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十三）

（十三）习武

53
下班后，家东如约来到了得胜餐馆。
这是一家不大的餐馆，地理位置也很偏僻，但由于饭菜经济实惠，且卫生条件又好，所以这个小餐馆相当红火。
家东走进餐馆，见志强正在一个角落等他。
看到家东来了，志强招呼服务员点菜。他们俩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便吃起来。
家东看着志强脸上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叫他来是兴师问罪的。所以他在等志强说话，自己只顾吃。
见家东一改往日侃侃而谈的习惯，志强却又不好开口了，但他一肚子话又不能不说，于是端起酒杯对家东说：“好久我们没在一起聚了，来，干杯。”
“好的，干杯。”
俩人举杯干了，志强又给家东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家东，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一杯酒下肚，志强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好吧，你问吧？”其实志强就是不问，家庭早已猜出志强要说什么了。
“你究竟是喜欢志惠还是志华？”
“评心而论，我喜欢志惠，志惠是我最佳的人选，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动摇过，可现在我无法选择了。”家东望着志强认真地说。
“因为志华先入为主了，是吗？这个丫头，搞的我们全家鸡犬不宁的。她哪来那么大勇气呢？真是难以相信。第一，为了怕离开你放弃了高考；第二，为了嫁给你不惜失身，这成何体统？简直不可理喻。”
“是的，我也很纳闷，她怎么对我这样呢？在我心里她仅仅是我的学生而已，从没有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让我难以相信的是，她那所谓为我做的两件事，对我来说都是我最反对的事情，也是最愚蠢的事情。”
“如果第一件事你不知道还有情可原，但第二件事呢？你又怎么解释？”志强也有点愤怒了，望着家东在寻找答案。
“志强，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理解男人啊，你说我们这么年轻，连看都没看过半裸的女人，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呢？当时志华穿的那么少，几乎就是坦露着上身，又那么步步紧逼我，抱住我死死不放，你说谁能受得了呢？更何况志华那么美，你知道诱惑力多大吗？”家东说着，越说语调越低，让志强想和他吵架都吵不起来。
“所以，你就……，你也不想想她是我的妹妹吗？”
“那个时候，那个场合，谁还会想到你，脑子里早就停止了思维了。”家东说着一脸的无奈，不过想起那一刻，他还心跳呢。毕竟那是他的第一次，感觉蛮特殊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你喜欢志惠，却答应了志华，你让她们俩怎么办？”
“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我和志惠注定无缘了。我也无颜面对她了，你代我抱歉吧！”
“道歉，这件事情道歉就行了吗？”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我要对志华负责的。”
“那你岂不是欺骗了志华吗？你不爱她却要娶她，这很不道义吧！”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如果志华觉得我这样做很不道义，我马上取消承诺。关键是她不管我爱不爱她，只要我娶她，这点你不明白吗？她说，爱她只能是一时，娶她才会一世，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我娶她做妻子。”
“这丫头简直就是疯子，怎么这么大胆呢？都是我父母宠的她，这事打死志惠她也做不出来。”志强自言自语地说着。
“怎么样，志惠还好吧？”家东关切地问起志惠的情况，其实他也是不放心志惠，但就是不好意思去见她，在志惠面前他像一个罪人一样，毕竟是他负于她的。
“志惠还好，她的同学姚星宇经常来我们家，或者带她出去玩，我看他们俩倒是很般配的。志惠的精神也越来越恢复了，不像刚开始那样闷闷不乐了。”
“这就好，或者那个姚星宇更适合她的。”家东听说志惠的同学介入了，从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志惠那性格很难接受别人的，如果是她同学那可以另当别论了。
“家东，你不爱志华，却要娶她，那不是委屈你了吗？”
“爱情是什么，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娶个女人回家过日子吧，什么爱不爱的，那些无关紧要。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你很喜欢她吧？”
“还行，简简单单吧，我也没有过高的追求，和你想的一样，娶个女人回家过日子就行了。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她是工厂的女工，没有什么特长，不过人很朴实。”
“去你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早过时了。我想，简单的女人最好了，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也免去我们的后顾之忧了。”
“我父母特愿意，这就行了。家东，那个董主任还行吧？”
“还行啊，我又不去惹他，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了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多长个心眼，在他手下干不好干的。”
“我才不怕他呢，我干我分内的，他一般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让小王和小吴做，没什么冲突的。”
“我听说呀，董主任和他妻子蜜月还没度完就打起来了，闹的可热闹了。说是董主任夜里说梦话总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妻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啊？有这事，那他喊谁的名字呢？”
“不知道，可能他家人没说过。”
“难道是她？不会吧？”家东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顺口就说了出来。
“谁呀，你知道什么？”志强追着问家东。
“没有，我不知道，只是猜疑，我们别掺和这些了，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吧！”
“也是，管他们呢，还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说好了，不管你爱不爱志华，将来你娶了她就一定要对她好。不然问问这个……”志强说着攥紧了拳头继续说：“别看小时候我打不过你，现在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了。”
“这是一定的，有机会你教我几招，万一遇到歹徒了，我就给他们用上。”
“好的，只要你肯吃苦，我一定把你教出来，我在武警部队学的那些拳脚功夫就够你用一辈子的了。”
“那我明天就开始跟你学，不用多了，你一天教我一招就行。”
“就这么定了，那你可要每天请我吃饭。”志强说着笑起来了。
“好哇你呀，还要我交学费吗？你等着，我学会了先把你打倒，看你还嚣张几时。”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知道那‘猫教老虎’要留一招吗？”志强哈哈大笑。
“看把你美的，也行，反正我学功夫又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干这一行，就要掌握点真本领，总不能干一辈子文职吧，我看你们刑警很好，那才过瘾。”说到这里，家东想起了那次跟着刑警们去五台山执行任务时，半山腰那个和尚说得话：“一年后将有大难当头，如能躲过必将飞黄腾达，前途无量；如躲不过，则注定多坎坷、多劫难，望你小心。”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呢？
“志强，你相信算命的吗？”
“问这干嘛，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谁会相信那些迷信？”
“也是，你们刑警很辛苦的。跑东到西的去抓犯罪分子，你要多加小心呐。”
“我们是很辛苦的，又有风险，好好地写你的材料吧，没听说吗，出息的都是拿笔杆子的，枪杆子是捍卫笔杆子的。”
“‘枪杆里里面出政权’，这是伟人说的。你看哪个领导要写材料呢？写材料才是伺候人的呢？你们那是逍遥自在抓犯罪分子，抓到了算本事，抓不到算本职，怎么都是功劳。”
“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让人听到不好。喝酒，喝酒……”

