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篇 一陀殿下

　　待上了官道，四人无不大感意外，只见官道上尽是江湖中各路人马。许多小门派聚集在一起，他们举着大旗，一路浩浩荡荡。几人无不奇怪，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中小门小派，聚集在一起寓意何为？四人不明状况，皆皱着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
　　“薛大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他们这是要去哪？”含香询问。
　　“难道江湖中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百面生也很是奇怪。
　　“这阵仗，像是要攻打山门一般，莫不是抢地头？”云之风见总有百十人上下也是一阵唏嘘。
　　“那边有个茶棚，我们且占歇歇脚。”说着几人便在路边茶棚找一处偏僻角落座了，要几碗大碗茶，自顾喝着。薛宝奇又道，“百面生，劳烦你去打听打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去。”薛宝奇也觉得十分奇怪，决定先打听清楚。
　　百面生点点头，起身走向两个正在茶棚中喝茶人。脸上带着笑意问道：“这位朋友，你看这茶棚中已经坐满了，二位是否介意我坐在此处呢？”
　　那人斜眼瞟了一眼，冷淡地道：“我们与阁下素未平生，为何要同桌？”
　　“唉，振东，江湖之中，既是相逢便是故人，不要这么冷漠。这位朋友，你但坐无妨。”稍微年长的那人道。
　　百面生对着那人一抱拳赞同道：“这位大哥说的极是，即是缘分，那不如这顿茶便由在下请了。小二哥，再上两壶好茶，一些甜点。”
　　小二答应着上了些油果子，百面生道：“两位大哥，小可准备前往蜀中做点小生意，我见这官道上各门派成群结队，这是去干什么？”
　　“我劝你少管闲事，你一个卖杂货的也打听起江湖事了，小心小命不保。”先前那人道。
　　“这位大哥，我就是怕招惹什么是非，才打听清楚嘛。”百面生并没有生气。
　　“哦，看你也像个富商，想这江湖中事多少也了解一些。不知你有没有听说雷家雷老爷子之事？”年长的一脸和气。
　　百面生装作一副毫不知情模样问道：“雷家雷老爷子？他不是造琴的吗？他能有什么事？”
　　“呵孤陋寡闻，雷家可不止是造琴那么简单，雷家音波功极其厉害！单是那七弦无形刀……唉，算了，此事和你八竿子打不着，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那人摆摆手，将一块油果子塞进嘴里。
　　“七弦无形刀在下也曾听闻过，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事却很是感兴趣。大哥，难道这些人是去雷家打擂台？”百面生故意问道。
　　“非也，这些人都是去雷府讨个说法。”年长者摇摇头道，“说是讨个公道，怕是去寻仇也不尽然。”
　　“哦？难道说这些人都和雷家有仇？雷老爷子怎么会得罪这么多人？”百面生追问。
　　老者又是叹气道：“说来奇怪，雷老爷子平日里向来是极为谦和的，不知怎么，在一场品乐宴上突然大打出手，用音波功杀了数十人，还有许多人双目失明。此事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好友就是徒弟亲朋。如何能答应，便一同约定，前往雷府找雷震算账。”
　　他一口气说完，只不住的摇头叹气：“江湖中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百面生点点头，已然听明白了，雷府之事之前他也有所耳闻，具体情况却是不知，原来各门派之人聚在一起，是要去雷府。
　　他随即笑笑道：“江湖中免不了打打杀杀，我还是做我的小买卖为好。两位大哥慢用，在下急着投宿，告辞！”说完便付了茶钱，转身离去。
　　薛宝奇几人见百面生离去，忙也撂下几个铜板，起身跟了上去。
　　“怎么样，你都听到了吧！”百面生并未回头问道。
　　薛宝奇点点头，叹气道：“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江湖传言，说雷老爷子是借着品乐宴，故意杀害武林同道。”云之风道。
　　“一派胡言！当时我就在雷府，雷老爷子分明是有人陷害的。”薛宝奇肯定地道。
　　“哦？你也在？你还真是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凑啊！不如我们也去瞧瞧？”云之风仿佛来了兴趣。
　　百面生见薛宝奇也似有此意，提醒道：“薛兄，此事你可要三思，我们现在不比寻常，自己都一身麻烦，何况这家伙还被发了千城令。”他指了指云之风，后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薛宝奇也是脸色有些凝重，思之再三，看着百面生道：“雷府与我交情匪浅。当日我曾答应雷子强，若是雷府有事，我必定会去相助，何况此事与我也有一定的关系。我总觉得，有人是借我之手来陷害雷家。”
　　“哦？究竟怎么回事？”百面生一听倒是很奇怪，不免询问道。
　　薛宝奇便将那日品乐宴上雷老爷子突然发狂之事讲与他听。
　　“这世上竟有这等巧之又巧之事，令人难以置信！”百面生感慨到，无怪乎薛宝奇会说是有人借他之手陷害雷府。雷老爷子偶然得了一本古谱，薛宝奇又得了一张古琴。偏偏在品乐宴上老爷子又用那琴使音波功伤了许多人。
　　这等事任谁也不会相信是巧合，也难怪那些人要去雷府寻仇。
