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实施方案和人员名单以及任命刚刚宣布完，主持会议的副总裁小鹿次彬下面的讲话还没开始，张凯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同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地质疑：“我请问副总裁先生，原先政府采购部的五个课长，有四个被任命为经销部经理，为什么独独没有对我张凯的任命？”
　　“对你的安排总部另有考虑，等散了会以后，你到我的办公室，我再跟你谈。”
　　张凯一听就急了：“别跟我来这套，在我面前玩这种缓兵之计不好使，这一套都是我玩儿剩的了。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当着所有的人，你就说句干脆的，直接回答我，为什么别人都有任命，却没有我，是对我的歧视，还是故意打击？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是质问我吗？”
　　“我不是质问，而是质疑。”难以控制情绪的张凯，有些怒不可遏。
　　有这样质疑的吗，是质疑还是要官儿做？小鹿次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质疑，这是令他万不能接受的。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种极其正规的会场，你张凯竟然会因没被任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质问，而这种质问不是因为某项决定的不当，竟然是因为没给你安排职务。干什么，要官吗？你就是想当官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开口要，而且还那么硬起，这是要官儿，还是抢官儿？简直是不可理喻。你是谁呀，你张嘴要官就必须给你吗？在开口之前应该好好的问问自己，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素质？职务的任用不是看你想不想，或争不争，而是要看你有没有承担的能力和水平。不是我小看你，你自己拍着胸口说，这个职务放在你肩上能不能担得起？即便你真的有能力和水平，适不适应还得需要考察，权衡，不是你想干就给你的，用一句职场中话，那叫因才施用。你有意见不要紧，可以在会后单独交换码，说出你的理由，正确的会考虑。同着这么多的人，同着总裁的面儿，毫不掩饰的直接要官，这不仅是露骨，简直太狂妄自大了。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了不起，是你的能力强，还是你的贡献大？错误屡犯，屡教不改，要不是曹部长替你说情，你的这份工作根本就保不住，不但没有自知之明，还如此恬不知耻，简直太露骨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掂量掂量？
　　张凯怒气冲冲对副总裁的质问，令坐在主席台上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曹开利。他简直不敢相信，更不能理解，这张凯是傻，还是疯了。大言不惭的张嘴要官，怎么就不找找自己的原因，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做出过多大的贡献呢。别说你没有，就是功臣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公然指责副总裁为什么不给你一个官做，你是成心不想干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不是剜着心眼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难压心中怒火的曹开利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伸手指着张凯，还没等他开口，小鹿次彬却对张凯说道：“对任何人的安排总部都是有考量的，安排谁不安排谁都是经过慎重考虑，根据各种条件综合考量后决定的。如果你对这次人事安排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满，可以正式提出，我们也可以会后交换意见，但不要以这种质问的态度搅乱会场秩序。”
　　“你们办事不公正，难道不允许我们质问吗？”头脑过于发热的张凯，不仅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做的太过分，反而变本加厉，采取寸步不让，争锋相对的粗鲁对策。
　　不得不说话的曹开利实在忍不住了，不得不大声制止张凯。“我请你注意用词，也注意自己的态度。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怎么说，在什么场合说，心中都要有数。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会场，是宣布实施方案的地方，不是质疑和辩论的地方。”曹开利怕这种局势继续下去张凯无法收场，他心里十分清楚，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对张凯带来的损害是巨大的，更是无法挽回的。这种局面发展的后果，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会预料得到，他必须及时的制止这种局面继续发展，阻止事态扩大的趋势，为以后的挽回留一点余地。
　　“我不管什么地方，有疑问我就得提出，他作为副总裁就得给我答复。”张凯根本就不买开曹开利的帐，他也不想买他的帐，既然你跳出来了，干脆就把你们一起拉进这滩混水中，不淹死他，也得呛几口污水，知道我张凯不是好惹的，让你们有所顾忌。
