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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夜行衣

作品名称:古乐惊魂      作者:秀针河      发布时间:2023-09-19 13:08:08      字数:4194

  六十一、夜行衣
  深夜,阳光驾驶着一辆银灰色轿车,在国道上两条钢铁巨龙中间飞快地穿梭行驶。对面汽车照射过来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前后行驶的巨型货车像山头一样把他们这辆小车夹在中间。钟梦祖觉得他们的汽车就像一群奔跑巨兽脚下的一只小小昆虫。
  阳光的驾驶技术非常娴熟,在挤满货车的公路上一个劲地超车。他一会把车开到右边,顺着公路的边沿超过几辆压满重载的大货车;一会又把车开到左边,闯进上下两条钢铁巨龙中间飞速前进。
  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阳光熟练地驾驶着汽车,钟梦祖感到自己真有些落伍了。儿媳妇给买了一部手机摆弄好几天才会用,那台电脑至今还不太熟练,如果给他这辆汽车,他连挪动一下都不会。
  他们这是去细柳村的北窑岗,去探解北窑岗的水泵转动之谜。
  细柳村的人都知道钟梦祖已经搬到城里,阳光在北窑岗装过老道捉鬼。为了不惊动细柳村的人,他们决定深夜去北窑岗探查。
  不到两个小时,汽车就行驶到细柳河的石桥附近。阳光没有把车开过石桥,他在细柳河边的树丛中找到一块略微平坦的地方,把汽车悄悄藏在里边。
  阳光刚把汽车停稳,钟梦祖下车就要往石桥上走,阳光悄悄把他拉住。阳光打开汽车的行李箱,拿出衣服让钟梦祖换上。钟梦祖不明白为什么要换衣服。临来时他已经听从阳光的安排,特意换上一套便于夜间隐蔽的服装,浑身上下穿的都是黑色衣服。阳光趴在耳边小声告诉他,夜晚穿黑色衣服和穿白色衣服一样,都是特别显眼容易被人发现的颜色。因为夜的色调是灰色,所以夜间只有穿灰色衣服才最隐蔽。他又告诉钟梦祖,这是他专门准备的“夜行衣”。
  阳光所谓的“夜行衣”不过是一套深灰色运动服,穿在身上果然显得很隐蔽。他向穿同样服装的阳光看去,离开几步远就看不清楚,不能不佩服阳光侦察经验的丰富。
  细柳河的水面已经全部封冻,夜间的河面看上去像一条蜿蜒的白色道路。冷飕飕的寒风从上游方向顺着冰面刮过来,让刚下汽车的钟梦祖连着打了几个冷战。
  走在石桥上,钟梦祖一下又想起老伙伴常老二。自从搬到城里,他没得到常老二的任何消息。每隔一两天他就要往村里的小卖部打电话,问一下“满街跑”常老二是否已经回来。他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到,或者是他们家还锁着大门。也不知常老二现在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找到常婷婷。他已经托付阳光,让他帮忙寻找这一家人。阳光说公安局也在积极寻找常婷婷。
  六十二、电线杆顶端的秘密
  北窑岗上的蒿草已经干枯,细柳枝上的树叶也全部落光。那些满身树洞的细柳树歪斜在那里,黯夜中显得更加狰狞,像是一头头长满鬃毛的怪兽。
  钟梦祖和阳光爬到北窑岗半坡,来到水泵房门前。他们趴在水泵房门口,阳光拿一个很小的手电筒朝房内晃动一下,很快又把手电熄灭。在手电筒明灭的瞬间,钟梦祖看见那台水泵还是原来的样子,孤零零地立在房子中间。
  走进水泵房后阳光又晃动一下手电筒,找准电闸的位置,伸手推上电闸。水泵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电闸依然没有通电。阳光没有把电闸拉下来,他拉着钟梦祖走出水泵房,围着这间小房子转上一圈,最后在那棵电线杆跟前停下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阳光打开背在背后的背囊,从里边掏出一些东西。只见他摸着黑在自己的脚上鼓捣几下,还没等钟梦祖看清要干什么,阳光已经三下两下窜到电线杆的顶端。
  钟梦祖在下边看不清阳光在电线杆顶部鼓捣什么,过了一会就见电线杆顶端闪起蓝色的电火花。钟梦祖刚想说让他小心一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水泵房里的水泵隆隆响了起来!
