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星期三早晨的一二节课，“郎中”安排了数学考试。考完后，王耀扬来找我对答案。
　　“Shit！最后那一道函数大题怎么做的？我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时间也来不及了……最后我只好匆匆忙忙地写了一个‘解’。今天啊，真是我发挥得最失误的一次！”王耀扬捶胸顿足地说。
　　“还好吧！最后一道就是‘郎中’常念叨的‘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呀！”我从容地回答道。
　　“啊！原来……真搞不懂世界上为什么有函数这种东西？以后肯定也用不到呀！”
　　“怎么会用不到啊？当有一个不太聪明的同学跑来问你的时候，就用到啦！”我含沙射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我恨！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跟我的女神同一个考室呀！”王耀扬愁眉苦脸地说。
　　天呐！难道现在除了上学，这些十三四岁的男生们真的都在思春吗？或者说他们已经谈恋爱啦？未必真的像吴某人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会读书的书呆子呀？唉，这真是个令人费解的世界啊……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
　　这一节是体育课，作为体育课代表的王耀扬带领我们在操场上做着热身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第二节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王耀扬字正腔圆地喊着口号，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其浮夸，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女神在场的缘故。
　　解散后，大家自由活动。王耀扬突然跑过来对我说：“你知道吗？今天上午胖妹在学校门口摔倒了！”
　　“不知道啊！你看见了吗？”
　　“我是说呢！怎么今天上坡的时候，感觉这个地‘咚’了一下！”丁宇鹏似乎豁然开朗。
　　“那地得多疼啊！”王耀扬呲着嘴说。
　　“啧，我原本还以为是地震呢……”
　　我刚想到要说什么，张嘉文却急赤白脸地向我跑来。
　　“欧……欧歌！你快去看看杨乐瑶！”
　　“怎么了？”
　　“她好像疯了似的念着你的名字，在……羽毛球馆。”
　　我心里紧了一下，然后便跟着张嘉文找到了羽毛球馆，可谁知乐瑶已不在原处。之后，我在班里见到了她。她表现正常，正与她的前后桌笑的前仰后翻，根本看不出所谓的“疯”。
　　回到家登录QQ，看到乐瑶的QQ签名更新了。那是摘自一段梦飞船《不值得》里面的歌词：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心情兀的很复杂，但更多的是高兴。她是写给我看的吗？到现在也没有删除我的QQ好友，今天又发疯似地念着我的名字……是不是……想念我？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一句话又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是吗？可她是一个女生啊！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感情没有慢慢变淡，反而更加思念……
　　我决定给她发一条短信。
　　“乐瑶，我们还是朋友吗？”字一打完，我鼓足勇气按下了“发送”键。
　　没过一会，手机就发出了“叮”的提示音，我打开手机确认，是她。
　　“always！”
　　我欣喜万分，心情就像雨后的天空，一下子晴朗了起来。
　　她心里有我！她对我是真的！不管之前她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我都决定原谅她！而且我要忘记那些不愉快！一切都是误会！时间检验了感情，我们要重新开始！我宣布我们和好了！
　　之后的岁月，我们仨又开始腻在一起，不论下课还是吃饭。
　　有一天早上我刚到班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张洁拉着我就往琴房跑。
　　“喂！喂喂喂！干嘛呀？”我急促不安地问。
　　“嘿嘿！先不告诉你！”张洁贼溜溜地说，一改往日的直率。
　　走进教室，看到乐瑶端坐在钢琴前。只见她面带微笑，旖旎的朝霞打在她的脸上，灵巧的手指在钢琴的键盘上弹奏起来。那些美妙的音符缓缓从钢琴里流淌出来……我入神地听着，音乐却停止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张洁对着我唱道。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惊诧地问。
　　“不记得啦？我以前就问过你的！你说你的生日是我的生日乘以二再减二，我算了算就是今天啊！怎么样？惊喜吧！”张洁沾沾自喜地说。
　　“欧歌，生日快乐！”乐瑶歪着头对我笑了笑。
　　看着她，我呆滞了一下。接着，目光闪烁，脸颊发烫……幸亏太阳升起来，阳光盖住了我的羞涩。否则，她会看出我的心跳。
　　“谢谢你们呀！除了我妈妈，还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呢！”
　　“那以后又多两个人记得你生日咯！”乐瑶带着灿烂的笑容。
　　天呐！这魅力真的抵抗不了啊！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谁拥有你都一定会好幸福吧！那个人会不会是我呢？可我是女生……
　　午休时间，我发现我的课桌上有一张小纸条。趁着大家都睡着了，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它。
