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洪试鞭鞭如棍 云庄抽铁铁留痕

　　王洪带着寨里弟兄找了两天两夜人困马乏地回到寨子，却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站在一堆女娃中间正拿着一块蜡黄蜡黄的古玉对着夕阳照看，光芒从玉石里散射出来，金光闪耀。王洪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奔过来，挥鞭就要抽打，李云庄看得真切，慌忙伸出手中的棍子去挡，不待看清，王洪手中只剩一截鞭柄，断掉的鞭子早飞到几丈开外。
　　王洪不曾料到，一脸懵圈地看看李云庄手中的棍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鞭柄，愣愣地站在那儿。良久，才吃吃地问：“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棍子，竟如此厉害？”
　　李云庄说：“山洞里的一根棍子，觉得像女人的头发辫子一样好玩，就拿回来了。”
　　王洪说：“快给我看看！”
　　李云庄说：“有啥好看的，就是几根藤蔓编的棍子。”
　　“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五行棍鞭呢？”王洪接过棍子，细细看了看，甩了甩，除了是五根藤蔓编的，跟普通棍子没有多少区别，喃喃道：“传说五行棍鞭抽石可裂，抽铁留痕，让我试试！”
　　李云庄知道许多东西都这样，在有人眼里是宝，在有人手里是草，不想让自己视为宝物的棍子废在王洪手里，便隐瞒了自己劈石的情节。但听王洪说想试试，知道王洪已相信此物就是芦山寨的镇寨之宝，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如果王洪真的可以用它抽铁裂石，也算物尽其用，便说：“不论是啥，都应该是寨子里的物件，既然王寨主喜欢，就送你吧。”
　　“谢谢大贵人！”王洪抱拳谢过，冲左右吼道：“还楞着干吗，快去搬石头和铁砧子！”
　　做土匪要用刀枪剑戟，修这些武器离不开铁匠铺，老寨主在寨门西边借着寨墙搭一个草棚子，两边围上篱笆，修砌一个铁炉子，买两个铁砧子，几把铁锤子，就成了。需用时，把炉子升起来，叮叮当当一阵子，打好铸好，熄火休炉，一年四季用不了几回，后来干脆停了，有了要打要修的东西，就到阳河镇的铺子里扔几个铜钱。几年下来，草棚子只剩一个架子，杠子上早长出了木蛾子，那两个铁砧子还在，只是生满了铁锈。
　　人们只听说过五行棍鞭，谁也没见过，一听说李云庄拿回来一根奇怪的棍子可能是五行棍鞭，又听得王洪要在铁匠铺试鞭子，都涌围过来看热闹。
　　见大家情绪如此高涨，王洪来了劲头，意欲在众兄弟面前好好露一手，便嚷嚷：“大家闪开一些，小心石头迸裂伤着身子！”
　　听大当家的如此说，众人“呼隆”后退一截儿，空出一个大圆场子。
　　先抽啥呢？对，铁砧子，一鞭下去，铁砧子上留下一条指头粗的槽印，先让人唏嘘一番，再抽那石头，“叭”一鞭，“呼隆”一声巨响，山崩地裂，乱石飞溅，那场面，那效果，那叫一个好！
　　王洪绕着石头和铁砧子转一圈，一边转一边脱掉棉袄甩向一旁，早有人伸手接住抱在怀里，只见王洪伸伸胳膊，踢踢腿脚，晃晃脖子，原地蹦蹦跳跳，一套热身动作做罢，扎稳马步，运足力气，瞄准铁砧子比划几下，将那棍子高高地扬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狠劲抽下，“啪！”棍子被弹起来，差点没脱手。再看那铁砧子，上面果真留下一道痕迹，只是不甚明显，仅在砧面那层铁锈上留下一条新鲜的红印子而已。王洪稍一愣神，又抽，再抽，也只是多一条条红印罢了。
　　抽铁失败，抽石不能再失手，否则就臭大了。其实，这只是一试，还不知道那棍子是不是五行棍鞭哩！可王洪不这样想，他已经认定它是五行棍鞭了，失败，只能说明自己无能，失手，只能落下被人耻笑的话柄。这次，王洪调整了战略，运用劈刀之法，改单手为双手握鞭，气运丹田，意走棍梢，拼尽全力劈下。
　　“啪！”那棍子一下子脱手弹飞，越过众人头顶，落在一个人的脚前，又轻轻弹起，仿佛一截儿柔性超好的弹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当家的孟喜。
　　孟喜跟王洪一样带着一帮弟兄在找李云庄和王喜娟。寻了两天两夜，未见踪迹，只好打道回府，未进寨门就听到寨子热闹非凡，紧跑几步进来，却见一根棍子飞落在脚前又弹起，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发现这棍子非同一般，竟是五根藤蔓编就，再看那藤蔓，竟非一般藤蔓，见所未见。
