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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品名称:时光岁月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3-12-08 03:46:50      字数:4210

  “哪个山沟沟啊?民,你可要说实话呀。你拍拍良心,恁老潘大娘平时待你咋样?”母亲拉扯着我的胳膊催促道,“快点把那个地方告诉你老潘大娘,不然,我就生气了。”母亲脸一沉,嘴巴撅的老高,好像真的生气了。
  “就是那个山沟沟嘛,老潘大娘,你顺着河坝往西走,不远就到了。”我依然想用迷惑的手段支走她。
  老潘大娘一脸的沮丧和茫然。“要不然这样吧,民,恁大娘平时待你不薄吧?记得那年冬天,俺还给你拿过菜盒子吃哩,民,你总不会忘记了吧?”
  那件事是真的。当时她斜靠在门边,看到我从门前路过,她只是客气虚让着,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让我吃她做的菜盒子:“咦——是民呀,几天莫见,都长恁高了。来来来,正好,俺刚刚烙了菜盒子,快进来吃吧。”
  “老潘大娘,我吃过饭了,上课时间快到了,再磨蹭就要迟到了。谢谢老潘大娘,我走了哈,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客气着,再说我有个怪毛病,从来不喜欢讨嘴吃。当时我心知肚明,她那句只是客套话,我婉言谢绝之后就跑了。
  “咋啦,耷拉着脸,难道你老潘大娘说的不是实话吗?再把那个地方说详细点儿,快点儿啊。”母亲催促着我。
  我嚷嚷着:“我都说过一百遍了,还说什么呀?”我有些不耐烦了。
  “不然这样吧,他老王嫂,要不然你们娘俩今晚上陪着俺去找找。老王嫂,求求你了,那个花布口袋可是俺的贴身物件啊。它虽然破不值啥钱,可是,它都跟了俺五六年啦呀。要是找不回来,恁说说看,让俺咋弄哩呀!”老潘大娘说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咧嘴嚎啕大哭起来,“哎呀呀——俺的那个亲娘耶,俺的那个可怜的花布口袋呀,恁到底丢到那里去了呀?老天爷啊,这日子真的莫法过了呀,啊啊啊……”她抓着她那双小脚干嚎着,“找不回来,俺真是莫法活了呀……”
  “真抠门!”我暗地里愤然道:不就是一个补丁落补丁的破布口袋嘛,有那么值钱吗?有必要那样呼天抢地吗?
  母亲急忙去搀扶她,劝道:“他老潘大娘,你咋能这样啊,俺民将将不是说了嘛,你的口袋还落在那个山沟沟里。一个破口袋,谁稀罕呀。”母亲自知失言,急忙改口道,“这样吧,你先起来、别哭了。走,让俺民陪着你去寻找,找到了不就妥了嘛。”
  我执拗道:“俺才不去呢,这三更半夜的,外面黑乎乎一片,听说那个地方还经常闹鬼呢!等天亮了再说吧。”我很纠结,本打算随便编个谎言支走她,没料到最终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中,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母亲瞪着眼吼道,“别说是深更半夜,就是外面下刀子,咱娘俩也得陪着你老潘大娘走一趟,去找找!”
