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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围

作品名称:隐没的战象      作者:百万大象      发布时间:2024-03-26 08:18:38      字数:7090

  宋士尧,马平人。皇祐中侬智髙寇广南,士尧领兵至邕州极力与战,已而败北。贼断其首尸不仆,犹奔马而还。后赠屯卫大将军。
  ——清·汪森:《粤西文载:卷六十八》
  
  侬军刚在邕州城外扎下营盘,赛法也将自己的大帐扎在邕江的右岸,船队就在江边,启航方便。后来,他觉得必须要鼓舞战士们的士气和便于观察了解战况,就把自己的大帐前移,让城上城下都能看到惟一一杆最大的大红龙旗。
  赛法在军营中巡视,扈从卫士们张打黄色伞盖,十分显眼。前军大统领侬智会心中急切,来到赛法面前提议召开军事会议,他几次请示发起攻城,都被赛法身边的二军师黄师宓否决了,赛法也支持军师,这让侬智会想不明白。
  本来,他建议全军尽快赶到,就是想趁邕州官员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最好是来不及封闭城门交通的时候突然兵临城下发起攻击。但二军师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在赛法和二军师面前碰了壁,内心焦燥地来到工匠营,看到工匠们不紧不慢地打造着云梯的样子就想发火。可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一向如此英明的哥哥、全部族至高无上的赛法和具有过人智慧的二军师却不让他发动攻城。
  他带着护兵在营中走来走去,不时望望城头,发现城头上有了些变化,好像城内的守军有要出城野战的迹象。这使他兴奋起来,巴不得马上打一仗。
  城内的这个变化是因为离邕州最近的州县派来的援兵陆续来到,带兵来的州将都无一例外看不起蛮夷之人,都夸下大话,于是知州大人下令王乾佑和李肃组织一次出城野战。
  这时,赛法披着锦袍走出大帐,在扈从卫士的簇拥下登上特制的王座观察城上的情景。王座四围直挺挺站着八名卫士。他们看到,城下的侬军正在每天例行向城头放箭骚扰。
  一队侬军在一名头领的带领下拥着如林的盾阵向城墙下缓缓前进,城上如临大敌,宋军士兵都在城头看着他们。突然,城下侬军的盾阵散开,涌出箭手拉开强弓,嗖嗖嗖,向城头射出大弩箭。
  城头士兵急避,并没有还击。这一番箭雨过后,趁着这队侬军重新结阵时露出防护的缝隙,城上的弓箭手、投石手,向城下侬军还击。侬军结阵缓退。
  每天双方都要这样进行几次接触,伤亡很少。但今天有些不同,当侬军刚刚退到城上弓箭射程之外,城门竟然开了,从城中冲出了一队宋军,领头的一将手挥大戟,虎背熊腰,显然是员猛将。这队侬军急退。宋军急追。
  很快,从侬军营栅中冲出一队战士,一边接应后退的侬军,一边迎着宋军列阵。这队宋军见状,也停下追击的脚步,也列了阵。宋将策马到两阵中间,挥着戟,看样子是叫骂挑战。
  还没怎么骂上几句,侬军中就驰出一名披着红衣,掀开可见里面裹着银甲,骑着白马的一员小将,手持一杆烂银枪,捉着宋将厮杀起来。赛法眼睛睁大了。这名小将分明就是红玉,大统领侬智会看来没来得及派出己方将领上阵,竟让红玉抢了先。
  一来二往,这名宋将一身蛮力,手上的大戟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可竟被红玉杀得手慌脚乱。二十多个回合后,宋将干脆拨马回阵。红玉要追,宋军后阵靠了上来掩护。
  红玉只好等着己方战士上前。一场城下混战瞬间展开。侬军三人一组的步兵组合很快将这队宋军杀得大败,将他们打退回城中。
  二军师黄师宓、大理使节易千寻、记史官兼王医白和原和大统领侬建侯、侬智中都在王座旁。赛法用询问的语气对易千寻说:“听说红玉从小就由段宏将军调教,养成了只爱武装,不好女红的性情。这个年纪,正好出嫁,难道就这样舞刀弄枪?”
