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篇 一陀一坨

　　且说云之风和含香二人向着西域行去，一路上不敢耽搁，一是怕幻千城的人将他找到，二是担心雷奕出什么变故，因此马不停蹄出了关。
　　二人风尘仆仆，待来到关外，见黄沙漫漫，望不到头。起伏的沙丘下埋葬着多少岁月的变迁，每一粒沙，似诉说着故人的往事，人走在上面只感觉到无尽的苍凉和孤独。没来过沙漠，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和孤寂，不看脚下，哪懂得沧海与桑田。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放大，一瞬间你感觉自己身处在另一个世界，茫茫黄沙让你显得无比渺小，所有的欲望在这里都化为乌有，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生的希望！与蜀中风光有着天壤之别。
　　行了大半日，已口干舌燥，沙漠中的日头极烈，周围又没有任何可遮挡之物，直将人晒的头晕目眩。胯下的马儿早已不堪重负，干渴和烈日让它口吐白沫，再走不动一步了，摇晃了一下，轰的一声倒了下去。二人从马背上一路滚下沙坡，狼狈地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举目四望，周围尽是黄色的沙丘，一座高过一座，望不到头。
　　二人只得重新爬上去，艰难地翻越一座座沙丘。正在发愁，远远的看见落日的余晖下一支驼队缓步而来。云之风忙和含香连滚带爬奔了过去，见是一支商队，大约有十几头骆驼，驼背上满载着各种货物。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包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突厥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异域口音问道：“嘿！朋友，你们哪个地方来的？哦！迷路了么？”
　　驼队纷纷停了下来，众人望着两人，倒以为遇到了劫匪，不免戒备。又见二人云之风和含香哪里顾得上答话，没了马匹，沙漠中只半个时辰便将二人晒的脸上脱了皮。口中只不停的喊着：“水，水！”
　　那大胡子忙从驼背上取下一个羊皮水袋递给二人：“水么有呢，哎这个样子在沙漠里面可不行，白天是不能在沙漠里行走的，你们不知道么？幸亏遇到了我们，不然你们会渴死在这里的。”说着，拿了些干粮递给含香，又用一块头巾盖在她头上道，“姑娘，你的头上么，用这个盖一哈子，起风的时候嘛，那沙子就和刀子一样，打在脸上么，疼的很！”
　　含香忙道谢，云之风喝了几口水大口喘着气向大胡子询问道：“大哥，麻烦问一下，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大胡子哦了一声，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道：“离这里五十几里路的地方么，有一个驿站，那里有水和吃的。你们这个样子是走不到那里的，这匹骆驼给你们。”说着从后面牵出一头骆驼，将上面的货物卸下来道，“吃的和水也给你们留上些，足够你们一路上用的。”
　　云之风连声道谢：“多谢，不过我们的钱都用完了，只有日后再给你了。”
　　那大胡子连连摆手：“唉，钱么，以后有了给，沙漠里面，都是朋友。我也帮过别人，别人也帮过我呢。你们嘛，白天不要走，太阳大的很，等太阳下山了以后再走，晚上凉凉的，可以走。半夜的时候么你们就靠在骆驼毛上，不然冷的很，天亮的时候早早儿的出发，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到了。”
　　“那谢谢大哥了，不知怎么称呼你？”云之风极是感激询问到。
　　“哦！我的名字么，买买提•艾合木提•赛买提江•艾克百。”大胡子拍着胸脯道。
　　“那个，买……买”云之风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大胡子哈哈的爽朗一笑：“哈哈，朋友，你叫我艾克百好了。”
　　云之风也笑起来：“在下云之风，艾克百大哥，有机会我请你去中原好好耍耍。”
　　大胡子用他那双饱经风霜的大手拍着云之风的肩膀笑着说道：“哦！你们汉人的地方么，风景都好的很，丫头子么美的很。就这么说定了，朋友，我一定会去的。下次见面么，我请你喝酒！吃肉！”说着又拍拍他肩膀哈哈笑着走了。