　　
　　给无所不知的欧歌同学：
　　见字如面！平常看你都和张洁、杨乐瑶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每次一拉你去给郎中做汇报，你又老是找理由推辞。我想问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这么躲避我的吗？初一新生报到那天，看你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没想到实力也这么突出。
　　我可能永远考不过你，永远都是那个“千年老二”。但是我想说，我不介意输给你，其实我很欣赏你，已经快两年了，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请不要拒绝我！
　　期待你的回复
　　何田田笔
　　
　　哇！这不会是真的吧？我怎么突然有一种“麻烦”的第六感呢？我不希望何田田变成我的“麻烦”，因为我并不想拥有很多朋友。而且，我已经有张洁和乐瑶了。除了同学的身份，我根本不想再把谁请进我的世界。
　　不得不承认，何田田也是个比较优秀的女孩子。成绩优异，有张标准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不只王耀扬是她的粉丝，听说学校里还有好多男生喜欢她……比起乐瑶也算不分伯仲吧！如果没有乐瑶，我想我很有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喂！你想什么这么专注啊？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喔！”王耀扬拍了拍我的桌子。
　　此时坐在窗边的同学正慢慢拉开帘子。突然，有一个竹篮从楼上缓缓落下，坐在窗边的乐瑶把它接了下来，里面装着一只毛绒小熊，和一封粉红色的信。信封上面写着：杨乐瑶收。
　　“哇哇哇！给杨乐瑶！杨乐瑶谈恋爱了！”男生甲起哄说。
　　“楼上的应该是初三的吧！”女生乙分析道。
　　“是初三，但也有可能只是借用楼上的地理优势，而其实是同级的或者初一的……”女生丙回应女生乙。
　　“啊……我心碎了！”王耀扬悲痛地仰天长嚎，并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
　　“哎呀！你们别瞎八卦啦！”张洁赶紧出来阻止。乐瑶尴尬地看了看我，我立马怒气冲冲地瞪了回去……
　　当天我没有跟乐瑶说话。到了晚上，登录QQ，发现有乐瑶给我的留言。
　　“欧歌，怎么今天你都不理我呢？”
　　我没有回复，就这样僵持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上午的第一节课是英语。在最后的15分钟里，Miss彭要求我们四个大组每组选派一位同学背诵刚才学习的短文，哪组代表率先完成，奖励当天作业量减半，而其余三组则惩罚加倍。一组派出的是何田田，二组是唐帅，三组是郭梓杰，至于四组嘛……当然是我。
　　“哎呀！好烦啊！今天作业减半，这时间都不够我玩一把游戏的。”同桌王浩然打了个哈欠，感觉就像十拿九稳似的。
　　“我希望各位老师安排作业的方式都来参考一下我们亲爱的Miss彭，这样我的童年才会完整！”王耀扬感慨地说。
　　“大哥，你这么沧桑的脸，还童年？”
　　“喂！好歹你也姓王，怎么说咱们都是家门……”
　　“闭嘴！”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两三分钟后，我举起了手。在流利地背诵完整篇短文后，我得到了一个新的绰号：“南坡万”，发音与英语的“number one”相似。就这样，我成了我们“南坡中学”的南、坡、万！
　　下课后，何田田忽然拥了上来，看到她我想起了那一张小纸条……
　　“欧歌，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做周总结？”何田田兴奋地问。
　　什么叫做总结啊！明明就是借着这个由头逼我就范嘛！我要去的话她肯定要问纸条的事，我要不去的话这么多人看着会不会很伤她班花的面子呢？哎呀！这女的真的是个麻烦！
　　不过，好像一直躲也不是个办法……该怎么做呢？何田田、何田田啊，你这次又要说什么？真的不喜欢太强势的女生，之前要我当学习委员，现在又提出要做朋友……怪只怪王耀扬这小子太差劲，连个何田田都对付不了，所以她才一天有时间缠着我。唉，去就去吧！这样就不用再费功夫回复那个纸条了。
　　“嘿嘿，好，我们走吧！”我无助地笑了笑。
　　何田田高兴地挽起我的手臂，而这一幕恰好被刚走进来的张洁和乐瑶撞见，我不自觉地撇了乐瑶一眼，然后乖乖地跟何田田走了。
　　走出教室，何田田的步子越迈越小。突然，她转过头看着我。
　　“其实，我不是想跟你去做汇报，而是，我想正面地问问你……能不能让我做你的朋友？”
　　“可我已经有两个朋友啦，张洁和杨乐瑶。”
　　“那是……你是讨厌我吗？”
　　“不讨厌！但我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做决定。”
　　说到这，何田田竟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让你当班委？我是真的觉得你很优秀，所以才会推荐你的！”何田田哽咽起来。
　　“不，你怎么……你先别哭嘛！”我慌慌张张地拿出纸巾。
　　“欧歌，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做你的朋友呢？为什么……”
　　见她泪流不止，越哭越大声，我的大脑迅速运转，然后马上作出了当下最理智的决定。
　　“好！从现在起，你是我的朋友！”我干脆利落地说。
　　“真的吗？”何田田立刻停止了哭泣，紧接着，就像川剧变脸似的笑起来。
