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

　　“如果不是特别不方便……”老人指着电话对曹开利说，“不知你父母家里是否安装了电话……”
　　“有……”尽管曹开利并不明白老人这么急着想见父母是出于何意，但并没隐瞒。
　　老人一听，赶紧站起身，很礼貌的对曹开利说：“那就麻烦你，现在，就在这里，给你的父母打电话……”
　　“这也，太……”
　　“不是我着急，”老人不假思索地冲曹开利说了一句，“几十年了……”
　　尽管曹开利弄不明白老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意图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老人的心情是急迫的，有一种急于相见的渴望，除此之外从老人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恶意。“哪，好吧！”曹开利并没用座机，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父母家里的电话。“爸爸，有一位R国老人想见您，不知您是嘛意思，我又不好阻拦，所以给你打电话，想……”
　　曹立仁接听曹开利说有R国老人想见他，觉得奇怪。他跟R国人从来没有交往，根本就不认识什么R国人，怎么会有R国人提出见自己呢？“你稍等会，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再说。”曹立仁和老伴儿说，“突然冒出一位R国老人，想见我，你说是见，还是不见……”
　　向欣婕听后沉吟了一会儿：“不管认识不认识，一位老人大老远地从R国跑来，想见见肯定有目的。不就是见一面吗，一个老人不会有什么恶意，咱有嘛可怕的，光明正大的见。我们拒而不见会令老人很……见了以后，会了却一个老人的心愿。看看又少不了鼻子，少不了眼儿，咱又没做亏心事儿，怕什么，见就见一下呗。”
　　曹开利用手捂着手机，对老人说父母同意相见。老人听后十分感动，急不可耐地问道：“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出发，到天沽，你父母的家里……”
　　“现在……”曹开利越加奇怪地看着老人，“这么着急……”
　　“几十年了……”老人又重复了一句后，表情急切地看着曹开利，“我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那，好吧！”曹开利对着手机对父亲说，“老人说现在就去家里……”
　　“现在……这么急……”
　　“既然同意见了，今天明天又有嘛关系。”
　　“好吧，那就让他来吧，我和你妈妈在家等着。”
　　曹开利撂了电话，站起来冲老人做了一个手势：“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老人站起来冲小鹿朵昕说了几句R国话，小鹿朵昕冲老人一点头，转身冲着曹开利介绍道：“这是JN集团的董事长……”
　　“什么……”曹开利虽然预料到这个老人有可能是集团董事长，听到小鹿朵昕的介绍还是有些吃惊。他看着老人，在心中感慨，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为人却这么谦虚，真是令人赞叹不已。他冲老人鞠了一躬：“冒犯了——请恕晚辈失礼之罪……”
　　“曹部长太谦虚了，你我岁数虽相差这么多，在我眼里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拍了拍曹开利的肩膀，“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几十年后，又阴差阳错的相见。”
　　
　　曹开利陪着董事长一路奔波，从北京来到天沽市曹开利父母的家中。两位老人一见面，谁也不说话，只是久久地看着对方。三位老人站在院中，彼此久久地看着，谁都不说话。董事长看了曹立仁很久，几十年前的面容慢慢的清晰起来，他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就是救过自己一命的曹军医无疑。过了很长时间，激动的情绪才稍有平复。
　　曹立仁同样用疑惑的眼神儿看着对方，看了半天仍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在曹立仁老中医疑惑不解的时候，董事长声音缓缓的、却很激动地喊道：“曹军医，你真的是曹军医？”
　　曹立仁听后惊讶地看着来者，他万没想到，来者竟然喊出了他的姓，而且还知道他是一名军医，这一惊吃的着实不小，让他半天没缓过味来。人家不仅知道自己的姓，还知道自己是军医，说明以前不仅见过，而且很熟，要不然不会那么肯定地喊出来。曹立仁看着来者，努力在大脑中搜索着，却没有丝毫印象，不仅想不起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何许人也，更想不起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曹立仁不好意思地冲来者一笑，带有愧意地问道：“阁下，你，是……”
