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歪子斜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4-24 14:01:04 字数:7126
将韩月芽同岳阕明微妙的关系暂且放下,而随着春天的庄稼都已布种完,小麦又快成熟的时候,趁着这个稍是有点不忙的空档,陈家庵也迎来两件喜事,为人们津津所乐道。
那就是知青刚来时,因分队的事,三队长所提到的一对憨兄弟,也为陈家庵的一支外姓,孙国丁、孙国俊哥俩,家里竟同时迎来两桩婚事。
乍听来倒没什么稀奇,男婚女嫁再为正常不过,却只因孙家哥俩憨了一些,又早年没了爹妈,即便老实肯干,也长的高大壮实,可都二十好几了,仍娶不上媳妇。
也亏得上面还有个姐姐,名叫孙玉秀,善良本分,在爹妈离开后,就扮起了父母的角色,细心照顾着哥俩的生活,以致将近三十岁了,被耽搁的都未出嫁。
而说起这两件喜事,也是因她才被促成的,在令陈家庵人闲着谈论一下之余,又感慨着姐弟三人的身世,并为孙玉秀的做法添了几分可怜。
原来,眼看着两个弟弟岁数都大了,还没办法成家,孙玉秀怎能不着急呢,总得让家里留下香火不是,不然哪里对得起死去的爹妈?
但就算自己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弟弟身边照顾着,作为大姐倒也认了,可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打光棍吧?这样,哪怕日子再安稳,又有什么意义?
谁知想来想去,最后竟动了换亲的念头,虽说只能让一个弟弟娶上媳妇,也总好过两个都打光棍,而被外人瞧了笑话吧?却压根没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如果真是这样,又会不会嫁错了对象。
于是忙私下寻了媒婆,让看看有没有符合同样条件的人家,相互换一下,女方长相丑俊无所谓,只要心地善良,能踏实过日子,别欺侮一个憨人就成。
而依着当下的年月,妇女又顶起了半边天,换亲是绝不被允许的,因此媒婆也有顾虑,但实在经不住孙凤秀软磨硬泡,并又心存同情,就只好答应了。况且,只要男女双方家里同意,不存在恶意强迫,再登个记,应该出不了事。
为此就四下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还别说,竟真被她寻到了一户崔姓人家。因是富农成分,儿子崔凤文又小时候高烧引起的耳聋,致使三十多岁仍未成婚。
不过除了因打小听不见,导致的说话不清,并又出身不好,令崔凤文在性子上缺乏自信,显得内向了些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可娶不到媳妇,终究成了他父母的心头大病。
所以一听这事,就立马同意了。何况,小闺女本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但成分不好哪里容易嫁出去,要是靠着她一下子解决两门亲事,还真没什么遗憾了,再说对方是贫农家庭,那可是高攀了的。
接着,小女儿在爹妈的再三恳求下,又看着可怜的大哥,再想起自己的出身,就只能无奈答应了。且至少嫁过去还是贫农媳妇,或许也不用被人下眼瞧了吧。
而此时的孙玉秀,更不考虑那么多了,哪还管自己由贫农转为富农儿媳,所带来成分上的转变,只要兄弟能成个家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却接下来不曾料到的是,她本是要为大弟孙国丁说个媳妇,怎想两家人在媒婆的安排下,见了一面后,那闺女竟然看中了,模样还相对不错的二弟孙国俊。
这一来,虽然孙玉秀心里有些别扭,但也算是开通的人,给兄弟换个媳妇,除了传宗接代,不就是为了能给他俩缝缝补补,做口热乎吃的吗。
等以后女方进了门,总不会不管大伯哥吧?况且,还是个能挣十分的壮劳力,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会想明白的,因此谁成家倒也无所谓了。
再说,为了以后日子安稳,又何必去计较这些,终归是自己相中的,能让女方心里好受些。另那边也是本分人家,错过了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同等条件的,干脆就把亲事给敲定了。
