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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的夜异常宁静，除了鸡叫狗咬，很少听见别的声音。马远征睁开眼，感觉时候还早，往窗户一瞅，发现窗纸已白。他不相信自己起晚了，连忙穿上衣服，跑到窗前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往外瞧，天果真亮了。他埋怨自己起晚了，拍了一下胸脯，喊大伙快点起床。万里浪一骨碌爬起来，睡眼蒙眬，说：“还早吧？”
　　马远征说：“天已大亮了，我们起晚了。”
　　大伙连忙穿衣服，马远征去隔壁喊女生，大伙已经开始捆绑行李。大伙走到院里，狗汪汪叫起来，万里浪说：“别叫！”
　　狗不叫了，万里浪走到狗跟前，抚摸狗的脑袋，说：“我们要走了，再见！”
　　狗不停地向万里浪摇尾巴，跟着万里浪走出大门。马远征向主人招呼告别，最后走出院子。主人披着一件羊皮袄走出大门，为大伙送行，马远征再次感谢主人的招待。黑狗站在主人身边，目送大伙走远，然后跟着主人走进大门。
　　山里的清晨格外寒冷，没走几步，大伙的耳朵便感到生疼。刘金水嘲笑男生不经冻，人人捂着耳朵。南千水不服气，说：“你们像刚满月的婆姨，把头包得紧紧的，自然不怕冻。”
　　刘金水说：“请你注意，我们不是婆姨，是女生，是黄花闺女。”
　　男生大笑，刘金水脸红，骂男生不正经。万里浪想起昨夜的事，北风呼啸，窗纸哗哗响，大伙睡得特沉。半夜，万里浪撒尿，听见外面野狼嚎叫，叫声凄厉。万里浪走到门前，摸了一把顶门棍，很牢靠，于是上炕睡觉。
　　耿大度说：“山里的夜真安静，睡觉特别香。昨天走了一整天，今天居然不乏。”
　　万里浪说：“那是我们年轻，体力恢复快。你们注意主人的房子了吗？”
　　腾闲云说：“房子就是房子，有什么特别？”
　　高雪岭说：“这里的房子门小窗户小，屋里也不宽敞，而且是石头房子。还是老家的窑洞好，门大窗户大，屋里亮堂。”
　　马远征说：“太行山穷山恶水，土地贫瘠，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不错了。也许将来他们会住上砖房子，屋里宽敞亮堂。主人对我们真好，给我们做饭吃，不要一分钱，是淳朴的庄户人家。”
　　万里浪说：“别说主人，就是那只狗对我们也很好，我很喜欢那只狗。”
　　村庄外不远处就是公路，昨天的积雪依然没有化，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脚踏上去吱吱响。刘喜岷很喜欢这种声音，说像吃干馒头的声音。耿大度觉得肚子饿，但不便吱声，口里溢满口水。窝头已经吃完，不知到哪里能吃上饭。偶有汽车经过，都缓慢行驶，司机瞧一眼大伙，脸上露出笑意，向大伙摆摆手。
　　看着漫山遍野的积雪和灌木，万里浪说积雪下面一定有野草，这里是放羊的好地方。耿大度不认同万里浪的看法，说：“也许这里有牧草，但有水吗？”
　　万里浪在山间寻找水源，看见有细小的冰柱，说：“这里有水源。如果我不能继续上学，就赶着生产队的羊到这里来放养，到冬天一定膘肥体壮。”
　　耿大度说：“你放羊，我放牛，我俩作伴，神仙过的日子。”
　　刘喜岷说：“在此放羊放牛，将来连个婆姨都找不到。谁跟着你们来这里受罪？山里的人为什么少？太艰苦。”
　　前面山坳里窜出一只狐狸，皮毛微黄，尾巴粗大，向山上跑来。
　　高雪岭惊叫：“狐狸！”
　　刘金云和刘金水也发现了狐狸，两人拉紧手，躲在马远征身后。万里浪大喝一声，狐狸顺着山坡窜到别处去了。腾闲云和南千水把紧握的棍子放松了，讥笑狐狸胆子小。刘金云和刘金水松开手，跑到万里浪身边，说：“我俩跟着你走。”
　　万里浪拍着胸脯说：“有我在就有你俩在，别害怕。”
　　山路弯弯曲曲，沿着山边绕来绕去，要绕不少路。刘喜岷嘟囔：“沿着公路走，走冤枉路，两条腿太辛苦。”
　　腾闲云说：“有失必有得，尽管多走路，可公路比小路好走多了，知足吧。”
　　刘喜岷说：“干什么都讲究多快好省，我喜欢走近路，想早点回家。”
