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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
　　
　　早饭后辛勇站在楼道里向对面的女生宿舍楼瞭望。曹央央在楼道里向辛勇招手，辛勇连忙走下楼去。曹央央向渐走渐近的辛勇挥手，辛勇看着曹央央的笑脸，感觉曹央央心情特好。看着辛勇高大的身材，曹央央感觉自己处在一棵大树的荫蔽之下，说：“看你真费劲，脖子酸。”
　　辛勇憨厚地微笑，说：“那就不看，只听我的声音。”
　　曹央央说：“不行。视觉得到的感受比听觉得到的感受更真切更可靠，尽管我喜欢听你的浑厚嗓音。”
　　辛勇俯身看着曹央央的笑脸，说：“今天你很高兴，说来听听。”
　　曹央央说：“昨天得到可靠消息，我被分配到离城不远的地方，可以享受城市生活，太惬意了！”
　　辛勇说：“你的运气真好，我为你高兴，希望你工作愉快，生活愉快。”
　　曹央央和辛勇向公园走去。路边杂草丛生，杂花纷呈。曹央央知道辛勇被分配到县城，回头看着辛勇，希望辛勇倾吐自己的心里话。辛勇默默地跟着曹央央，看见曹央央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涤卡衣服，苗条的身材在地上投下修长的身影。
　　曹央央说：“你我分处两地，你不担心我弃你而去吗？”
　　辛勇说：“不担心，我了解你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曹央央咯咯笑，停住脚步，轻轻地拉着辛勇的手。辛勇犹豫一下，任由曹央央拉着自己的手。
　　曹央央说：“太自信，对自己不利。人是会变的，我也会变，甚至会变得让你不认识。”
　　辛勇说：“会吗？”
　　曹央央说：“会。我在变化之前把你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我身边，把你我永远捆绑在一起。”
　　辛勇爽朗地笑了，笑声飞进公园的后门。走进公园，曹央央挑了一丛修竹绿影，坐在绿影下闲聊。
　　看见曹央央走下楼去，郝丽丽急忙跑到男生宿舍楼下。庞小京看见郝丽丽向楼上张望，知道郝丽丽在找张耒，于是进屋喊张耒。张耒下楼，看见郝丽丽鲜艳的衣服格外显眼，连忙跑过去，说：“去哪？”
　　郝丽丽抬头看天，艳阳高照，说：“哪里有绿影，哪里便是我们的去处。”
　　张耒和郝丽丽向校门口走去，走过一段小街，向公园的前门走去。园内一池碧水映现眼前，郝丽丽快步向前走去，贪婪地看着碧水游鱼。郝丽丽经不住艳阳的炙烤，急忙跑到一棵大树下。张耒坐在郝丽丽身边，说：“听说你分配到城外不远处，果真如此吗？”
　　郝丽丽说：“是的。我正为此发愁？”
　　张耒惊奇，说：“这是好事，虽然不及留校好，毕竟在城边，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都很优越，何愁之有？”
　　郝丽丽说：“你要回到小县城，天各一方，我耐不了相思之苦，因此发愁。”
　　张耒呵呵笑，没想到郝丽丽如此多情，轻轻拉住了郝丽丽的手。郝丽丽甩开张耒的手，说：“拉手能解决问题吗？你赶紧想办法。”
　　郝丽丽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张耒轻轻地摆弄着郝丽丽的发梢，说：“愁眉苦脸，岂不辜负了身上的艳装？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必为此发愁，我会追随你的身影，永远留在你身边。”
　　郝丽丽说：“谈何容易！空言代替不了残酷的现实。我希望在温馨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也希望在你的陪伴下写作，否则我没有灵感。”
　　郝丽丽动人的语言弹拨着张耒的心，张耒紧紧握住了郝丽丽娇嫩的手。郝丽丽抬头看着张耒诚挚的脸，心里格外踏实。远处传来熟悉的话音，郝丽丽侧耳细听，似乎是于千千和刘心女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张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好坐下来与张耒继续说话。