　　云之风朝着远去的大胡子挥挥手，可以看出，他十分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大胡子，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艾克百大哥，就这么说定了！”大胡子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含香听着二人对话道：“你们男人真怪！那个大胡子也是个傻冒，你说什么他都信。”
　　云之风微微笑道：“男人之间的承诺，不会变！”
　　含香哼之以鼻：“切！男人就没一句实话，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一看就不靠谱。唉！大胡子要白白损失一头骆驼喽！”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一副惋惜模样。
　　“我有那么不靠谱么？我云之风做事是最稳妥的！”说着一个翻身，骑在骆驼上将含香拉了上去。含香道：“你要是靠谱，能被发了千城令么？就连薛大哥和百面生都被你连累，将你发配到这沙漠中来了，你还有脸说？”
　　云之风强辩道：“那是……我……哎！怎么能说是发配呢？分明就是委以重任好不！我……”说着自己也感觉有点心虚，之前没有细想，被含香一说也感觉薛宝奇叫他远赴西域，还真有可能是在躲避千城令。不免气道，“这个薛宝奇，原来是将我发配到这来了，怕我连累就直说嘛，还说什么我脚程快，劳烦我跑一趟。害得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
　　含香呵呵笑道：“鸟殿下配鸟不拉屎的地方，正是恰到好处！你还说呢，你被发配也就罢了，我也跟着受苦，你说你靠谱不靠谱？”
　　云之风嘿嘿笑着，转过头去对含香露出一排大白牙：“有含香妹妹陪着，我也就不觉得苦了。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没有我，你怎么能看到如此美景。你看，一只骆驼驮着两个人走在沙漠中，脚下是苍茫的黄沙，远处是落日的余晖，是不是显得格外凄美。”
　　含香看向远处，沙漠中的日落确实与别处不同。这里除了沙还是沙，虽是单调，却很纯净，天地之间的距离被拉的很近，落日呈现出一股温暖的色调，洒在脸上极舒服，也不像白天那么强烈，将沙也染的柔软起来。
　　“嗯！还真是美呢！”含香微微闭眼，笑着感受清风拂面，半日来的疲倦一扫而光。此处虽是荒凉，却极是安静，没有吵杂的喧嚣，只剩无尽的自由。含香仿佛十分享受这一份宁静，竟不自觉哼起了小曲。
　　那骆驼仿佛也很享受此时的日光，舒服的哼唧起来，摇头晃脑的，嘴里咕噜咕噜的不知在说什么。云之风说道：“你看，就连它也感觉到了。”说着揪着骆驼耳朵说道，“大家伙，咱俩可算是知己了。”接着又用手在骆驼头上咚咚的拍着。
　　那骆驼被云之风拍了几下，突然不走了，似乎对刚才云之风的举动十分不满。云之风道：“呦呵，脾气还挺大的么，拍了你几下，你就罢工了？”说着一个翻身下来，用力拽着缰绳，又是拉又是扯。那骆驼好似脚下生了根一般，任凭他怎么驱使也不挪动一步。含香笑道：“就连骆驼都嫌弃你，还说不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云之风手插着腰在骆驼前走了几步，指着骆驼骂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拿鞭子抽你！”那骆驼嘴里发出突突的声音，两片大唇左右甩动，将唾沫飞的到处都是。云之风猝不及防，被唾沫喷了满身，懊恼地将外衣脱下来抖个不停，气的他一脚踹在骆驼屁股上。那骆驼吃痛，大叫一声，飞一般的向前奔去。云之风未及反应，手中还缠着缰绳，被骆驼在地上拖了老远。他想去解却又解不开，骆驼一拽，绳子勒的更紧，忙拽着缰绳，连连纵了几下才翻上驼背，肚子在沙地上拖的生疼，忍不住弓着背“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含香看着，哈哈大笑起来：“一陀殿下，这正是：一驼驮一陀，陀附驼耳语，陀言惹恼驼，驼怒唾一陀，陀衣粘驼唾，一陀一拖驼，驼如脱兔拖一陀，一陀成一坨！”
　　云之风狼狈不堪听着含香说什么陀驼坨的，气的吹胡子瞪眼，何曾想到，堂堂云中之风，如今竟会在一只骆驼手里吃了憋。他指着骆驼的大脑袋就是一阵骂：“亏我还把你当知己，竟然如此对我，等会儿就把你宰了吃肉！”
　　“快走吧，一坨殿下，你的知己可比你靠谱多了，我们还要靠它才能到驿站呢！”含香催促到。
　　云之风呵呵笑笑，挥舞着鞭子，载着含香向前奔去，一番折腾，甚是欢乐，二人倒不觉疲惫了。乘着天气凉爽，驾着骆驼急急向前赶去。顺着大胡子所指的方向，向前行了大约二十几里。日头渐渐落在黄沙尽头，沙漠中没有标识，云之风只得依照记忆，沿着沙丘顶上朝沙漠中的驿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