就这样,因村里的孙姓人,本也没有多少户,所以大队会计孙孟生,身为门里体面的叔叔辈,自也成了操办婚礼的主事人,像简单备个酒席什么的,都出面帮着张罗。
而为了向女方表达诚意,虽是以换亲的方式结婚,又是新社会、新做法,两家都不需要给聘礼,可孙玉秀还是将多年的积蓄,拿出一部分让媒婆送上门去,以盼嫁来的弟媳能踏实过日子。
却也令女方的爹娘一看,自家闺女并没因换亲的方式嫁人,且出身不好而矮了一截,感到很是高兴。而欢喜之下,就将心比心的,只得又凑了一点礼钱,送还给孙玉秀。
倒是陈家庵出了这种事情,虽然是明媒正娶,也不存在逼迫,但说到底还是换亲,是不被提倡的,作为妇女主任的田云英,少不得要过问一下,即便也希望孙国俊能找个媳妇。
于是当走访了女方家里,又同那边的妇女主任碰了个头,见都没有任何不妥,表面工作自就做足了,而成亲的日子也正式定了下来。
等到结婚这一天,孙玉秀出嫁,同时孙国俊接亲,因可怜两个孩子很早没了爹妈,陈继远、陈开兴几人,就不想让姐弟俩将一辈子的大事,简单糊弄过去,为此,凡事都跟着亲力亲为,尽量给办的稍是体面一些。
并除了给孙玉秀和孙国俊出了点份子钱,也从家里拿来粮食,留着招待送亲的客人。且还叫三队长,在生产队抽调几名女社员,帮着做个菜什么的。
而说起换亲,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出嫁、接亲时,必须走同一路线,并且提前确定一个,距离两头家里差不多远的地方,不管谁先到哪儿,都要等着另一方来了,才能继续走下一段的路程。
这倒不是怕出现骗婚的意外,而是源自一个习俗,说是哪方先到家,哪方就会日子红火,所以为避免争抢,造成两方的不愉快,才有了中途等待的规矩。
其实也是希望,双方能同时到家,以后都和和美美的,才不辜负了换亲的无奈。何况大姑姐变嫂子,妹夫又是小舅子的亲上加亲,不正是为了过上那种普通的夫妻生活吗?
但因女方住在县城附近,距离陈家庵还是挺远的,故而两家商量后,就选了个中间的地方,正是古寨公社东边的忘我河,算下来,各自余下的路程也差不多了。
另有当下又提倡新事新办,四旧也扫的彻底,新媳妇都是步行去婆家,走路倒也没多少差别。而嫁妆除了衣服、被子、板箱外,都是平时生产劳动所用的农具。
更没有吹出打打的班子,只是崔凤文带着两个接亲的,天不亮就上路了,等在女方家稍是耽搁会儿,再用扁担挑着一干物品匆匆往回赶。
而送孙玉秀出嫁的,因她早已没了实亲,是孙孟生帮忙找了两个同族的兄弟一路陪同着,终是一个姓氏的,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数。
却是当孙玉秀一身不是很新的红格子衣裤,随着一行人先来到了忘我河桥头,焦急的等着孙国俊时,作为家里的大姐,不能代替死去的爹妈,亲自帮着弟弟张罗婚事,那种滋味又怎能好受了?
因这,也让身旁的崔凤文疑惑起来,而虽跟哑巴差不多,但毕竟脑子不笨,想了想自就明白了。于是红着脸偷偷扯了下她,比划着让别着急,又不很清楚的说着,妹妹善良等几个字。
当然,所指什么,孙玉秀自也看出来了。其实她又怎会不担心,两个弟弟憨,要是女方性子不好,为此再受欺侮,那可真是自己的罪过了,就点了点头的感激一笑。
也不大一会儿,就远远看见穿着半新的孙国俊,和一直低着头的新娘走了过来,后面又跟着帮忙挑嫁妆的三队社员,还有女方两个送亲的。
不过,虽看到孙国俊满脸是笑,可孙玉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打从父母离世,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简直操碎了心,唯恐两个憨弟弟挨了别人的欺负。
如今一个嫁人,一个成婚,再也不能守在一起,相互依靠着过日子了,虽然自己初衷是好的,但各人各命,往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因此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忙喊着:“姐以后不能经常回来了,你和大弟一定要好好的。记住多疼媳妇、多干活,别亏了人家,遇着事就找孟生叔去。”
而这一喊,一开始孙国俊并没听进心里,可当看着自己的大姐掩嘴离开,后面迎亲的又随着去了,才算反应过来,之后竟想拉腿去追。
倒幸亏被新娘拽住了,且低声安慰着:“没事的,等过几天回门,咱们就能见到大姐了。”
在听过孙玉秀的话后,她又怎能不被触动,都是逼于无奈的可怜人,不然谁会走这一步。况且自家那种成分,大哥又跟哑巴没两样,以心换心,不也需要好生顾着对方吗?