54
家东和志华的事情定下来以后，志华就经常来家东的家中，目的是想讨玉舒的喜欢。
邻居们看志华经常来，就对玉舒说：“是不是你们家的媳妇啊，这丫头长的太漂亮了，和你们家东很般配的。”
“般配什么啊，他们年纪差的太多了。”玉舒听邻居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
“现在时兴找年轻的，不算什么的。”邻居也看不出眉眼高低来，不管玉舒愿意听否，尽管说个不停。

“我怎么样才能讨你妈妈欢心呢？”在厨房，家东做着菜，志华在一边收拾着厨房。
“我妈妈很固执，一般人的话她是听不进去的，和大嫂这么多年了也没处好，大哥他们很少回家的。”家东看了一眼志华，也觉得她够委屈的，心甘情愿做一个不被婆婆承认的儿媳妇。他继续说“我母亲从小娇生惯养，嫁给我爸爸后，爸爸对她更是宠爱有加，然后就是继父也拿她当宝贝，所以大家都顺从她惯了，你想进入我们家，她承认不承认无所谓了，但你必须学会适应她，否则，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你放心，我会做好的，爱屋及乌吗！”志华调皮地朝家东做了个鬼脸。
“你呀，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家东笑了笑，摇了摇头。“好了，我们开饭吧！”
“阿姨，吃饭了，今天家东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过来品尝一下。”志华分明在讨好玉舒。
玉舒没坑声，坐到了桌子旁，拿起筷子就吃。志华和家东相对无语，互相递了个无奈的眼神，也就默默地吃饭了。

不管是人为的也好，天意也罢，家东和志惠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分开了。多日来，家东始终没敢面对志惠，说心里话，尽管志华是志惠的妹妹，他也感到有愧于志惠。为此，他违背母望，选了一个一辈子不被母亲接受的媳妇，这是他永远的愧疚。
但是，他还远远没有想到，为了那一次青春的冲动，为了他那执着的责任感，他付出的代价又何止这些？那是他一生中永远说不出的痛。……

