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放对位置就是金子

　　一
　　
　　第二天一早，雅婷吃完饭就开车去公司了。昨天吃了一天剩饭的张家三口可受不了了。一看雅婷开车走了，老太太马上就破口大骂起来。厨房的葛姐和搞卫生的小魏都马上上前劝说，不劝还好，这一劝老太太越说越委屈，竟然坐在大厅的地板上撒起泼来。老头儿和闺女在一旁也不劝，看来是合计好了要闹这么一出。
　　林静正在房里带着梦涵看书讲故事，听见老太太的骂声已在想对策，即而又听她大哭大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装作不知道吧，她肯定不善罢干休，以后还会更加猖狂的欺负姥姥和小姨妈。而且有雅婷的交代，良知也决不准自己袖手旁观。可是该怎么说怎么管才能杀一儆百，让那父女两个甚至小魏也守点规矩呢?按雅婷的意思，自己要塑造一个强势而智慧的人设，行，就当演戏。
　　于是她拿着书走出房间，往下看着挑空客厅大声说道：“大妈大清早闹什么?吵到左邻右舍人家会报警的。”这一嗓子还真管用，老太太停止了哭闹，其他四个人也都睁大眼睛往上看着她。林静突然感觉此时自己就像电视里的黑帮老大一样，居高临下，不怒而威。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又说：“这种豪华小区，住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动不动就会报警。再说，姥姥的那种病就怕刺激，你这一哭一闹一会儿导致她病犯病了，对你又打又抓怎么办?像这种没有行为能力的人，打了人也是白打的，大家应该懂吧?”一时间几个人都安静地听着，也半信半疑。见这几句话有效，她又趁热打铁，声音稍稍温柔地假意关心地说，“大妈，您做为主人，这样大哭大闹让我们这些下人看热闹，是不是也有失体面哪?”
　　这时张小姑却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我们家的家事儿，有你一个小保姆说的话吗?”
　　“好，我不说了，我也会袖手旁观看笑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你们不懂得做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家里有哭闹声吧！这样不但不利于进财，而且也关系到生意人的身体。”农村人大多都迷信，老头儿听了这句话，马上想到了儿子。又开始小声劝老婆别闹了，快去洗把脸吃饭。
　　“奶奶，她才来几天啊，她的话你都听。”小魏小声说。
　　“小魏，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如果是能见天的话，就大声说。”林静看见小魏趴老太太脸上说话，不耐烦地说。
　　“你才来几天呀，这个家轮得到你说话嘛。”小魏不服气的说。
　　“是，我没来几天，但是我摸着良心说话做事。如果主人家家无宁日，我们还在袖手旁观，甚至煽风点火，那就太不地道了。我问你是管家吗?是管家你就该让老人开心，让孩子别担惊受怕。如果你工作是搞卫生的，就搞你的卫生去，别在这里看人家笑话。”
　　“我怎么招你了嘛，你竟把矛头对起我啊。”小魏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小魏，我没有对准你，我总觉得咱们从五湖四海来到这家相遇，一个桌上吃饭，一个锅里耍勺子，是缘分。再怎么说人家是一家子，难免有矛盾，咱们应该说和。家和万事兴，只有主家和气发财了，咱们才有钱挣。”林静这番毫无挑剔的说辞，直把小魏说得哑口无言，另外三个人也无言以对。
　　
　　二
　　
　　中午吃饭的时候，葛姐又是在楼下喊了两嗓子：“吃饭了，吃饭了。”林静听到，忙拉着小梦涵的手去爷爷奶奶房间，站在门口笑着说：“大爷大妈，走叫上小姑咱们一起吃饭去。”
　　“你先去吃吧。”老两口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您说哪去了，您是主人，你要不去吃，让我们几个怎么吃得踏实啊。”又一边说着一边抱起梦涵下楼，“走，我们去喊姥姥和小姨妈吃饭喽。”留下老两口面面相觑。林静心说：叫你们了你们不去吃，再气我也有话说。下了楼叫着姥姥和小舅妈，又站在大厅叫了声小魏，见小魏扭扭捏捏红着脸走过来。她忙笑着让小梦涵上去拉小魏的手，并说道：“瞧瞧梦涵，你小魏阿姨还像个新媳妇一样，让人请着吃饭。”
　　老两口站在楼梯口，听着餐厅里三个保姆和小舅妈说笑着逗姥姥开心，气得咬牙切齿。
　　
　　三
　　
　　晚饭后雅婷才回来，听见门一响，林静就带着梦涵忙跑出房门看。站在楼上，已经远远看见雅婷累得有气无力。好久没去公司，肯定有很多事情，让她身心俱疲。小魏忙跑上去，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和包，以及几个公文袋，雅婷让先拿到书房。葛姐听见说话也忙过去，说给她热饭吃，而她说只想喝一碗稀粥。
　　梦涵嚷嚷着要下楼找妈妈，林静抱起孩子，走过老两口的门口，正好听见老太太说：“上个班就累成那样?不定上哪儿去了呢。”
　　雅婷一边喝着粥一边问林静：“今天家里没事儿吧?”林静忙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儿呀。”梦涵却说：“奶奶哭啦，还和阿姨吵架了。”
　　“没有没有，梦涵，我们是在说电视上的事情。奶奶哭是看电视感动的。”林静马上笑着说。
　　
　　四
　　
　　晚上十一点，雅婷才走出书房，伸个懒腰、捶着背关了灯。她走进女儿的房间，林静已哄睡了梦涵。当她问今天老太太哭闹的事，林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嗨，您就安心上班吧，家里这几个人我都能应对。”
　　雅婷却愁苦着脸说：“我这么长时间没去，不好弄呀!好多事儿我都不知道，有的人都辞职了，来的人我不认识也不了解！感觉身边得力的人太少了!”
