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悲可叹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5-06 08:35:44 字数:7364
同岳阕明推着磨,又不自主的胡思乱想着,此时的李思前早已臊红了脸。另有午间的阳光照射着,额头泛着细微的汗珠,黏住缕缕留海,显得那样年轻干练。
不想走神间,自也乱了步伐,竟一个不注意撞上了岳阕明的后背。因这会儿正值九月初,衣服仍穿的单薄,那种近乎于贴着肉的接触,更是让她心中慌乱起来,就愣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岳阕明,回头笑呵呵地打趣着:“看来分了口粮你们是吃饱了,不过要留点力气,一会儿还要出工呢。”
而缓了心神,李思前也暗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从小长到大,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女儿气,就眉头一扬地掩饰着说:“正因为下午要出工,不赶快点哪里来得及?”
“敢情你是抓着免费劳力使了,那是不是该来盒烟意思一下。”岳阕明继续推着石碾子,逗着她说。
“美得你,学什么不好,倒养成这个坏毛病,以后别抽了。”李思前噗嗤一乐。
却是这边两人说笑着,而此时的孙仁,倒是刚从农宣组办公室出来。只因再用不了一个月就该收花生了,随后耕地播种秋小麦,掰秋玉米、刨地瓜等也接上茬了,自又是一个农忙季节。
所以趁着眼下的空当,为了解决包片大队,社员家庭、邻里间的矛盾,严周考也把曾经的想法提上日程。而刚好又在陈家庵,因此举报点就设到这里,除了留下女组员李兰以方便接待异性,其他人都挨村宣传去了。
并且还提前交代驴,让安排来福、鹅蛋、毛虎,以维持现场秩序。又因须记录在案,到时往公社一递,政绩自然少不了,这样就找来了孙仁,凭着他以前在学校搞运动的经验,肯定也会帮上忙的。
而这么长时间,一直巴结着严周考想进农宣组,却始终没有眉目,当突然得到重用,孙仁自是非常高兴,至少迈出了第一步不是。
为此就一路兴奋地,想等和李思前推磨时,把这个好消息跟她分享一下。怎知,当看到岳阕明也在后,而且两人还有说有笑的那样亲密,心里的欢喜又瞬间荡然无存。
原来,打从知道李思前的身份,依着孙仁的心性,怎能对她没有想法,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能摇身变成军中干部的女婿,不过回城未知,当然还得两手准备。
一方面要紧跟严周考的步伐,另一面则要得到李思前的芳心,指不定就被哪一个改变了命运。可再看着岳阕明,竟阴魂不散的又搅合进来,不嫉妒才怪呢,更恨不能立时拉他出去批斗一顿。
但有了上次的事,李思前几个对他已经有些不满,所以又不能表现的过火,因而就故作姿态的一笑,只歉意的说着:“不好意思,思前,农宣组的严组长临时找我有事,过来晚啦,让你受累了。”
“没什么,这不是有人在吗,”而孙仁没有张嘴就针对岳阕明,李思前倒颇感意外,连叫自己的名字没有带姓都不在乎,但他此时过来,打破心中的美好,又觉得十分别扭,“你要有事去忙好啦,反正也快完了。”
却是这一说,孙仁心里又感到不舒服,倒好像自己过来多余了一样,而造成眼前局面的,不都是因为岳阕明吗,于是就厌恶的睨了他一眼,才笑着对李思前说:“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严组长找我传达工作。”
再看李思前有点好奇,随后就得意洋洋的说了起来。但开口还没几句,又因岳阕明要离开而被打断了,这种兴致上的败坏,更令孙仁对他恼火不已。
倒是李思前问岳阙明:“你今天去这么早干嘛?”
