，开始追求她，没有多久我就对她表白，她也接受了我的表白，我们过了一阵子很快乐的日子。在我来当兵的时候她还对我说要在家等着我，等到上军校在北京就不用再两地生活了。哎……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开了。其实，自从入伍当兵我们的感情渐渐的就变了，两个异地的人早晚都会分手的。分就分了，男子汉大丈夫，还愁没有人喜欢吗？等立功找一个只喜欢我的。”
　　向东说：“你会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的。”
　　雷云说：“那是一定的，等我上战场当了大英雄姑娘还不得排着队的找我。”
　　“那你可得让我看看，姑娘们是怎么排着队找你的。”
　　“等你当了英雄姑娘也会排队找你的。”
　　“我可不想还是算了吧。”
　　“我忘了，你有秀慧别的姑娘哪里还能入眼。”
　　“你啊，竟开起我的玩笑了。”
　　“那我就不和你说了，我啊，回去写信了。你说得对，不管怎样我也应该给我的父母写封信，让他们知道我在战场冲锋陷阵，没给身为军人的他们丢脸。”说着雷云起身朝着帐篷内走去。
　　看着雷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向东的心里思绪万千……
　　夜幕下，向东他们步兵排伏在堑壕中待命，战斗打响之前的战地一片安静，偶尔能听到虫儿唧唧地叫声，仿佛短暂的小夜曲一般。多么美好的夜晚，如果没有战争，边境的百姓在这里安心栽种庄稼，养育家庭，过安宁祥和的生活，享受和平时光多好。这些可恶的敌人，侵犯我国领土，蚕食边民，我们中国军人一定要把你们赶出去。此时，向东心潮澎湃，一种保家卫国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默默地发誓，无论前方的困难和挑战有多艰巨，他都会毫不退缩，与战友们并肩作战，直到最后的胜利。他都将全力以赴，誓死捍卫自己的阵地。
　　终于等到了凌晨，伴随着一颗信号弹的升空，对越自卫反击战正式打响。刹那间战场上万炮齐鸣、火光四起，照亮了夜空，将攻击我方的越军阵地整个松了一遍土；随后坦克开路，步兵跟进。
　　解放军从云南和广西两个方向同时发起冲锋，战线长达五百多公里，几乎覆盖了整个中越边境，不给越军任何还击的机会，兵锋更是直指老街、高平、谅山等多地省城。十七日下午，解放军在东溪建立了环境防御阵地，将越军364师全部围了起来，切断了他们南逃的道路，经过七小时的战斗我军胜利在望。
　　此时，向东他们步兵排正沿着灌木丛前面穿插而去，排长郭磊正率领大家急速跟进。这时，突然遇上一支被我军打散的越军部队，他们用机枪从三面朝步兵排射击而来。
　　郭磊严厉地下达命令：“二排，卧倒匍匐前进，占领射击位置，狠狠地打！”
　　向东和他的战友们趴在地上，迅速向前匍匐，子弹嗖嗖的从头上呼啸而过。躲过放射界，取得立足点后，郭磊一声令下，二排的战士同时瞄准目标射击，枪声震耳欲聋，击中了敌人的掩护点。敌人也不甘示弱，还击的子弹密集如雨，将整个战场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向东和战友们在狭小的狙击阵地上，对敌展开了激烈的对决。
　　
　　“小心……”只听雷云大喊一声后，奋力推开向东，将他压在身后。枪声响起，雷云的背部中枪，他倒了下去。向东惊恐地看着他最好的战友倒在自己面前，而向东也被炸弹震晕了过去……
　　用帐篷搭建的野战医院里，秀慧正在和她的战友们救治从前沿阵地送来的伤员。当她看到送来的伤员中有一人是向东时，心里一阵揪紧。向东全身是血，额头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立刻先处理向东头部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棉球为他止血消毒。伤口处的鲜血顺着棉球渗出，让秀慧心头更加焦急心疼。她尽力保持镇定，专注地为向东包扎伤口。然后又细检查还有没有其他伤势。
　　了解向东只是轻伤晕了过去，秀慧也松了口气。她坐下来看着昏迷的向东说：“你可不要有事啊，如果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几个小时后，向东苏醒过来，睁开眼睛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昏迷前最后一个画面：他和战友们在阵地上进行穿插行动，突然被雷云扑倒，他的身上都是鲜血。反应过来之后：“雷云，他一定是受伤了，雷云呢？”
　　秀慧看着向东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轻声说：“雷云伤势很重，正在做手术。”
　　向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的身体有些颤抖，显然对雷云的情况感担心。
　　秀慧温柔地安慰说：“你要好好休息，雷云他会没事的。”
　　向东点点头看着秀慧说：“我想去看看雷云！”
　　秀慧看到他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说：“他正在抢救，你在那也是傻傻的看着不能够做什么；再说你也有伤，需要休息，等手术完成我带你去见他。”
　　向东倔强的又说一遍：“我想去看看雷云。”
　　向东与雷云战友情深，更别说雷云还救了向东的命，不让他去他一定会愧疚很久。理解了他此时的心情后，秀慧轻轻地说：“我带你去看他。”
　　秀慧扶着向东去见雷云，在急救帐篷内，医生们正在集中全力救治雷云，向东在帐篷外焦急地等待着，心中一直牵挂着雷云的情况。他默默祈祷着，希望雷云能够平安度过这场意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个瞬间都让向东感到无比漫长。
　　终于，在几十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医生走出帐篷，向东迫切地询问：“医生，我战友他怎么样了？”
　　医生深深地看了向东一眼，郑重地回答：“你的战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等他醒过来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向东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长出了一口气后泪如泉涌：“雷云他没事。秀慧，你听到了吗？雷云他没事。”
　　秀慧也激动地点着头说：“你的好战友，雷云他没事了。”
　　向东激动地对医生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雷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向东看到他醒了过来，顿时欣喜若狂：“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雷云微笑着说：“没有感觉，就像睡了一觉。”这么重的伤被他轻描淡写，只是不希望向东愧疚。
　　向东说：“睡了一觉，你知道吗，如果你醒不过来，让我这辈子怎么活，活在愧疚和怀念之中吗？”
　　雷云问：“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你救我吗？”
　　向东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问吗？”
　　“你都会毫不犹豫的救我，那我为什么就不能救你呢？”
　　向东感动地说：“以后我们就是生死兄弟。”
　　雷云伤得很重不能说太多的话笑着点点头。
　　秀慧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充满了感动。在这个生死相依的世界里，战友情变得更加珍贵，相信向东和雷云之间的情谊也因此更加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