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给房就离婚

　　农村办喜事最折腾新媳妇的，就是晚上闹洞房。村里有个习俗，“三天不分大小。”实际上在这个地区，只在正日子那天晚上，闹闹洞房就完事了。可因芳长得漂亮，只要不是实在亲属，大伯哥，亲叔公，亲舅公等近亲长辈之类的人，凡是年轻人都爱借这个“不分大小闹洞房”的机会，捉弄捉弄新媳妇。现在叫泡妞，那时叫“闹”，这是那个封闭的年代，年轻小伙子们非常爱玩的小把戏。到场的人，凡是能闹得着的，都要闹一闹，这个让人非常开心的大好良机，年轻小伙子们，谁都不愿意放过。
　　因那个年代还比较封建，男女在一起打哈哈取乐的机会很少，一旦有大姑娘小伙子在一起打打闹闹，就会被人耻笑成不正经，总让人认为“不正经”的姑娘，搞对象就要费劲。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给“不正经”的小伙子。
　　实际上青年男女在一起嬉戏打闹，因该算是很正常的事，也都是青年男女爱做的一项活动，不但让青年人愉悦放松，也有利于互相交流。在极封建的时代，不知是哪位高人，抓住了青年男女的这种心理状态，才立下了这样的一项不成文的规矩，一年只有几次的大好机会，哪个年轻人都不愿意错过。
　　
　　“嫂子，得先和我亲亲嘴。”八竿子打不着的屯亲铁蛋，搂着芳的脖子就把一嘴酒气的脸凑近了芳，芳吓得直往丈夫林的身后躲。
　　再来说芳的丈夫林，虽然从外貌看上去是个高高大大、体态愧伟、相貌也不错的男人。为人也老实、厚道、热情，但也是一个出了名的马大哈。成天哈勒哈沓的，做什么事都不爱多过大脑。
　　林不光有拉忽的毛病，还有一个嗜酒如命的恶习。总是不喝正好，一喝酒就倒。不喝还板不住，酒一喝多时，穿鞋都不知道反正，出门都不知道东西南北，半截话、车轱辘话干说没完。马路边、大树底下、院子门口、房山头、都睡过觉；认错爹、看错妈、走错门的事也时有发生。喝醉时，没羞没臊，大舅嫂，兄弟媳妇面前也敢掏出自己的“家伙”就撒尿。
　　有一次，从外边喝完酒回来的林，到房山头冲着厕所门的方向就撒尿，林的二兄弟媳妇正蹲在厕所里“方便”呢！气得二兄弟媳妇，撒完大便连屁股都没擦，急忙提上裤子走出来，连裤腰带都没顾得系上。用左手拎着裤子，用右手上去就打了林一个大嘴巴子，并大声骂道：“瞅你那个现世的样，尿水子灌的连一点人形都没有了，纯盘一个臭流氓。”
　　还是弟弟海出来的及时，安抚媳妇说：“别吵吵，千万别吵吵，让人听到了与谁都不好。再说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这些年就是这个样，都挨过多少回骂了，也没少让人打，可还是没有记性。”
　　说完，就把媳妇推进屋。回过头来，去哥哥屋里，把哥哥也数落了一顿：“往后你少喝点酒，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连羞丑都不知道了，不怕让人笑话呀？”
　　海的媳妇也不傻，让大伯哥看见自己蹲在茅房。自己又看见了大伯的下身，这本来就是一件好说不好听的事，声张出去对谁都不光彩。虽然憋点气，但还是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海的媳妇再也不管林叫大哥了。没人时在哪遇到了，总会呸的一声，吐上一口吐沫。有人时，扭头躲开，绕道而行。
　　林呢，离老远看到是海的媳妇，早早就躲开，也是尽量的绕道而行。
　　因为哥俩住一所房，原来是两家一个便所。通过这件事以后，海在自己这边另盖了一个便所，以后这样的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可原本都是一家人，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事小情，逢年过年过节，在一个桌上吃饭，在一个场合办事，碰头合脸的时候不能没有。后来，时间一长，海的媳妇一品，大伯哥并不是作风不好的男人，而是喝多了酒的时候才走形，经公婆的劝说，也只能原谅了！
　　
　　芳因他喝醉酒的事，没少跟林惹气。有一回气得抱孩子回了辽西娘家呆了好几个月，林去接了好几回也不回家，就差没离婚。再加上那时的青年人还比较守旧，既然嫁了，就是有一百个离婚的理由，好孬还是都凑合着往前过，真正闹到离婚地步的人很少。政府部门也不轻易给出离婚的手续，一旦遇到想要离婚的男女，尽量劝说做工作，多方面做工作不生效，也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达到一定的时间，才能给判离婚。
　　国家的政策也是，要想办离婚的手续，真比登天还难。绝不像现在，头天晚上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呢，因一句话说拧轴子了，第二天就去办离婚手续。什么孩子、老人、家庭、不管不顾的全都抛在脑后。