  “锺离,你听见了吗?”阳光在电线杆顶端轻声呼叫钟梦祖。
  钟梦祖回答之后,只见电线杆顶端又是电火花一闪,水泵房里的水泵立刻停止转动。阳光在电线杆顶端反复试验几次之后,又一次轻轻呼喊钟梦祖。钟梦祖一抬头,只见整棵电线杆变成一个高大的白色物体,顶天立地在那里瑟瑟抖动!钟梦祖不由得心里一惊,但是没有感到害怕。他再仔细看去,原来是阳光在抖动一块白布。
  阳光从电线杆顶端滑下来,收拾好东西,又把水泵房中的电闸拉下来,还仔细把地面上的脚印清理干净。做完这一切,俩人意犹未尽,他们走下北窑岗,到那片墓地里进行察看。
  阳光解开了多少日子以来压在钟梦祖心中的块垒,让他感到十分轻松,走在好些塌陷成黑洞的坟头之间,也没有了恐怖的感觉。
  阳光象一只警犬一样,在坟头间细心查看。他轻声问钟梦祖,为什么这些坟头上有那么多的深洞。钟梦祖告诉他,这些都是古墓,年深日久,棺材在坟里塌陷造成的。
  突然,阳光好像发现了什么,快步向前走去,钟梦祖急忙紧紧跟上。走到跟前,原来是被阳光用桃木楔钉在地上的黄色符纸,还有几张残留在那片空地上。
  看见坟头间这些黄色残纸,钟梦祖心里一阵好笑,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那里有什么鬼呀,都是人吓唬人。看来如果怕鬼,鬼就……”
  阳光突然拉了钟梦祖一把,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谁说没鬼,你看那不是鬼来了!”
  钟梦祖顺着阳光的视线看去,从村子那边的土路上,果然走过来一个黑影。钟梦祖心里感到奇怪。现在细柳村谈起北窑岗人人色变,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深更半夜往北窑岗跑?正在他纳闷的时候,阳光又拉他一把,两个人悄悄地蹲在草丛之中。
  看来是阳光的“夜行衣”起了作用。那个黑影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没发现附近还潜伏着两个活人。
  黑影走到一个坟头跟前,在地下摸索一会,一堆火光燃烧起来。借着火光钟梦祖才看清楚,原来是周保明老汉。看来他是来给女儿周小翠烧纸的。
  周老汉烧了一会纸,就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咕:“丫头哇,爹妈知道你孝心,死后还惦记着我们,爹妈在这里谢谢你了!以后你不用总惦记着我们,在那边好好过,将来能托生个好人家,爹妈也就放心了!你哥哥那个畜生还是不管我们,不但不管,还总是跟我们要钱。没办法,我们俩只好把你从那边捎回来的钱给他一点。你可千万别怪乎爹妈,谁让都是爹妈生养的孩子呢……”
  周老汉一边烧纸一边哭诉,这让蹲在不远的钟梦祖听了心里很难受。是啊,谁的儿女谁不心疼?但是“死后还惦记着我们”,还要谢谢女儿,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周老汉的哭诉让钟梦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老汉边哭边说嘴里含糊不清,再加上浓重的临河镇一带口音,阳光听了个莫名其妙。他小声问钟梦祖,周老汉嘴里嘟哝些什么。钟梦祖也小声回答他,这个周老汉是细柳村的“业余神汉”,平时最迷信,现在给女儿烧纸在胡说八道。
  周老汉烧完纸,又低头在坟头四周转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找了一会好像没找到,他失望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刚才在北窑岗上活动时还不觉得冷,现在蹲在地上不动,寒风显得越发刺骨。东方的天边已经升起明亮的启明星,夜色却变得更加黑暗。阳光和钟梦祖知道天快要亮了,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等周老汉走远,钟梦祖和阳光起身回到汽车旁边。阳光发动汽车后打开大灯,钟梦祖正要上车,阳光却又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车灯前,看着车灯前的地面。钟梦祖也朝地面看去,只见地面上有一行陈旧的汽车轮胎印痕。阳光问钟梦祖,这里是不是经常来汽车?钟梦祖告诉他,因为石桥太窄汽车开过去很费劲,所以轻易也没有汽车开到河边来。
  阳光从车内拿出照相机,把地上的汽车轮胎印痕都拍照下来。
  六十三、白色童年
