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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贫乐命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4-21 16:15:45      字数:7601

  当随着一众社员走出会场,岳阕明也少不得被陈继远等人安慰了几句,之后才和李思前她们一起,同肖梅真、韩月芽母女俩回到了家中。
  而没有参加大会的陈继昌,此时虽已歇下了,但听到院里有动静,就穿衣走了出来。不想几名知青也在,正跟韩月芽义愤填膺的说着之前的事情。
  也当他听过以后,就气的大骂是土匪作风,又数落大队干部一窝熊货,亏得陈继远、陈开兴还是经历过战争的人,竟能眼看着岳阕明被打,并后悔自己留在家里,否则绝不会不管的。
  “好了爹,这几个丫头都抱怨一路了,您就别再火上浇油,”肖梅真笑了笑,“何况连小孩子也知道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你让继远叔他们怎么办,别的大队多少干部都被拉到公社挨批了。”
  “哼,我看他们就是没了当年的血性。”其实陈继昌也明白这个理,只是仍气不过。
  “陈大爷,今晚还多亏了婶子呢,不然岳阕明可有得受了,来福那几个东西下手可真狠。”尹秀茹有些后怕。
  但李思前想了想,却提醒着说:“对了陈大爷,我觉得他们虽然顾忌婶子的身份,不过以后还是注意些,以防背后搞小动作。”
  “他们敢,看老子的枪答不答应。”陈继昌眼珠一瞪,气哼哼着。
  “爹,您又来了。”肖梅真一脸无奈。
  这时,梁燕就愧疚的说:“都怪我,那晚不该唱歌的。”
  而一说起这事,尹秀茹也觉得不好意思,“还有我呢,要不是我让你唱,就不会连累岳阕明了。”
  “我也不好,明知是反动歌曲,还鼓动梁燕去唱。”韩月芽又感到歉疚,眼中竟有了泪光。
  “你们三个干嘛呢,大会没开够,还要开小会做检讨不成?”为了宽慰她们,岳阕明就开起玩笑,“我这现成的黑五类子女,要是不被批斗,那不可惜了头顶的帽子吗?”
  “也怪我,没事提什么你会吹口琴,”张弛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有些自责,“你放心,会有人替你出气的。”
  “你可别乱来。”岳阕明急忙嘱咐。
  “怎么会呢?”张弛一笑,“之前我同那晚的几名青年坐在一起,因为今天被审查,都说不能饶了来福。”
  “教训教训也好,这小子里外不分,太不是个东西了。”肖梅真一听也气愤难忍。
  “真是随了家门,当年他爷要被活埋了,去了这条根倒也省心啦。”陈继昌摇了摇头。
  也这一提来福,尹秀茹等人都恨的牙根直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气话不断。倒是肖梅真劝着说:“行啦,为了那么个东西不值当,你们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却哪里知道,几名知青回到知青点并未歇下,而是先来到南房,且一进门,李思前就数落起正在煤油灯下看书的孙仁,“岳阕明被打你可解气了吧,有什么不能当面解决的,非要这样整他?”
  “就是,犯得着背后当小人吗?”尹秀茹也鄙夷的说。
  “你们想拿我撒气怎的,岳阕明被打关我什么事?”孙仁顿时炸毛了,“他是反革命的儿子,档案都在公社呢,还用我去说吗?”
  “孙仁,咱们好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以后别再针对岳阕明了,他也挺可怜的。”为怕吵起来,梁燕忙轻声安抚着。
  “合着我该倒霉是吧?你们宁肯相信一个黑五类子女,也要怀疑自己的同志吗?”孙仁却没好气的说。
  “还说不是你?你跟农宣组明明没有接触,他们怎么会让你作为代表发言,而且中午也不见你人,又没到山上歇晌,这些你都能解释得清吗?”李思前仍质问着。
  “中午有些郁闷,我就顺着河边溜达去了,至于发言的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们看过我的档案吧。你应该知道,我在学校时的情况。”孙仁脸上一红的,明显心虚了。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岳阕明吹口琴的事?”尹秀茹又提出疑问。
  “来福去告状不会说吗?”孙仁仍辩解着,“就算我讨厌岳阕明,也不至于暗地整他吧,你们太小瞧人了。”
  这一说,李思前几个不再吭声了,虽然从他的话里听不出问题,但心里还是怀疑,另有张弛劝着让先回去休息,就只好离开了。
  再且,即使证明是孙仁做的又怎样,难道还真能从此不搭理他吗?或是联名请求公社,让给调到别的大队,都是莱县的知青,这要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却是等几人一走,张弛反倒警告起孙仁:“我知道是你干的,不过只此一次。”
  “你别血口喷人。”孙仁不耐烦了。
  “那行吧,这事就过去了,”张弛一笑,“但你也要明白,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别太过分了,不然可不好收拾。”
  “你是在威胁我吗?”孙仁冷笑着。
  “这不是威胁,咱俩一个屋里住着,只是好意提醒。没办法,混过几年社会,有时脾气实在控制不住。”说完,张弛也不再理会被气的发抖的孙仁,就躺进被窝睡下了。
  而此时,在岳阕明住的厢屋里,当肖梅真看着他后背上一道道的紫血痕,就心疼的说:“你也够犟的,服句软话能怎的,何苦受这罪?”
