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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两次婚姻

作品名称:案发天龙小区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4-03-04 09:05:11      字数:6951

  转眼赵淑香和妈妈刘金定在一起生活九年多了。一九七五年,十八岁的赵淑香从阳镇中学高中毕业,回到家里务农。她的美丽能干,吸引了全村小伙子的目光。小伙子们争相把自己的照片交给媒婆,争相向媒婆许下高额回报:如果成功,有的说到县城请媒婆吃盖浇饭,有的说给媒婆十尺布票,有的说给二百个工分……
  刘金定表面一概谢绝,其实暗中也把媒人介绍过的小伙子做过比对,看哪一个人更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但是比对来比对去,刘金定觉得这些小伙子没一个配得上自己闺女。但是女儿淑香不小了,刘金定又怕自己眼光太高耽误闺女的终身大事,倒不如先征求一下淑香的意见,看看她对自己未来的那一半有什么想法。刘金定还没来得及和淑香说,她的耳朵里就传进一个消息:淑香已经和邻村一个叫冯振瑞的小伙子私定终身,两人并且已经那个了。刘金定决定问清楚女儿和冯振瑞的事,如果两人真的搞上了,如果小伙子冯振瑞还行,干脆两家大人出面,就把这事定下来,俩人就大大方方地搞,省得总是偷偷摸摸的。
  这天吃完晚饭,娘儿俩洗涮掉身上一天的臭汗,就坐院儿里的蒲墩上,一边呼哒呼哒摇着蒲扇,刘金定就对赵淑香说:“我们在一起生活快十年了,这十年里你一直管我叫妈,我也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疼。既然咱们是亲娘儿俩,我希望你在搞对象的事上不要瞒着妈。村里都传说你和一个叫冯振瑞的小伙子搞上了,并且还有了那种事。妈希望你把这事和妈讲清楚。”
  赵淑香哭了,说妈妈我错了,不应该和他干那种事,不应该瞒着您。我现在心里害怕极了,害怕万一他要是变心把我坑了可咋办呢?
  冯振瑞是赵淑香在阳镇读高中的同学,两人都住校。因为是邻村,周六晚上从学校回家和周日回学校时,两人都一起走。北屋村离阳镇二十里地,比家住仓上的冯振瑞远三里地。但是冯振瑞每次都先把赵淑香送到北屋,然后再回自己的家。星期日返校时,他在北屋的村北口等着赵淑香,两人再一起返校。三年高中下来,回家的路风雨无阻,两人都是在一起。
  高中毕业那天,上午学校是毕业典礼大会,下午是班级座谈会。三年的朝夕相处,同学和同学之间,同学和老师之间,就像一个特殊的大家庭。家庭成员要分开了,相互之间有说不完的知心话,道不完的情谊。快天黑了,老妈妈一样的班主任孙老师,才眼含热泪,催促大家赶快上路回家。
  十九岁的大小伙子冯振瑞,背上背着一座小山——那是他和赵淑香的铺盖。铺盖的上面,还扣着两个装在网兜里的洗脸盆和刷牙缸子。赵淑香要自己拎着网兜,冯振瑞不许,他说我喜欢看你空着手走路,两只胳膊一甩一甩的,轻盈得就像一只蝴蝶。还说你要不落忍,要不咱们就边走路边唱歌吧!赵淑香说咱们高中三年没有音乐课,没学过新歌,咱们唱什么呀?冯振瑞说你还记得咱们在社办中学念初一时,音乐课郭老师教的咱们那首《九九艳阳天》吗?郭老师说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当时你梳着两条辫子,郭老师说你特像电影里的二妹子。记得那回在课堂上,郭老师让咱们全班男女生对唱《九九艳阳天》,我坐在你后边,唱歌的时候我不错眼珠地盯着你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连歌词都忘了。
  “我真想和你再对唱那首歌。”月光下,冯振瑞两眼望着赵淑香,一副非常渴求的样子。
  “好吧,咱们俩对唱,我先唱。”赵淑香咳了咳,“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惦记着小英莲/东风呀……
  墨蓝色夜空上一朵白云把圆圆的月亮遮住了,四周突然黑魆魆一片,冯振瑞的两眼只顾看赵淑香了,一脚踩进车沟里,身子向前一扑,重重地砸在唱歌的赵淑香身上,压在身下的赵淑香疼得刚要叫唤,被冯振瑞滚烫的双唇堵住了嘴巴……
  刘金定安慰闺女:“妈不怪你,妈也年轻过。妈问你,是一时冲动做下那事,还是真的想嫁给冯振瑞?如果真的想嫁给他,妈明儿个就去他家,仓上村离咱村三里地,我没准儿和他爹妈还认得呢!”