“后天收梨的要来了,俺们得抓紧时间采摘、分等。”
“那还会卖给社员吗?”李思前又问。
“当然会了,之前俺们不也沿街卖过桃子吗,”岳阕明一笑,“好啦你们忙吧,我走了。”
而见李思前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失神,孙仁也心中顿紧,仿佛发现了什么苗头一样。再记起岳阕明竟去了轻松的果业队,又不禁嫉恨起来。
但转念再想,凭着自己的本事,早晚一天会去农宣组,何必在意一个反动派的儿子,心里就平衡许多。而推着石碾子,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严周考给他布置的工作。
可这会儿的李思前,已经没了兴趣,扫着磨盘上的玉米面,满脑子都是岳阕明,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心不在焉的偶尔搭几句话,直至回到知青点。
再当两天后,严周考让陈继远找人在大队院里搭起了帐篷,摆放好桌凳,等一一做好准备工作,农宣组的调解、举报点也正式开始了。
却没想到的是,等过一整天,连陈家庵都没有社员来诉苦的,更别提其他大队了。气的严周考大骂另几名农宣组成员在外宣传不利,也对陈继远有些不满,要不就接连出事,这真要解决矛盾了,偏一个人影不见。
因果业园是整个陈家庵的副业,当日正赶上梨子要被收购,之后又要洽谈即将成熟的苹果,身为大队长的陈开兴,和会计孙孟生,自也跟着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只有陈继远留在队部,以防严周考有个需要,好帮忙一下。
而被他数落着,即便心里有气,但仍笑呵呵地说:“严组长,俺们大队一团和谐这是好事,不正说明农宣组工作做的到位吗,要是整天鸡飞狗跳的,那让上级怎样看你们?”
果然,被几句话恭维的,严周考心里就舒服不少。更想不到的是,随着时间长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村支书,也会说点好听的,再不像刚开始那样跟自己拧巴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曾经作为老民兵、老支前的陈继远,要是没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又怎会于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摸爬滚打过来。
正因为如此,见惯了生生死死,又随着失去一只左手,凡事才看开一些,逐渐将脾气收敛。不像陈继昌那样,天生的狠人,哪怕上去岁数,但融在身躯里的血性,是怎样也丢不掉了。
不然,从严周考来到陈家庵,就被一个小辈数次训斥着,陈继远又怎能忍下来,而且还在中间缓和着他跟陈开兴等人的矛盾,这要是按着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就这样,当又过了一天后,还好下午不久,才打邻村来了一对父女,总算令严周考有了一展才能的机会,也迫不及待地,将忐忑的两人请过去坐下。
等边安抚着,边叫李兰倒上了水,又让孙仁记录在案的问起因由,这才知道,当爹的名叫刘传贵,是为他闺女刘爱萍鸣不平来的。
只因本村一名当兵退伍的青年刘家全,回来后经人撮合同自己女儿相好了,本打算年底要成亲的,可随着他被安排到县里的化肥厂上班,两人的关系就渐是疏远,以致最后竟要悔婚。
本来也没什么,结婚总要双方情愿吧,但没想到的是,刘爱萍竟然怀孕了。因还没出门子,这在乡下可是没法活人的事,于是一根绳子就要解决自己,倒幸亏她妈发现的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
并气的刘传贵立马去找男方家理论,不过那老两口也没办法,原本就不同意儿子悔婚,可又不能拿绳子捆着成亲,只能一个劲地赔不是。
而刘家全知道事情后,更死活都不恳承认,刘爱萍同自己发生过关系,这弄不好是要丢掉工作的,因此,反倒诬陷她作风不正。
但这种事又没个人证,大队调解过几次都不欢而散,为此,刘传贵还曾告上公社。可男女恋爱间,也不存在强迫,顶多是道德问题,并不涉及犯罪,另刘家全又不承认,且工作关系在外,就仍不了了之了。
可眼瞅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偏刘爱萍又舍不得打掉,刘传贵两口子怎能不着急上火。没办法下,正好听到农宣组的宣传,这才过来讨个公道。
而严周考听完后,竟一下子先想到了他和陈美芬的事,就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要小心,可别发生这种意外。之后才问刘爱萍:“那你有什么想法,是打算叫对方赔礼道歉,还是让他娶你?”
但刘爱萍只顾低着头,不停地流泪,哪里说得出话,何况又是这么羞人的事。也惹的她爹刘传贵忍不住大骂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俺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有心思哭,早干嘛去了?”