　　“哎!你有要好的朋支或同学愿意来吗?做生意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怎么行呢!”林静也愁眉紧锁。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聘请了两三个同学，明后天会答复我。另外我也想到了让小舅妈回去，小舅去世前他们两个都在公司，但是家里谁来照顾我妈呢?”
　　“行，小舅妈回去才是你的左膀右臂。明天周六，要不我们去三八公司，再找个人来照顾姥姥?”
　　“可是我今天好累呀！不然明天你自己去帮我找好吗?对了，找个和你要好的老乡，像你一样有文化、又聪明、又善良的。也能和你一起，帮我料理好这个家，哎呀那我就省心啦。”雅婷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接着又说，“这样的话，等她小姑找到工作，老两口孤立无援了，家里不就太平啦。”
　　“但愿能有这样合适的老乡吧!可是，你不去，那怎么签合同呢?”
　　“我去给你拿钱，你帮我签得了。”雅婷从床上下来，找到包包掏出三百，递给林静。看着她那紧锁的眉舒展开了，林静接过了钱，也安心地睡了。
　　
　　五
　　
　　在这京郊大西南的门头沟区，林静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坐车，于是又走回小区问保安。还好，老保安已经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就给她画了一个平面图，并告诉她怎么倒车。
　　历经三个多小时，林静才终于在11点公司下班时赶到公司门口。她远远就看到了秋媛和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头对头站在路边说话。而正当她想低着头装没看见走过去时，秋媛却大声叫住了她：“老乡，林静。”她也只好转过头答应着，笑着走过去。
　　“你真没看见我吗?还是装着没看见?”林静看见她血红的嘴唇，感觉自己一阵晕血。
　　“哦，我装着没看见的，怕让你们不好意思。”林静说着低着头笑了。
　　“嗨，我们都快结婚了，还怕人看见那，怕见人我就不带他上这儿。”秋媛一脸骄傲与幸福。
　　“是吗?那恭喜啦。”说着客套地上前抱了抱秋媛。
　　“行，到时候少不了让你当伴娘，先准备好份子钱。”
　　“那你们今天来有事吗?你现在干的啥活儿?”林静突然想让她去照顾姥姥，但又担心她不去。秋姨听此话，忙上去挽着那男人的胳膊说：“我现在呀，就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喽。做做饭，逛逛街，买买衣服。”
　　“哦，那你现在真享福啊!我还得为钱奔波啊，我今天是来帮用户找个照顾老人的。”林静说完，就转身想往公司里面走。
　　“现在都下班了，你找个鬼呀，刚才人都出去吃饭去了。”林静这才想起来已到中午，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时找不到了离开的借口。
　　“这位美女，不如我请你俩吃饭去?”那男人说道。
　　“哦，我吃完才到这儿，还不饿呢。，谢谢啊。”林静说完，看着秋媛挥挥手，还是转身往公司走去。
　　“嘿，我发现小保姆们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哦?”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猥琐的小声说笑声。秋媛嗲声嗲气地说：“老公，去哪儿吃饭啊?这鞋跟儿太高了，走的累死了我了。”
　　
　　六
　　
　　林静先到办公室门口，看没有人，她正要走开。从走廊过来了侯老师，看见她就大声喊道：“林静，别走，你给我过来。”
　　“侯老师，我来帮用户找个人。”她笑着对侯老师说。
　　“你别给我扯别的，我就问你，你从上一家下户，为什么偷着回来?”侯老师却怒气冲冲地说。
　　“我，我，走的时候桂清在啊。回来解除合同时，打去电话奶奶接的，说同意解除合同的。”她支支吾吾地说。
　　“人家打电话投诉你了，说他们没有同意解除合同。你回家的时候，还给你买了车票和点心，说好的你来了直接去。但是你不信守承诺，来了拿了东西就走，还不辞而别。我承诺人家等你来了让你去给人家当面道歉，并归还车费和点心钱。”侯老师冷漠地说。
　　“那，那下周行吗?我今天要帮用户家再找个服务员。”
　　“那好吧，但下周六你一定得去还钱，我先打电话告知他们。”
　　
　　林静郁郁寡欢地走到待岗室，接着又开始同情心泛滥了。里面有十多个没有出去吃饭的姐妹，都在啃着干馒头吃。
　　“小林，你今天休息啊。”有人看见她进来就打招呼，她忙寻着声音看去，见是学识字的齐大姐，就走过去坐在其身旁。从交谈中了解到玉凤还在刘阿姨家，而且干的很好，她深深为此高兴。
　　大姐拉着她的手又说：“自从跟你学识字，越学越有劲头。从开始一天学十个字，现在每天学十五个，这三个多月学会了一千多字了。好妹子，你真是俺的贵人，俺咋谢你呀。”
　　“大姐，你别客气。我的成长也是也有贵人带路和指引的？人帮人嘛。咱能发现自身优点，发挥能量，把人生过得有意义有价值就行，我们每一个人，放对位置就是金子。”林静笑着说。
　　“对，我要做金子，是金子就要发光，哈哈哈……”大姐开朗的笑声清脆悦耳，也逗得大家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大姐，我今天休息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给用户家找一个照顾宝宝姥姥的阿姨。她有老痴呆，糖尿病，好几种病，今年才六十岁。就是因为家里美突然出现变故，精神受了刺激，不爱说话。需要找一个有耐心的，有爱心的大姐寸步不离的守护。本来我想找我们老乡，但是今天没有见到老乡，你愿意去吗?”