  “婶子,那是我爸,即便他有天大的错,也不应由我去当众批判,何况人都不在了。”岳阙明勉强笑了笑。
  “小岳这话说的对,没有不是的爹娘,只有不孝的儿女,养育恩情大于天呀。”陈继远倒点头赞同。
  “话是这个理儿,可以后咋办?”肖梅真叹了口气。
  “农宣组又不会在咱大队常驻点,等他们离开就好了。”韩月芽忙安慰着。
  “但公社那边呢?再遇着开集时,插着牌子又是批斗,又是游街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肖梅真仍很担心。
  “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吗,怎么会有集市呢?”岳阕明感到疑惑。
  “你还有心思问这个,”肖梅真虽故意白了他一眼,却仍解释着,“大都是各个大队或生产队做的集体买卖,当然也有私户用鸡蛋、鸭蛋换个零钱的。”
  并说着,当要用热毛巾给岳阕明敷伤时,因是在背上,反令他不好意思起来,“婶子,还是让陈大爷帮我吧。”
  “有啥害羞的,都能当我儿子了。”肖梅真不由得好笑。
  “让你婶来吧,你陈大爷粗手粗脚的,可不会干这个。”陈继昌也呵呵一乐。
  这一来,岳阕明无法,只得趴在炕上让肖梅真处理一下伤口。但正忍着呢,却听韩月芽问了句,“妈,您咋哭了”,接着,就感觉有泪珠落在自己的后背。
  也让陈继远一看,心里一叹,忙拉着韩月芽往外走,且嘴里说着:“你一个大姑娘家别在这了,有你妈就行啦。”
  这样,等爷俩去了,岳阕明才问:“婶子,您怎么了?”
  “没啥,婶是替你爸妈心疼。”肖梅真擦了擦眼泪,掩饰着一笑。
  而岳阕明沉默一会儿,就伤感的说:“我现在连做梦都梦不到了,真怕以后会忘了他们。”
  “你别瞎想,自己的爹妈啥时候都忘不了,以后这儿也是你的家,慢慢会好起来的,”看着失神的岳阕明,肖梅真心里更不是滋味,“今晚最好侧着身睡,明天我替你请个假,别出工了。”
  “不用婶子,我没事,都这个时候,您也快去休息吧。”岳阙明忙说。
  这样,等送走肖梅真,当他将灯熄灭趴在黑暗里,想着本以为下乡插队,只要自己认真接受改造,定能去掉成分上的污点,谁知还是摆脱不了宿命,一时就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也在不觉中睡了过去。
  再等第二天上工时,陈开顺考虑到岳阕明腿有残迹,昨晚又挨了打,就让陈开祥安排他跟随妇女播花生种,再施肥、掩窝什么的,尽量营生轻松些,而陈世林则在拉梨起垄。
  当有着陈开祥同妇女们的说闹,又有陈世林的乐观,拿着昨晚被批斗的事自嘲,岳阕明也随着心情好了起来,以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而“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由此可见,这事有多么的重要,所以平常都是在晚饭后,每户派人到队部登记确认,并接受第二天的劳动任务。
  不想当快要放工时,陈开顺却让兼任记分员的田云英,找了个不能去队部加班的理由,提前挨个记下了,并且还和副队长先安排好了第二天的生产。
  之后又偷偷对岳阕明几个说:“今晚回家别吃饭,都到队里去。”
  “又要加点呀。”陈开祥倒有些不乐意。
  “你是惦记回家跟云英那点事吧,怎么上面又发气球啦?”陈开顺调侃着,“要怕耽误你俩钻被窝,就别去了。”
  “你傻呀,加班能不让吃饭吗?”陈世林也笑着说。
  “没大没小,论辈分我还是你爷呢。”陈开祥习惯性的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你要是不怕跟地主崽子沾亲带故,那我以后天天喊你亲爷。”陈世林却笑嘻嘻地。
  “行啦你俩,今个可是好事,队里喂食涨死头小猪,晚上有肉吃了。记着别传出去,那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也听陈开顺这么一说,陈开祥和陈世林可欢喜坏了,一年难得闻着荤腥,简直就是过年呀。并声称再去搞点老白干酒,好好乐呵一下。
  而岳阕明当然也很开心,长时间摸不着肉味怎会不想,且还能和七队的社员聚一聚。再当被陈开顺告诉,让他喊着陈继昌一家时,更说不出的高兴,就急忙答应下来。
  怎知,等回到家把事情一讲,陈继昌却不想去,“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你们七队个个酒篓子,别再把我灌醉啦。”
  “陈大爷,你去吃肉就行了,咱不喝酒。”岳阙明劝着。
  “这种事,恐怕连你们队里的人都不会全都喊着,你说我去干啥?”陈继昌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
  “你刚来不懂,”见岳阙明有点不信,陈继昌一笑,“死的猪肯定不大,要不就算不拿到集市上卖,也得每户分点肉。应该是开顺只叫了几个平常关系不错的,这才不让声张,否则你们队里的壮劳力都去了,那点玩意好干嘛?”