也接下来,只说陈家庵这一头,当崔悦颖随着孙国俊到了村里,被迎亲的接回家中,都已经晌午了。只见新房布置在孙玉秀曾住过的东屋,而原本孙家哥俩的西两间,则全给了孙国丁。
另因女方送亲的还要赶早走,所以也没怎么闹腾,只是由陈继昌简单主了个婚,并在几名大队干部和三队长的作陪下,酒足饭饱后,就派马车打发去了。
并顺便把给孙玉秀送亲的接回来,而那时全村的社员都收了工,再一起为孙国俊热闹热闹,哪怕吃颗糖、抽根烟,嗑个南瓜子的也好。
就这样,等晚饭过后,各生产队的大人小孩,到孙家看新媳妇的,是走了去、去了来,一时都没间断。也令比孙国俊还要高兴的孙国丁,被孙玉叶带着倒水、递烟、分糖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特别是几个知青,还有韩月芽的到来,更让孙国俊和孙国丁乐坏了。因兄弟俩平时除了干活,很少去接触外人,只是同张弛、孙仁在一个生产队,才熟悉了一些。
且也很喜欢同张弛待在一起,又有的是力气,出工时没少帮衬着。因为这,当得知孙国俊要结婚,他还特意随了点份子钱,以表感谢。
而对韩月芽更不用提了,虽孙家兄弟俩憨了些,但心眼却极好,并且也知道这个小妹子的身份,就打小在山上摘个枣,掏个鸟蛋的,都会送给她一份。
可等介绍新媳妇时,当见她长的秀气灵动,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崔悦颖,应该是读过点书的,几名知青和韩月芽都觉得有些可惜。
要不是家庭成分,即便有那样的哥哥,也不至于嫁给一个憨子,虽说孙国俊老实本分。不过谁都不会表露出来,忙笑着恭喜了几句。
反倒令崔悦颖,一见这些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个个洋溢着朝气,再想起自己的命运,哪怕是她勉强相中的孙国俊,此刻心里也会有疙瘩,以致就有些强颜欢笑了。
却是韩月芽,看她强打着精神,猜是可能心里还适应不过来,又赶了那么远的路,于是就建议都到院子里坐会儿,让崔悦颖单独休息下。
但刚出了门,不想来福带着鹅蛋、毛虎竟到了,而才挨过打不久,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什么也要瞧新媳妇。可好赖人,孙国丁、孙国俊哥俩怎会分不清,这下倒好,憨子、傻子、二愣子的,就在那里对峙起来。
这时,韩月芽忙上前说:“来福,人家新媳妇都歇下了,你就别再添乱啦,要看的话,以后还没机会吗。”
“月芽姐,俺就瞧一眼能碍啥事?”来福嬉皮笑脸的,眼神直往韩月芽身上瞄。
“哪个是你姐,别乱叫。”来福的眼神,令韩月芽厌恶的退后一步。
却也趁这个空当,来福就“噌”地跑进了洞房,而孙国俊和孙国丁刚要追进门内,没想到他又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嘴里还说着:“长得挺水灵,啥时候也让俺爹给我娶一个。”
“就你这样的,打一辈子光棍吧。”孙玉叶嘲讽着。
“我咋了?憨子都能说上媳妇,俺凭啥不行?信不信明天就去你家提亲,也强过你找个地主崽子。”
“你去死吧,打不断你的狗腿。”瞅着来福那得意的样子,孙玉叶也气的大骂。
“别理他,置那闲气。”而韩月芽却拉着孙玉叶,和仍是一脸不忿的孙国俊、孙国丁,同几个知青去了另一边。
不过来福也不在意,当看见一旁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南瓜子什么的,又跟鹅蛋、毛虎上前抓起就吃。偏这三个货色,谁都懒得搭理,且大喜的日子,由着他们算了。
而此时,孙孟生则陪着陈继昌、陈继远、陈开兴等人,正在西里间屋抽烟、聊天,并听迎亲、送亲的说着对方家中的境况,及所在大队的一些事情。
也一提起女方的成分,陈继远等几名干部又是一阵为难,新媳妇刚嫁到陈家庵,即使在原大队曾被批斗过,但站在一个生不拉的台上,哪里还有脸面。
村里响应上级指示精神,按惯例开个批斗会倒好说,大不了还像以前那样,委屈一下陈世林作为典型,表面过得去就行了。
可要是有农宣组在的话,到时让人家新媳妇怎么办?何况以后还有公社那边,哪想到,地、富、反、坏、右前三个,有一天都被陈家庵大队占了。
但陈继昌却不以为意的说:“嫁过来就是贫农的媳妇,凭啥还要批斗人家?”