　　“因此我去雷府，不止是为了相助，也是为了搞清楚，究竟是何人算计我。”薛宝奇此时已然决定，既然这些人要去雷府寻仇，自己必须前去。
　　“既如此，也罢！不过，我们决不能暴露身份。我意我们便以鲜卑王室一族身份前去，叫他们无从验证。”百面生见薛宝奇主意已定，自知劝不住，只得答应。
　　薛宝奇点点头，当日之事自己和含香也在场。这伙人说不定会迁怒自己，为免去许多麻烦，依百面生之言最为保险。在这他们扮作外邦人，便和中土撤不上关系了，其他人应该不会想到是他们。
　　“我看不如咱们都取个化名，也好隐藏身份。云之风，便宜你了，你这次你就扮作鲜卑族王子，化名乌一陀；含香便是你的侍女就叫乌石兰吧；至于我和薛宝奇，分别是主簿和记事。”
　　“那感情好，我也做一回王子。不过乌一坨这名字怎么听着怪怪的？”云之风歪着头想着，却见百面生早已向前走去。
　　“呵呵！”含香忍不住笑起来，“好名字，名副其实，一坨殿下，这名字和你还真般配。”
　　“乌一陀，乌一坨。喂！百面生！你个烂人，故意整我是不是，乌一坨不是个鸟字吗？你骂我是鸟殿下？！”云之风在后面高声骂道。
　　百面生早已走远，头也不回，只远远飘来一句：“我说是佛陀的陀，是你自己理解错了，怨不得我喽。”
　　云之风在后面气得跺脚，含香看着他这副模样，呵呵笑个不停……
　　四人各骑了一匹快马，一路急行，直向着雷府奔去，约行了近月余。来到一片山林，只见前方山峦叠嶂，高耸入云，一条山路镶嵌在半山腰中，好似绝世高手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剑痕，众人已知是入了蜀。
　　此处乃是蜀中门户，秦岭巍峨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也将外面的寒气隔绝在了这连绵不绝的群山之外，因此才有了山顶积雪压云，山腰松柏常青，山脚百花齐放的奇美之景。
　　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几人不得不放慢了马速。连日来的奔波，大家都有了疲倦不堪的感觉，见到如此美景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含香深吸一口气：“好美的景色，真是神仙一般的去处，让人感觉连疲倦都没有了呢。”
　　薛宝奇感慨：“如果没有这条在山腰处开凿出的小路，世人恐怕这辈子也难以见到秦岭中壮美的景色。难怪自古以来有那么多人都想做皇帝，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有千军万马为你开山铺路。”
　　云之风却不以为然：“皇帝老子可不稀罕，做皇帝哪比的得了在世间逍遥快活来的自在。”
　　虽然初始见面时含香对云之风没什么好脸色，两人由于误会闹了个尴尬。之后含香便总喜欢戏弄于他，看着云之风多次吃瘪感觉十分解气。
　　不过云之风这人虽然说话做事没个正形，却是十分大度，丝毫没有记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含香倒是对云之风已没有那么大的敌意，有时还觉得这人十分有趣。因此对云之风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对他这话倒是很十分认同。
　　“是啊，如果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个仙境般的地方生活，不去管世俗的争斗，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啊！”说到此处，她脸上尽是向往之色，嘴角微微的笑了开来。
　　云之风嘻嘻笑起来：“含香妹妹，不如我跟你就在这山崖下面，结庐而居，共度余生可好？”
　　含香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不要脸，一坨殿下，你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别自作多情了，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和你共度余生的。又想找不自在了是不？这里景色秀美，我看倒是适合你，不过不是在此居住，而是长眠于此！”说着竟挥手向他掷出两把飞刀。
　　她本就没有真打算杀了云之风，再说含香心里清楚，以云之风的功力是完全可以接下来的。因此这两把飞刀直飞向云之风面门，想是吓他一下。哪知云之风根本没有去接，而是一侧身让过了飞刀。
　　百面生恰在云之风后面，由于山路狭窄，几人只能排成一字前行，云之风挡在他前面，百面生并没有看到含香掷出了飞刀，待云之风忽然一个侧身，但见两把飞刀迎面飞来，着实吓了一跳。
　　此时他手中只握着一条马鞭，忙挥鞭啪啪两下，将飞刀打落了下去。
　　百面生这两鞭抽的很急，虽不怎么用力，但在这空荡荡的山谷中声音却极为响亮，吓得他胯下的马一声嘶鸣，马蹄踢落几块松软的石块，好一会儿下方才传来石块坠落之声，在这空荡的山间回荡。
　　那马也仿佛感觉到了山势险峻，口中低低的嘶鸣声不断，不自觉的向里靠了靠。百面生轻轻拍着马背，安抚着坐骑。这两把飞刀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险些使胯下的坐骑受惊，跌下山谷去了。
　　他一时气急张口便骂：“云之风！你他娘的没事找事是吧？想要下去我现在就送你下去！”云之风正欲反驳张口只说了个“我……”字，一转头见百面生对他怒目而视，一副吃人的表情，又指了指前面的含香，“她……”再转头去看含香却对他哼之以鼻，好像在“说关我屁事”。
