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风水(12)
作品名称:风水 作者:不语 发布时间:2012-11-05 11:36:24 字数:3203
十二:
干屎还抹到人身上了?一个蹲过大狱的还了不起了?红锦说出口又觉得这种语言在浅秋面前有点粗俗,就没说第三句。不过,全村的人……红锦又说了半句。
这就叫小人得志,不,应该叫坏人得志,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哥们,就在村里耀武扬威,又是霸占坟地、又是要抢占我们家的坟地,还要在集市中央盖房子,强迫董和尚转让沙场,有这样转让的吗?偌大一个沙场就给十万块钱,董和尚刚投资的时候,就投进去五十多万元。让人开怀大笑的是,他的饭店泡汤了,还想抢占建幼儿园的地方,他和徐家同斗,还嫩点。如果我的刑警姐夫活着,他对俺家也不敢这么嚣张,他觉得我们家没人了?克俭的话越来越多,浅秋总结说,一是在牌桌上学的,一个嘴笨的人忽然不嘴笨了,用一句牌桌上的行话,叫“杠后开花”;一是在社会上学的,陪客户吃喝玩乐,天天和嘴上抹了蜜水的“小姐”们交流,自己的嘴不甜才怪,也用一句行话,叫“吻后语”。克俭以为浅秋是说“问候语”,听明白了之后才知道是“吻后语”,他也没听到这么一句行话,就不停地问浅秋,浅秋冷着脸说,男人的嘴和女人的嘴对在一起,叫什么?克俭差点晕过去。想象比做了都可怕,什么东西都可以想象出来,做却不一定。也有想做和不想做的问题。最后,克俭砸给浅秋一句话,我没有那么烂。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公爹在吞云吐雾中慢慢地拉出这句话,就不吱声了。婆婆没说话,一家人在一起商量大事情的时候,她不插言,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风像一锅煮熟了的面条,飞不动的感觉。大斌做作业去了,克勤还要开会,红锦要回娘家看看生病了的父亲,克俭又来了客户,这个客户不喜欢逛窑子,红锦第一次听到客户要去泻火,就把这个老词拽出来了。他和克俭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喜欢在麻将桌上搓搓,他搓的数目不是五元、十元,而是五元、十元的十倍。客户就是伟大的上帝,上帝肯定比妻子重要,克俭也马不停蹄地陪客户去了,谁都觉得浅秋没打人,红的不会变成黑的?婆婆就经常说,人得凭良心活着,方的圆不了,长的短不了。
有良心的人心在肚子里,没良心的人良心都叫狗吃了。
本来公爹是要多说几句的,一家之长么,好不容易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可是没还等他酝酿好情绪,克俭就在长篇大论中提到刑警,提到克雯,最让公爹忍无可忍的是提到徐家同,这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提到他就像被菠萝枝子刺出血珠,那种锥心的痛从手指疼到心里去。自己就克雯这么一个女儿,她的现状是他这个父亲希望的吗?自从知道刘墩父亲偷埋了自己的娘到他家的坟地,女婿的车祸、克雯的选择、四眼仔的强取豪夺、浅秋的被告,什么事情都不会无缘由的,什么事情都有个来龙去脉,要拿着线头慢慢地撸一遍,找到事情的颈结,才会知道瓶颈到底在哪里?他一辈子做人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也别想欠我的,谁欠谁都是笔债,是债就要偿还。年晓丽什么时候犯病不好,为什么就在浅秋的身边犯病了呢?单单浅秋又叫孩子等了那么一会,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吗?公爹想的多了,又开始骂婆婆,婆婆在给孙女潇潇缝毽子,还在墙上贴了一个“忍”字,大斌给她写的,浅秋多次对婆婆说,结婚这两个字很有学问,单一个“结”字,就丝丝袢袢的,“婚”就是女人糊涂了。不糊涂也不行呀,一百对夫妻,如果活明白了,就得有一百对要离婚,婆婆就说是难得糊涂吧。浅秋在心里笑,我还老师呢,就这么牵强地解释婚姻,不牵强也不行,婚姻就是磕磕绊绊、麻麻烦烦、稀里糊涂的事。有谁把日子过的清清爽爽的,别相信那些相敬如宾,如宾了还是夫妻吗?