  易千寻恭敬地回答:“段将军出使前,跟我闲聊过,红玉已经聘了人,但她却不喜欢,非要跟着出使。她是想要展展自己从小练就的本领。她说,能够见证赛法这场伟大的征战,是多么荣幸的机会。人的一生很渺小,能够被后人记住名字的人很少。赛法将是一个永远被后人记住的人。自从荣幸见到了赛法,红玉统领和我一直这样认为。”
  “唔,你们想法是不错的。孤就是要做让千秋万代的后人记住的大事。”赛法看来心情很好,他的眼睛望着天空,略带梦幻神情,“天朝从古郡苍梧以南,都是昔日象耕鸟耘之地。孤平生的心愿,就是能拥有万头战象来守护百万稻田,让这些地方的僚人土民安乐。”
  这句话,立即被史官白和原记下。
  “依我看,邕州最近来了几州的援兵,不是那么太容易打下的。”脸有忧色的侬建侯大统领说,“邕州自从这个知州陈珙大人来了之后,城墙又重修加固了。我们该首先在哪里打开一个城墙缺口呢。”
  侬智中不说话,脸上有认同表情,但黄师宓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从广州接来家眷后,他全身心投入举事前的准备,此时他捋了捋短须,说:“最难攻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心。不必如此急于行事!我们将很快能看到陈珙这个狗官全身颤抖,跪在赛法面前乞求饶恕。”
  侬智中疑惑地瞥了二军师一眼,说:“即使缺乏足够的攻城云梯,我们也应当立即发起攻城。再等下去,各州的来援兵马越来越多,我们将会让更多的战士流血丢命!”
  “你过去和交趾人打过很多仗,可直到现在很多问题还没想明白。如果还这样,将来永远成不了一名合格的统帅!”赛法训斥了自己的堂兄后,也不多说,转向族叔侬建侯下命令,“可以安排几次攻城,记住,只许败,不许胜。攻城云梯就用那几架刚做完的。一切听二军师调度!”
  “遵命!”
  侬建侯知道是二军师黄师宓的主意,强压下狐疑的表情,硬着头皮领命而去。黄师宓又让身边的传令兵去帮助协调。
  不久,一大群宋军俘虏就在手持刀枪的侬军战士的押解下出现在江边。俘虏们从船上搬下木头,抬到地下,用木头铺成一条通往城下的路。这些俘虏不久前还在横山寨趾高气扬,现在浑身脏污不堪,有的脚上鞋也掉了,赤着脚,神情沮丧。
  他们一边默默在旁边侬军士兵的喝斥下干着活,一边不时害怕地瞟着身边的侬军战士手中的刀枪,惟恐招来杀身大祸。圆木一根一根横铺过去,一条木头路面延伸到城下。
  城头上的宋军看清了这些人是宋军俘虏,没有从城头射箭攻击他们。赛法从王座下来,准备去巡营。他好像对城下即将发起的战斗漠不关心,倒是对他的那匹大理使团送来的坐骑很在意。
  只见他走到拴在帐前拴马桩上的那匹白马旁,亲手捧起卫士送来的草喂马。喂完后,用手抚摸着马的脖子。他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偷眼观察着周边的各种动静。做为最高首领,他的每个细微举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全军。
  终于,城下有了新情况。一支宋军不是从城门里冲出来的,而是从江边冲过来的,显然,这是从侬军没有封闭包围的方向过来的宋军,也许是驰援邕州的哪个地方刚来到的兵马。
  这股宋军从江边向押送俘虏铺路的侬军冲过来。侬军见状,上前迎战,双方拼杀起来。
  城外侬军兵力占优,尽管这股宋军忽左忽右想冲散俘虏队伍,想摧毁刚铺就的圆木道,始终没有达到目的,最后在城头上宋军弓箭手的掩护下,城门开了,这股宋军一边战斗一边退入城中。在清晨的阳光下,双方的刀光剑影眩人眼目。
  这股宋军退到城中不久,一辆掷石器和一辆攻城器被拖到圆木上,用十几头牛和马拉着,一群俘虏在后面推着。侬军战士一边吆喝着这些大畜们,一边在路面不平的地方给轮子垫上木板。这两辆攻城重器终于被推到合适位置。
  大块石头由俘虏队伍抬过来,放到掷石器上。掷石器由人工操作,掷臂轮起巨大的弧形朝城墙抛掷,第一块石头仅能砸到城墙的一半高处。最糟糕的是,掷石器本身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才抡了几回石头,竟然崩裂,在旁边操作的侬军战士被巨大的崩力碰倒地好几个。这引起了城上宋军的大声哄笑。
  赛法和他身边的大军师黄玮、二军师黄师宓等人并不在意这些。赛法很想找几个俘虏问话,于是身边的卫士们把几个俘虏推到赛法的跟前。
  赛法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几个人。最靠近的一个,身材高大,上身祼露。他摇摇晃晃被推过来,用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直直盯着赛法,似乎并不太愿意的样子。
  “你是哪里人?当兵之前是干什么的?”