  刘金定去过冯振瑞家的第三天,冯家请上刘金定娘儿俩,又请上左邻右舍,在自家办了六桌酒席,算是给两个年轻人办结婚宴会。赵淑香搬进冯家,成了冯家正式的媳妇。
  第二年,公社有两名推荐上大学的指标,条件是根红苗正,高中毕业文化水平。全公社有三个人合乎条件:冯振瑞和同班同学彭善财,另一个是牛郎山中学毕业的。因为牛郎山中学比阳镇中学名气大资格老,所以那个同学理所当然获得了一个推荐名额。剩下冯振瑞和彭善财,两人不相上下,只是在家庭成份上冯振瑞略占上风,他家是下中农,彭善财家是中农。彭善财不甘示弱,提出冯振瑞的媳妇赵淑香父亲是叛徒,她媳妇家是被镇压户。
  眼看着上大学天平朝着彭善财一方倾斜,不料赵淑香却拿着户口本亲自找到公社书记,说彭善财是造谣,我和冯振瑞根本没结婚。赵淑香说您看我家户口本,我今年十九岁,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怎么能和冯振瑞结婚呢?
  从公社回来的当天,赵淑香就从冯家搬回自己家。
  冯振瑞成功地争取到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一对深深相爱的情侣,一对年轻的未婚夫妻,多想在离别之前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待会儿啊,哪怕只一顿饭的工夫。但是俩人不敢,害怕给彭善财口实,失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冯振瑞临走前在小纸条上写了八个字,让他母亲带给赵淑香:大学毕业回来娶你。
  冯振瑞上大学第二年,赵淑香从冯振瑞母亲嘴里听说,冯振瑞结婚了,媳妇就是他大学同学。
  赵淑香哭了三天,三天没吃饭。三天以后,赵淑香想通了,别说她是个农民,更别说她是一个被镇压户叛徒的女儿,就算她是人人都要仰视的皇帝女儿,曾经爱过你的男人变心了不再爱你了,皇帝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自己:自强。
  春节,亲哥哥赵瑶臣和刚强哥哥都回来了。除夕吃饺子的时候,在首钢工作的刚强哥哥说他有个女徒弟叫孟卫平,和她一样大,也是高中毕业。女徒弟特别好学,经常向他请教外语或者数学题什么的,休息天的去处就是图书馆。刚强哥哥说最近女徒弟向他透露一个消息,听说高考没准儿很快就能恢复呢!
  哥哥们一走,赵淑香就翻出自己的高中课本,告诉妈妈刘金定,从今天起我不和您一起睡了,我一个人在西屋睡,向刚强哥哥的女徒弟学习,晚点儿睡觉,多读点儿书。
  虽然三九天过去了,可是天气仍然特别冷。每天吃完早饭,赵淑香扛着冻镐粪叉和长把儿的粪勺与社员们去冰上凿冰窟窿淘坑泥,母亲给做的厚厚棉手套只有大拇指,戴着它干活非常不方便,只能带上自己织的五指毛线手套,淘完一天坑泥,双臂累得抬不起来,手指都冻僵了。晚上吃完热粥,只想躺炕上钻进热被窝里睡觉。平时母女俩本来一起睡在东屋土炕上,赵淑香怕开灯影响母亲才搬到西屋去睡。刘金定怕女儿晚上复习功课冷,特意托熟人买了一大车煤球,在赵淑香住的西屋生了一只煤球炉子。晚饭以后,赵淑香把小炕桌搬到炕沿边挨着煤球炉子,就开始背念写。刘金定每次起夜,都能听见从西屋传来女儿的读书声。每次都很想过去催促女儿一声,夜深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到冰上干活呢!
