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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庄红艳也来送钱

作品名称:古乐惊魂      作者:秀针河      发布时间:2023-09-21 11:29:58      字数:4244

  八十、庄红艳也来送钱
  庄红艳的坟就在周小翠的坟头旁边,钟梦祖指给阳光看。阳光围着坟头转了一圈,很坚定地一挥手说:“挖!”
  两个人不顾身体疲倦,又很卖力气地挖起来。不一会功夫,庄红艳的棺材也被打开,和周小翠的棺材一样,里边也只剩下裹尸的被褥!周小翠棺材里的被褥上还能见到斑斑血迹,庄红艳棺材里的被褥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两个人坐在刚挖开的土堆上喘了一会粗气,然后又开始把坟头复原。直到东方出现了启明星,他们才把坟头整理得和没人动过一样。两个人又像来时那样,顺原路回到钟梦祖家里。
  到家后休息一会就天光大亮,他们胡乱吃了一碗方便面,阳光让钟梦祖还是到街上去,听听村民们有什么反映。
  直到中午钟梦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他对趴在桌子上写写划划的阳光说,细柳村真的又出现一件新闻。
  这天细柳村的村民们纷纷传说,周小翠死后给父母送钱本来就够稀奇的了,没想到庄红艳死后也往家里送钱!
  庄红艳往家里送钱送得更是离奇,她没有把钱送到坟头上,而是直接交到她母亲手里!
  据村民们说,这件事是庄红艳的母亲小白鞋亲口说的,并且还拿出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票让大家看。小白鞋说她在夜里做梦,梦见女儿回来看她,在梦里对她哭诉了半宿。女儿说为了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回来和母亲梦中相见,并且经过阎王爷特批,给父母带来不少钱。庄红艳对母亲解释,原本阴间的钱不能拿到阳世来花,但是阎王爷念及她的孝心,和周小翠一样,特批她用阴间的钱换了阳世的钱送给父母。小白鞋说等她从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手中拿着这沓钱。
  小白鞋还说,女儿在梦里告诉她,自己死得冤枉,是被人给害死的!阎王爷已经告诉她害她的人是谁,允许她来阳世间报仇雪恨!等到报完仇,阎王爷就会把她和周小翠送到天上当九天仙女,从此以后她就是逍遥自在的神仙。如果细柳村的人将来想找神仙办什么事,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她肯定能帮大家走走后门。不过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要替她孝敬父母,到时候一定给那些帮助过她家的人好好办事。如若不然,临时烧香抱佛脚是不起作用的。
  小白鞋经常在村里搬弄是非,村民们对她的话向来都是半信半疑,她的这些胡说八道没有几个人相信。有人说大概是她想女儿想得神经了,所以才会满嘴胡言乱语;也有人说小白鞋大概是从那个相好的手里赚了一大笔钱没法往外花,编个神话来堵她丈夫庄再昌和大家的嘴。
  小白鞋的话没人相信,细柳村另外一个人的话却让大家不能不相信。这个人就是缺心眼的二傻子。
  二傻子说有一天半夜,村里的狗总叫个不停,吵得他睡不着觉。他起身拿根棍子走到街上,想打死一只狗回家炖狗肉吃。到了街上还没容他找到狗,就看见从村西头走过来一个人。来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走起路来好像脚不沾地,没有一点声息就走到他面前。他仔细一看,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庄红艳!二傻子从来不知道害怕什么神鬼,只是感到好奇,他拦住庄红艳问道:“大家都说你死了,在北窑岗那块儿上班,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让人家给开除了了?”
  二傻子有个追着女孩儿说话的毛病,看见漂亮女孩儿就想上前搭讪着说上几句,大部分时候得不到女孩儿们的好脸色。这次他对“死人”庄红艳说话,庄红艳不但没骂他,还朝他笑了一下。这让二傻子非常高兴,他蹬着鼻子上脸,也“嘿嘿”笑着对庄红艳说:“到我家里坐会吧,一会我给你炖狗肉吃!”
