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青田镇母子相认

　　杜思雨一看，她已年过四旬，倒也健朗，体态丰美，足有七尺之高，浓眉大耳，极是福态，白二嫂一观，果然是素不清的发妻，只是她不便相见，便拉着杜思雨进了一家客店。
　　两人坐下来，杜思雨道：“二娘，那个大娘你认识？”
　　曹云秀道：“她是武当素不清大师的妻子，当年大师血气方刚，把这儿的地主恶霸杀了，惹了人命，她连夜把他送出，这个大师自从和她有了儿女，她就从未找过人，我很敬重她。”
　　杜思雨道：“我怎么看她是有钱人？前呼后拥的，倒是一个女汉子。”
　　曹云秀道：“孪家是这儿的霸主，没人敢惹，她又心善，从不欺压良善，百姓都很拥戴。”
　　两人正议论着，有个少年故意压低了斗笠，走了进来，他警惕的环顾四周，身穿一身粗布衣裳，倒是很干净，只有那把寒剑惹人注目，白二嫂打量了一番，痴念道：“白家夺命剑。”
　　他正坐到她的对坐，看到一位头戴毡笠，面带素纱的大娘正在瞅自己，旁边坐着一个妙龄女子，也是如此打扮，让他感到新奇，不住地打量着，那女子身材娇好，眼睛似水，让他痴了一会儿，那女子回过头，微笑了一下，看到他天真的眼神，又把骂人的话咽回去了。
　　杜思雨轻咳了一下，他才意识到不妥，有点失礼，遂收回神思，要了一碗牛肉汤，和十几个肉馒头，津津有味的吃着。
　　白二嫂直盯着他看，暗叹道：唉，男大十八变，要是我的果儿和胜儿，那该多好。
　　他脸红起来，嘿地一笑，留神起来她的异样，心想：我娘也是这样一位好母亲，也会这样看我的。可是她永远也不会来了。他强烈的压抑着自己的脆弱，转过头，拭了一下眼睛，苦楚起来。
　　他又忍不住一观，看着她们取下毡笠，想道：那个玉簪怎么是我爹送给娘的。想完了，又看了看，杜思雨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果果看到她凶，憨憨地笑，又挠了头，白二嫂看见他脖子上的红胎记，不禁走神了，心道：难道他就是我的果果？她越看越像殿成，心中痛楚起来，又笑道：“孩子，你到我这儿来，和我一起吃个饭，可好！我这儿菜点得多了！”
　　果果道：“多谢大娘盛意！那我正好没吃饱。”他直爽而慷慨，不敢拂她美意。
　　他又看了看杜思雨，一直看她脸色，白二嫂笑道：“这是你杜姐姐！”那声‘你姐姐’叫得甚重，他晓会其意，看到她很像杜夫人，惊诧不已，没想到这姐姐出脱得如此端庄丽人。
　　杜思雨见白二嫂如此失态，觉察出了端倪，又不好问，索性装作不知。心中千万个千千结早已结在心中了，想到她肯定是想儿女了，才如此这般。
　　她温和道：“小兄弟，来我这儿坐！二娘没别的意思。”
　　他不敢靠得太近，这是他的过人之处，之所以没落到贼人手中，就是他们能把持自己，善于控制自己的情感，能做到喜怒不形不于色。由于他听到“二娘”这二个字，心中一震，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在洛阳城中也是遇到他的“娘”，被歹人欺骗，是以不敢相认，害怕落入彀中。
　　他变得冷酷起来，小心堤防着，心道：她怎么会和娘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阳刚一笑，又挠了头，动作甚是滑稽，又憨憨地道：“大娘好，姐姐好！”他的动作逗得杜思雨噗嗤一笑。
　　白二嫂看到他的小动作，联想了一遍，心道：难道这孩子是我果儿，笑的样子，一点没变，他最喜欢这样了，知子莫若母，我最了解他们了，言笑之间，都和小时候一样，我都了然于胸，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又心想道：不知这孩子要干什么去？一个人在外无依无靠，怎么胜儿不和他来，我要是暗中保护，到时候，母子相认，也是好事，免得我空挂念一场。她心中稍宽，又想到素心，牵肠挂肚起来，痴痴地出神。
　　杜思雨给果果夹着菜，“多吃点！”
　　“谢姐姐！”杜思雨又道，“二娘，菜都凉了，你多吃点。”她慈祥地微笑着，一对酒窝儿若隐若现，让果果见了，联想起来，格外紧张，怎么这大娘的酒窝儿和娘亲一模一样，连笑的时候都那么温和。他心想着，又害怕认错人，不敢相认。
　　桌子上的气氛凝结一处，果果道：“大娘，这些菜挺合口的，你多吃点。”他给夹了一筷子，她的心寒了起来，只是不愿意在儿女面前哭泣而已。她给果子一筷一筷地夹着着，见他拿筷子的手很是费力，也是不会用筷子，和小时一样。
　　杜思雨心中直乐，笑道：“兄弟，你正长身体，多吃点。”
　　白二嫂转过身子，拭了泪，心道；就算是娘见上一面，就算到了地府，也含笑九泉了。不知胜儿和素心怎样了。
　　她问道：“孩子，那个红黑大魔头你认识不？”
　　他忙摇头道：“大娘，我不认识。”此时他心虚起来，害怕身份暴露，遭人追杀，还是选择了守口如瓶。
　　她苦涩地笑道：“我也是随便问问。”心道：孩子不大，倒还聪明。心中喜悦之色袭上心田。
