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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巡边

作品名称:隐没的战象      作者:百万大象      发布时间:2024-03-05 08:21:47      字数:3908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唐·杜甫:《东楼》
  
  
  大宋北作坊使、广南西路钤辖、知邕州陈珙大人决定亲率州兵巡边,以解罗徊寨之急。这不仅是向交趾国,也是向广源州南天国蛮地示以兵威。
  交趾盗匪竟敢攻击大宋军寨,如不加以严惩,天朝颜面何在,又何以震慑广源蛮兵。邕州的五千州兵,他只留下二千守城,其余三千州兵和众多民伕随知州大人出城巡边。
  已是卯月中旬,广南西路大地处处春花,苍翠欲滴,景色怡人,从邕州城门出发的州兵,以全副武装的作战姿态出城,引起了邕州百姓们的惊疑。这么大的阵仗和规模,尤其是知州大人的全部衔牌、将旗在队伍的显眼处高高举起,这样规模的出城队伍是罕见的。
  头天出城的是二千五百名步兵,第二天出城的是五百名辎重兵和五百名民伕组成的后勤部队。后勤部队马拉人扛,队伍中大车辚辚,拉满了供整个部队吃喝的物资:大米、油料、肉菜,甚至还有狗肉和邕州米粉。
  知州大人一向喜欢在钦使或者同僚面前显示他是文臣中最知兵的,也是武臣中最儒雅的。文武职务的双重身份使他不仅喜欢吟诗作词,也喜欢气势惊人的行军场面,喜欢摆弄虚构中的战场。
  兼知桂州时,他身为广南西路钤辖就喜欢率兵四处出击,杀良冒功。带兵每次出动,排场也弄得很大。
  这次巡边,出发前专门在邕州州衙搞了个出征仪式,祭祀城中大庙诸神,他自己捻香主祭,披甲戴剑宛如朝廷大将,让围观的百姓们发出阵阵惊呼,这使他感到十分满足。
  在行军以步兵为主的队伍中,知州大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左右护骑的簇拥下,衔牌高举:北作坊使、广南西路钤辖、知邕州——显得极为醒目和威风凛凛。
  司户参军孔宗旦和部分文官留城,跟着知州大人出征的有:通判王乾佑、权都监李肃、指挥使武吉,还有武缘县令梅微之、节度推官陈辅尧、观察推官唐监等。
  梅微之是个文臣,从未习兵事,但武缘是离邕州最近的县邑,身为武缘县令的梅微之常常被知州大人抓差做些应景的事。
  这次巡边解围罗徊寨,不仅可以杀几个交趾盗匪,还要震慑广源州自号南天国的那些土蛮,让他们见识大宋天朝哪怕是地方厢兵,也是威仪赫赫,地动山摇。
  这场可以纪功入史的盛事,当然要让梅微之亲历,将来写入有关著作里。
  三千人的步兵部队,每个管辖一百人的都头才骑马,总共才三十个都头。但以知州大人为中心,簇拥在他左右的都骑着高大的大理马,加上通判、都监、推官等官佐,足足有五十多人骑马。
  知州大人的坐骑是一匹枣红色马,比其他所有的马都高出半个头,马尾也涂成红色,挽具极为精致考究,马蹬是银制的。马腿上系着铃铛,夹杂在千百人的脚步声仍能听到铃铛的声音,在知州大人听来,别有一番军旅征途的味道。在整个邕州城,谁不知道知州大人,还有他的这匹高头大马呢?