之后又对严周考说:“领导,那种狼心狗肺的女婿,俺们也要不起,但他败坏我闺女的名声,这事不能算了,一定得当着全大队人的面,给个交代。”
“可要是这样,那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严周考又问。
“一个野种生下来作孽吗?”刘传贵哼了一声,“无论如何,俺也要把这不争气的丫头送到卫生院去做了。”
“爹,俺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这时,刘爱萍才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
“无辜的你还寻死,我看你就是惦记着那狗东西。”刘传贵恨铁不成钢的眼珠一瞪。
“那你想没想过,以后孩子生下来怎么办?不但上不了户口,还要遭到嘲笑,就是你嫁人,都是个难题。”严周考也分析给她听。
“俺认命了,以后谁也不嫁,就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刘爱萍满眼的凄苦。
“你刚才还说孩子是无辜的,可要打小没父亲疼,这样是对他的将来负责吗?”严周考指出问题所在。
“俺不管,反正孩子一定得要。”刘爱萍顿过后,仍执拗的说。
“那你对男方有什么要求吗?”严周考想了想问。
“俺,俺,”刘爱萍脸上一红的说不下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看着自家闺女的神情,刘传贵怎会不明白,就脱下鞋子上前去抽。
倒亏得被来福、鹅蛋、毛虎三个,给上前拦住了,把他拉到一旁。也令严周考无奈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开始就出师不利,竟碰上这种事情。
虽然无凭无据,但想要男方赔礼道歉应该不难,农宣组这点威信还是有的,实在不行就对他父母施压。不过瞧着刘爱萍的意思,分明是心里还有刘家全,不然肯定不会不顾脸面,硬得把孩子生下。
这确实有些为难,对方不肯娶,总不能强买强卖吧?弄不好刘家全再倒打一耙,那就不好收拾了,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果然不假。
而正寻思着呢,一直在记录的孙仁却说:“严组长,其实这事也好办。”
“哦,你有什么想法?”严周考面容一展的问。
“以前在我爸的单位,也发生过这种事,”孙仁一笑,“当时那女的说,要是不娶自己,就天天去厂子里闹,叫谁都别好过,哪怕对方失去工作,或被吐沫星子喷死都不要她,只当出了口恶气。”
“可男的就是一意孤行,这不是两败俱伤吗?”严周考又皱起眉头。
“其实也是在吓唬,拿捏住了男方的心理,”孙仁解释着,“您想呀,现在有个正式工作多不容易,而且要是一闹开,就算他另谈了对象,但出了这种事,还不得黄啦,更别提名声臭了,以后谁再愿意交往。”
“可这种勉强在一起的婚姻,能幸福吗?”严周考摇了摇头又问。
“我爸说,日子是慢慢过下去的,要不怎么叫‘凑付(福)’呢,”孙仁笑了笑,“等那对男女结了婚,又有了孩子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现在也挺好的。”
这一说,严周考寻思着点了点头,之后又拍拍孙仁的肩膀,以示肯定,并心里想,也得亏叫他来了,关键时候,还真能发挥些作用。
之后,又问刘传贵、刘爱萍父女俩:“你们觉得呢?”
见自家闺女低头扯着衣襟,红扑扑的脸上也没了泪水,刘传贵无奈叹了口气,“领导,就全凭这丫头的意思吧。”
“那行,这事就交给我们去沟通,你俩回去等消息吧。”严周考笑着说,似乎很有把握。
而在刘传贵不断感谢着,刘爱萍又扭扭妮妮的红着脸恳求,千万别让刘家全丢了饭碗,以免事情闹大没法收场的走了,这一下午也过去了。
这样,再等到第二天上午,又打外村来了一个叫邵翠娥的女人,因丈夫生育功能受损,而无法怀孕,没想到婆婆竟撺掇自家儿子,提出借种的荒唐事。但她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要脸,就怎么都不肯,以致常常遭到打骂。
等啰啰嗦嗦说了一通后,严周考就问:“难道你们大队不管吗?”