  “啥意思嘛,明天我还要上学呐。”我嘟囔着。
  “民,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时我咋教育你的,做人做事就应该有始有终。你不去,那个黑锅难道让你娘背一辈子不成?你奶奶个脚,你说说看,俺咋就恁没成色唻,一生就生出来一大窝子死冤家。让俺咋养活哩呀,啊啊啊……”母亲说着说着也失声痛哭起来。
  三妹不知情也被惊吓得哀嚎起来,母亲急忙搂住她安抚着。但是,心里面仿佛被千愁万苦憋屈的实在受不了了,此时此刻,仿佛就像洪水决了堤似的一泄千里!顿时,屋内哭声一片!我不由想到,路人一旦闻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家里遭遇了什么不测、死了人似的!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走,现在就陪着你们去!”我气急败坏,立即穿衣服穿鞋。别的可以不拿,必须先把我那三件心爱的“兵器”别到裤腰带上;一把自制的火柴枪,一个用线轱辘制作的弓箭,另外一个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这三样东西都是我自己亲手制作的,是我的心爱之物。平时随身携带着,“打游击”、“打麻雀”,甚至于和别人打架斗殴时也派上了用场……
  为了此事,谢老师还专门到我家做了家访,谢老师对我父母亲说:“你们这个儿子确实挺聪明的,全班学习第一,能够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但是,他却很调皮,在我们班里,谁要是学习赶不上去,他竟然用武力去对付那些落后的同学。”
  “民,谢老师说的可都是实情?”父亲瞪着我。
  “嗯,咋了嘛?”我无言以对。
  “你这个坏小子,怎么能够那样呢?”父亲开始脱鞋子。谢老师见状急忙阻止道:“别,别激动,家访嘛,最好是实话实说,你们做家长的应该有知情权的,所以我就毫不避讳说了出来。叔叔请别见怪,可不能动粗啊。从全面角度评价你的儿子,那可是全班最乖最好的,是一个值得表扬的好学生。不过,听说他的手工挺巧的,还会制作刀枪剑戟,是不是啊?”谢老师采用了迂回的方式揭穿我的老底,“手工制作比赛你得了第一名,但是,做那些危险的物件可不行吧?”
  “喔,啥物件?拿出来让老子瞧瞧。”父亲气急败坏。
  “大部分同学都会做,都在玩,谁又没有拿它去伤人。”我强词夺理,就怕被父亲没收了。但是,我最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几样物件可是我的心爱之物,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没收了。
  父亲很聪明,似乎看破了我的顾虑,便放了我一码,再没提及此事。但是,他话锋一转,却又提起了打人之事:“谢老师刚才说了,你为什么要打人?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打落后的同学啊。你,这,这是什么逻辑嘛!”父亲气得语无伦次。
  “他也是为了全班的学习情况,也可能是着急上火了吧。”谢老师在为我打圆场。
  “那个张汉生不但不好好学习,还经常鼓动着别的同学逃课,到冯家海子里面去洗澡游泳,万一淹死了咋办?我去过问此事,他却骂我是个溜沟子的货,还骂我是老师养得一条哈巴狗。我不揍他揍谁,哼!”
  父亲瞪眼瞅着我,一时竟没了主张:“嘿嘿嘿,”父亲居然笑了,“你瞅瞅你们这帮子坏小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学习嘛,的确不错,令我十分满意,没让我操过心。但是呢,你怎么能够打人呢?学习不好,学习不好就应该挨揍吗?嗨呀!”他居然哭笑不得,“坏小子,你小子的翅膀长硬了哈,还,还文武双全呢。再敢打人,看我不敢扒了你的皮!别的同学不好,那是学校老师们的事,你怎么能打他呢?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记住了没有?”我点头。他又开始絮叨,“记住了就好,你这个坏小子,啥时候学会了采用武力解决问题了,嘿嘿嘿……”他又撇嘴笑了,“真他娘的,整得跟‘镇反运动’似的,以后可不许打架了,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打架了。”我哭丧着脸,只能如此鹦鹉学舌,低头认错。
  谢老师却乐了:“嘻嘻嘻……真是郁闷啊,有时候我都无语了。看来呀,孩子的思想和身体每天都在不断发育成长着,发生着很大的变化。咱们家校应该齐心协力,齐抓共管,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就是就是,请谢老师放心就是,我们会慢慢教育孩子的。”父亲嘿嘿笑着。
  看来,家访已经接近了尾声……
  母亲朝着我吼着:“民,你带那些物件弄啥呀?”