　　“好啊好啊，以后咱们天天在一起你就可以教我识字了。哎呀，我这大半年跑来跑去换了十多家，可该安稳下来了。”齐大姐更是乐开了花。
　　林静和齐大姐起身，正要去签合同，门外迎面走过来了一个背行李的胖女人。她一看见是胖妮，立即哭笑不得：“胖妮姐，你咋刚到呀，我刚才看了半天没一个老乡。”
　　胖妮挤着眼睛说：“哎呀，我这不是趁中午没老师嘛。去了爱侬两天，她俩找到活了我也没找到，这不又回来了。唉对啦，我在爱侬见小丫了，她说你找的活儿，是接她的?”林静连连答应说：“是哩是哩，那天在人家家，我俩也没敢说话。”胖妮又忙扔下背包，拉着林静坐下来。
　　“你看看，这些找人的家，倒过来倒过去，其实还是这些人，用哪个不一样啊?小丫说那家那女的特坏，娘儿俩都神神经经的，所以她不干了。是啊，这家里有神经病人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去。”胖呢正在说着，林静抬头看墙上的表，已经一点，上班时间到了。就对胖妮说了今天趁休息，顺便来找个人的事儿。胖妮一听，忙表示说自己去，林静这下可犯愁了。
　　“胖妮姐，你没来时，我已经跟甘肃的这个大姐聊好了，正要去签合同。你不也刚说完，家里有神经病的无论如何不能去嘛?”
　　“这说归说啊，说的跟做的能一样嘛。有送到门口的活儿，哪有不干的呀。”
　　“胖妮姐，你别难为我了。你看，我都给人家说好了。要不你在这儿再等两天吧，找一个你更喜欢的环境。”
　　“我听小丫说了，那家特别有钱，我就喜欢那样的环境，肯定能吃饱。”
　　“可是你的性格不适合那个工作，你没耐心，而照顾这种老人要寸步不离。”
　　“你咋知道我没耐心?不想让去我还不稀罕去哩。”胖妮一听林静这么说，立刻面红耳赤炸起毛来。
　　“胖妮姐呀，你看看你这脾气。唉，说你没耐心还生气了，我上次来你往爱侬跑，这次来你又从爱侬跑回来，这大两个公司你都呆不长……。”
　　“算了算了，别说了，俺不好，俺孬的很。”林静正笑着说，话还没落音，胖妮就怒不可遏的大声嚷嚷着，摆着手，掂起行李，往行李房去了。林都又跟着去行李房，而胖妮随手就把门“通”一下给关上了。此时的林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五味杂陈，看看眼前这位，又想到桂清抢活儿时的气势汹汹，不由一阵心寒。
　　
　　七
　　
　　林静情绪低落地，去代替雅婷和齐大姐签好了合同。王老师从后台走出来叫住了她，并支开了齐大姐。自从王老师晋升为经理，林静就不敢再去打扰她，也知道她工作更忙。而老师听说了林静从上一户离开的情况，出于她对林静人品的了解，她就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王老师一问到，林静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她知道并感激王老师，一直就是自己的良师益友，这么了解她，理解她，而且这样信任她。王老师听罢，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说：“同意解除合同时的电话，极有可能是常桂清接的。不过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周六你直接去她们家，要问个清楚，不止要还自己一个清白。而且也督促我们，要不断去完善一些规章制度，以免有人钻空子。”林静听着，点头赞同。
　　
　　四点钟时，两个人便回到了家，雅婷和小舅妈一看到眼前的齐大姐，干净利落，忠厚朴实，非常满意。齐大姐也上去拉着姥姥的手，热情地问长问短，看来两个人也很有缘分。林静把合同交给雅婷，说：“这大姐是甘肃人，没有见到自己老乡，这点没有达到您的满意。”而雅婷却笑着说：“遇到齐大姐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你听从天意，能顺势而为，这点儿我就放心。”
　　“对，放对位置就是金子，这是我今天从小林那里学到的。你发现了小林这颗金子，小林发现了我这颗金子，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发光啦。”爱说爱笑的齐大姐，以她的高情商也立刻博得了全家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