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篇 一个声音

　　楚明阳心中道：“不教就不教，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时竟也赌气，雪儿夹在中间只得摇头叹道：“两个都是犟驴脾气。”要不是雪儿一直哄骗着老人，老人是绝不会再教他的。
　　老人和楚明阳二人斗气，一个说什么也不教了，一个打死也不学。这天一大早，老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胡闹去了，不见他踪影。楚明阳正好乐得清闲，也懒得练功，便跟着雪儿在山谷中闲逛。
　　此时谷中正值盛夏，各色植被茂密，鲜花争奇斗艳。二人穿梭在花丛中，见谷中景色宜人，四周山峦叠嶂，谷中幽静如常，不时伴有鸟儿的鸣叫声，令人忘却一切烦恼，当真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也不知是雪儿天性如此，还是身边多了楚明阳的缘故。雪儿总是乐呵呵的，不见她有过一丝烦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二人漫步在谷中，雪儿不时从身旁折些树枝柳条。
　　一双小手极其灵巧，三两下便编出一只花篮。那花篮编织的精巧细致，十分好看。雪儿还特意将一些枝叶留在上面，楚明阳在一旁看着，也拿上几根试着编了起来，笨手笨脚的惹的雪儿咯咯笑个不停，他不禁感叹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如雪儿。
　　雪儿每日都外出，自山间谷中采摘些野菜菌菇等，又将树上的果子拿来酿酒。她好像什么都会，几人一应日常都由她照应，小小年纪做起活来又干脆又利索。
　　楚明阳见她又是采蜜，又是摘花，烧菜、洗衣、摸鱼、捉虾、铺床、叠被、洒扫、缝补等，无一不精，将这小小庭院收拾的井井有条。
　　今日雪儿又做了许多美食，她更将花捣碎和在面中做成糕点，那糕点鲜甜可口，比之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美味。
　　“嗯，真好吃，雪儿，你的手艺真好。”楚明阳狼吞虎咽，三两下便吃了个精光。
　　“嘻嘻，只要哥哥喜欢吃，雪儿每天都做。呵呵，慢点吃，可别烫着！”雪儿见楚明阳被刚出锅的糕点烫的不住甩手，又忍不住美味的诱惑，边吃边呲牙，样子十分好笑。
　　“呵呵！”楚明阳傻呵呵地笑着，看着雪儿坐在那里飞针走线，十分娴熟，不免问道：“雪儿，你说，你是被你爷爷捡到的？”
　　雪儿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点点头，又抬起头望着楚明阳道：“嗯，是啊！我是在一个雪天，被爷爷捡到，因此我才叫雪儿啊！”言语上丝毫没有一点悲伤，倒好像十分骄傲一般。
　　楚明阳笑笑又问道：“那你这些生活技能都是和谁学的？”
　　雪儿将织了一半的头巾举起看了看，很是满意：“我自己学的，起初也是笨手笨脚，做的多了便慢慢熟练了。”
　　楚明阳听了感到一阵心疼。雪儿不过十一二岁，没有人教她这一切，可她靠自己都学会了，想来必定吃了不少苦头。又觉十分羞愧，习武之道本就艰难万险，暗道自己不该如此轻言放弃。随之暗暗下定决心。自此每日勤学苦练，废寝忘食，不知觉又过半载有余。
　　这一日楚明阳照旧在山涧中练习，他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将书一扔，不觉有些气馁：“读来读去，如读天书，照着本书中练习之法已经练习如此之久，体内连半点真气也没有，那老头一定又是在胡闹，随便拿了本书来消遣我。”
　　回想起老人说自己是所谓的活死人，脉搏没有跳动，难道于此有关？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哎，看来我根本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我连丹田在哪都感应不到，又如何习武。”
　　“你可以尝试反其道而行！”
　　不知何时，楚明阳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道。他回头四望，却不见一个人。不禁摇了摇头：“难道是我幻听了不成？哎，看来是我太过焦虑。”
　　“练气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年轻人，你急于求成却恰恰适得其反。”
　　再次听到这声音，楚明阳再也坐不住了，他惊得猛然从地上站立起来：“谁？谁在说话？”空荡的声音在山谷回响，片刻之后，那声音又道：“年轻人，不要紧张，你进来，我来指点于你。”这回那声音却不是出现在他脑海中，而是真实的从他身后传来。
　　楚明阳猛地转身，只见身后是一片长势茂盛的藤蔓，隐约可见藤蔓后面好似有一个洞穴，楚明阳扒开藤蔓，赫然是一个洞口，入口漆黑一片，不知有几许深。他找来些柴草，扎成一个火把，壮着胆子向洞里走去。
　　这洞并不是很深，向下没走多远就没了路。前方是许多石块堵住了通道，透过石缝，似乎有微弱的光亮透出。楚明阳将石块搬开，只见此处像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洞内光线微弱，正中央有一小片水潭，火光通过水潭照射的四周石柱竟然显现出色彩斑斓的花纹，给他一种恍如仙境的感觉。