　　“反战同盟……”董事长看着曹老军医，并没说出他的中国名字，而是道出了当初的工作单位，“您，一定还记得吧……”
　　“反战同盟……”曹立仁重复了两遍，猛然想起，在抗击侵略者的年代，八路军从在战场上俘获的侵略者战士中，很多并非所愿，是被强征上战场的，这些不愿参加到侵略战争中当炮灰的战士们，对这场侵略战争不仅是不满，而且带着仇视。他们被俘后，经过教育，很多愿意为中国的反侵略战争做出贡献。为此，八路军建立了反战同盟，其中有的友好人士在战场上受了伤，或是生了病都来找曹立仁疗伤看病，很多反战同盟的友好人士都是经他的手治疗痊愈的。经来者一提醒，曹立忍猛然想起来了，他很像自己曾治过病的一名反战同盟人士：“难道，你是，晓……”曹立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晓光，贺晓光……”
　　“对！我的R国名字叫小鹿多禄，在反战同盟时的中国名字叫贺晓光，还是反战同盟的邱主任给起的呢，取祝贺破晓迎曙光之意，意在迎接中国抗战的胜利。”
　　“想起来了。”曹立仁急忙拉着老人的手，激动地说，“你晓光在反战同盟时，可是鼎鼎大名，很受大家的欢迎。可是……”曹立仁很遗憾地说，“从抗战胜利，你回国，我们就分开了。这一别几十年，一次面都没见过。稀里糊涂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是啊！我回国之后，时常想起你们这些曾并肩战斗的老战友们，只是因为历史原因，彼此隔阻，只能隔海相望，不得相见，真是太遗憾了……”
　　“现在好了，两国恢复了邦交正常化，什么时想见，什么时都可以来了。”
　　向欣婕看着贺晓光，眼前也浮现出在抗战时期与反战同盟的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日月月，感慨万千地问老人：“您，还认识我吗？”
　　老人见问，毫不犹豫地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起来了，别忘了，你可是咱们部队的军花，大名鼎鼎的向军医。哪个不认识，看一眼会记一辈子，怎么能忘不了呢。”
　　“你们老几位别站在这儿，说起来没完没了了，有嘛话到屋里说吧。”此时的曹开利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那么饥饥渴渴的想见到自己的父亲，原来他们几个然是当年一个战壕中，共同反击侵略者，一同作战的战友。令曹开利感慨的是，竟然是来自侵略与反侵略的两个国家，性质截然不同，站在对立面的的两种人，只要在观念上达成一致，就会结成同盟。令他感到不解并激动的是，来自侵略者国家的战士，竟然被中国军民上上下下的抗战热情和决心所感动，毫不迟疑地调转枪口，对准失去道义的侵略者，可见侵略他国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经曹开利这一提醒，三位老人才恍然大悟。“光顾着高兴了，都忘记把老战友往屋里请了。”曹立仁不好意思地说。
　　三位老人进到屋里，述说着当年在部队的往事，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件件往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只说的热血沸腾，激动万千……
　　曹开利的父母用天沽市的海鲜特产招待老人，老人看着满桌的中国菜，激动地说：“想吃地道的中国菜，想了几十年，馋的时候我就在家做。虽能一饱口福，却不是地道的中国味儿，想吃到真正中国菜的愿望一直难以实现。”董事长看着曹立仁和向欣婕，“不怕你们笑话，想的厉害的时候，还真馋得我直流口水。”董事长看着曹立仁夫妇，“今天有幸到老战友家里做客，总算如愿以偿吃到我日思夜想的中国菜，真是大饱口福……”
　　
　　小彬朵昕接到董事长突然来总部的消息就感到奇怪，到来后董事长的一切言行更让他不解。董事长是负责集团旗下所有大小单位工作的主要领导，到来后对总部的工作竟然一句没问，每天早出晚归，每次外出也不让总部的人跟随，怎么想怎么不理解；怎么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也搞不明白。董事长这次亲临到底是什么目的，对董事长的所作所为更是不解而感到疑惑。更让小鹿朵昕没想到的是，董事长竟然提出要见正被停职调查的曹开利，跟他说什么也不让听，竟然提出到曹开利的家中去，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