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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雨不会浇地

作品名称:古乐惊魂      作者:秀针河      发布时间:2023-09-13 13:25:55      字数:3628

  七、下雨不会浇地
  尽管一夜迷迷糊糊地没睡好,钟梦祖还是按平时习惯早早地起了床。和往常一样,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边转转。
  夜间的一场大雨,把天地间洗刷得干干净净,各种植物的叶片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水珠,越发显得青翠欲滴。天空中已经没有了云彩,清亮亮的,蓝得让人心醉。一阵清爽的凉风吹来,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清香。钟梦祖伸展了几下双臂,深深呼吸几口清凉的空气,头脑中也立刻清爽起来。
  由于雨下得猛烈,街道上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除去一洼洼雨水,没留下一点泥泞。为了不弄湿鞋子,钟梦祖没有象往常那样走到村外的田野上,只是在村头来回踱步。他一边踱步一边回想着昨天夜间发生的事情。
  钟梦祖自誉从不相信鬼神。父亲在世时崇信儒学,自小就告诫他不能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虽然父亲讲的家史里面,也夹杂着很多冤冤相报、神出鬼没的情节,但是每次讲完后父亲都会解释,这是祖上借鬼神的寓意,告诫后世儿孙做人的操守,并不是真正发生过这些事情。母亲和普通农村老太太一样,对神鬼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她经常告诉钟梦祖,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做人只要多多行善,任何鬼魅都不敢近身。
  想起母亲的话,钟梦祖在心里自问,难道是自己作了什么亏心事?回想自己这半生,真是平平静静而又平平淡淡,除去教书,他没作过其他任何事。就是对待学生,他也是尽量一碗水端平,从未格外呵护或者轻蔑哪一个。尽管细柳村的人们自古就认为北窑岗是凶险之地,然而他坦坦然然地走了半辈子。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深更半夜,他几乎大部分都是独来独往。除去昨夜,从没有遇到过让他恐怖的事。没想到在他教师生涯的最后一次夜行北窑岗,竟然真的遇见了鬼!想起昨晚喝酒时的情景,郁闷心情又涌上心头,难道人倒了霉鬼也会欺负?
  钟梦祖边踱边想,一抬头看见常老二浑身湿漉漉地从村外走来,身后背着一大捆刚割来的青草。这个常老二,从没有闲的时候,家里没养牲口又不缺柴烧,割这些青草有什么用?常老二也看见了钟梦祖,和往常一样,他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咧开厚厚的嘴唇朝钟梦祖笑了。
  钟梦祖一见常老二,马上就迎了过去,张口就问:“二哥,昨天晚上你去浇地了?”
  “浇地?浇什么地?”常老二收敛了笑容,一脸地莫名其妙。
  “就是北窑岗你那块西瓜地呀。”
  “北窑岗西瓜地?我不是和你说过,明年不想在那里种瓜了,现在浇它干什么?”
  听到常老二的回答,钟梦祖知道自己问了废话,因为不种瓜的事常老二早就告诉过他。
  今年不知为什么,常老二还没等西瓜全部成熟,很早就把生熟各半的西瓜摘下卖了,然后就扯了瓜秧,连看瓜的窝棚都拆掉了。钟梦祖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常老二说明年不想再种西瓜,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不种瓜的理由。钟梦祖很是替他惋惜。刚刚把土地收拾出来没几年,又是施养地的农家肥又是安装水泵,投资尚未收回,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然而常老二不说原因,钟梦祖也不好细问。
  现在钟梦祖不是想细问常老二不种西瓜的原因,他只想核实一下昨夜常老二是不是去过北窑岗。看着常老二莫名其妙的样子,钟梦祖不死心地问道:“你昨天夜里去北窑岗开水泵了?”
  这下常老二更显得糊涂了,他瞪着那双大眼睛说:“昨天夜里下那么大的雨,开水泵干什么?”
  常老二说得很有道理。这几天连续大雨,田地里都汪出了水,傻子才会在这种天气里去开水泵浇地。听到常老二的回答,钟梦祖的心里更加烦乱,看来昨夜的事情确实很蹊跷。
  钟梦祖正想把昨天晚上遇到的怪事说给常老二,只见周保明老汉神色慌张地从街西头走过来。
  八、周老汉家出事
  “梦祖,老二,你们昨天晚上谁听到什么声音了?”
  周老汉走到跟前,辟头就问钟梦祖和常老二。
  “什么声音?”常老二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了周老汉一句。
  “就是,就是咱们村里以前传说的,北窑岗那里吹鼓手……”周老汉虽然不十分愿意,但是不得不先点明了要问的事情。因为在细柳村谁都知道,谁先听见那首乐曲谁家先死人。
  “我睡觉睡得死,昨天晚上连打雷的声音都没听到,更没听见什么吹鼓手的声音。”常老二又是一脸的茫然。他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人们总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他对周老汉的问话没有十分在意。
  周老汉以前干过“神汉”,经常给大伙儿讲一些神出鬼没的事情,大家对他的话都是半信半疑,常老二对他的话自然不会认真。
  钟梦祖以前也不相信周老汉讲的这些东西。现在经他一问,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他慌慌张张逃到村头的时候,好象听见北窑岗那边传来乐曲的声音。当时他只顾害怕,没有细听。到家后又隐约听到乐曲声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时隐时现,他还以为是谁家在看电视,加上惊魂未定,也就没往细处想。现在看来,昨天夜间北窑岗的确发生了怪事,不但让他遇到,别人也听到了不祥的声音。他正想再细问一下周老汉,只见村长周凤强从街西头朝这边匆匆赶来。
  周凤强比钟梦祖小几岁,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却十分注意穿着打扮。他上身穿着一件方格短袖衬衫,脖子上打着大红领带,下身的裤子裤线笔挺。虽然看上去神色匆忙,他还是很小心地迈着步子,看样子是怕雨后的泥泞弄脏脚上那双锃亮的皮凉鞋。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察,还离得很远,他就急急地喊道:“三叔,三叔!”
