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人心 作者:秀针河 发布时间:2024-01-22 08:33:23 字数:3099
程泉树是个普通农民,以前家里的生活条件还算过得去,现在计划生育的罚款和生孩子时的花费把原来一点积蓄全部花光。他四处借债,暂时把妻子从鬼门关抢救过来,却再也没有长期住院治疗的经济能力。程泉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把妻子从医院接回家,二十多岁的女人只能眼睁睁地躺在床上等死。全村人都为这个年轻女人惋惜。
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差不多,谁家也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帮助程泉树,除去陪着掉几滴同情的眼泪,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人让程泉树去请跳大神的巫师。他读过高中,当然不会相信神鬼能治愈妻子的重病,要想让妻子不离开这个世界,还得筹款到正规医院里医治。住在贫穷的小山村里,筹集到治病巨款谈何容易,程泉树整天急得抓耳挠腮。
安妮告诉岳隆武,她和程泉树从小就是同学。她上大学有病时,程泉树对她们家有过不少帮助。现在程泉树遇到灾难,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一下。
岳隆武何曾不想帮助这个可怜的村民,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家的情况也是今非昔比。他家按说还算是有钱人家,不过这两年坐吃山空,再加上妹妹在国外上学的庞大开销,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是每况愈下。他让安培给程泉树送去一千块钱。明知这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也只能这样表示一下心意,再大的赞助他也没了能力。
安妮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她对程家当年的帮助念念不忘,现在见程家遇到灾难,她愁得甚至比程家人还厉害。一个小女孩儿当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逼着岳隆武想法救救程泉树的妻子。
有一天安妮灵机一动。她对岳隆武说,程泉树妻子得的是心脏病,他研制的“健心液”能为心脏保健,不知对程泉树妻子的病是否有效。岳隆武原来配制的“健心液一号”为了寻找合作伙伴早已送完,身边只带着一点配药的原浆。听了安妮的建议,他也想在程泉树妻子身上试验一下。
岳隆武和安妮一块来到程泉树家,看到程泉树的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岳隆武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心脏每分钟跳到一百四五十下,已经出现心力衰竭。他对程泉树说,自己这里有一种药,能不能治好他妻子的病没有把握,只能试一试,不知他是否同意。心急如焚的程泉树好像是遇到救命菩萨,他说不管药物是否管用,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尽管在他妻子身上搞药物试验。岳隆武让程泉树撬开他妻子的嘴,往里边滴上几滴药液。他告诉程泉树,如果药液有效果,几小时后就会发挥作用。
岳隆武和安妮一块回到家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安妮倒是挺有信心,好像已经找到救命的仙丹,脸上现出多日不见的笑容。
安妮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他们没有再去山上游玩。这天晚上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就准备休息。正在这时候,外边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刚打开院门,程泉树一头闯了进来!
“神了,简直神了!我老婆吃了那几滴药活过来啦!她已经好多日子没起身,现在竟然从床上爬起来,能够下地活动了!”
程泉树说完趴在地上想给岳隆武磕头,大家忙把他拉住。安妮听说程泉树妻子能够下地走动,拉起岳隆武飞跑着去了程家。
程泉树妻子果然已经从床上起来。她蓬松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在收拾自己刚才躺的床铺。听完程泉树介绍,她也想给岳隆武磕头,让安妮伸手拉住。岳隆武摸摸她的脉搏,发现跳动得十分平稳,完全不像原来那样快得分不清点数。病人现在除去脸色因为久病而显得憔悴,别处看上去都很正常。
