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现场勘查

　　和丛政想象中的不一样，群利乡中心小学不是他印象中的落后破败，反而很华丽先进，他以为会是两排平房，铁大门，泥土操场实际上是一幢大楼，高墙大院，塑胶跑道，花草树木、各种设施很齐备，不比市里的学校差，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下车校门，天阴着，偌大的校园冷冷清清，操场上满是积水。
　　“学校里只有我们三个和门卫室的护校员，其余老师暂时回避了。”黄想说。
　　“我先看看。”丛政说着，向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内部的配置、装修、硬件装备非常现代化，一点不土气，事先不知晓的话，丛政完全想不到这是一所农村学校。
　　一楼一共有一、二年级六间教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实验室和一间主任室，透过门上的窗户，里面除了两张办公桌外，还有张床。
　　“这是？”丛政问黄想。
　　“宫主任的办公室，她一个人的办公室。”
　　“可以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进不去。钥匙只有宫主任一个人有，她早上就走了。”
　　“去了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去了亲戚家，也可能坐早车回家了。”
　　“一定要进去吗？”李校长问。
　　“那倒是不用。”丛政说着，出了大门，走到了主任室的窗下。
　　说是办公室，叫宿舍更为恰当些，里面的生活用品多过办公用品，床板铺得又高又厚，床单鲜艳，枕头可爱，床头挂着饰品，床下摆着几双鞋。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几本书一个笔筒外，化妆品、纸巾盒、茶叶袋等一干杂物堆满了整个桌面。
　　“宫主任晚上住这里？”
　　“不一定，如果有人陪她，她住这里，女同志嘛，一个人害怕；没人，她要么住宿舍，要么去亲戚家，大多数时候还是住这里。”
　　丛政返回教学楼，“梁老师和赵老师都在哪个楼层？”
　　“赵老师是三年级的班主任，在二楼；梁老师是五年级的班主任，在三楼。”
　　一行三人说着上了二楼，除了一样的六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外，还有一间图书室和卫生室；三楼除了教师和办公室还有一间微机室、一间主任室、一间广播室、一间档案室。
　　“参选老师的档案袋都在里面。”黄想说着，打开了档案室的门，“有问题的那个就是这个。”他找出来递给丛政。
　　丛政拿在手里看了看，递了回去：“不用看了，你们说有问题，我就不用看了。”
　　“李校长昨晚住在四楼，没听见三楼有什么动静？”他转过身问李校长。
　　李校长回答没听到，昨晚大雨哗啦哗啦，真有什么声音也掩盖住了。
　　“昨晚您几点入睡的？”
　　“这个，记不得了。昨晚安排好了之后，我感觉特累，吃过晚饭后就回来躺下睡着了，没看时间。”
　　“李校长昨晚没和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大概是五、六点钟吧。”
　　四楼则是各种功能室，比如书法室、美术室、音乐室、舞蹈室、录播室、会议室等，还有就是各个“长官”的办公场所了。
　　“昨天选举就是在这里里，现场还保持原样。”黄想带丛政走近了会议室。
　　教学楼看完了，下楼，去宿舍。由于刚刚下过雨，走廊上的地面不是很干净。
　　“这里平时都是学生负责打扫的，留下来的老师还没来得及打扫。”黄想有些尴尬。
　　幸好没打扫，保留了证据。
　　黄想带着丛政一一看过了当晚留宿过得四个房间，都在一楼。
　　“这间是张老师和她孙女住的，这间是宫主任当晚住的。”
　　“她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一件宿舍里有四张床，他看到，人都是喜欢报团取暖的，何况当晚停电，玩不了手机，住在一起正好聊天打发时间，而且，昨天晚上下暴雨，打雷闪电的，正需要有人作伴不害怕。
　　“宫主任说张老师睡觉打呼噜，影响她睡眠质量，她不是带着小孙女吗，她怕孩子闹腾——梁老师是出名的老烟枪，我怕他抽烟。另外，他香港脚，他也知道，所以主动提出一个人住的。”
　　“男女老师都住在同一个楼层？”丛政发现了问题。
　　“当然不是，男老师住一楼，女老师住二楼和二楼以上，昨天不是特殊情况吗，大家都将就着凑合一宿。”
　　“宫主任为什么不留在教学楼里的主任室过夜？”
　　“她一个人害怕。再说了，李校长住四楼校长室，她住一楼，整个教学楼就他们两个人，这、影响不好。”
　　可不是咋地，忽略了。
　　丛政分别将梁、宫二人当晚留宿的房间仔细看了，梁主任的床铺有些凌乱，宫主任的干净整洁。