  “死人”庄红艳又笑着对二傻子说:“我回家送钱,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回来找你。”
  二傻子把“死人”的话当了真,他在自家门口一直坐到天亮。早晨他妈叫他回去吃饭还不肯走,说一定要等庄红艳回来找他。
  傻子不会骗人,村民们对二傻子的话深信不疑。就是有几个不相信的,找到二傻子核实后也都信以为真。
  细柳村再一次笼罩在恐怖之中。
  有人埋怨村民代表,说在上次请神仙捉鬼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地和老道讨价还价。结果价钱倒是压得很低,却中了老道的圈套。老言古语说的好,“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现在降价商品都是偷工减料的伪劣产品,更何况老道捉鬼已经捉到教授级别,几个土掉渣的庄稼汉岂是他的对手?你出的价钱低,老道捉鬼就打折扣,不但留下几个老鬼未捉,还又引来新鬼。这下可好,新鬼老鬼相互结合,恐怕再找院士级的捉鬼天师也奈何不了它们。
  也有人说请个过路神仙捉鬼,根本不是办法。捉鬼的老道也怕引鬼上身,多少要给鬼们留点情面。不会把鬼彻底捉干净。要想一劳永逸,只有在北窑岗上修座神庙。庙修好之后,请来坐地神仙,也给那些鬼们安排了上班的去处,神鬼结合,这才是永享太平的好办法。
  一时间众说纷纭,已经有人找到村长周凤强,商量在北窑岗修庙的事。
  阳光听了钟梦祖的叙说,半天没有吱声。过了一会他突然兴奋起来,那模样就像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两只眼睛变得炯炯有神。他对钟梦祖说:“原来我刚接触这个案件,以为不过是村民们迷信,凭空相信一些鬼神的传说,最严重也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想达到某种目的。现在看来这件事不是这样简单,里边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一定会有意外的曲折在后边。今晚我要回去一次,你在这里继续打听村里的传闻,并且要对几个人多加注意,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阳光给钟梦祖安排完事情,就打电话叫车。深夜的时候,他和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细柳村。
  八十一、清明节扫墓
  每年到了清明节这天,虞荻霏都要去北窑岗给埋葬红卫兵的几个坟头扫墓。
  她不清楚哪座坟里埋的是她的“小八哥”,但是她相信雷淳庆一定被埋在这几个坟头中间。看着这些长眠在这里的红卫兵战友,虞荻霏觉得他们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无论活得多么痛苦,却依然享受着灿烂的阳光,而他们已经躺在阴冷的地下,虽然没有了痛苦,但是也永远失去了欢乐。当初,他们为了所谓的某种观点,像仇敌般互相残忍厮杀,在剥夺别人生命的同时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现在看来,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所谓观点,就像小孩子打架的理由一样荒唐可笑。
  虞荻霏不再寻找辨别哪座坟头里埋着雷淳庆,埋在这里的红卫兵不管当初属于哪一派,都曾经是自己的同学。他们为了一些后人看来十分幼稚的问题,就把青春埋在荒凉的北窑岗,活着的人只能给埋葬他们的坟头添上一把土,来尽些当年同窗的义务。每年清明节扫墓,她都要把每一座坟头添上新土,烧上一堆纸钱,然后默默地在坟头前坐上半天。
  清明扫墓虞荻霏从不让常老二跟着,她要一个人在坟头前静静地陪同学们坐一会。
  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清明节,虞荻霏已经选调到临河镇供销社上班。清明节那天,她向领导请假,并且按细柳村一带扫墓的风俗准备好供品和纸钱。上午八九点钟,她拿上供品纸钱和一把添土的铁锹,一个人慢慢向北窑岗走去。
  一株株迎风摇摆的细柳树满树葱绿,枝条上的柳絮已经开始扬花。脱离了母体的柳絮漫无目的飘荡在春风中,就象离开了母亲到处流浪的孩子,不知道命运之风会把自己吹向何方。
  一株夹杂在细柳树中间的野桃花开得正艳,粉红色的桃花在嫩绿的细柳丝中格外显眼,一群美丽的蝴蝶正围着桃花翩翩起舞。地上的蒿草长出新芽,夹杂在去冬死去的干枯老本之间,放眼望去,北窑岗上下一片黄绿相间。黄绿间的很多坟头都已经添上新土,压在坟帽子下的白色纸钱在春风中轻轻飘动。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明亮的阳光和随风飘荡的柳絮让虞荻霏不敢抬头。她低着头放轻脚步,慢慢朝那片坟地走去,好象怕惊动了地下的亡灵。
  快要走到红卫兵坟的时候,她抬头发现有个人正跪在墓碑前烧纸钱。烧纸钱的人身穿白色衬衣,飞舞的纸灰飘荡在那个人的四周,就像一群黑色的蝴蝶围着他飞舞。
  清明扫墓烧纸钱本来很平常,然而这些年除去虞荻霏,从来没人给北窑岗的红卫兵墓地烧过纸钱。虞荻霏的心不由得“砰砰”狂跳起来!这时烧纸钱的人正好抬起头,一看见那个面孔,虞荻霏差点晕倒在地!