程泉树一家人对岳隆武千恩万谢,岳隆武心里也很高兴。开始连他自己都没把握,没想到几滴药液会有这样大的作用。他嘱咐程泉树还是要照顾好病人,不要让她做激烈活动,免得以后病情复发。
岳隆武把程泉树妻子救活的消息很快在小山村里传播开来。人们纷纷传说,安家的未来女婿是祖传神医,当年安妮有病就是他给医好的。这个小伙子手中有很多起死回生的药方,什么病都可以药到病除。传来传去,最后简直把他说成了活神仙。
农村里缺医少药,村民们生病又不敢去收费昂贵的大医院,一些小病慢性病只能用些偏方自己治疗。岳隆武会治病的消息传开之后,很多村民都找上门来。岳隆武除去能配制“健心液”,哪里会看什么病,然而任凭他如何解释,村民们就是不信。一些有慢性病的村民死乞白赖求他给医治,安妮也一再怂恿他给村民们治病。岳隆武学的是生物制药专业,深知治病要对症下药,随便服药不但治不好病,弄不好还会闹出人命。任凭村民们和安妮如何央求,岳隆武也不敢把药液拿出来送给村民。
和别的小女孩一样,安妮有时候非常任性。她见岳隆武不肯拿出配置“健心液”的原浆,就赌气把自己正在服用的保健药拿出来送给村民。
当初安妮病好以后,曾经给她专门配制了保健药,让她坚持长期服用,直到结婚后生完孩子才能停止。安妮服用的保健药物有两种,紫红色药液用来保障疾病不再复发,暗绿色药液用来调节红色药液的副作用。安妮每服用九天红色药液,再服一次绿色药液。几年下来,她的体格十分健壮,没发生过任何疾病。
安妮把自己的保健药送给村民,大部分人服用后都没见什么效果;不过也有些人服用后真起作用,或是把病治好,或是减轻了症状。人都有向往美好的心理,大家见安妮送的药真能把一些人的病治好,找她要药的人更多了。不几天时间,安妮就把紫红色保健药液全部送了出去。
喜欢幻想是女人的天性,安妮也一样,随时都会产生一些离奇古怪的想法。她见自己服用的保健药果然能给人治病,忽然产生了一种天真的设想。她对岳隆武说,以后不要再开发什么“健心液”,干脆研究一种价格便宜又能治病的中草药。药物研制出来卖给缺医少药的农民,让乡亲们患病后花很少的钱就能得到医治,哪怕是能治一些小病也行。
岳隆武心里清楚,安妮的美好愿望不过是不着边际的一厢情愿。要想研发一种新药谈何容易,研制时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不说,光是报批手续就得忙活上几年。就算是研究成功,谁去投资建立药厂?开发“健心液”想找合作伙伴尚且这样难,更何况建立投资巨大的药厂。就算找到投资者,人家投资目的是为了利润回报,没有义务去社会上扶贫济困发救济。真有显著疗效的药物谁会低价卖给农民?还不是照样拿到市场上买高价,依然会变成普通老百姓购买不起的贵重药物。
安妮不管这些,好像解决农村缺医少药问题成了她的责任,整天逼着岳隆武想办法,两个人又开始争吵。
又过了半个多月,就在岳隆武和安妮准备回城里的时候,程泉树的妻子再一次病倒。岳隆武和安妮来到程泉树家里,见他妻子还像原来一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脏又跳得象脱缰野马。
岳隆武拿来配制“健心液”的原浆,滴入程泉树妻子口中,想象着她能像上次那样从昏迷中醒来。然而这次药物却没起作用。直到第二天,程泉树的妻子照样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而且呼吸开始逐渐变得微弱。眼看妻子有出气没进气,程泉树急得团团转。他最后不得不听从一些村民的建议,把跳大神的请来,是死是活只能试上一试。
程泉树到外村去请跳大神的,岳隆武和安妮守在程泉树妻子病床旁边。岳隆武虽然不相信跳大神的能治好病,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也不好出面阻拦。程泉树走后不大一会,病人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岳隆武赶紧用手摸着病人的脉搏,发现心跳正在逐渐减弱,又过了一会,几乎已经摸不到脉搏跳动,身体也开始出现僵硬。岳隆武放下病人胳膊,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告诉程家人,病人已经死去。程家人听后都号啕大哭。安妮尚且不甘心,她从岳隆武手里抢过装有“健心液”原浆的小玻璃瓶,亲自撬开病人嘴巴,拿着药瓶就往嘴里倒药液。若不是岳隆武阻拦,她几乎把一瓶药液全都倒进病人嘴里。然而过了好半天,也没见有任何效果。
正在一家人慌乱成一团的时候,程泉树急匆匆地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大家知道跳大神的大仙被请来了。只见这位大仙浑身上下穿得邋里邋遢,腋窝下夹着个小布包,看上去和普通村民没有什么差别。程泉树进门看见一家人都在哭号,知道妻子已经不好,他顾不上身后的大仙,趴在妻子身上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