　　于千千、刘心女与庞小京、龚月生结伴来到公园，公园里花香鸟语，四人格外惬意。于千千抬头，看见两只黄鹂在枝头鸣叫，其声脆，其音婉转，学着黄鹂的叫声叫起来。龚月生见状，笑着说：“异想天开！你能学来黄鹂的叫声？”
　　于千千学几声黄鹂叫，自感绕舌，打趣道：“两只黄鹂鸣翠柳，四个傻儿听好音。”
　　庞小京说：“蹩脚的诗句，羞煞人，不如直接引用古人的诗句。‘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龚月生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吟道：“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刘心女看见三人卖弄诗文，觉得别扭，瞥了三人一眼。
　　庞小京说：“何不吟诵两句凑趣？”
　　刘心女看着龚月生，想向龚月生求救，龚月生故意不搭理。刘心女低头想了一会儿，吟道：“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
　　庞小京和于千千立刻为刘心女鼓掌，掌声飞入郝丽丽的耳里，郝丽丽拉着张耒向四人跑来。于千千立刻向郝丽丽跑去，说：“你们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为何不一起热闹？”
　　刘心女说：“郝丽丽是何等佳人，不屑与我们为伍。如果是曹央央早跑来跟我们热闹。”
　　几人说说笑笑，向树林深处走去。于千千拉着郝丽丽的手，刘心女拉着于千千的手，不停地指点地上的各种花草，赞美夏天的繁荣。妩媚的郝丽丽归了张耒，龚月生心里嫉妒，悄悄地跟张耒说：“你用什么仙药迷醉了丽丽小姐，让她乖乖地蜷曲在你怀里？丽丽小姐是一朵艳若牡丹的鲜花，班里班外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只有你摘取了这朵鲜花。你的运气真好。”
　　张耒说：“羡慕吗？”
　　龚月生说：“当然羡慕。”
　　张耒说：“我并未用心博取丽丽的欢心，也许是老天眷顾我，让我拾得一朵鲜花。”
　　庞小京说：“这是天意，爱煞一群疯狂男儿。”
　　听见三个男生说悄悄话，于千千停住脚步，回头说：“你们还在议论黄鹂吗？”
　　龚月生说：“比黄鹂更有趣的话题。如果你听在耳里，一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于千千说：“别故弄玄虚，无非看见丽丽小姐娇艳，口里流涎水。”
　　郝丽丽听见于千千夸奖自己，跟着刘心女笑起来。曹央央和辛勇正在池边赏鱼，听见远处有笑声，循着笑声望去，看见龚月生等人边走边笑。辛勇用手做话筒，向龚月生等人喊。听见喊声，于千千向池边望去，看见辛勇和曹央央正望着他们。几人立刻向辛勇和曹央央跑去。
　　跑到池边，龚月生喘着粗气，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俩猫在这里缠绵。”
　　曹央央看见郝丽丽背着相机，要求郝丽丽为大家拍照。郝丽丽为三对恋人拍了照，然后让曹央央为自己和张耒拍了一张合影。于千千羡慕郝丽丽的摄影技术，说：“这部相机不单实现了郝丽丽的摄影梦想，而且扮演了红娘角色，张耒和郝丽丽应该向这部相机鞠躬致敬。”
　　龚月生等人看着张耒和郝丽丽，羡慕这部相机成就了两人的爱情。张耒这才意识到这部相机对于两人的重要意义，郝丽丽现出暗淡的神色，说：“这部相机的确给我带来了快乐，让我爱上了摄影，并且发表了摄影作品，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酸酸甜甜，尽在其中。”
　　于千千说：“别说不高兴的话，这部相机把你带入艺术世界，你应该感谢才对。凭借摄影技术，将来你可以做摄影家，可以做记者，可以丰富你的人生。”
　　郝丽丽高兴地笑起来，心里萌发出当记者或摄影家的念头。听了郝丽丽的话，龚月生想起几年来几人经历的波折，浩叹一声。庞小京看着龚月生故作深沉的神色，讥笑龚月生心怀狭窄。龚月生大笑一声，说：“面向大海，春暖花开，让我们张开双臂，迎接美好的未来。过去已是历史，未来属于我们这些勇于思索敢于直面现实的人。”