　　此处为山腹之中，这溶洞中又有一片水潭，照理应该较为潮湿才对，楚明阳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四处寻找着方才说话之人，却不见半个人影，自语道：“为何这山腹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雪儿和他爷爷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奇怪了，声音明明是从这里传出的，怎么会没人呢？”他开口喊道：“是谁在说话？即与我说话，又不肯现身相见，躲躲藏藏的，莫非你心中有鬼，不敢见人，才躲在这里的？”
　　楚明阳大声质问，其实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如此说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心不明，目则盲，是你自己看不见，我又何时躲过？”楚明阳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飘着一个人。那人盘膝闭目，微微低头，一脸安详，长发如墨，面如冠玉，不知是死是活。
　　楚明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何人？刚才是，是你在和我说话？”
　　那人并未开口，四周却充斥着他的声音：“好没礼数，前辈都不叫一声，着实该打。”
　　“嗡”并未见这人出手，楚明阳只觉一股罡风袭来，将他吹得站立不住，翻倒在潭水中。他从水中爬出，一身都湿透了，此时方才察觉到自己失礼，但仍震惊刚才所发生的事，赶忙行礼道：“前辈勿怪，是晚辈失礼，刚才我还以为，前辈已经……已经……”
　　“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么？”那人问道。楚明阳羞愧地点点头疑惑道：“前辈，您为何不开口却能说话？”
　　“这是腹语，罢了，念你是无心之失，我便不与你计较。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楚明阳。”
　　“嗯，你和那一对爷孙是什么关系？”
　　楚明阳知道他指的是雪儿和他爷爷，不免问道：“前辈知道他们？大概一年前，我被人追杀，无意之中来到这片山谷，当时我晕倒在地，是雪儿和他爷爷救了我，自此便跟随那老人家习武。敢问前辈又是何人？为何在这山洞之中？”楚明阳将遭遇简单说了一遍，询问道。
　　“你就叫我魂吧，因我身受重伤，自封于此。”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楚明阳好生奇怪，心里嘀咕道：“哪有这种名字，雪儿他爷爷说自己是一个活死人，我看这个人才像个活死人呢！”他又问道：“那，那魂前辈，您在此有多长时间了，为何我从未听雪儿一家提起过您的存在？”
　　那人微微抬头，好像是在思索。这是楚明阳第一次看到他动了一下，自此方能确定此人的确还活着。
　　“多长时间了？我也记不清了，三十二年，还是三十三年？那一老一少还没来之前，我便已经在这里近二十年了。我若不出声，没人能够察觉的到我的存在。”
　　楚明阳一声惊呼：“三十年！我怎么看前辈容貌不过四十几岁。”
　　那人哈哈一笑：“我来这那年，是三十六岁，你说我应该多少岁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人说话，中气十足，却一点也不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楚明阳甚是吃惊，雪儿他爷爷功力已然是绝顶，竟然也没能察觉到此人的存在，他无法想象此人功力到了何等地步，又是何人将他打伤的，如此算来，那人岂不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半信半疑地问道：“那前辈又是被何人所伤呢？”
　　那人一声冷哼：“哼，这世上无人能够伤我，伤我的那人，便是我自己。”
　　只见老者睁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明阳，仍飘在半空，并没有下来。想起老者方才说自己伤了自己便自封于此，想来不能随意移动。
　　他向老者问道：“前辈，为何我照书中练气方法，每日刻苦练习，已有一年，体内却连一丝真气都没有，难道这书中所写是假的？”
　　老者摇头：“此书中所记载的可谓当今武学绝学。内功心法也为上乘，若是交给其他任何一人，他们定当如获至宝。照此书修炼，不出十年便可成为一流高手，修炼个二十年在江湖中已少有人敌，三十年以上者足以纵横江湖了。然而此书入门要求极高，没有二三十年的武学基础是学不来的。”
　　楚明阳一脸丧气：“那个死老头子，家里那么多书，明知道我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偏偏给我一本最难的，分明是故意整我。”
　　老者轻笑道：“太叔渊那小老儿功力卓绝，在当今武林已少有人敌，然而他生性喜爱胡闹，更不会教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