  “你也千万不要出去乱说,特别是在队里别漏了嘴,免得你们开顺队长难做。”肖梅真又嘱咐着。
  岳阕明点点头,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而后又问:“婶子,您也不去吗?”
  “都是些糙老爷们,你跟月芽去吧。”肖梅真笑了笑。
  “那您和俺爷不去,我也留在家里,就俺一个女的多难为情。”韩月芽嘴巴一嘟的说。
  “怕啥,你打小村里人就疼着,再说还有你开顺叔和小岳在呢。”肖梅真一阵好笑。
  “可是——”
  “别可是了,”肖梅真点了女儿的额头一下,“想吃肉的有的是,你倒来劲了。”
  “去吧,平时难得吃回肉,等过些日子供销社开起来方便了,咱们也改善改善。”陈继昌又疼爱的说。
  “陈大爷,有个事我一直觉得奇怪,”而岳阙明听后就问,“咱们陈家庵那么多山,为什么不打点野味,平时改善一下生活呢?”
  “你能想到了,俺们又怎会想不到,”同肖梅真相视一笑,陈继昌就说,“还不是挨饿那几年,山里的东西都打光了,现在啥也看不见了。”
  就这样,直等天黑以后,岳阕明才和韩月芽带着大虎,来到位于村东的七队队部。而前院喂的牲口,后面又养着猪,除了年底卖给食品站,社员也能跟着分点肉。
  因怕闲人撞上,所以门是插着的,窗户又遮的严实,等敲了敲,是饲养员老陈头才探头探脑的,将他俩拽了进去,此时满屋子的白气,肉香的味道已然飘出来了。
  而这老陈头大名叫陈开骆,外号“骡子”,是一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没个家的,因此天天住在队部,也当见到韩月芽,是亲可的不行,就拉着问长问短。
  又埋怨着陈继昌和肖梅真不来,称多好的机会打打牙祭,有啥不好意思的,而直啰嗦了一通,才告诉肉马上就好了,让去里屋等会儿。
  也当岳阕明和韩月芽掀开隔壁屋子的破门帘,只见一铺土炕上坐满了人。像七队的副队长、会计、保管、民兵排长什么的,都尽数在场,正闹呵着打扑克、下象棋,就连陈开运和他的小儿子,也被陈开顺喊来了。
  且一看到韩月芽就高兴地嚷着:“都别再抽烟啦,咱们月芽来了。”
  却这一说,又见炕上的人笑闹着,都赶忙把烟掐灭了,反而令韩月芽不好意思起来,“没事的开运叔,俺爷在家也常抽的。”
  “那咋行,俺们月芽金贵着呢,可别熏坏了。”陈开运呵呵笑着。
  “哪有你说的那样,该顾着长东才对,这么小的孩子,更闻不得烟味。”韩月芽脸上一红,就过去逗起他的儿子。
  “小小子怕啥,反正长大了也会学着抽烟。”陈开运倒毫不不在乎。
  “那反正长大了还得说媳妇呢,要不现在就给长东定一个,别到时候好的都让人抢走了。”陈开祥接过话去。
  “行呀,就你家闺女了,有云英在,我也不嫌你这个男女不分的东西。”知道他的德行,陈开运自是玩笑话张口而来。
  “就你好,家里放炮,外边打靶的。”陈开祥嘴巴一撇。
  “我说的不对吗?你看哪个男人有干妇女队长的,整天扎在娘们堆里,自己还觉着挺美。”陈开运嘴上仍不饶人。
  而两人不管不顾的说闹着,也令陈开顺为怕荤话让韩月芽尴尬,就问她:“四伯和梅真嫂呢?”