　　孟喜拿着棍子走进人堆，王洪正伸着双手在看虎口，那里已裂开一道口子冒出几粒血珠，夕阳下晶莹透明，泛着红红的亮光，宛如一串红玛瑙。见孟喜捡了棍子回来，王洪上前一把夺下说：“一根棍子，要它何用，你怎么又捡回来？”
　　王洪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扔，孟喜拦住说：“王兄休扔，这可能就是那镇寨之宝——五行棍鞭。”
　　王洪说：“适才也这么认为，可你看看，震得我虎口出血，石头完好无损，它哪里是五行棍鞭，就是一根无名藤蔓编的普通棍子！”
　　孟喜说：“哪有这么巧，刚好是五根藤蔓编的？”
　　王洪说：“我刚试过，就是一根普通棍子，你若不信，可当众再试一次。”
　　孟喜接住王洪递来的棍子，运足力气，照着铁砧子就是一抽，一样只是抽出一道红印子，再抽那石头，一样被弹了起来。孟喜不解地看看手中的棍子，看看周围的弟兄，又看看一脸嬉笑的王洪，问：“这棍子是从哪儿弄来的？”
　　不等王洪回答，王喜娟气冲冲地走进来，厉声说：“别问了，也别试了，在山洞里，我姐轻轻一下就将石壁抽个大洞，你们使出吃奶劲也不见效，只能说明一点，你们使不动这五行棍鞭！”
　　一句话点醒孟喜，忙说：“快将李贵人请来一试。”
　　李云庄将五行棍鞭交给王洪，自觉有些困顿，径直回屋歇息去了。李云庄趟到床上，却没有了睡意。自己上山是来寻仇的，没寻到仇家，连一点线索也没寻到。如果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验证了一点——芦山寨不是仇家。仇家在哪儿呢？王洪和孟喜说除了芦山寨，这方圆几十里没有其他土匪，最近的一家，也在几十里外的霸王寨。难道那些土匪是从地里冒出来的？对呀，那些土匪会不会藏在某个山洞里？李云庄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即是藏在山洞，他们也要出来活动，也要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这么长时间，谁也没发现，就连做过捕头的孟喜，也没有找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李云庄正想着，忽听有人叫，起身走出来，跟着来人走进人堆里，问：“大当家的叫我有何事？”
　　孟喜晃晃手中的五行棍鞭，说：“娟子说你在山洞用它抽石为洞，不知是真是假，大哥叫你来演示一下，让大家开开眼界。”
　　王洪说：“验证一下它是不是传说中的五行棍鞭！”
　　李云庄说：“我已送给寨主，要试自然也是大当家的来试，怎么要我一个外人来？”
　　孟喜说：“武器非有缘人使不动，宝物更如此，不瞒妹子说，我和大当家的都已试过，它跟普通棍子无二，看来我们都非有缘之人。”
　　李云庄说：“五行棍鞭是镇寨宝物，大当家的当是持鞭之人，你二人试用未成功，可能是使用不得法所致，只要勤习苦练，假以时日，定能运用自如。”
　　王洪指着李云庄冲着众人说：“这是我们的贵人，若使得这五行棍鞭，我自愿退位，拥戴贵人做寨主，大家看如何？”
　　“好——！”众人为看热闹，起哄一般高呼。
　　孟喜催促道：“妹子，你就快试给大家看看！”
　　李云庄推脱不掉，只好接过五行棍鞭，对众人说：“大家再退后一些。”
　　众人都想看个真切，不愿退远，稍退一下便站住，李云庄不好意思再哄撵，只好把力道降低一点，挥鞭“刷刷”两下。众人只听得声响，不待看清抽的是石头还是铁砧子，李云庄已收起鞭子。
　　没劲！真没劲！大家高涨的热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正当众人发出叹息时，那石头一裂两爿歪倒两边，再看那铁砧子，浅浅的一道槽痕，麻花一样扭结。于是，叹息声陡然变成一片唏嘘。
　　王洪一阵愣神，突然扑倒跪地，高喊：“叩见李贵人！叩见李寨主！”
　　孟喜见王洪如此，也慌忙跪地高喊：“叩见李贵人！叩见李寨主！”
　　紧接着，众人尽皆扑倒跪地高喊：“叩见李贵人！叩见李寨主！”
　　“这……这……这是何意？”李云庄跺着脚转身看了一圈，慌忙过去搀扶王洪，一边扶一边劝说：“快请起！快请起！大当家的，你这是干啥？快请起！”
　　王洪说：“你答应做寨主，我们就起来！”
　　李云庄扶不起王洪，转过来扶孟喜，说：“二当家的，快让大家起来！”
　　孟喜说：“我大哥这回是真心要你当寨主，你不答应，根本无法让大家起来。”
　　王洪说：“你啥时答应，我们啥时起来！”
　　“你们这不是在为难人吗，哪有你们这样逼人做寨主的？”李云庄无计可施，只好暂且应承：“我答应，大家快请起来！”
　　“谢寨主！”众人齐声谢过，方才站起身。
　　夕阳收尽余晖，一缕炊烟从寨子升起，袅袅升向高远的天空，与那火红的晚霞勾画出一副美伦美奂的人间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