“家里的小叔子是生产队干部,能有啥办法?”邵翠娥苦笑着,“有一次俺还寻思去公社说道说道,谁想半路让他们抓了回来,这不才又偷着找到你们。”
“那你是想离婚还是怎的?”严周考就问。
“离婚?”邵翠娥愣了一下,“俺哪敢离婚,要是那样,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现在男女平等,都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别有啥顾虑,要不咱们怎能撑起半边天来。”李兰听不下去了,就插嘴说。
“那也不行,”邵翠娥却摇了摇头,“爹娘早都不在了,俺能去哪儿。”
“你再没有别的亲人吗?”严周考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有两个哥嫂也不待见俺,当初就是他们贪图人家的彩礼,明知对方年龄大,还伤过一次,仍同意了亲事,算啦,谁叫俺的命不好呢。”邵翠娥抹起了泪。
“那你也不用管了,既然你婆婆和男人都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你又担心什么?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就当以后有了指望不是?”李兰又气愤的说。
“让他们逼得急了,有一回没死成,又被铁链子锁在家里,其实俺也不是没想过,好歹身上掉下块肉,日后总能有个知冷知热的。
可想归想,真到了那会儿实在做不出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小爹娘就教过,这不是搞破鞋吗,俺虽不咋样,但也知道要脸呀。”
听着邵翠娥的话,严周考等人一时心情复杂的沉默下来。说她是坚守道德底线吧,却半点不值得,反而觉得愚昧,说是可怜吧,但又有点可恨,为什么要这样苦了自己。
倒是一旁的来福,看着邵翠娥,虽说模样不是很好看,可也过得去,自己二十多岁了,还没个媳妇,心里怎能不想,偏是有老婆的不知疼,没有的却干瞪眼。
于是把鹅蛋、毛虎往前一拉,就说:“你把婚离了到俺们村来,光棍有的是,随便你挑,保证不会打骂人,你看,这不现成的三个吗。”
一听这话,严周考瞪了他一眼,并心里感到好笑,原来这小子思春了,不过对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说,想女人倒是可以理解,而且,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但邵翠娥脸上一红,却说:“婚俺是不能离的,也离不起,要还回那么多彩礼钱,会害了别人的。”
“谁说要退还彩礼钱,又不是你的错。”李兰有些疑惑。
“他家花了那么多钱,要是闹得离婚又图个啥?”邵翠娥叹了口气,“何况俺那小叔子早说过了,走人也行,可所有的花费,包括彩礼都得还回去。”
“这都叫什么事呀。”李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而来福一听这种情况,也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眼下人都吃不饱的年月,谁家还趁个闲钱,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光棍了。
“要是真有人帮着把彩礼钱还了,那你会不会离婚?”严周考接着问。
“哪有这种美事,人家要有那么多闲钱,又何必找个二手货。”邵翠娥自己都觉着好笑。
也令严周考一顿,确实是这个理儿,自己想的有点简单了,随后就问:“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心里难受呗,找你们明白事理的领导诉诉苦,只要俺人不死,就还得回去过日子。”邵翠娥满脸的苦涩。
“那就不怕,他们再逼着你,找别人生孩子吗?”严周考又问。
“怕有啥法子,俺小叔子说这又不犯法,上告也没用,实在不行,就顺从他们呗。”邵翠娥苦笑着。
乡下人封建思想严重,为了能留个后,的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在农村长大的严周考心里自是明白,哪怕上门干预,也阻止不了的。
就算人家表面被迫答应,但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世,背后再偷偷把事给办了,你又能怎么样,想来想去,最后也没了法子。
而见他不吱声了,孙仁又对邵翠娥说:“干嘛不去医院看看呢,要是能治好你男人的病,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或者抱养个孩子也行呀。”
但还没等其他人作出反应,严周考先是眼睛一亮,心想,这小子关键时候,倒真有一手,或许也是个办法,于是就试问性看向邵翠娥。
“抱养孩子俺也不是没提过,可他们谁都不同意,就怕长大了亲爹妈再寻来,白忙活一场,”邵翠娥无奈的说,“至于治病的事,倒从没有过那个想法。”
“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去你家一趟,把道理好好讲讲,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严周考也只能宽慰着。
“要是那样就好了,”邵翠娥站起身来,“哪怕以后日子再难,俺也认了。”
同时也令严周考暗自懊恼,下来包片驻点半年多了,虽然各种宣传工作没少做,但仍小看了闭塞乡下的愚昧无知,背后还不知有多少妇女在受苦受罪呢。
可他却没想过,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搞阶级斗争,令社员们避之不及,哪里懂得农宣组还会管这些乱事,不然在村里驻点,即使有的人抹不开脸面,或者害怕大队报复,也该找去咨询一下,又何须多此一举的设立举报点。
而等邵翠娥千谢万谢的去了,严周考几个也就着这事说在一起。但不多会儿,又打外村来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名叫单炳根,还带着自己六七岁的闺女。
问过才知,因爹妈常年有病,分了家的弟弟以各种理由搪塞着,称拿不出赡养费,可他作为哥哥又不能不管,以致媳妇不堪忍受苦日子,就跟着外地来村打铁的跑了。
且因为自己太老实,还一直受到生产队不公正的对待,也经常被其他社员欺侮,实在撑不下去了,大队又没好的办法,就想让农宣组帮忙解决。
也正诉着苦呢,这时单炳根的小闺女说要撒尿,严周考就让李兰带着去方便,谁想不一会儿,又见她的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于是又问:“怎么啦?”