  “俺爷说你们七队都是酒篓子,可别被灌醉了,我妈不爱凑热闹。”
  也让炕上的众人乐过后,陈开顺又对韩月芽说:“老长时间没见你,怎么不去俺家串门,你爱琴婶都念叨了。”
  “晚上还得备课呢,等哪天闲了,我去找爱琴婶说话。”韩月芽抿嘴笑着。
  但看着大家都对她这样热情,一旁的岳阕明就有些纳闷了。要是在一个队里,那还说的过去,可平时也没见着怎么接触,倒感觉像亲人似的。
  且虽对她的姓氏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心存疑惑,不过人家不说,自不好去问。再有,从那次被一队的社员开了玩笑后,就觉着该多注意些,始终自己的成分不好,别给陈继昌一家惹来麻烦。
  也正想着呢,就被陈世林叫过去说起了话。而不一会儿,老陈头又端着一大脸盆肉走了进来,一张脸都笑成了褶子,直喊着“开荤了,开荤了”。
  并身边还跟着大虎,嘴里叼着一根骨头,上蹿下跳地。作为韩月芽养的狗,待遇自是不一般,就先吃上了,也引的众人吹着口哨唤起了它。
  再等几名社员放好桌子,把肉接了过去,又忙着去找酒碗,老陈头也悄悄地拉着韩月芽低声说:“我还留了一条后肘子,放在锅里热着,走时别忘了带,让四叔和你妈吃点。”
  “不用了开骆伯,就这么点肉,还是都吃了吧。”韩月芽哪里恳带。
  却还没等老陈头接话,陈开运看见了就打趣起来:“骡子哥,你跟月芽说啥呢,不会偷藏了肉吧?”
  “不该管的别管,让你来蹭吃蹭喝就不错了。”老陈头眼珠一翻。
  “要我说,指不定是你嘴馋了,故意把猪喂死,让俺们来打掩护呢。”陈开运又逗着他。
  “滚蛋。”老陈头没了好气。
  而一见他满脸通红,韩月芽就忙说:“开运叔,是开骆伯留了点肉,让我带回去呢。”
  “应该的,哪能忘了四伯和梅真嫂,”陈开运点点头,而后又冲老陈头一咧嘴,“没想到呀骡子哥,觉悟还挺高的,就冲这点,做兄弟的今晚也得多敬你几杯。”
  “你小子,这还差不离。”老陈头顿时嘿嘿一乐,脸上才有了笑。
  “行啦,肉没好都急的要命,这会儿倒有心思闲扯,”陈开顺笑着拿出半桶老白干往桌子上一放,“狼多肉少,不够酒来凑。”
  也话音一落,只见一群久没闻着荤腥的汉子,盯着那盆肉,还真像两眼放着绿光的狼,早是巴不得了。再等陈开顺挑了两块肥瘦相间的排骨,递给韩月芽和陈开运的儿子后,就纷纷捞起来大啃。
  而有东西垫了肚子,陈开运也把酒晒满,并端起碗说:“今个沾了你们七队的光,我先敬大伙。”
  随后,又笑眯眯地单独跟老陈头碰了下,“骡子哥,你也辛苦了,来,兄弟陪你多喝点。”
  接着,等众人舔唇咂嘴的,仰头喝了个干净,老陈头才对陈开运说:“你和开顺当兵那会儿,我在外面出民工,后来同一年回家结婚,俺又不在村里,两次喜酒都没赶上,今个可不得尽兴么?”