　　小鹿次彬见张凯如此态度，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这种事儿一句半句的话说不明白，更何况有些话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的。会议的议程已经完成，他看了总裁小鹿朵昕一眼，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总裁向他点了点头，便大声地宣布：“会议结束——散会。”他站起来，冲着张凯说道，“你到我的办公室，我们好好谈谈。”小鹿次彬说完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走出了会场。
　　曹开利见到这种局面，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做才好。阻拦张凯为时已晚，劝解副总裁让他对张凯网开一面，也不是在这种场合能够说的话，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
　　曹开利真不明白，张凯是吃了枪药了，还是装了满肚子的炸药，导火索被点燃，这究竟唱的哪一出？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想以此达到你去沈阳大区担任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的目的，这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你以为你是谁，有多高明，你以为态度强硬就可以占上风，耍一下流氓习气，别人就会向你妥协，答应你无理的要求？你要知道，这是外资独资企业，不是中国的企业，显示胳膊根儿，露露肌肉，耍穷横的手法对付国内企业单位领导可能管点儿用。这种对付没有骨气或利令智昏的糊涂中国领导的办法用在外资企业，尤其是外资独资企业，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不仅不好使，而且会适得其反，弄不好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丢了你的这份工作。
　　曹开利来不及多想，他心里太清楚了，失业对张凯意味着什么。他在犯了错误后保住政府采购部课长职位已经是万幸了，收入和大区副总经理的薪酬虽有所减少，工作却是保住了，如果因为你的胡闹，真的失去了这份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以后的生活怎样，真的很难预料。
　　曹开利心里明白，张凯的所为，极有可能让他这份好不容易保住的工作会再次失去。心急如焚的曹开利，想得最多的是，不管怎样，保住张凯的这份工作才是最主要的。他赶紧站起来，来不及和总裁打招呼，急急忙忙地去追小鹿次彬。也许小鹿次彬对张凯的粗鲁无法忍受，想早一点儿离开会场，脱离开尴尬之地，小鹿次彬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倍，曹开利不得不小步跑着追，直追到小鹿次彬的办公室才赶上。
　　曹开利紧随小鹿次彬的脚步进了他的办公室，回手把门关上，凑到小鹿次彬的跟前：“副总裁，刚才让你受委屈了。张凯就是这么个人，火爆脾气，见火就着没有人性……”
　　“见火就着……”坐在沙发上还在喘粗气的小鹿次彬看着曹开利，“谁点火了？你说是我惹到他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是张凯的不对……”
　　“我怎么不对了……”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的张凯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曹开利一句，“凭什么说是我的不对？”张凯怒视着曹开利。
　　“张凯，你，冷静一下……”
　　“冷静，说的容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能冷静的下来吗？”张凯冲曹开利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有涵养，在R国人面前装孙子，你就是个奴才，对正副总裁逆来顺受，对下属和同事不管遇到嘛事儿都玩阴的。实话告诉你，这一套我学不会。”张凯指着小鹿次彬，“今天你们也别跟我绕圈子，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一直在思考该怎样处理张凯的小鹿次彬，见他怒气冲冲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来说事儿，而是来成心闹事儿的。他本来还想跟张凯好好的谈谈，此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必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凯明白：“实话告诉你，在沈阳大区犯的错误要不是曹部长说情，当时就被除名了。我和总裁是看在曹部长的面子上，不仅保留了你的职务，还让你担任课长，这已经不仅是对你网开一面的问题了，而是给了你太大的照顾。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怪话连篇，牢骚满腹，挑拨关系。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调到政府采购部这么长时间了，你都干了些什么？”副总裁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总裁的意思是借着这次调整，把你树为反面典型，直接除名，以儆效尤。又是曹部长在总裁面前替你说了无数的好话，一次又一次反复求情，总裁又看在曹部长的面子上，才保留住你现在的这份工作。你不仅不懂得感恩，反倒恩将仇报，大闹会场，如果不将你这种搅群的骡子赶出去，以后还怎么管理和教育员工。”小鹿次彬说到这里十分生气地站起来，严肃地说，“现在就正式的通知你，你被开除了。马上到人力资源和财务办理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