55
按照约定，在离他们俩家都不远的公园，家东开始和志强学习功夫。
家东很刻苦，进步很快，志强说家东是天生的好料，没想到拿笔杆子那么出色的家东，学起这些擒拿格斗来还是那么专业。志强边教边夸家东，不到一周，家东便掌握了一些基本知识。
这一天，家东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他们练习的地方。等了约半个小时不见志强的身影，家东想志强一定是紧急事情，不然他不会失约的。
一个人在公园漫步，思绪信马由缰。他想起了昔日和志惠在一起散步的情景，心里不免生出哀伤。他扪心自问，爱志惠吗？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觉得那就是顺理成章的情感发展，是从小就有的那种依赖。
脑海里想起了小时候，志惠缠着他买糖果的镜头；跌倒了不让哥哥扶起，却要家东扶她起来；大学里的书信往来，互相鼓励，互相促进；还有毕业后在一起散步的时候，志惠和母亲愉快地聊天，娘俩那融融的和谐气氛，往事如烟，再也不会回来了。家东也在心里反思过，究竟爱志惠多少？是疼多点，还是爱多些，他说不清楚？如果爱志惠，可为什么却没有经得起志华的诱惑呢？难道仅仅是青春的萌动吗？家东不是个没理智的人，他不相信自己会被志华的色相吸引，那么这究竟又为什么呢？为什么和志惠在一起那么平静呢？爱是什么？是和志惠在一起的平静如水，还是和志华在一起的激情万丈？是多年来一直延续下来的顺理成章，还是打破常规的诱惑和吸引？关于爱情，他找不到答案，只觉得被张家这姐俩搅乱了思绪，改变了初衷，搞的自己都失去了自己。
他走到了上次和志惠那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地方，想起了那次调侃志惠，弄的她满脸的泪水。这么多年来，家东是第一次抱志惠，却成了最后一次了，想到这家东长叹了一声。
突然他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姑娘，趴在护栏上，面对着潺潺流过的护城河水发呆。“嗯？这不是志惠吗？她怎么在这。”
家东看了一眼四周，确信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时，便悄悄走进了志惠，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旁，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碰志惠了，这么近距离地站着都是罪过。
志惠看着河水，心里随着着清清流淌的河水，泛起了涟漪。她想起了和家东曾经在这里留下的影子，想起了上次家东故意逗她说有了心上人了，害得她流了那么多眼泪。想起了她被家东抱着腰部转圈的情景，心里充满了无限的酸楚。想着想着泪水滴进了河水，融入了流淌的河水中。
志惠的内敛和志华的外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志惠是那种心里容易受伤的女人。而志华则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一切烦恼和愁情都会随着那张伶牙俐齿发泄出去，而不会像志惠那样淤积在心里。
“家东，我不怪你，是我们没有缘分，希望你对志华好，你们幸福了我就高兴。”志惠自言自语地说着，被身后的家东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无限感激随口回应了一句：“谢谢你，志惠！”
志惠听见了家东的声音，仿佛在梦中一样。“不会吧，是我的错觉吧？”她想着，猛然回头，真的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家东，正朝着自己微笑着。
这个微笑，这个眼神，曾经让童年的小姑娘志惠迷恋，也曾经让情窦初开的少女志惠痴迷。如今的志惠心平气和，再也不会有往日的激情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看着家东问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是对陌生人说话。
“我是来和志强学习功夫的，可是他有事没来，我就独自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看到了你。你还好吧？”
“还好。”志惠的简单回答，让家东无所适从。此时他倒是希望志惠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样他就可以平息多日来的困惑和烦忧，在心理上多少得到点安慰，不管是谁的过错，他始终以为对不起志惠，是他背叛了志惠。
“对不起，是我见异思迁，我不值得你留恋的。”家东觉得很尴尬也很不自在，往日那个健谈的他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不会怪你的，是命运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志华很单纯也很直率，你要好好待他，其实你这儿我是不用担心的，主要是阿姨那，她们性格不和，不知道能不能相处融洽，你在其中要多费心，别让志华为难。我也不会责怪志华的，她能找到你依靠终身，我也为她感到欣慰，我相信你不是最好的丈夫，但你一定会做的更好。”
志华一席话说得家东心里暖烘烘的，他暗自佩服志惠的豁达和宽容，也为她们姐妹之间的情意深深感动，志华有这么好的姐姐也是她的福分了。
“我家的事情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一定会处理的很好的。我妈妈和你太相似了，所以你们娘俩说什么都那么投机，现在我妈根本和志华不交流，在她心里只默认你是她的儿媳。我没办法说服她，就让她们慢慢地磨合适应吧！你和星宇怎么样？”
“我们很好的，星宇从高中就一直在默默地追我，只是我不知道，因为那时我眼里只有你，看不到他身上闪光的地方。我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了，他母亲非常喜欢我。所以你也不要再自责和愧疚了，姻缘本是天注定。他们家已经在操办婚礼了，预计春节结婚。”
“那我先祝福你们了，等你们完婚后，我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毕竟你是姐姐，家里要你先出嫁才好。”
“那倒不必，你们的事情自己定吧，不要考虑我的。”
“那不行，要长幼有序，我们不着急的。我先回去了，不陪你了，家里还有事呢。”家东看了看志惠，也实在找不出要说的话题，觉得和未来的大姨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又怕被人说闲话，于是就匆匆告别了志惠，独自回家了。
家东走了，志惠便觉得身边冷清清地有点孤单，于是再无心逗留，也离开了公园。
说她不留恋家东，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了。只是志华的插入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无所适从，不得不放弃。“放弃是明智的选择，是给自己寻找出路。”或许星宇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