　　附近有个大湾，湾里有条小路，可以抄小路走到大湾对面的公路。刘喜岷把小路观察一遍，看见小路铺着一层雪，路边是枯黄的杂草，说：“抄小路。”
　　大伙停住脚步，感觉小路可以走，小路呈弧形。耿大度看了一会儿，说：“多走几步，免得摔跤。”
　　刘喜岷说：“如果你害怕，我先行，你们随后跟上。”
　　刘喜岷踏上小路，其他人看见他走得平稳，便相继踏上小路。小路只有一百多米，积雪下是低矮的杂草和石子。大伙顺利走下一截小坡，走在后面的马远征却摔了一跤，几乎掉进石坑里。马远征爬起来，告诫大伙不要麻痹大意。刘喜岷嘲笑马远征不会走路，居然比不上女生。三位女生自豪，回头朝着马远征笑。马远征不高兴，说：“笑什么？小心摔跤。”
　　刘喜岷第一次引路，刘金水夸刘喜岷勇敢，刘喜岷心里高兴。走过一截平缓的小路，开始上行。刘喜岷觉得脚下滑，便提醒大伙注意脚下。积雪下是光溜溜的石板，刘喜岷手脚并用，缓慢往上爬。万里浪看着好笑，说：“刘喜岷瞬时变成爬行动物，看来人和动物只有一步之遥。”
　　刘喜岷不敢吱声，小心往上爬，不料脚下一滑，猛然摔倒，将身后的耿大度和高雪岭撞到，三人滚下小坡，引来大伙的笑声。刘喜岷不服气，起身继续往上爬，居然爬上小坡，站在石阶上向大伙挥手致意。耿大度和高雪岭相继爬上去，万里浪看见女生胆怯，便将她们一个个推上去。马远征依然走在最后，腾闲云看见他爬行困难，伸手拉他，不料马远征脚下一滑，两人骨碌碌滚下小坡，倒在杂草丛中，身上沾满了雪。
　　万里浪连忙放下行李，跑下小坡，将两人拉起来。腾闲云喊膝盖疼，马远征的手被枯草划破。万里浪把两人推上小坡，大伙总算到达安全地带。马远征的手流血，万里浪让他别管，自己会止血。大伙回头看，发现这段小路并不安全。
　　腾闲云说：“走小路到底省是不是费时？”
　　大伙觉得并不省时，劝刘喜岷以后别出馊主意。刘喜岷反倒自豪，总算出了一次风头，向万里浪和耿大度炫耀自己的勇敢。公路在山上蜿蜒，大伙默默地行走，眼看时近中午，还没有吃一点东西，肚子咕咕叫。
　　腾闲云说：“应该吃点东西，肚子饿。”
　　万里浪说：“吃什么？干粮没了。”
　　腾闲云丧气，抓一把雪塞进口里。刘金水看着好笑，说：“香吗？”
　　腾闲云心烦，说：“香极了！你也试试。”
　　刘金水说：“我不是傻子，不会讨苦吃。”
　　马远征也觉得肚子饿，但没有办法，附近没有人家，只好继续前行。万里浪向四周搜索可以充饥的东西，发现除了枯草，只有几棵落尽叶子的桃树，树上光秃秃的，没有一颗野果。如果遇不到人家，大伙只能挨饿。高雪岭腿软，坐在路边休息。马远征看见大伙疲惫，招呼大伙休息。
　　耿大度说：“饿死了！”
　　高雪岭问女生：“你们不饿吗？”
　　刘金云瞪了高雪岭一眼，说：“傻！”
　　刘金水说：“你饿我们会不饿吗？傻！”
　　我说：“真傻！”
　　高雪岭苦笑，说：“我真傻！”
　　一会儿，马远征让大伙继续前行，说前面可能有人家。如果遇到人家，讨点饭吃。大伙鼓足力气前行，走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人家，都泄了气。
　　万里浪边走边观察山坡上的树木，始终没有发现结果的树木。山上土层很薄，衰草不长，树木矮小，灌木稀稀落落。万里浪丧气，不再看树木，一心走路。虽说是上坡路，毕竟是公路，但因大伙肚子饿，因此走起来很吃力。万里浪让刘金云唱一首歌，刘金云瞪了万里浪一眼，说；“如果你有力气，你给大伙唱。”
　　万里浪说：“本人无此天赋，不敢献丑。刘喜岷唱一首，如何？”
　　刘喜岷说：“我唱放羊调，听吗？”
　　耿大度说：“放羊调赶牲口调都行。”
　　刘喜岷拉开嗓子，唱起了放羊调，声调粗犷狂野，声嘶力竭，唱得三位女生咯咯笑，男生也跟着笑起来。唱完一曲，刘喜岷说：“我的歌与刘金云的歌相比，孰高孰低？”
　　耿大度说：“你高！”
　　刘喜岷说：“正确！”
　　刘金水说：“不知天高地厚！”
　　万里浪说：“气可鼓而不可泄，刘喜岷让大伙高兴，应该受到表扬。”
　　前面又是一个大弯路，但没有小路，大伙只好默默地前行。万里浪再次向山坡搜索，发现公路上面有一棵枣树，树上挂着几颗红枣，立刻笑起来。耿大度回头，看见万里浪望着山上，说：“笑什么？”
　　万里浪用手一指，说：“枣树。”