　　受龚月生的影响，曹央央唱起歌来，郝丽丽和着曹央央的旋律也唱起来。曹央央和郝丽丽的歌声轻轻飘荡，越过水面，飞往林间。龚月生大声唱起来，辛勇和庞小京等人也跟着唱起来，构成一部男女生合唱。激昂的歌声激荡着几位情侣的心，将他们带入忘我境地。
　　
　　
　　100
　　
　　曹央央和郝丽丽一起走出教学大楼，脸上洋溢着笑意。阳光普照，朗朗晴空下的校园一片明媚。两人的心像阳光一样灿烂，郝丽丽回头看了一眼教学大楼，心里充满感激，感激这座大楼给予她舒适的学习环境，让她学到了不少知识。曹央央看见郝丽丽回头，也回头看了一眼大楼，心里溢出依恋之情。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心理。郝丽丽拉着曹央央的手向宿舍走去，接近宿舍楼，听见男生宿舍飘来渺茫的二胡声，郝丽丽循着二胡声望着，想知道谁在拉二胡。
　　曹央央说：“看什么？”
　　郝丽丽说：“二胡声有点耳熟。”
　　曹央央说：“声音低沉，情绪不佳，别理会。”
　　耿心水听到自己留校无望的消息，一头倒在床上，两眼盯着屋顶发呆。近来特别健谈的耿心水一言不发，龚月生看出耿心水有心事，操起二胡为耿心水解忧。龚月生走到耿心水床边，说：“人人快快乐乐，唯有你愁容满面，说说心里话吧。”
　　耿心水依旧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见龚月生的话。龚月生盯着耿心水的脸，说：“有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良久，耿心水说：“泡汤了。”
　　龚月生不明白耿心水的意思，说：“哪方面的事？”
　　耿心水说：“本想留校执教，提高自己的学术水平，不料理想化为泡影。”
　　龚月生说：“不是有了眉目了吗？为何突然变卦？”
　　耿心水说：“被别人挤掉了。我只能回小县城执教，跟小孩子打交道。人生如梦！”
　　龚月生知道耿心水希望做一名高校老师，为之惋惜。看着耿心水满脸失意，龚月生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别为一点小挫折伤感，振作起来。”
　　耿心水缓缓闭上眼，在失意的痛苦中挣扎。龚月生听说耿心水恋着张一心，不知张一心如何面对耿心水。郑二水进门，看见耿心水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疑惑地看着耿心水。龚月生向郑二水使眼色，示意郑二水别打扰耿心水。郑二水莫名其妙，把龚月生拉到门外，低声说：“发生了什么事？”
　　龚月生说：“耿心水留校无望，正在苦恼。”
　　郑二水笑了，说：“我以为他会得意，没想到他也失意。”
　　龚月生听出了郑二水的弦外之音，说：“积点口德，不要落井下石，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
　　郑二水和龚月生走进门，看见耿心水似睡非睡，猜测张一心如何对待耿心水。郑二水和龚月生走出门，走进曲召的宿舍，曲召、华耳和林木木正在聊天。郑二水坐在林木木身边，说：“你们在谈论什么？”
　　曲召说：“林木木的援藏希望泡汤，反倒十分高兴，胸怀真宽广。”
　　林木木说：“援藏不成，可以回到生我养我的农村，与父老乡亲一起建设农村。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大有作为。”
　　龚月生说：“恐怕是豪言壮语吧？你愿意舍弃每月几十元的工资吗？”
　　林木木说：“我原本是个庄稼汉，何惧贫穷？贫穷是财富，不是困厄，穷则思变。我用我的青春换取父老乡亲的富裕。”
　　郑二水哈哈大笑，笑声刚落，耿心水走进门来。曲召向林木木竖起大拇指，佩服林木木的豪情壮志，说：“大家应该树立远大志向，为自己的未来开辟一片天地。十年二十年后，我希望看到大家喜人的成绩。”
　　龚月生说：“人人希望有美好的未来，但未来不是坦途，未来的道路是曲折的，未来属于善于思考勇敢奋斗的人。我愿做一只鹏鸟，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华耳踌躇满志，说：“我没有高远志向，但有一颗爱国爱民的心，我的未来属于党。”