  “桂州乡下的,到横山寨当兵前是在漓江边打鱼的。”
  “横山寨的很多官军都降了,加入了孤的大军,你为什么不降?”
  “只想回家侍奉老母,降了你们,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了。老母就只能等死。”
  “放他走!”
  这个俘虏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往左右看了看。一名卫士过来,往他的手里扔了一块碎银子,说:“走吧!”
  大喜过望的俘虏急忙跪下,朝赛法叩了三个头,转身就走。
  第二名俘虏是个年轻壮汉,身上的衣服破了,但精神要好得多。
  “邕州人?”赛法锐利的眼睛看出这个俘虏与众不同,“昨天出城被俘的?”
  邕州俘虏点点头,一副木然的神情……
  一名侬军战士贴近赛法,递给他一枚在阳光下耀眼的东西。
  “从他身上,搜到这个。”
  赛法看着小小的战象金牌,若有所思。他看着俘虏一直不说话,平静了又一会儿,下令说:“都放他们回去!”
  赛法让把这枚战象金牌还给这名俘虏,意味深长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回到城中,只管听你们当头儿的,他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名俘虏仍不说话,侬军把这些俘虏都放了。
  赛法和二军师等人走上邕江岸边的一处高地上,远远看着撞城器尝试着冲撞城门。巨大的撞城器前端是一根粗大的圆木,在上百人呐喊之下,朝城门洞冲去。这百人里,有一半的人担任掩护,用大盾遮挡城上的弓箭石块,弓箭手还向城上还击。
  另一半的人推着撞城器呐喊着撞向城门。撞一下,又拉回来,又撞一下。城门洞发出巨大的响声。但显然,守军早已加固这道城门。撞城器制作粗糙,在撞击多次之后,竟然也散了架。一群人被城上箭射石砸、甚至热油泼下,死伤不少。退了回来。
  一天之内,侬军仅有的掷石器和撞城器都散了架,也有死伤。这让城头上的宋军欢呼不止。赛法和二军师黄师宓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听了城外的战况汇报,尤其听到侬军的掷石器和撞城器不仅制作简陋,而且都已损坏的情况,知州大人战胜蛮军的信心更足了。他觉得这是上天赐与他升迁的机会,祖坟真的冒青烟了。这天大的功劳就要砸到他的官帽上。
  每天,从没有被侬军封死的城外方向都有来援的兵马赶到。等到各州兵马齐集,等到城外的侬军师老兵疲,就一举决战,战而胜之,灭了蛮军,然后加官晋爵……知州大人这几夜都是在梦中笑醒的。
  又有三百名援兵来到,领兵的是马平县令宋士尧。作为一路的兵马钤辖,知州大人对各州能够带兵打仗的能员是熟悉的。宋士尧长得虎背熊腰,虽然当的是文官县令,但勇武过人。
  宋县令没让县里的都头领兵,竟然亲自来了。一来就在知州大人面前请战,并夸下海口。宋县令气壮如牛地说,凭着他手中这柄长朴刀,不斩下几颗蛮将之头,倒是对不起祖宗。
  冲着这股豪气,宋县令来到的当晚,知州大人大摆宴席,犒赏所有援兵的带队头目;并在众官面前宣布,第二天出城搦战,让宋县令遂了斩几颗蛮将之头的宏愿。
  在杯盘狼籍,酒酣耳热之际,宋县令神秘地向知州大人和众官说起了家传的回马刀绝技。满脸通红的宋县令刚被敬酒喝下一碗,大着舌头说:“不是宋某吹的牛,多少江湖大盗,不管他多大的名头,死在我宋家回马刀下的,数都数过来!”