  “开骆哥,是做兄弟的不对,该多顾着你些的。”陈开运不禁鼻子一酸。
  “眼下的日子都不好过,说这些干啥?”老陈头笑了笑,“况且我无儿无女的,又没个牵挂,现在开顺也照顾俺,让干了饲养员,有吃有住的知足着呢。”
  “骡子哥,这才哪到哪,咱可不能满足,等啥时候,我和开运给你寻摸个老寡妇,咱再正经过回日子。”为怕他喝酒伤感,陈开顺就开起玩笑。
  “去你的,刚夸过你就没个正行。”老陈头一乐。
  且这一说,其他人也随着闹了起来,都是山里的糙汉子,又喝了酒,哪一个不满口的荤话。倒令韩月芽一听,忙领着在喂大虎啃骨头的小长东去了外屋。
  于是满炕的人,更无所顾忌的闹了起来,又喝酒吃肉的,就痛快地不行,不时个个都有了些醉意。也再提起早年间的事,不免又添了几分真性情。
  而看着眼前这群朴实的山里汉子,岳阕明也心里感慨着,虽然时下生活艰难,甚至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但那份苦中作乐的态度,却是十分难得。并在不知不觉中,被深深影响到了,以致他的一生。
  也在这时,陈世林端起酒碗就对陈开顺说:“队长——”
  “叫爷。”陈开顺嚼着肉打断他。
  “开顺爷,俺也敬你一碗。前两年因为成分不好,天天都被队里克扣工分,自从你回来当了队长,俺才能真正挣十分了,谢谢你。”
  倒一提这茬,其他人也随着一阵附和,少不得又议论起外号叫“驴”的老队长。平时伙同保管吃私不说,而且对待社员还霸道的很。
  又称陈世林进生产队时才十四岁,身高还没个玉米杆高,都是打着坠往外薅,那会儿挣一半工分也说得过去,可后来长大了,仍评不到十分,的确是欺侮人了。
  但等陈开顺同陈世林把酒喝完,却嘱咐起他来,“驴虽说去了果业队干队长,可跟七队有些人的关系仍然很好,以后这种话少说,免得传进他耳朵再找你事。”
  而陈世林虽点了点头,但借着酒劲仍说:“我现在可不怕他了,以前是俺岁数小。”
  “扣了顶地主崽子帽,来福你都拿他没辙,还想和驴试试呀,心里明白就好,忍着些,咱安分过自己的。”陈开运又叮嘱着。
  不过这样一说,也让陈世林眉头一锁,心里瞬间没了底气。反而陈开祥一看,就故意逗起了他:“我给你想个法子,驴的大闺女不是嫁不出去吗,你娶过来,气死那家伙。”
  “那张驴麻子脸还是留给你吧,大房二房的,反正你家也养得起。”果然,陈世林又来了精神,随他说笑着。
  “对,别听开祥的,他自己娶了小娇妻,倒让你找个驴闺女,”说起了陈世林的事,老陈头怎能不感同身受,都是孤零零的一人,“以后再懒得做饭了,不嫌弃你就过来,咱爷俩对付口。”
  “谢谢开骆爷,我知道了。”陈世林感激的点了点头。
  而岳阕明这才知道,他还曾被那样对待过。同情之余,再想起自己的出身,要不是陈开顺仁义,带头给评的满工分,作为外来的知青,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就挨个把酒倒满,又对陈开顺真诚的说:“队长,我也敬您们,一来感谢您收留我进七队,二是同大伙对我的照顾,这份情,我岳阕明会永远记着。”
  “你就别跟着煽情啦,”陈开顺摇头一笑,“再说,俺们也没做啥,倒是来陈家庵,让你受委屈了。”
  “你们知青说是到农村扎根一辈子,但指不定哪天政策下来了就会返城,所以有啥不顺心,自己看开点,总会熬过去的。”陈开运也笑着说。
  “这话对,咱们也不用谁敬谁,来,都一起干了。”陈开顺端起酒碗。
  也当众人痛快地,都纷纷饮了个碗底朝天,韩月芽又领着小长东进来了,劝过陈开顺他们少喝点酒后,就对岳阕明说:“岳大哥,要不你在这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还得准备明天的功课呢。”
  这一来,因岳阕明以前从没喝过酒,只是下乡后跟着陈继昌学的,此刻已经醉意不浅了,又见陈开顺等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自己还不如早些走的好,可别再丢了人,于是就告了声,同韩月芽一起带着大虎去了。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等陈开顺他们散场时,陈开运的儿子小长东,竟不知被谁用墨水将大腿根部染成了黑色,闹了好一通笑话,代表着什么,自自不用多说。
  而路上,因岳阕明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致使头晕的厉害,等难受的吐过后,脚步也随着踉踉跄跄。无法,韩月芽只好搀扶着他,哪里还顾得男女有别。
  可对于一个,从未跟异性近距离接触过的大姑娘,当两人的身体不断摩擦着,那种感觉又怎能不令她面红心跳。并闻着岳阕明身上的男人气息,实在是一种煎熬。
  且虽说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妥,奈何一个走路不稳,就算想避嫌,但却不由自己。一个又不能放任不管,哪怕感到羞臊,也唯有这样纠缠一起,而慢慢地,竟似是在向对方的身体融入。
  幸好的是,此时街上没人,也不一会儿就到了家中,这才各自暗松了口气。可忍不住地,又带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或许是因为回来的路太短了吧。
  以致等将岳阕明送到厢房安顿好后,韩月芽脸上的红晕,仍像被火一般炙烤着。也当把老陈头让带的猪肘子,叫陈继昌和肖梅真趁着热乎吃了点,就再没多说什么,而是匆匆回了西屋,只不知,会不会是一个难眠之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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