“那,那孩子在尿血。”李兰吓得说。
而单炳根一听顿时就慌了,忙同严周考随着李兰去看看怎么回事。而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当见到小女孩的下体红肿,并且还在流脓,一时都惊呆了。
“妮,你这是咋的了?”单炳根浑身哆嗦着问。
“爹,俺疼。”小女孩哭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别管这些了,快去卫生室瞧瞧。”严周考缓了神忙说。
就这样,等几人来到大队院里的药铺,因那名兽医到下面的生产队诊治牲畜了,陈继忠就把陈继远拉过来聊天,当知道情况后,也需要不避讳,反正自己都当爷了,忙带着小女孩往里屋走去。
同时也对陈继远说:“六哥,咱们卫生室该发展个女同志了,有时候实在不方便。”
“成,”陈继远点点头,“知青里那两个女娃子都学过医,到时看情况吧。”
却是这一提一答,倒令严周考听后,顿然想起梁燕,就眉头一紧的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而等陈继忠带着小女孩再出来,先深深叹了口气,而后竟说怀疑被侵犯了,让送到公社卫生院去,村里的条件不够。
“天啊,俺这是做了啥孽呀。”单炳根就一下子瘫倒在地,哭了起来。
而见严周考几个都愣在那里,陈继远忙上前抱过女孩,心疼的问:“好孩子,跟爷说,谁对你做了啥?”
只见小女孩哭了一会儿,又被李兰安慰着,才抽抽涕涕的说:“拐子伯给俺糖吃,让脱裤子,俺疼,他就骂俺,还要把俺爹抓去喂狼。”
一听这话,陈继远就明白了,再看单炳根仍在“呜呜”地哭着,又一声呵斥:“嚎个屁,拐子是谁?”
“是俺们的治保主任,年初坐牢回来,村里人都怕他,大队为了安抚才让干的。”单炳根哭着说。
“这个畜生,枪毙十回都不解气。”陈继远右手一拳打在了墙上。
也猛地一下,让严周考不禁打了个哆嗦。而瞧着他那副样子,陈继远一阵鄙视,好歹下来驻点,怎么守着一个禽兽的大队干部,都不知道。
就又说:“别愣着了,快去公社报案吧,顺便给孩子治治,这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回了神,严周考也知道刑事案件,已超出了自己的工作范围,于是忙让陈继远给派了马车,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同李兰一起,带着单炳根父女俩往公社去了。
谁知接下来一查,半年多的时间,那外号叫拐子的治保主任,竟先后诱奸了七八名女童,简直畜生不如,又经县一级审查核实,为了平复民愤,就被立即执行吃了枪子。并且,连同几个大队干部也都受到了处分。
而揪出了一个恶贯满盈之徒,并解决好刘爱萍等人的事情,农宣组的名声总算打出去了,也让严周考受到了县里和公社的双重嘉奖,一时风光无限。只不知会不会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呢。
再接着,什么邻里不和、婆媳矛盾的,姑嫂、妯娌打架,受到生产队压迫的等等事情,都纷纷找了过来,忙的是脚后跟打着后脑勺。
且连同孙仁,也第一次走进了公社农宣队的视野,有心发展这个看似还不错的革命好苗子。而至于命运的走向,谁又知道呢,只能看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