　　“宫主任很爱干净吗？”丛政在她的房间转了转。
　　“是，她爱干净。”黄想点头，“不过，她的屋子不是她打扫的。”
　　“那是谁打扫的？”
　　“应该是张老师吧。”
　　“我记得张大姐是今天早上第一个走的，早上我被她的电话吵醒了，说孩子头有点烫，她带孩子去卫生院看看。她回来时，我们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了。”李校长说。
　　“啊，对，确实是。”黄想记起来了，拍了拍脑门：“我看着她出校门的。”
　　“宫主任是几点走的？”
　　“她在张老师后面走的，我正好起来洗漱，看见了她。”
　　“她走的时候背包了吗？”
　　黄想楞了一下，说：“她不是背包，是手提包。”
　　“多大的手提包？”
　　“这么大吧。”黄想用手比量了一下大小。
　　“教学楼的大门晚上上锁吧？”
　　“啊，是啊，那得上锁。”
　　两个问题有点跳跃，黄想有点跟不上。
　　“平时是从外面上锁的，我昨晚留宿了，在里面上的锁。”
　　丛政转过身，房门对面是一排排的窗户。他从第一扇窗户开始，依次打开，一扇接着一扇，打开第六扇时他停住了，黄想和李校长走上前去看，之间外面的窗台上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
　　两人对望了一眼，“真的是他。”李校长呢喃道。
　　这扇窗没有窗纱，正对着梁老师的房间。
　　丛政接着都下去，到第十扇窗时也没有窗纱。对应的是一间空房，没脚印。
　　“学校所有的窗户都是有窗纱的，包括教学楼，这两扇最近坏了，找时间修理一下。”黄想说。
　　“梁老师和宫主任都是很苗条的人吧？”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没头没脑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昨天晚上几点下的雨，几点停的？”
　　“昨天晚上……”黄想回忆着说：“大概七点多钟吧，雨下起来了，几点停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昨晚下了整整一夜，我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了。”
　　“梁老师呢？”
　　“我早上起来没看到他，我看他房间的被褥都叠好了，我想他应该是回家了，打电话问他，他爱人接的，正在家里蒙头大睡呢。”
　　“时候不早了，光顾着谈事情了，都饿了吧？我订了一家铁锅炖，边吃边聊。”
　　看天色，有点晚了，也确实饿了，既然都订好了，那就去吧，丛政随着来到了一家饭店。
　　温暖安静的包间、可口的美食，总算有点热乎的烟火气了。
　　“你们有怀疑的对象了？”丛政问他们。
　　黄想看了一眼李校长后，“我们怀疑梁老师，他和赵老师有亲戚，一是他早上的怪异举动，明明昨晚早早睡下了，他为什么早上还呼呼大睡？二是，刚才你又发现了窗台上的鞋印，应该就是他搞的鬼没错了。”
　　“昨晚几点停电的？”
　　“集体时间不清楚，送走学生后才知道停电了，大概三四点钟吧。”
　　“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度过的？”
　　“都安排好了之后，我们吃了晚饭，点的外卖，李校长请客。完事后，在张老师的宿舍里打扑克，玩得挺好的，九点多钟散场的。”
　　“选举的时候，有没有谁用手机拍照？”丛政问了两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不可能。”李校长非常肯定：“会议开始之前，要求所有的老师把手机关掉或者调成振动，手机也就没了用处，拿手机出来干什么？如果真的有人拍照，现场那么多人，不会看不到的，还有录像呢。”
　　“镇上有电脑室吧？”
　　“瞧你说的，农村虽然比不上市里，可该有的差不多都有——你是说，有人在现场拍下了选票，然后到镇上的电脑房打印？要不要查查镇上的电脑房啊？”
　　“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但没有收上来，选举现场我刚才看过了，桌子与桌子几乎连在一起了，角落里如果有人装作接打电话趁机拍下一张选票的样式、拿到电脑房复印也不是没可能。”
　　“你说的有可能，但不会实现。”李校长说：“如果真的有人去镇上的电脑房复印选票，出事了一调查，百分百被抓住。再说，电脑房的老板也知道分寸，有人去复印选票，会不引起重视？这一步风险太大，‘这个人’不会那么傻。”
　　“没线索了。”黄想有点失落。
　　“不，反而让我确定了，‘这个人’不是梁老师，而是宫主任。”
　　此话一出，两人吃惊不小。
　　“怎么是她，不应该是梁老师吗？”
　　丛政细嚼慢咽地吃下一口粉丝、喝下一瓶饮料：“我从头开始说起吧。”
　　对面的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