  第二天一早,城头上鼓声如雷,邕州众官齐上城头,观看宋县令出城挑战。宋县令十分骁勇,随着沉重的城门吱吱推开,他率本县的士兵发声喊,冲向侬军营栏,把几个来不及避开的侬军战士杀死。
  直到被侬军营中的一阵箭雨压住前进的步子,宋县令这才率本部兵马回撤,在城下列阵。宋县令骑着黄骠马,扛着还滴着血的长柄大朴刀,高声叫骂,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大理女将红玉又是一骑当先,在侬军刚刚打开栅栏列好阵的时候,她就纵马直扑过去。在身后押阵的左三营副将黄仲卿本来要出战,只好干瞪眼。
  宋县令的长柄朴刀架住了红玉的烂银枪,大喝一声:“来将报上名来,某不杀无名之辈!”
  红玉无话,只管出枪,宋县令招架几个回合后,才知道是一个女将。宋县令再次架住了枪,觉得是受了巨大侮辱似地大喝:“蛮军无人了吗?怎么让一个女人跟宋某动手?宋某刀下不杀女人!”
  红玉听了这话,怒气抖生,抽回枪,一团枪花直裹向宋县令,宋县令长刀娴熟,应付起来毫不费力。两人又是几番马上闪展腾挪,宋县令瞅着机会,把刀一收,一纵马缰脱离红玉,一回身,很是威风地看向侬军,把红玉愣在原地。
  城上的宋军鼓噪起来,嘲笑辱骂之声鼎沸。知州大人威风凛凛从遮阳伞盖下站起来,大声向侬军喊话:“城外的蛮军听着,邕州军没有女人打仗,都是赳赳男儿。你们要是连个有点本事的男人也派不出来,趁早滚回广源州巢穴。否则,我天朝邕州官军,定将你们蛮夷之辈杀个干干净净!”
  城上又是一阵喧嚣,城头的军鼓竟然也乱敲起来。红玉气得满脸通红,胸前的护心镜一起一伏,手握银枪紧了又紧。想再扑上去,可对手已策马站在城头弓箭射程之内,城头上正有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宋县令将长朴刀横在肩上,一脸不屑。很显然,他是不会与红玉交战了。
  侬军前三营副将黄仲卿虎目圆静,就要出战,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练兵大统领黄达拉住缰绳。黄达挥着手上的长朴刀,说:“这厮的兵器跟我的一样,让我来!”
  说完,黄达纵马驰出,红玉拨马回阵。宋县令这才纵马来到两军阵前,与黄达对阵。宋县令看着黄达手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长朴刀,喝道:“本官马平县令宋士尧是也,蛮将报上名来!”
  黄达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将刀横起:“特磨道的野豹子,黄达!”
  宋县令一惊,看了看黄达手上的兵器,马上恢复了神态:“商道上的大盗……本官今天就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也使长朴刀,难道没听说过马平县的宋家长刀?”
  黄达轻蔑一笑,说:“我刀下杀过数不清的豪强,今天杀个官!看刀——”
  黄达以百斤之力砍出,宋县令架住。两人交起手来,连杀了几十个回合。城上鼓声震天,城下喊声如雷。
  两人都身壮如牛,满脸悍气,手中的兵器一模一样,骑的马也都是个头差不多的战马。除了黄达身披大红战衣,宋县令一身铠甲之外,在二马错蹬,刀光闪动的瞬间,真还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又杀了二三十个回合,仍是难分难解。既然昨天在邕州众官面前夸下海口,宋县令决定使出家传绝计回马刀,今天不胜了这一阵,颜面何在。
  再一次两刀相架,电石火光之后,宋县令假装手上力气终于不支,拨马败走,朝着城门洞方向驰回。黄达见状,拨马就追。宋县令一手持刀,一手纵绳,虽然看起来是在拼命跑,但被黄达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
  就在黄达出刀之际,宋县令头也没回,全身姿势几乎不变,但右手的长朴刀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道和速度朝后一搠,刀尖精准地冲向黄达的脖子。
  就在城上城下觉得黄达就要殒命当场之际,黄达骑的马竟然瞬间暴起,马头被宋县令一刀捅中。与此同时,黄达长刀挥下,一道白光弧线之间,将宋县令头颅砍下。黄达这里也马倒人飞,重重摔到地下。
  城上城下瞬间靜止,被一幅壮烈的画面惊呆了。只见宋县令的身躯像凝固在马上了一样,仍然保持左手纵马,右手握刀后搠的姿势,两腿仍是紧夹马肚,战马好像不知道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仍在主人的策纵下向城门洞奔来。宋县令的无头脖腔喷出鲜血后,露出狞厉的大伤口。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一骑持刀纵马的无头战士,把城上城下所有人都震骇了!