  白色,耀眼的白色,朦胧中她看见到处都是一片令人心醉的洁白颜色。
  虞荻霏和她母亲一样,特别喜欢白颜色。小时候她家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是白颜色,就连院里种的树,都是开白花的洋槐书和白丁香。
  对了,洋槐树和丁香开花的时候就是这种醉人的香味,醉得让人挣不开眼睛。她好像又穿上妈妈给缝的那套白色小连衣裙,头上扎着一个白色蝴蝶结,绿草坪上,她正追逐着一只很大的蝴蝶。
  那只美丽的蝴蝶好像对她不肖一顾,一个劲围着盛开的洋槐花和丁香花飞舞,急得她满头大汗。
  “嘻嘻”,一声嘻笑从镂空的铁栏栅墙外传过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头发蓬乱,脸上很脏的小男孩儿正趴在栏栅外讪笑,好象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她瞪圆一双大眼睛,朝那个男孩儿撅了一下嘴唇,又继续她的追逐。不知怎么的,蝴蝶飞到了栏栅墙旁边。只见小男孩儿飞快地一伸手,那只蝴蝶竟然被他从墙外给抓住了。
  “给我,给我,那是我的!”小女孩儿有些撒赖般朝那个男孩大喊大叫。墙外的男孩忽闪着一双黑黑的眼睛,双手捧着那只蝴蝶看着小女孩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拿去吧,我是在帮你呀!”
  小女孩儿从男孩儿手里拿过蝴蝶,这下高兴了。她很礼貌地给男孩鞠个躬,嘴里连连说着“谢谢你,谢谢你!”
  小男孩儿被女孩儿的感谢涨红了脸。小女孩儿看着男孩儿腼腆的样子,忽然跑到那扇低矮的栏栅门前,伸手打开一扇小门。
  “请进来吧。”小女孩儿热情地邀请着小男孩儿。男孩儿犹豫着走进这所在他眼里十分宽广的花园,以前他经常趴在栏栅墙外往里偷看,这是第一次走进院子。
  丁香花和洋槐花附近又飞来一群蝴蝶,它们围着那些洁白的花朵翩翩起舞,象是开着一场快乐的舞会。
  “它的伙伴来找它了,我们把它放了吧,好吗?”小女孩儿看着手里的蝴蝶问小男孩儿,男孩儿点点头,女孩儿抬手把蝴蝶扬向天空。
  蝴蝶从女孩儿手中飞向空中,一下就加入到伙伴中间,和伙伴们一块快活地舞动起来。
  小女孩儿高兴地拍起双手,男孩儿也模仿着女孩儿拍起手来。
  男孩儿和女孩儿像空中的蝴蝶一样在草地上追逐跑动,他们快乐地喊着、叫着,一会儿藏进花丛中,一会儿又跑到树荫下。男孩儿捡起落在地上的洋槐花,用细细的柳枝穿成一串挂在女孩儿脖子上,然后又折下一些柳枝编成一个绿环戴在自己头上。女孩儿也要柳枝编成的帽子,男孩儿只好爬树准备折更多的柳枝。
  “霏霏,你在和谁玩?”
  随着说话声,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那所白色大房子的台阶上。她看见女孩儿的白色连衣裙上沾满泥污和绿色草痕,一下惊呼着跑下台阶。
  “霏霏,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弄得这样脏啊!”
  男孩儿看见奔跑过来的女人,吓得赶快朝院门溜去。小女孩儿一边在女人怀里挣扎,一边还向男孩儿招手:“再见,明天再来!”
  “胡说,以后不许和脏孩子一块玩儿!”
  “荻霏,荻霏,你醒醒!”
  虞荻霏耳边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那是她已经听了半辈子,至今听起来还是让她感到不舒服的细柳村一带方言。刚从亲切乡音的梦境中醒来,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梦境中的白色大概就是这病房中的颜色,梦中那些洋槐花和丁香花的香味,则是病房中来苏水的气味。
  常老二正趴在她的床边,两只很大的眼睛里充满血丝,眼泡已经明显地红肿起来。
  痛,好像浑身都在疼痛!不,不是身上痛,是心在痛!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很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她的心,她似乎看见她的心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血!
  巨大的疼痛让她再次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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