“四哥,话是这样说,可你没看见农宣组长那个德行,真要找个理由,谁能拦得住?”陈继远有些无奈。
“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说起这个陈继昌就生气,又瞥了眼陈开兴,哼地一声,“你真是白打美国鬼子了,上回看着小岳挨打都不管,咋地,把血性留在朝鲜啦?”
“四叔,我倒想收拾那小子一顿,但气出了,他少不得回到公社告状,说咱们对抗上级政策,那时被批斗的人可就多了。”陈开兴摇头笑了笑,也是没有办法。
“怕个卵蛋,”陈继昌眼珠一瞪,“你们几个如果被逮到公社的话,我就陪着你们一起,倒要看看还是不是党领导的天下,反正支前路上捡下的命,也够本了。”
因知道他的脾气,陈开兴几个就不再吭声了。别看陈继昌平时一副笑脸,对村里的社员显得很和蔼,可真要上来血性,不说别的,只通着当年把三个儿子接连送上战场的狠劲,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而陈继昌抽了口烟,又对陈开运有点不满,“你这个民兵连长也是够呛,批斗归批斗,啥时候轮到长福那小崽子打人了,难不成你手里的枪托子,要当柴火烧吗?真是惯了他一家的毛病。”
“四伯,我也不是惯着来福,但谁愿去招惹个不正常的玩意,跟他爹一样的德行,都是癞皮狗。”陈开运挠头苦笑。
“也是,倒幸亏裤裆岁数大了还消停些,要不这爷俩非得闹个鸡飞狗跳不可。”孙孟生又笑着说。
陈继远也点头一笑,“还别说,有这一家,再算上后来的鹅蛋、毛虎,咱陈家庵大队倒没少添热闹。”
而这一提起来福家里,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连同他爷、他奶、他爹做的龌龊事,全当笑话给扒了出来。却正说着呢,只听外边一阵吵闹声,于是就赶忙去看个究竟。
等来到正间地,让瞧热闹的都散了,再进了东屋一看,竟见裤裆让孙国俊和孙国丁按倒在地,嘴里直哼哼,而来福同鹅蛋、毛虎正试图拉开哥俩。且炕上的崔悦颖,也一脸惊慌的垂着泪,被孙玉叶安慰着。
当问过才知,是裤裆自己在家喝多了酒,醉醺醺的也来凑热闹。而院子里的人,在同孙国丁、孙国俊哥俩说笑,谁都没注意到他。
也虽然被来福看见了,可并没当回事,自己老爹上门瞧新媳妇,那是孙家哥俩的面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给你抢了去。
谁知,当裤裆冷不丁的闯进新房,那一副猥琐的样子,却令崔悦颖吓了一跳,立时也精神不少。而稍是愣过,再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忙要下炕离开。
不想,竟又被裤裆拦住了,且咧着满口的大黄牙说:“小媳妇你怕啥,论辈分,咱还是国俊他叔呢。”
而又见崔悦颖仍显得惊慌,就嘿嘿直笑着,“没事,没事,俺只是过来瞧瞧,还别说,小模样长得挺俊,倒便宜了孙家那憨货。”
但因不知他和家里到底有什么关系,崔悦颖也不便生气,就勉强一笑的说:“那,那你等着,俺去喊国俊来陪你。”
怎料,当看着崔悦颖又要下炕,裤裆竟然酒壮怂人胆的扯住了她的手,“去叫那憨人作啥,你陪叔说会儿话就行。”
“你放开俺,再这样我可喊人了。”崔悦颖挣脱着手更是慌了起来,但羞于脸面也不敢闹大动静。
“叔又不干啥,你喊的哪门子人?”裤裆却乐呵呵着,醉了酒的他已是头脑发昏,哪里听得进去。
而两人拽扯着,孙国俊他们正说笑的热闹,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倒是来福离新房较近,听见声音不对,就有些犯嘀咕,只怕事情不好。
再且,自己的爹什么德行怎会不清楚,跟挣了几个钱,都填补了附近大队的便宜寡妇不同,这要是干了出格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就偷偷溜了进去。
也恰好这一幕被孙玉叶看到了,所以赶忙告诉孙国俊,而等众人来到屋里一看,来福在往外拉着他爹,裤裆又拉着崔悦颖,孙家哥俩顿时不干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但当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气的几个孙姓人更是不管了,欺侮到自家门上,这要忍下去还不成了陈家庵的笑话,就也上前对着裤裆是一通狠揍。
等好不容易被拉开,陈继昌又过去踹了他几脚骂着:“你爹年轻时调戏新媳妇,差点叫人活埋了,今天你也干这混账事,
你要替你老子再被埋一回咋的?”