　　刚吃完饭，一个道人带着二个小童，来到此间，独自一个人小酌着，果果见了他，忍不住害怕起来。把斗笠戴好，让二人很是费解，均想：“可能这孩子认得这道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伙人喝大了，一汉道：“你们知不知道，白家被灭门，镇国将军死了，张佩那个混蛋被自己主子杀了。”
　　一人道：“那有什么，朱龙霸占了白家产业，不到一个月，整个滇北全都姓白了，五爷已经把凤凰阁铲平了。官兵去围剿，结果到了盘水关，让房将军给打败了，还把董将军的小红给俘虏了，指不定这回儿还在快活呢！”
　　一人道：“哈哈。没想到那货成了绿乌龟了，你们是孤陋寡闻了，以前张孝天霸占的地儿，一夜之间，都变白了，把张孝天吓了个半死，还请了道士，还经常闹鬼。”
　　“那结果呢？”
　　“唉，还是不要害人的好，他本是个市井小人，都是踩着白家的血升上去的，一百多口人，都是他干的，现在都完蛋了。你们没听说吧，杜将军的千金，被白二嫂给救了。这白家真是大仁大义之人。”
　　那道人喝了一碗酒，笑道：“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天理昭昭，不可害人。”
　　白二嫂心叹道：若非真是五弟下手了？
　　一人道：“哎，你们小声点，爪子来了，谁要是说白家的好，准要杀头，他们没本事和小白龙七爷斗，就拿我们撒气，还天天耀武扬威的。一见七爷和五爷，都是孙子。”
　　一群官兵进了门，“给我搜，要是见了白党，格杀勿论！”
　　店小二唱个肥诺，笑道：“几位官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他们把刀一放，大喇喇地坐下，“把最好的菜上，肉多点，要上好的陈酿。”小二脸色成了猪肝色，知道他们时常压榨百姓，不断地骂着狗东西。
　　那大汉道：“哎，真他娘的晦气，龙坪一战，把老子的人都丢了，不知哪儿冒出来了三个混世魔王，好不厉害，武功了得，我们不到一刻，就打败了，损兵折将，二万人呐，惨不忍睹，我们差点儿小命就没了，回不来了。”
　　“这要是回去，怎么向洪尚书交待，真是愁死人了。”
　　“唉，不要发牢骚了，咱们吃公家饭，干公家事，蒙混一天是一天，只要明哲保身，一天装孙子也行，要是见了白家的人，感恩白家，说不定，那三个大王，会放我一马。那白家的冤魂来了，还能饶一下小命，神仙打架，受伤的是我们，没必要较真。”
　　“此言甚是，我说这好好的，都是洪尚书吃饱了撑得，整天疑神疑鬼的。来，不说了，干！”
　　那道长和气道：“几位官爷，不知那三个大王是什么来头？”
　　大汉道：“我们也纳闷，那三个是黑白无常，一个是打黑脸，一个打白脸，甚是恐怖，一个美男子，像是小温候，使的枪，出神入化，打得我们无招架之力，要不是他心善，我们就交待了，小的是吃尽苦头了。”
　　道长道：“依我看，你们是洪尚书的十大将吧？”
　　“正是区区，唉，都是虚名而已。”
　　杜思雨和他直笑：“那大汉结果了这群王八羔子才对。”白二嫂心道：难道这是京城逃出来的五叔、六叔、七叔？这分明是对抗朝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们不让人活，我看也是咎由自取。
　　白二嫂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娘，我叫黑俊杰。”杜思雨寻思：这孩子是果儿，这姓名颠倒过来是白俊杰，对，他以前自己起的名就是这个，就是他。一看他就是胡诌的，说不定他有苦衷才这样。
　　白二嫂道：“要不和我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果果道：“大……娘，我害怕连累你，你们先走，我还有事。”她温婉一笑，和杜思雨一起走了。
　　果果看着他们走了出去，看了看素不清道长，道长跟着纵跃而出，到了一处树林，“小兔崽子，轻功不错，跟我上山去。”
　　果果道：“师父，我不去！”
　　素不清道长道：“唉，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每走一步，都很凶险，当年你的三姑父和翟大侠把你送到武当，你可不要让他们失望。”
　　“师父，请恕孩儿不孝，实难从命，白家蒙遭大难，我不想苟且地活着，那样我的生活是没有光彩的。”
　　素不清道：“唉，走吧！孩子，你母亲有难，咱们去帮她，刚才我没有招呼，因为鹰犬太多了。”
　　二人纵过去，看到官道上满是官兵，和杜三万的人，杜思雨和她想：“这下糟了，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杜思雨说：“二娘，我和你先躲一躲，或许到了明天，他们就撤了。”
　　白二嫂道：“孩子，我是担心你，咱们还是走小路吧！”二个人刚要拨转马头，一彪人马把她围住，都蒙着脸，穿黑衣，为首的一人道：“来人，把这漂亮小妞带回去。”