　　郑二水说：“未来是个未知数。人的命运，一半在天，一半在自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愿在求索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博取美好前程。”
　　辛勇和张耒进门，看见大家热烈议论，也参与议论。
　　张耒说：“我不喜欢钻在故纸堆里研究学问，我愿深入鲜活的生活，在生活中汲取养分，用笔书写自己的未来。”
　　辛勇说：“未来是个梦，虚无缥缈，只有脚踏实地去干，结果如何，我不在乎。”
　　耿心水感叹一声，说：“我的未来是三尺讲台。”
　　曲召上前拉住耿心水的手，耿心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心中，显然曲召已经知道自己留校无望。耿心水惭愧地低下头，心中充满感激。
　　辛勇示意大家谈点别的事，庞小京哼着歌走进门，建议大家唱歌消遣，辛勇轻轻地哼起歌来。
　　张一心发现曹央央和郝丽丽不在宿舍，焦急地等待两人。曹央央和郝丽丽走进宿舍，张一心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撒在桌上，请同学们品尝。叶子连忙跑过去，把一粒糖放进嘴里，连喊甜蜜蜜。曹央央剥掉糖纸，把糖含在嘴里，笑嘻嘻地看着张一心，说：“有什么喜事？”
　　张一心也把一粒糖放进嘴里，笑着说：“你们猜猜。”
　　叶子抢先说：“你一定收获了一位新恋人，否则不会如此慷慨。爱者，甜也.。糖者，甜也。”
　　张一心说：“不对。是别的事。”
　　叶子说：“我看见你与那位评论家卿卿我我，能瞒得过我吗？”
　　曹央央仔细琢磨张一心的话，既然不是恋爱方面的事，一定是毕业分配的事，说：“你留校啦？”
　　张一心笑着说：“知我者，曹央央也。”
　　叶子说：“当真？”
　　张一心点头。叶子惊叹，说：“你真厉害！那位评论家留校了吗？”
　　张一心摇头，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曹央央从心里佩服张一心的活动能力，乐呵呵地看着张一心。班里好几个同学想留校，只有张一心如愿，曹央央嚼着糖，细细品尝着张一心心里的快乐。
　　叶子说：“又有人要抹眼泪了。”
　　曹央央看着张一心，想从张一心的脸上找答案。张一心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嘴停止了咀嚼，似乎口中的糖有点苦涩。曹央央向叶子使个眼色，示意叶子别调侃。
　　叶子看着曹央央微笑，故意感叹一声，说：“你是一枝花，辛勇不在你身边，你要坚守节操，千万不要见异思迁。”
　　曹央央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难守节操的不是我，而是另一枝花。”
　　郝丽丽听出曹央央调侃自己，含笑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叶子笑了，说：“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信誓旦旦，言不由衷。”
　　于千千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曹央央和郝丽丽瞅着于千千笑，赞扬于千千的忠贞，为于千千鼓掌，于千千乐得哈哈大笑。于千千看着刘心女，说：“你不想说句心里话吗？”
　　刘心女犹豫片刻，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叶子带头为刘心女鼓掌，刘心女羞得满面通红。张一心看见几人高兴，也跟着笑。曹央央看见张一心的笑很勉强，上前拉着张一心的手，说：“你鹏程似锦，不会讥笑我们的癫狂吧？”
　　张一心说：“不会。”
　　郝丽丽上前紧紧抱着张一心，大家沉浸在快乐中。
　　
　　
　　2017年夏于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