可此时的裤裆,酒虽醒了不少,但吓得蜷缩在地上,哪里敢去多吭半声。却是来福作为儿子忙哀求说:“四爷,俺爹喝醉了,要不哪有这个胆,就饶他一回吧。”
“滚,你也不是个好货,都随了你爷。”陈继昌呵斥着。
“不许再提那老东西,”而这时裤裆竟说话了,之后又呜呜地哭着,“要不是经常打俺娘,她会偷汉子生下我吗?害得打小就被人笑话。”
“倒还有脸说,你媳妇不也是被你打跑了吗?闹得家不成家的,自己不争气,活该。”陈继昌却并不可怜。
“裤裆呀裤裆,你真是没辱没了你的外号,”陈继远又恨铁不成钢的说,“平时你东窜西串的,大队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可今个你的确太混账了。
这孙家兄妹仨,打小啥情况你不知道吗?现在国俊好不容易有了媳妇,你倒缺的哪门子德,何况还是你的晚辈,丧不丧良心呀?”
“六叔,甭跟这东西废话,他自己作死怪得了谁,先看看咋办吧。”陈开兴当然也很气愤。
“是呀支书,俺们孙家虽说是外姓人,但也不能被这样欺侮,况且还是刚过门的新媳妇,总得有个交代吧,不然传出去可不好听了。”孙孟生忙趁机拱了把火。
“不会这么算了的,”陈继远点点头,之后又问陈继昌,“你说呢四哥,咋办?”
“让开运先关起来,明天再派人去找农宣组,他们不是就会干这个吗,爱咋办咋办吧。”陈继昌想也不想的说。
“行吧,”陈继远也同意,随后又交代陈开运,“那就辛苦你们民兵了。”
“放心吧六叔。”陈开运点点头。
而一听这样处置裤裆,坐在炕上的崔悦颖却有些不忍,毕竟也没出什么大事。再且自己刚来陈家庵,要是闹大了,以后在村里少不得会落下闲话。
但刚想去劝,竟被一旁的孙玉叶扯了把,冲着摇了摇头,而不明其中的情况,也就只得算了。可哪里知道,因为来福经常欺侮陈世林,她巴不得整治一下裤裆呢。
同时也让来福更是急了,四处串联那会儿,早见识过了怎样处置耍流氓的坏分子,下狠手事小,但要是再被判刑,那可就麻烦了。
即便有严周考在,但被人家抓了个现行,哪里敢偏袒,搞不好,还会连累自己不能再革命了。于是就忙拉着陈继昌等人挨个求情,可谁愿搭理他呢?
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开运和两个孙姓人,拖着裤裆去了,而灰溜溜的跟了上。好歹是个爹,即使要划清界限,也得等农宣组的态度,到时再做打算。
另陈继昌等几个长辈,安慰了孙家哥俩和崔悦颖后,也随着众人散了,且心情都不是很好。怎会想到,好端端的大喜日子,竟闹了这一出,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更令一众大队干部,哭笑不得,先前还在为五类分子,被村里占了三个而有些闹心,不想这一会儿的工夫,又添了一名,啥时候再出现个右派,那就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