  周姓在细柳村是大姓人家,从家族内排辈份,周凤强应当叫周保明老汉“三叔”,所以钟梦祖知道他是在喊周保明老汉。
  “三叔,快回家,出事了!”周凤强一边说一边拉起周老汉就走。平时,周凤强见到钟梦祖非常客气,每次见面都要和他聊上一会。这次看来真有急事,他只对钟梦祖和常老二点了一下头,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拉上周老汉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村长、周老汉几个人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在钟梦祖的心头,他无心再和常老二说话,赶紧朝自己家走去。
  九、车祸
  钟梦祖泡了一碗方便面当作早餐,吃完后简单收拾一下,推上自行车想去学校。昨天校长在饭桌上告诉过他,从今天起他就可以不用再去学校,然而他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一来是跟接班的老师交代一下班里的情况,二来和班上的学生们道个别。他怀着满腹悲哀情绪正要往外走,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村西头传过来!他心说不好,赶紧推起自行车走出大门。
  细柳村很多村民都从家里出来,朝村西的土路方向跑去!土路上满是泥水,钟梦祖干脆扔掉手中的自行车,和村民们一块涌向北窑岗方向。
  北窑岗南面的墓地中间,停着一辆警用面包车,几个穿警服的警察站在车旁。地上放着一副担架,盖在担架上的白布在绿草丛中格外地显眼。看见担架上的白布,钟梦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水泵房上的白色影子。他朝远处的水泵房看了一眼,水泵房依然孤零零地站在北窑岗的半坡上,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有个警察掀开盖在担架上的白布。周老汉的老伴只往担架上看了一眼,立刻停止哭号,一下昏了过去!周老汉哭嚎着,发疯般往担架上扑,被几个年轻人死死地架住身体。
  人群中的钟梦祖往担架上看去,也被眼前的惨象震撼得心里直打哆嗦!担架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还不如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碎骨烂肉,只有破碎尸体上一条一缕的破布,才能说明这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惨,真是惨不忍睹!
  一位警察正在对村长周凤强介绍发现尸体的经过。
  原来,丰岛县公安局交通执法队的值班室今天早晨接到报案,在国道上发现一具被汽车碾轧的尸体。警察们来到事故现场,发现尸体几乎被汽车碾轧成碎块,肇事车辆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尸体已经破碎得让人无法辨认本来面目,警察们从尸体的衣物中发现了身份证,这才确认死者是临河镇细柳村周保明老汉的女儿周小翠。
  周小翠一直在外打工,前些日子还有人在细柳村见过她,不知深更半夜跑到公路上干什么?
  这几年煤炭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捣腾煤炭的人也越来越多。铁路车皮紧张就用汽车运输,于是临河镇旁边的这条国道就越发繁忙起来。
  为了多赚钱,搞煤炭运输的老板们就让汽车超载。不是一般的超载,而是十倍二十倍地超载!有一种标注荷载为1.5吨的农用汽车,装载的煤炭竟然可达到三十吨!
  超载汽车跑在公路上,就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行驶起来摇摇晃晃,哪还有什么控制能力?遇到路面上出现情况,司机们只能撒手合眼听天由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随便吧您哪!这几年交通法规越发严厉,出现恶性交通事故的司机要被判刑。这些规定对开着小车享受生活的小资们确有威慑力,然而对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开大货车的司机却起了另一种作用。不就是判刑吗?反正不跑也是判刑,跑了逮着也是判刑,出了事就跑,逮着算是老子倒霉,逮不着连事故赔偿都免了!所以这几年出了交通事故后,逃逸的司机也越发多起来。
  临河镇旁的这条国道上,象周小翠这样的交通事故屡见不鲜。尤其是在夜间,前面的汽车把人撞倒了,后面的刹不住车只能接着往上碾轧!前面撞人的车跑了,后面轧人的车也不会停下来等着背黑锅,你跑我也跑!于是,国道上经常发生这种被汽车多次碾轧,最后把被害人的尸体碾碎的恶性交通事故。
  细柳村的村民们面对突然降临的灾祸,有的忙着安慰周保明夫妇,有的帮忙张罗着埋葬周小翠,更多的人是在那里咒骂。他们咒骂丧尽天良的司机,咒骂黑心的运输老板,更咒骂这条横在细柳河对岸的公路。
  只有钟梦祖站在人群的外边,看着远处苍绿的北窑岗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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