  城头上的知州大人看着这一幕,震惊之下,突然眼睛一转,打破了这骇人的平静:“宋县令成神升天!天助邕州!生能死战,死后成神!将士们,这是神灵附我将士之躯,我军必胜!”
  知州大人的话达到了效果,这种灵异的现象瞬间引爆了城上。城头上的宋军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大喊大叫,沸腾跺脚。
  出城的马平县士兵让开宋县令的纵马身躯,让它仍以一动不动的姿势直直奔着城门,然后撞倒在城门边上。早有两侧的士兵扶着抬起来。城上众官也跟随着知州大人奔下。城门瞬间紧闭。
  城外,侬军也抬回了从马上飞甩而下的黄达。两军休战。
  半个时辰后,邕州城里传出各种吹吹打打的乐器声音。大街小巷传遍了宋县令成为无头战神的英勇事迹。宋县令的人头被精心缝合到尸身上,装到上好的棺材,在城中众多道士、和尚,甚至土人巫师,和士兵们的护送下,抬到邕州大庙放置在大殿正中。
  到场的民间乐队鸣鼓、吹号、奏乐,热闹非凡。知州大人回到府衙中,穿上了在最隆重场合才穿上的官衣,头上戴羽翅官帽,足蹬青云靴,佩着长剑。他就是要用比带着邕州部队巡边前祭庙出师还要隆重的排场来祭祀宋县令。
  带兵出城巡边的时候,他的装束是披甲戴剑,是以武将的身份,而现在是以文官的身份。在大宋天朝,文官的地位远远高于武将,知州大人是以上京面圣的着装,带领邕州众官来拜祭成为战神的宋县令。他知道这是鼓舞宋军士气的最好时机。
  知州大人骑上高头大马出州衙,用上了全部的仪仗,“北作坊使”、“知邕州”、“广南西路钤辖”衔牌高举,卫队长大狲率全部卫士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大庙奔去。在他的命令和州衙通告下,邕州城内驻军全部军校、衙署众官和城内文人学士、豪绅名流等都来到大庙参加拜祭。
  宋县令成为战神的传闻风一般地刮遍全城,在大庙的现场除了众官和名流们,还涌来看热闹和好奇的邕州百姓,人山人海。
  知州大人带着众官员和名流对着宋县令的棺材又跪又拜,引得围观的百姓阵阵喝彩,情绪被鼓动得如同夏日烈火,邕州的巳月,本来已经够闷热的了,这场祭祀又弄得如此大场面,以至于有个别官员当场中暑晕倒。
  一场壮烈的战事,反而变成了一场邕州全城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热闹,就算是多年前钦使到来也没有这般隆重。宋县令在邕州封神后,由他带来的子弟兵送回家乡下葬。知州大人还特意向官家写了奏报,后来此事由大宋史官写进了史书里。
  两名勇将的壮烈一战震惊了两军将士,双方自动休战。此后两天,邕州城门紧闭,城外侬军也悄无声息。在城外侬军营中,不管是统领们还是战士们也觉得是个灵异奇事。
  大统领黄达跟随他多年的战马阵亡,神刀建功,从马背倾覆受伤这一英勇事迹,也堪称一战封神。同样地,黄达在侬军中威望大增,与宋县令的事情一样成为传说中的神人。赛法特意派出征史官兼王医白和原,给黄达疗伤用药,仅两天就恢复如常。
  黄玮、黄师宓两位军师趁此机会在军营中大肆宣传,说天意归侬,侬军的战神战胜了宋军的战神,邕州很快就能攻下。军营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繁忙,但弥漫着一股杀气,士气高昂。
  宋县令和黄达都一战封神,不同的是,一个升天了,一个还在地上。相同的是,无论是宋军,还是侬军,都提振了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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