董和尚的沙场转让给四眼仔了,不过不是十万元,而是二十万元。四眼仔是带着好几个马仔去交钱的,几个马仔的打扮都很另类,几个头型就让村里人大开眼界,开成绿色的菊花头,耸成仙人球的黄色鲅鱼头,还有一个像写歪了的蓝色八字,绷紧了屁股的牛仔,裤带上铜扣铜链子拖拖拉拉的很多,瘦身的小T恤,村里人都说是些红毛绿鬼。
开始的时候,四眼仔给董和尚十万元,董和尚不会答应,他就没想转让,干的好好的,凭什么转让,转让也得转个百八十万的,十万元,你想拾呀?四眼仔又加到二十万元,董和尚还是不同意,没有同意的理由。四眼仔就没了动静,董和尚以为风平浪静了,没想到先是他家里晚上十二点后,有雷管在院子里爆炸,人没炸着,人却犯病了。刘墩的姑姑,就是董和尚的妻子有心脏病,雷管一响,人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医生说,别要病人受惊吓,再来这么一次,人就完了。路过大套子的必经之路被人挑出了深沟,拉沙的车辆进不来了,每个司机还收到一封书信,谁再拉董和尚的河沙,就打断谁的狗腿。这阵折腾还不算完,环保局就来人了,四眼仔陪着,一个干部模样的拿出一份文件,叫董和尚停止挖沙,还开出一张十万元的罚款单。最可怕的是城里出了一栋垃圾楼,四眼仔说与董和尚卖的沙子有关,听说水泥有不合格的、钢筋有不合格的、很多材料有不合格的,就是没听说河沙还有不合格的。董和尚心知肚明这是四眼仔的诡计,他别的不怕,就担心弄出妻子的病来,穷吃穷穿,家人平安,垃圾楼他也担心,万一因为河沙不合格坍塌砸伤了人,他董和尚有几个脑袋。董和尚放手了,转让沙场的这晚,董和尚醉的一塌糊涂,他哭着说,做个人怎么这么难,还不如做个和尚呀。
刘墩问董和尚,你真想做和尚?想啊,这些年经营沙场,都说我破坏生态,祸害子孙,我挣得的几个钱除了打点工商税务,卫生环保,都给了失学的孩子,我就想拿钱买个安稳,没想到还是有人眼红呀。姑父,别怕,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总有一天,恶人会得到报应的。
不怕,转让了沙场,我就和你姑姑去城里买个房子,找你外甥去,这个村子我是呆不下去了。
环保局的人是四眼仔的老大买通关系去的,垃圾楼确实有,但与董和尚无关,若是沙子的比例和水泥的比例失调,也是建筑公司的错误,八百杆子也打不着董和尚,董和尚掉进四眼仔的套子里了。
浅秋去学校正好遇到了年晓丽,晓丽低着头,叫了一声老师,像一个没喝秋风的蚊子,自从年晓丽那天犯羊角风,晓丽就没有来学校上学,四眼仔告诉浅秋晓丽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所有的医药费浅秋承担。浅秋知道年晓丽今天是来上庭的,她问年晓丽,晓丽,老师打你没有?晓丽的眼圈立时红了,浅秋还想问晓丽你为什么要告老师,年晓丽的头低的更低了,没等浅秋开口,她跑了。
花朵凋谢了很多,枝条顶上的花骨朵没等绽开也有凋谢的迹象,浅秋知道这种花的名字叫“宝祥”,比月季的花多,叶片厚,但是没有月季绽放的娇艳。她迎面正好遇见老张,今天是浅秋开庭的日子,三天前就接到法院的传票了,她和老张反复地商量过,怎么打赢这场官司,老张拍着胸脯说,我做你的证人,官司保准赢,因为我们没错。浅秋也没有很大的压力,她相信法律是公正的,谁也不会颠覆法律。浅秋喊一声老张,一会做克俭的车去法院,老张的头也低着,浅秋没想那么多,匆匆去办公室拿资料。
克勤找了在检察院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又找了法院的一个朋友,几经通融,官司才内部审理,没有旁听的观众,就浅秋的亲属,年晓丽的亲属,校长和证人老张。庭长和书记员还有辩护律师威严地坐在那里,浅秋的心像一阵料峭的春风,小跑起来。
先是浅秋讲述事情经过,讲完之后,委屈和愤懑压迫着浅秋,庭长说的什么,浅秋竟然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辩护律师说,作为一个人民教师,首先要爱护孩子,做一个慈母,才可以做一个严师。一个教师打学生的行为是极其恶劣也是被人们所不齿的。
年晓丽的爸爸一看就老实巴交的,也长一张四眼仔那样的驴脸,却没有凶狠,蔫儿巴地的,让他讲话的时候,他站起来说,我的闺女学习不好,以后考不上大学,做不了国家的栋梁,但是可以结婚生子,可以为老年家传宗接代。可是,被浅秋老师打得生病,她今后的人生之路就是痛苦的,永远会是父母的一个负担,就是嫁人就没人要啊。作为他的父亲,我强烈要求浅秋老师对我的孩子造成的伤害赔礼道歉进行经济赔偿,并付清孩子在医院的一切费用。晓丽爸爸眼睛目视前方,身子僵直,丝毫不敢疏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别人写好了稿子他不知道背诵多少遍了,一个没有文化的男人怎么会句句见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