　　“呵，这小妮子，明明是她故意戏弄我，却一副不关她事的表情。气死我也！！”薛宝奇早已听到后面两人的动静生怕云之风这家伙有什么举动。
　　在这半山腰狭窄的山路上前行，需当格外留心，他们几人尚且好说，即使胯下的马儿失蹄跌下去，以几人的身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入了蜀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没了坐骑时间上定会大大的耽误。见百面生不好责怪含香，只得大骂云之风，再说本就是这家伙出口轻浮在先。他怕又惹出什么乱子忙道：“含香，不可胡闹了，这里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大家还是小心些。”
　　含香吐吐舌头，当下四人不再多言，只一心驾马而行。走了约大半个时辰，前面山路渐渐宽阔起来，几人这时才松懈下来。百面生对几人嘱咐着：“不几日就要到雷家了，在蜀中千城主的势力极大，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再暴露本名了。尤其是你，云之风，如果你因为做什么傻事或者说什么蠢话而暴露，我会亲自把你交给幻千城。”
　　云之风一脸正色，忽地瞪圆了双眼指着百面生：“放肆！叫我乌一陀殿下！”声音虽大，气势上却半点也没有，乌一陀三个字说出来倒觉十分好笑，惹的含香哈哈大笑：“一坨殿下，你倒威风得很么！”云之风当然知道含香是在拿他打趣，奈何没办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一点王子的风范。只得归咎于百面生：“百面生，你这取的什么破名字，这哪里像个殿下的名字。”
　　百面生忍者笑意，反驳道：“你懂个屁，鲜卑王室一族本来就姓乌，至于名字‘坨’便是佛陀的化音，鲜卑语是尊贵有智慧的意思，翻译成汉族语就读做一坨，就是说是鲜卑族第一尊贵有智慧的人。如此尊贵的名字不正好符合你的身份么？”
　　就连薛宝奇也开口道：“好了，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隐藏身份，越是意想不到的名字别人越是无法去考证。”
　　云之风听到百面生如此说，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正如薛宝奇所说，更无从去考证。见众人都已认可了这个名字，也是无可奈何。
　　忽听得山间传来一声怒吼，声音极大，震得林中的鸟儿四散而飞，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兵器相交之声。四人皆是一惊，这声音是从他们脚下的山谷中传出的，显然是底下密林之中有人在争斗。
　　从那人所发出的这一声怒吼中不难听出此人内力不俗，与之相斗之人定然也是个好手，二人兵器相交之声从初始的星星点点，直至又有另一人发出一声大喝，此时二人争斗明显比之方才快了许多，二人争斗时，林中的树木被击的纷纷应声而倒。
　　薛宝奇几人面面相觑，猜不出下方是何人在争斗。含香看着林中不时倒下树木知道下方之人争斗的十分激烈，她很想去瞧个究竟。不过此次入蜀是为了去雷家阻止武林中人与雷家的冲突，如果前去免不了又生出许多枝节来。她也不敢自作主张，便询问薛宝奇：“薛大哥，想来下方争斗之人武功甚好，我们要不要去瞧上一瞧？”
　　“有好戏当然要去瞧瞧，走，我到要看看是哪路高人，敢在本殿下面前如此放肆，真是胆大包天！管家，你先前去打探一番，石兰，主簿，你二人随侍我左右。”云之风趾高气昂，这家伙进入角色倒是快，立时指挥起来。说完便纵马朝着一条蜿蜒而下的小路行去。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偏不听你的，你便能怎样！”含香毫不买账，对他不以为然。
　　百面生见云之风已自顾向谷底方向而去，并没有阻止。想了想对薛宝奇言道：“我们现在已经入了蜀中，底下争斗之人会不会与雷家有关？不如我们也去瞧上一瞧？”
　　薛宝奇转念一想，觉得到还真有这个可能，江湖中各路人马都已进入蜀中，再说他也不放心云之风一个人单独行动便点头答应：“好吧，去看看也好，不过千万不可贸然行动！”不用说，这话便是说给云之风听的。
　　云之风哪里肯理会，早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几人忙跟在后面。
　　下得谷底，只见这里树木繁密，隐约看见前方一片空地上有两个身影。几人悄悄靠近，方才看见此处已被那二人打的一片狼藉，树木倒下一片地上已经有四五具尸体，原来下方不止两人。
　　一人背对着他们，看不到正脸，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阔剑，剑身极宽，周身上下还缠着二指粗细的铁链，身上尽是铁疙瘩一般的肌肉。此人身形称之为巨人亦不为过，身高足有九尺有余，站在那里好似铁塔一般，竟将他的对手完全挡住了。
　　薛宝奇几人慢慢向右移了几步，才看见另一人与这巨人隔了有数丈。二人相对而立，不知为何都住了手，只见那人胸膛不断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有不支之态，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那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