　　“谢谢！”她激动地说，然后迅速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就“哒哒哒”地跑开了。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也不能动。我抬手去摸那边被亲的脸颊，倏忽间惊讶、感动、羞涩、嫌弃、恶心、难以置信的感觉侵袭着我……啊啊啊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什么要亲我？何田田！你这个魔鬼……魔鬼呀！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柿子。于是我忙低下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不巧，半路上碰见王耀扬。我躲闪着不敢看他，他却热情地招呼我：“哟！欧大本事！你也来上厕所呀！”
　　我默默不语，他又讪皮讪脸地说：“今天也要畅通无阻喔！”
　　我尴尬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教室，我心烦意乱地看了看乐瑶，发现乐瑶也正直愣愣地望着我……
　　由于何田田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让我一天都不在状态。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乐瑶却乍然在校门口拦住了我。
　　“等一下！我们聊聊！”乐瑶郑重其事地说。
　　“聊什么？”
　　“走吧！别在这儿聊！”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发QQ或者短信……”
　　还没等我说完，乐瑶拉起我的手就往学校里面走。
　　于是，我们默然地走过操场的高低杠、跳高架、沙坑、乒乓台……然后在一棵梧桐树下，她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你昨天都不理我呢？”
　　“你若是明知故问就太没意思了，杨乐瑶。”
　　“我……知道什么？你是在生气吗？”
　　“啊？我生什么气？”
　　“你……你这样说话就是在生气呀！”
　　“那你说到底是谁给你的熊？谁给你的情书？”
　　“这事啊……你是在气我没给你说吗？”
　　“明知故问！”
　　“不是，送我那些东西的是我之前的校友，也是我的学长。他跟我告白这件事我也很意外，但这些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张洁了呀！我以为她会给你说啊！”
　　“哦学长，那你喜欢他吗？”
　　“有好感，但不代表喜欢！毕竟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之前都认识。”
　　“好呀！那俊男美女，祝你们快点在一起！我们好聚好散！”
　　“欧歌……”
　　还没等乐瑶说完，我就慌张地跑掉了。
　　其实，我对自己的反应也很惊讶。几乎每一句与乐瑶的对话都充满着情绪，但从我听到她说“有好感”这三个字开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这样的态度，她可能又会像之前那样不再理我了吧！可我怎么突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呢？乐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如果我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她会不会被吓到？估计……很大概率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还有张洁，张洁该怎么办呢？
　　正挣扎地思考着，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却“叮”醒了我。我打开一看，是她。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是因为我没亲口告诉你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很珍惜我们三个的这段友谊，希望你不要再气气了！好不好？”
　　明明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乐瑶却反过来跟我道歉。只是“友谊”，这两个字，可能现在我真的要学会隐藏自己。毕竟，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别，却喜欢上了……也许，这就是我要承受的宿命吧！
　　乐瑶在意我，只是因为她把我看作很珍惜的朋友，仅此而已。好吧！既然上天这么安排，既然你说要珍惜这段友谊，我就认了命！接受这一切！
　　晚上，我用QQ与乐瑶联系。
　　“乐瑶对不起呀！我刚才的语气不好！”
　　“没事儿！毕竟这一件是大事，先让我考虑一下需要判几年……”
　　“呵呵！好嘛！关于你收到情书的事，就是因为你没告诉我，我才生气的。”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我们又和好啦？”
　　“当然啊！不舍得不理你呀！”
　　“嘻嘻！今天何田田拉你去干什么呀？”
　　“哦！没什么！就是去给郎中做一周总结。唉，今天有点累，乐瑶我先下了喔！你也早点休息吧！”
　　“嘿嘿嘿！欧歌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喝了一罐甜丝丝的可乐！”
　　“哈哈哈！什么可乐还是甜丝丝的呀！晚安喔，乐瑶。”
　　“我不要……”
　　有时候，感觉她就像一只小猫，温柔、黏人、若即若离，只要是她存在的地方，都充满了阳光，连空气的味道都变成甜的，哦不，是“甜丝丝”的。
　　欧歌你在想什么呢？只要决定好的事，就不允许再变动啦！记住！对她来说，你只是一个闺蜜！你们之间充其量就是一场伟大的友谊！别再无止尽地幻想啦！Dear Friend！
　　“那你慢慢玩！我下线啦乐瑶！”在发送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之后，我果断地关闭了对话框。
　　晚安吧，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