  邕州的百姓们都听到这样的传闻:这位两年前从桂州到邕州任职的本地最高军政长官,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邕州成为坚不可摧的边州大城,邕州还派出强大兵力死死封绝了广源蛮通向大宋的所有联系,将大宋南陲筑成铁壁铜墙。
  知州大人还多次派兵巡边,无论是田州,还是特磨道;无论是左江,还是右江,都有他派出的州兵。这样的传闻时不时就传到官家和朝廷大臣的耳朵里,朝廷动不动就接到他杀贼多少多少的报告。
  治边干才,知兵能臣,上马杀贼,下马牧民。边地驱驰,勇于任事……他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名声。
  巡边部队按照知州大人认为是十分严密的方式行军:斥候在前头及左右,离部队前锋及左右翼五到十里距离。部队前锋,及左右两翼的外缘是盾牌兵,随时阻挡敌方伏兵突起,和可能猝然射来的利箭。后卫和前锋相距半天的路程。
  左翼由通判王乾佑统领,右翼由权都监李肃统领,知州大人自领中军。跟随中军行进的,还有马拉车载的后勤兵的一部,驮着供野营露宿的毡帐雨具,及州衙后厨的人手。五十人的卫队由大狲率领紧紧护卫着知州大人。
  邕州的厢兵来自邕管各地,平时各有驻地,眼下聚集在一起,行军的时候还好,但在宿营时就会因为划分村子的住房,或野外驻地的高低,相互之间不服气,常有龌龊。
  晚上如果不经过村镇,就在野外露营,架锅煮粉,杀鸡宰鸭。这时堆堆篝火围坐着粗鲁的士兵们,有的跳起不知名的舞蹈,有的唱军歌,有的胡乱挥起自己的武器。喝醉酒斗殴是常有的事。这时就累及各级军校前去调解,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部队用了五天的时间,沿左江北岸一路前进,离罗徊军寨已不远。在这里,部队等来了前方斥候和从罗徊军寨中派来的军使。原来,邕州大举出兵,这阵势早已吓得围攻军寨的交趾盗匪逃散,但据各关隘报告,并未发现他们逃出境的踪迹。
  傍晚黄昏的时候,斥候还报告说,在左江靠近交趾境的河段,发现了这伙盗匪惊慌逃跑时扔下抢来的衣物。知州大人判断他们就在附近,当即下令收缩部队,并组织参谋人员进行军情分析,部署一旦发现这股盗匪应该怎样展开攻击。
  既然已经发现敌情,就该兵贵神速。第二天清晨,部队加快了行军速度,近黄昏时,抵达左江岸边,这里离交趾境已经很近了。情报显示,那伙交趾盗匪撤围军寨后,并没有返回交趾,而是和交趾过来的又一股合伙,游荡在这一带劫掠乡村。
  这一带河水和山光相映,崇山峻岭连绵,初春的景色怡人。迎春花和野茶花开得十分艳丽,木棉树也正含苞欲放,到处一派生机。
  在没有云的时候阳光灿烂,有阵雨也为时不长,很快就雨过天晴,云消雾散。触目所及,左江河面上的水流越来越有力,水明显增多了,这是春天雨水增多的缘故。
  知州大人判断,交趾盗匪就隐藏在河对岸某处,他把左翼指挥王乾佑和右翼指挥李肃召来,商议决定原地露营三天,麻痹对手;同时也等候罗徊军寨派出的接应兵力,三天后全部队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左江,向对岸散开全面搜击,必能将来不及反应的盗匪兜击剿灭。
  邕州部队就这样在这里停滞下来,故意做出散漫,找不到攻击目标,以致不得不就地驻扎的样子。
  第三天的黄昏,天空显出一大片红光,与左江岸边的红崖映照得整个大地红彤彤,一直持续到天黑。知州大人从邕州带来的术士据此判断:这样的神奇天象,预示着邕州部队将获得胜利,知州大人将会得到官家和朝廷奖赏的巨大荣耀。
  第四天的凌晨,天空刚刚有一丁点儿鱼肚白,邕州部队按照前一天的准备,立即拔营,全部不声不响地过河。后勤部队早在夜里悄悄选择了江面不宽的河段用木船扎好了浮桥。
  全部队一过河,立即散开扇面,以战斗队形向前搜寻。看着行动迅速的部队和似乎精力旺盛的士兵,知州大人十分得意,对身边的梅微之说:“我朝军队之精锐,都说禁军为上,提起地方厢兵,大都说不值一提。而邕州的厢兵,本知州看来和京师禁军大有一比。别说交趾这几个盗匪了,就是建号南天国的广源蛮兵,岂能是邕州将士的敌手。”
  随从的几个推官连声附和。梅微之不懂军事,一路行军过来,看到边地景物十分秀美,本应是男耕女织的美好家园,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野物蹿出,村落萧条,阒无人迹的景象。
  知州大人针对广源州的封锁连带沿边村落都变得毫无生气。不时又有交趾寇入境骚扰。这让梅微之疑惑起来,广源州的侬人世守天朝边陲,抵御交趾,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弄得既要阻绝广源州的人民,又要防交趾入境,边疆变得如此危机四伏?