  这天刘金定起完夜,却没听见女儿的读书声。她不放心,怕女儿太困趴桌子上睡着了,那会冻着的,就轻轻推开西屋的房门,果然,女儿趴在炕桌上睡着了。刘金定叫女儿,让她脱衣服钻进被窝睡,可是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就用手去捅女儿,仍然没有反应。刘金定知道女儿这是中煤气了。农村人过日子节俭,即使冬天再冷,也没有生炉子的。但是过春节就不一样了,亲戚朋友都要在这几天互相串串,坐在热炕头上边喝着茶边聊天,午饭还要多炒几个菜,烫一壶小酒,吃着喝着聊着。因为过年的饭菜的油水太大,吃完饭得喝茶解油腻。而这一切,不生个炉子没法做到。总不能喝一壶茶也要在灶膛里点上火,用做饭的大铁锅烧上半锅水吧?茶壶里的茶水要续的时候,再点把火重新热热锅里的水吧?生个煤球炉子,上面坐上一大铁壶的水,就可以随喝随续。烫酒吗,倒上一碗热水,把锡酒壶放进去一会儿就热了。因为春节家家生炉子,所以被煤气熏着送卫生院的事也时有发生。以至于每年快过年了,卫生院都要贴出防止中煤气的宣传单。社员们也都懂得在生炉子那几天,在家里的窗户上挂个风斗通风。万一不小心中了煤气,第一要做的就是开窗通风。
  刘金定没开窗,背起女儿就往外跑,把女儿撂在地上,赶紧回屋拿来褥子被子给女儿铺好盖好,自己拿个蒲墩坐旁边守着女儿。还好,没多大会儿女儿就长出一口气醒过来了。
  这件事以后,刘金定把炉子搬进自己睡的东屋,做饭烧水插猪食等等,都用堂屋的西锅做。这样,女儿住的西屋虽然没有炉子,仍然很暖和。
  终于迎来1977年冬天的高考,赵淑香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与还差一年没毕业的工农兵学员冯振瑞在同一个学校。
  在校园里,赵淑香经常看见冯振瑞和他妻子亲亲热热挽着手走在学校通往图书馆的那条林荫大道上。图书馆虽然禁止大声喧哗,但她的耳边似乎永远都有冯振瑞和妻子的窃窃私语……而每每这时候都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和他的第一次,想起自己和他将近一年的“夫妻”生活。赵淑香强迫自己忘掉,可是又怎能忘掉?大学第一个学期她整整瘦了二十斤,人变得形销骨立。终于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毕业了,冯振瑞和他妻子走了,赵淑香不必天天在受刺激,整个人也慢慢缓了过来。到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赵淑香又恢复了从前的朝气蓬勃。学习好,人长得又漂亮,班里有好几个男同学都偷偷给她写过情书,也都被她偷偷地拒绝。冯振瑞已经像座山一样牢牢长在她的心里,她赶不走他,更忘不了和他的刻骨铭心的初恋……
  毕业以后,赵淑香被分配到吉林省临江林业局的职工子弟学校,在临江待了三年,妈妈陪她一块儿住了三年。妈妈六十多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刚强哥哥想把妈妈接到北京和自己一起过,妈妈不干,说淑香一天不成家,我就一天不离开她。
  通过哥哥的努力,几年以后她从东北临江调到河北三河县做中学教师。她所在的中学和北屋村只隔了一条小白龙河,赵淑香和妈妈又搬回了北屋村原来的家里,她每天骑车上下班。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仓上村的冯家,冯振瑞央求妈妈去北屋找一趟赵淑香的妈妈,他希望俩人能摈弃前嫌,重归于好。
  冯振瑞是中国最后一批毕业的工农兵学员,国家对这批学员的的分配政策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具体到冯振瑞这样从公社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学员,就是“社来社区”。所以,大学毕业生冯振瑞又回到公社。与几年前刚被保送到北京师范大学不同的是,他不是自己回来的,身边多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儿。妻子是云南人,毕业和他离婚又回到云南,只是女儿留给了冯振瑞。