　　张庄村有对夫妻，男的姓马，人送外号马大跑，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遇事沉不住气，爱粘火就着。
　　女的姓滚，杀打不怕，得理不摇人，人送外号滚刀肉。一个马大炮，一个滚刀肉，这两个人凑一块能消停吗？三天两头的打架，有时因一句话说拧轴子了，两个人就枝上黄瓜架了。
　　两口子一打架就闹离婚，一年都不知道离多少回婚，闹腾多少年了，到现在还没离成呢。
　　女的气性大，一点事就把她气得火冒三丈五雷轰顶，一个人总生气能不做病吗？在大孩子六岁，二孩子三岁那年，她浑身没劲，前胸后背总疼，到医院一查，说是肺子长瘤，已经转移到肝脏了！取病理一化验是恶性的，大夫说与她经常生气有关。
　　马大跑这个悔呀！抱着媳妇总哭，气得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女人这个时候也后悔了！看着两个不大的孩子女人哭着说：“是妈妈害了你们呐！妈妈不应该与你们的爸爸总打架，让你们没过上好日子，还早早的没有了妈！”
　　
　　那次，当林去接芳时，芳向林提出条件：“你下保证往后再也不喝酒了，我就跟你回家。你必须写下保证书，并且让你爸你妈都签上字作保。”
　　林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的保证书后，虽然当时并没有让林的父母签上字，在芳父母的劝说下，还是把芳从娘家接了回来。实际上，芳虽然对嫁林有些后悔，芳也没想与林真的离婚，就是想吓一吓林，好让他改一改他那嗜酒如命的恶习。回来以后，芳让没让公婆签字，什么原因？芳自己没说，别人也不好再问了！
　　芳结婚后在一起与家人过完第一个春节，刚出正月不几天，林的父母就让他们分家另过了。最开始和老人东西屋住，当老二海搞对象后，老人就要把他们撵出去租房住。芳的母亲从女儿的来信里听说后，坚决不同意，她给女儿回信告诉女儿：是照着有房住才把姑娘嫁给林的，他们要是不给房，就要过来把女儿领走，把孩子给他们扔下。她还告诉女儿：“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心软，高低不给老二腾房。一旦心软，搬出去了，再想跟人家要，就更费劲了！”
　　芳的母亲想，自己家虽然条件不好，但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家里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什么都没干过。林岁数也年轻，盖房子那是大事，他也没有经验。刚成家，又生了孩子，也算是两手空空，现实生活都不宽裕，哪有钱盖房子呀！
　　芳的娘家，是山隔拉子，穷山沟，比她婆家还穷。女孩子都往出逃，外边的不爱往里进，造成小伙子多姑娘少的男女严重失调。因家家孩子生的还多，让家家都有好几个大光棍子。自己家也是三个儿子，老大娶完媳妇后，连给盖房再拿彩礼钱，已经让家里负债累累。老二老三不但没有姑娘愿意嫁，就是愿意嫁，家里也娶不起，哪有钱帮女儿盖房子呀！
　　
　　女儿芳，当时依她父亲的主意，想与人家换亲，就是别人家的姑娘嫁给自己的儿子，他们把女儿嫁过去给别人做媳妇，大山里，很多人家都这样做。可芳的母亲没舍得，把芳的父亲痛骂了一顿后，让芳的父亲永远打消换亲的念头。芳的母亲想让如花似玉的女儿有个好的归宿，就是要想方设法的让女儿逃出永远也看不到日出和日落，遍地是石头瓦块，到处是荒山秃岭，人们生活及其落后、信息非常闭塞的大山。
　　
　　可现在女儿到是逃出了大山，可日子并没好过。听说老人要赶他们出去，芳的母亲急了！心想：两个刚成家还没有立业的小孩子，连戳脚的地方都没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所以，她才撂下家里的一堆活计，急急忙忙地赶到女儿家。
　　芳的母亲在来的路上早就盘算好了，到女儿家，要拼力的给女儿争房子。老人要是不同意给房子，她绝不心软，一定要忍痛割爱，把女儿领回来，把孩子给他们扔下，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还没有断奶的孩子，离开娘谁也带不了，让孩子作他个天昏地暗。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命根子”，看到命根子受罪了，看老太太心疼不心疼？
　　芳的母亲非常明白，这一关要是把握不好，女儿往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姑爷马大哈，女儿干农活费劲，盖房子全是操心费力的活和事，这两个人张罗不起；再加上两手空空，平时生活都费劲，哪还有钱盖房子呀！就是想出去借都借不着。你家穷，我家比你家还穷，家家都穷，跟谁去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