  “明知故问!这黑灯瞎火的,还要经过那片乱坟岗子,拿上这些还不是以防万一嘛。”我气不达一头来,说着又翻了老潘大娘一眼。
  “装上吧,装上吧,这黑更半夜哩,也好壮壮胆不是。”老潘大娘急忙打圆场。
  “好吧,民,告诉你,你可是咱们家里的大小子,以后可不许学坏喽。整天舞枪弄棒唻,耽误了学习,娘可不饶你!”母亲叮嘱着。
  “还敢说不耽误我的学习呢,这黑灯瞎火的,还强迫我去寻找那个破口袋,真无聊!”我反唇相讥,意思很简单明了,就是不想白跑这一趟冤枉路。母亲和老潘大娘哪里知道其中有诈,急忙推着我出了门。
  夜色苍茫,晚风习习,格外凉爽;月牙儿高高悬在夜空里,旁边围绕着几朵淡淡的云彩,时隐时现。我颇有兴趣地瞭望着那片月牙儿,它就像一只顽皮的小兔子,一会儿从云朵中露出半个笑脸,一会儿又隐匿在云朵里。
  凭借着朦胧的月色,我们三个人急行军似的走着。听人说,一个人的秉性是天注定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一辈子对人太实在太憨厚了,一路上尾随着老潘大娘絮絮叨叨,似乎没完没了:“他老潘大娘,俺这人咋样啊?俺说话算话吧?要知道,俺民也是这样,从来就不会诓人,从来就不会偷摸人家的东西……”
  老潘大娘迎合着,嗯啊着……
  前面就是那片乱坟岗子,很多墓碑参差不齐、形状各异。在这黑鼓隆冬的深夜里,人一旦步入这片鬼魂出没的区域,不禁就使人不寒而栗!
  那些坟丘以及那些随风荡漾的招魂幡,左摇右摆,恍恍惚惚、眼前就好像有一群尤物在蹦跳,在哭泣……顿时,我的灵魂仿佛出了窍,感觉头发没了,帽子也不翼而飞了!我急忙去摸帽子,但帽子明明还扣在脑袋上啊!看来,我的胆量确实是太小了!
  “娘,娘啊!你看看那边是啥?几团星火飞来飞去,好可怕啊!”我急忙躲在母亲的身后。
  老潘大娘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说:“民,莫想到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恁胆小,那不算啥,俺见多啦,啥鸡巴毛也都不是,只是几团鬼火罢了。你瞅瞅,它只会胡飞乱撞唻,又不会吃人,怕它弄啥哩呀。”她说着就把石头投掷了过去。但是,那几团鬼火却依然忽忽悠悠漂浮着、游走着……
  躲在母亲的身后,我战战兢兢地往前摸索着,最终还是过了那段令人心悸的鬼地方。
  按照我事先编造的谎言,就领着老潘大娘在那条山沟里寻找起口袋来。但是,谎言总归是谎言,寻找的再认真仔细也是枉然。
  母亲气急败坏嚷嚷着:“尻它娘!这个破手电筒,莫多大会儿就没电了,这,这可咋弄啊?”
  “老王嫂,恁先歇歇,俺再仔细摸摸。”老潘大娘仍然不死心,由此看来,她真是个会过日子的“葛朗台”。
  但是,能找得到吗?
  “老潘大娘,不如这样,你们瞧,那片萝卜地就在不远处,咱们悄悄过去,手脚利索点儿拔些萝卜咋样啊?”我断定,老潘大娘肯定不会反对的。但是,我母亲却大为恼火,手指着我呵斥道:“平时我是咋教育你的,王八羔子,一扭头就当成耳旁风了?不能去,坚决不能去,就是饿死了也不能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娘,你误会了,我是这样想的,觉得老潘大娘这把年纪了,她太可怜了,跑那么远的路过来,摸索了大半夜啥都没有找到,还要两手空空赶回去,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她呀。”我瞅着老潘大娘。
  “就是唻,既然俺民都这样说,还不如去冒个险,指不定还能弄上几个……”老潘大娘有些兴奋了。她盯着我母亲劝说着,“走吧,老王嫂,反正地里又莫人,摸上几个萝卜回家炒着吃,煮着吃,蒸着吃,嘿嘿嘿……”在迷蒙月光的映照下,老潘大娘嗤牙咧嘴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母亲犹豫不决,仿佛思绪万千,最终在老潘大娘的鼓动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进了萝卜地,多部分萝卜都被社员们挖走了,只剩下一陇地没被起走。我们三个人弓腰驼背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一不做二不休,就开始动起手来。我掏出腰间那把小刀用力刨着,不大会儿就弄出来五六根萝卜。老潘大娘和我母亲都没有带任何工具,只能用手拽。但是,土地很干燥,萝卜结结实实地长在土地里,根本就拔不出来。我斜眼扫了她们一眼,她们两个累得吭吭哧哧,却犹如狗拿刺猬无处下口。无论她们两个再怎么卖劲,只拽下来一大把萝卜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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