  听了冯振瑞妈妈说了冯振瑞的意思,依刘金定妈妈的刚烈性格,应该一脚把他妈踹出大稍门,去你的姓冯的吧!别做春秋大梦了!我闺女是我掌上明珠,不是你想穿就穿想脱就脱的旧衣裳。但是刘金定忍住了,毕竟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毕竟女儿和冯振瑞有过将近一年的事实婚姻,毕竟女儿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女儿同意,她支持;女儿不同意,她也支持。女儿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冯振瑞妈妈临走前再三恳求早已不是村支书的刘金定:“刘支书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儿子当年犯下的错吧!您和淑香说,只要她同意,我们冯家一定轰轰烈烈办喜事,就跟她头次嫁到冯家一样。”
  刘金定使劲儿忍住,才没抄起手边的扫帚将冯振瑞妈妈扫出去。
  赵淑香下班回来了,母女俩在院子里吃着晚饭,刘金定就把白天冯振瑞母亲来过的事讲给了赵淑香听,告诉赵淑香,你无论怎么做妈妈都支持。从来不发脾气,在母亲面前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赵淑香,突然将手中的筷子一撅两段递到妈妈手里:“明天冯振瑞的妈妈再来,您就把这筷子给她吧!”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年,妈妈就去世了。在通州一家医院做大夫的哥嫂把赵淑香接到通州,还给她买了一套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楼房。赵淑香仍然在三河县做中学教师,寒暑假或者休息天,就回到哥嫂为她买的房子里……
  外孙女儿的小脚儿重重踢在赵淑香的肚子上,赵淑香把踢开的毛巾被给外孙女儿盖上,强迫自己睡觉。可是眼合着,思绪却怎么也赶不走,由冯振瑞又想起和丈夫短暂的婚姻。
  那年暑假,嫂子因为子宫肌瘤被迫将子宫切除,整整住了三个礼拜的医院。赵淑香的那个暑假,大半时间都是陪嫂嫂在病房中度过的。和嫂子同病房的还有一个也是切除子宫的患者,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伺候病人的是老太太的女儿,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看见赵淑香眼里疑问的眼神儿,趁着小姑娘去水房打水的工夫,老太太从床头柜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赵淑香看。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怀里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婴儿。老太太告诉他,俩孩子是女子生的双棒儿,女子是她的兄弟媳妇。这张照片是孩子满月时,娘儿仨在镇上的照相馆里照的。
  “为什么没有孩子的爸爸呢?”
  “我兄弟在部队,那时候部队正在作战,是和侵略我国的白眼狼作战。我兄弟媳妇照这张照片是为给我兄弟寄去。那天我兄弟媳妇把照片放在她给我兄弟写好的信里,就骑车到镇上的邮局寄信。回来的路上,一辆拉水泥的大卡车把我兄弟媳妇撞死了。我爹妈都年老多病,根本无法抚养两个孩子,就交给了我。怕孩子们没爹没妈受欺负,我们两口子就成了孩子的父母,伺候我的小姑娘就是我兄弟的闺女,叫欣欣,她弟弟叫向荣,是我弟弟给起的。我兄弟媳妇死的那年,我四十九岁,我老兄弟才二十五,比我大儿子还小一岁。直到俩孩子一岁多,我兄弟才从越南前线回来。他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一直住院,怕父母担心,来信一直说部队有任务离不开。”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今年差一岁就六十了,身子骨儿又不好,总担心哪天撒手离开,谁来照顾我的侄子和侄女儿呢?”
  “您兄弟呢,又成家了是不?”
  老太太摇头:“我兄弟长得挺俊的,在部队又是个团长,给他说亲的不少,他都拒绝了。一来他怕孩子们受委屈,二来他和我兄弟媳妇感情特别好。俩孩子今年九岁,我兄弟一直单身。”
  “我佩服您兄弟,到底是军人,有情有义。”赵淑香说,根本没想到老太太听了她这句由衷赞叹的话抹眼泪了。老太太说姑娘你别嫌我眼泪窝子浅好哭,我一听见人家说佩服我兄弟有情有义的话就想哭:“姑娘你想呀,我兄弟现在才三十四岁,按现在的话说还是青年,这光棍要打到什么时候算一站呀?”
  “您手头有您兄弟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单身女教师,有一个还长得和您兄弟媳妇特像。给您兄弟介绍介绍,没准儿能成呢!”