  前方传来消息,终于发现情况了。知州大人马上带着幕僚赶到前头,一名都头指着一处坡地让大家看。这里散落着不少杂物,显然是猝不及防扔下的。
  到处是布料、粮食和稍值点钱的盛具等等,是从老百姓家抢来的东西。在不远处,甚至还发现一头猪。被袭击者跑得狼狈,而袭击者来不及全部收拾战利品就追击去了。
  又一名都头跑来,说发现一个受伤的人。知州大人和众随从立即跟着过去。看到一个交趾人仰面八叉地躺在地下,胸前一处刀口,流出的血凝成了黑色,只剩一口气了。看到来了一群人,他翻了翻白眼,没来得及说话就咽了气。他的旁边有一辆车,被散得七零八落。
  知州大人当机立断,下令全部队以最快速度向前搜击,不管遇到什么人,碰上就发起攻击。他恼怒地想,这里还是大宋的邕管之地,要杀要打,只能由他这个知邕州来决定。怎么会有这样来历不明的武装在这里妄为。
  全部队以冲击的姿势散开,没多久前头部队就停住了。看到眼前这个场面的所有士兵们都惊呆了:在一处开阔地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战死者的尸体,从装束上看得出,都是交趾人。
  邕州士兵们不安地走到近前,表情非常震骇。有的尸体孤零零被扔在一边,有一处十几二十个尸体倒在一起,几乎都残缺不全,不是被从远处箭射,就是在近处被刀砍矛刺,死状各异。邕州士兵们开始三三两两捡起东西来,有的捡衣物,有的捡刀剑,有的捡盾牌和长矛。
  知州大人在随从的搀扶下捂着口鼻看着这一幕,面色越来越阴沉。几个随从低声议论着。
  “只有空前的仇恨才有这样的杀戮,这一大片足有五六百人被杀死在这里,看不到一个活口……”
  但很快,远处有一名士兵高声叫起来。
  “这里有一个,还能说话。”
  知州大人闻声和众随从走过去,发现这个伤者半躺在一块石头下面,一只胳膊被砍掉了,肩上还中了一箭,有气无力,还能发出哼哼的声音。
  “快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你们这伙交趾强盗,如果能说实话,也许会饶你一命。”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很快就会死掉的。我们从特磨道上转过来,抢了数不清的村寨,只顾提防大宋邕州的官军,竟然没想到南天国侬王的兵也会突然进入大宋的地界出现在这里。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我们这回并没有到南天国的地方去抢呀。我们曾经是一个强大的团伙,现在都完了!”
  伤者突然一扯脖子,一口黑血从嘴里吐出,又昏了过去。营医正要上前施救,被知州大人拉了回来。知州大人狠狠踢了伤者一脚,看伤者死猪般地一动不动,他轻蔑地哧了一声,看着围拢过来的众随从紧张的脸,厉声下令:“吹集合号,我们要和什么南天国的广源蛮子算算账!他们还没走远,不能让他们把交趾人抢走的东西带走!这些东西是我们的!”
  传令号手立即跑到高处,吹起军号。那些正在从尸体上扒东西的士兵们纷纷在各自都头、虞侯、押官的吆喝驱赶下重新集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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