　　白二嫂大喝：“我看谁敢！”
　　她把拂尘抽出，警惕起来，那人道：“哈哈，没想到竟有人为了她而送命，”话未完，她一记拂尘已透过那人咽喉，血色淋淋，功力之强，令人恐怖。
　　“让道！”那伙人拿着刀，逼向她们，却不敢出手了，她们行至中央，一大汉道：“白二嫂，我恭候你多时了，恭喜你练成了心相功！识相的，把书和紫罗衫交出来！”
　　白二嫂道：“哼！就你也配！”
　　说罢，他把暗器使了出来，她几记拂尘，反打在那些马上，杜三万应声而倒，他被人扶起，大怒道：“白二嫂，你如此不识抬举，我正好让你女儿留下了。来人，把白素心给我活捉了。”
　　杜思雨镇定道：“听说青龙帮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没想到到你这辈，却变成了鼠辈小人，成了朝廷鹰犬了。”
　　杜三万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真是天助我也，我的富贵就在你们身上了。我们不是好人，我相信坏人也要比好人生活的好，也没见什么不妥。”
　　白二嫂道：“心儿，靠住我！”二人背靠背，手握宝剑，准备厮杀。
　　白二嫂道：“震三虎，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放过我孩子。”
　　杜思雨道：“娘，不要求他们，他们是狼，永远不会懂得感恩的。”素不清和果果在暗处听到，有点不理解，怎么她又成了心姐姐了，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是谁，我都要帮。他刚要挺剑而出，被他拉住，“你想去送死！”
　　震三虎道：“白二嫂，想到过去，我还真敬重你，你们白氏七雄七杰，何等威风，在沙家堡战四帮，平五雄，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还敢顽抗，不要做梦了。”
　　白二嫂镇定道：“白家以前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何必和白家为难呢，非要赶尽杀绝呢！”
　　震三虎道：“哈哈，你现在给我讲情义，晚了，你们以前跟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杨家的恩惠我是指望不上了，你不用拖延时间了，小的们，上！要是活捉，小王爷有重赏！”
　　白二嫂道：“且慢，杜三万，此言当真！”
　　震三虎道：“白二嫂，南王已经死了，就由小王爷代劳了，小王爷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还说，要是谁把紫罗衫交出，是要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白二嫂和那些人厮杀起来，“我就是死，也要把东西带回棺材。看招！”她和震三虎打将起来，由于她时刻惦记杜思雨，处处受制。
　　“无耻，卑鄙！”白果果看到她们受伤，心中一冷，眼泪扑籁籁而下，咬得牙齿咯咯直响，心道：我要不杀了这畜生，誓不为人子！
　　心中很是焦急，顾及起她们的安危来。他看到对方人众，想道：这样打下去，只会被困死在这儿，何不把这儿的柴草般来，点燃了，猛推过去，或许能够脱身！他和大师两人把柴草点着，然后把车子推过去，疾冲向那伙人，那些人阵脚大乱，果果急道：“娘，姐姐，快上马！”他用手一拉娘和姐姐，她们飞身而上。
　　二骑而出，他和姐姐和娘处一骑，杜三万在后带人直追，“给我追，别让他们走了。”
　　杜三万道：“他是黑白不败，给我快射死他！”箭如飞蝗般射来，果果跳下马，急忙奋力拍马，看她们走得远了，他跃到河中，被水卷走了。
　　一个黑衣人猛然窜出，朝着杜三万的人马杀来，大家一惊。那人看到人太多，拖了一会儿，看到他们离开，几个纵跃就掠开了。
　　“我的儿……俊杰……”她们大喊着，呼唤声回荡在原野中。
　　素不清看到她们脱离险境，松了一口气道：“咱们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从长计议。”她们脱了险，杜三万也没有追赶，而是顺着小河的下游走了。
　　杜思雨安慰道：“二娘，你别担心，咱们顺着这河找下去，或许有点眉目，果子的水性很好，不会出事的。”
　　白二嫂道：“他要是有事，我怎么向他父亲交待。”
　　杜思雨道：“你放心，他是属猫的，有十九条命呢。”
　　白二嫂道：“好吧，咱们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知那个大汉是什么人？”
　　素不清道：“二妹，是穰公！我不会看差的，我该走了，我的童子还有那儿呢！”
　　白二嫂闻言，不胜感激道：“大师，后会有期！”他辞了二女，来到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