  八十二、复活的死人
  烧纸钱的人是已经“死去”多年的雷淳庆!他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天夜里发生在北窑岗的武斗,开始时雷淳庆并没有想把对方的人至于死地,他只是利用自己强健的身体,左拦右遮保护几个女生不要挨打。后来他听见虞荻霏一声惨叫,跑过去一看,发现虞荻霏倒在了地上!他惊慌地抱起她,连连大声呼喊,最后发现虞荻霏已经停止了呼吸!满腔悲愤的怒火一下窜到头顶,黑暗中他在地上摸到一根粗大的木棒,顺手抄起来,大吼一声冲进武斗的人群!雷淳庆原本就力大无比,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变成一头暴怒的狮子!木棍直朝人们的头部打去,有几次他抹下脸上溅的东西,黑暗中觉出那是人的脑浆!直到自己头上也挨了重重一棒,他一下昏倒在地上。
  等他醒来时,四下里静悄悄的,已经听不见喊声和厮杀声,只有草丛中虫儿的低鸣。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他忍住疼痛用手抹去糊住眼睛的鲜血,发现地上躺满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踉跄着爬起身,一边摇动那些尸体一边大声喊叫,却没听见一个人回答,有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凉。他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了虞荻霏。虞荻霏还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活的气息,雷淳庆抱着她放声大哭。他真后悔,为什么要把战友们带到这个荒凉的地方,让她们死后都不知道家在何方。哭完之后,雷淳庆想把死去的战友掩埋起来,但是长满蒿草的土地很坚硬,没有工具挖不了坑。最后他找到一个塌陷的坟洞。他给虞荻霏擦去脸上的血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把她轻轻放进坟洞里。坟洞太浅,虞荻霏的头还露在外边,没办法挖土,他只好在附近拔一些蒿草盖在虞荻霏头上。
  东方的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色的曙光,一阵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刚拿起木棒冲进武斗人群的时候,胸中燃烧的复仇怒火让他失去理智。现在面对一地尸体,他开始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杀人犯。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最浅显的道理,求生欲望让他不敢再迟疑下去,转身跳进旁边的细柳河。
  游到河对岸,雷淳庆在河中洗净身上的血迹,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就到公路上拦截汽车。那时候这条公路还没有现在这样繁忙,很长时间才会有一辆汽车通过。雷淳庆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住一辆运煤回来的货车。他爬上满是煤屑的空车厢,疼痛和劳累一阵阵袭来,在汽车颠簸中他昏睡过去。
  等他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已经来到一座矿山。他不敢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停留,趁着司机吃饭的机会偷偷溜下汽车,向大山深处跑去。
  别看那时候社会混乱,对流动人口却控制得很严,街头上到处是巡逻的民兵,动不动就把陌生人当作阶级敌人抓起来。
  雷淳庆身上还带有“学农”时大家的伙食费和粮票,却不敢去饭店吃饭,怕是民兵把他抓起来送回原籍。他只能往深山里跑,尽量躲避着人多的地方。渴了就找山泉水,饿了就找山上的野果或者到田地里偷庄稼,不定几天能遇见一家好心的人家,才能讨要上一口饭食。他成了山里一头到处游荡的野狼,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寻找食物填饱肚子,只要能吃的东西都敢往嘴里放,直到有一天被饿昏在一个小山村的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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