  “那敢情好。”老太太又打开床头柜找出两张照片,“这个是我兄弟念军校时照的,这个是兄弟和兄弟媳妇订婚时照的。”
  赵淑香接过照片差点儿叫出来,老太太的兄弟不就是冯振瑞的翻版吗?而那张老太太兄弟和兄弟媳妇的订婚照,不就是当年她和冯振瑞的结婚照吗?病房的门推开了,小姑娘拎着两暖壶水进来,一壶放在赵淑香嫂子的床头柜上,一壶放在老太太的床头柜上。
  “妈妈,您等急了吧?水房的水没开,我等着来着。”小姑娘说,往老太太的杯子里到了浅浅一杯子底的水,吹了几下,又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子,打开拿出一片药,端起水杯用嘴试了试,“不热了,您把药吃下吧!”
  这期间,赵淑香的手里一直捏着那两张照片,几次想还给老太太,几次都看见老太太朝她挤眼又摆手,直到离开病房回家给嫂子做晚饭,两张照片还在她手里。
  刚一进家门,嫂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嫂子说小姑娘被老太太支使到街上买东西去了,趁这工夫老太太告诉我,说你长得特像她兄弟媳妇,让我把你和她兄弟往一块儿撮合撮合。嫂子说我见过老太太兄弟和她兄弟媳妇照片,你长得确实和她兄弟媳妇挺像的,她兄弟长得也帅,你们俩挺般配的。你要是愿意呢,待会儿送饭过来就把你照片拿过一张,让老太太给她兄弟寄去,她兄弟要是没意见,你们俩就交着。老太太说正好她兄弟今年的探亲假还没休,你们要是谈得差不多了,等他兄弟休探亲假就结婚得了。你也三十多了,还慎着什么呀!
  就这样,赵淑香与老太太的弟弟李国强开始书信往来。
  趁国庆节李国强回来休探亲假,两人没办任何仪式就悄悄领了结婚证。新房就是哥嫂给买的那套六十多米的楼房。为了结婚,赵淑香特意请木匠师傅打了一张可睡四个人的大木床,新婚之夜,一家四口一起睡在大床上。
  丈夫一个多月的探亲假很快结束。从未因私事请过假的赵淑香,特意向学校请了一天假,送丈夫去火车站。
  已经是初冬,丈夫没穿军装,穿着结婚时赵淑香给买的一身深灰色西装,里边是赵淑香亲手织的草绿色细线毛衣。火车鸣笛进站,丈夫突然一把将她拥进怀亲吻着她的双唇:“俩孩子交给你我放心。”说完这句话,丈夫便匆匆上车。火车鸣笛缓缓缓出站,丈夫打开车窗,头伸出窗外,泪流满面的赵淑香,看见丈夫也泪流面面……
  春节,部队把赵淑香接到云南看望丈夫最后一眼:李国强带领战士排雷时,为了救一个战士,自己扑在即将爆炸的地雷上。
  赵淑香回来告诉女儿欣欣和儿子向荣,你们的爸爸因工作需要,去国外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几年以后任务执行完才能回来。爸爸让我告诉你们,好好学习,好好和妈妈过日子。
  丈夫牺牲那年,她的工作从河北调到北京。八年以后,女儿和儿子都考上了大学。开学的前一天,赵淑香把儿女叫到跟前,很严肃地告诉欣欣和向荣,你们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年轻的新战士,八年前就牺牲了。因为你们那时还小,妈妈一直瞒着你们。你们的父亲死得很伟大,作为他的儿女,你们要向父亲学习。俩孩子抱住她哭了,说妈妈,我们早就知道爸爸牺牲的事了,因为我们小学课本里有一课文,叫《共产党员的风采》,写的就是我爸爸牺牲的事。赵淑香说你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呢?女儿欣欣说我们不想捅破您善意的谎言,这样就好像我们的爸爸真活着,我们娘仨儿都期盼着爸爸回来的这一天。儿子向荣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搂得更紧,脸贴着她的脸……
  泪水洇湿了枕巾,赵淑香使劲儿抑制着才没发出抽泣声。她紧紧地搂着芊芊,糊满泪水的老脸亲着外孙女儿的小脸儿,就好像小时候亲着儿子和女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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