　　耿大度看见树上挂着几颗红枣，也笑了。万里浪搜索可以上山的小路，没有路，只能沿着石壁往上爬。万里浪放下行李，说：“我去摘枣充饥。”
　　马远征往山上看，山坡上是灌木和衰草，积雪没有融化，担心万里浪掉下山来，说：“别去，危险。”
　　万里浪说：“我有爬山绝技，大伙饿了，找点东西吃。雪下有枣，不然不值得上山。”
　　万里浪脚踩着石壁上的石阶，手抓着灌木和衰草，缓缓爬上山，爬到枣树附近，用手扒开雪，地上现出一颗颗红枣。万里浪欣喜，把捡到的红枣扔下山，红枣在公路上蹦蹦跳跳，大伙纷纷抢枣吃。一把把红枣扔到公路上，大伙抢着，吃着，笑着。万里浪的手冰凉，不停地用嘴呵手。万里浪把最后一把枣扔到公路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山。马远征把一把枣递在万里浪手里，万里浪嚼着枣儿，说：“好吃！”
　　耿大度觉得口渴，抓起路边的雪塞进口里。腾闲云看着眼馋，也抓起一把雪，缓缓放进口里，说：“真凉快！”
　　大伙纷纷抓起路边的雪，放进口里，肚里一片清凉。耿大度加快脚步，决心把耽误的路程赶回来。马远征希望天黑前遇到人家，吃口饱饭，免得露宿。周围都是荒山野岭，偶有山鸟鸣叫，叫声凄凉。眼看天黑，万里浪担心野兽挡路，嘱咐耿大度加快脚步。山坳窜出一只兔子，万里浪抬头，看见山坡上站着一匹狼，虎视眈眈。
　　万里浪喊：“狼！”
　　狼蹲在雪地上瞅着大伙，万里浪让大伙停下脚步，观察狼的动静，大伙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双方对峙，谁都不动。万里浪担心天黑后狼袭击大伙，大喝一声，狼立刻站起来。刘金云躲在万里浪身后，我和刘金水躲在马远征和耿大度身后。万里浪嘱咐大伙齐声喊，大伙喊：“狼——”
　　狼愣怔一下，向山后走去，大伙哈哈大笑。
　　天黑不久，大伙住进一家农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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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亮，大伙向主人告别，向远处的公路走去。昨夜耿大度发现前面有灯光，便追着灯光走。灯光在距离公路较远的地方，但附近看不见别的灯光，只好向灯光走去。山里人淳朴，山民给大伙做汤面吃。南千水心里格外高兴，总低头看着脚上的布鞋。
　　刘喜岷嘻嘻笑，说：“你应该给人家做干儿子。”
　　南千水说：“愿意。”
　　南千水的鞋底破了，靠粗陋的草鞋支撑走路，脚底依然有点湿。马远征让农妇为南千水补鞋，农妇看见鞋底没法补，便把儿子的一双鞋送给南千水，南千水千恩万谢。
　　马远征说：“合脚吗？”
　　南千水说：“合脚。”
　　大伙已走到半山，但山路弯曲，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山顶。早上依旧没有吃饭，马远征琢磨能不能吃到午饭，希望前面有人家。马远征回头往山下看，沟深不见底，大伙依然处在群山包围之中。马远征看一眼手上的伤，已经结痂。高雪岭拐着腿走路，马远征走到身边，说：“脚疼吗？”
　　高雪岭说：“疼。我能坚持，我也是条硬汉子。”
　　两人呵呵笑，刘喜岷说：“如果你是硬汉子，我便是铁汉子。”
　　耿大度说：“不知羞耻。如果你是铁汉子，我便是钢铁汉。如果有本领，你来领路。”
　　刘喜岷大步走到耿大度前面，迈开大步往前走。没走多远，刘喜岷的脚步慢下来。耿大度催促他快点走，刘喜岷依然走不快，渐渐落在耿大度身后。万里浪拍拍刘喜岷的肩膀，说：“你的职责是殿后，那里是你最好的位置，不要擅离职守。”
　　刘喜岷干笑一下，退居万里浪身后，与马远征为伍。公路较前略微平缓，依然看不见山顶。此前大伙经常听说巍巍太行山，不知太行山到底有多高，已经走了两天，依然在群山中行走，方知一千多米是个很高的数字。尽管山高，可大伙坚信沟再深也有底，山再高也有顶，多走一步就接近山顶一点，多走一步就离家近一点。天气依旧寒冷，腾闲云让大伙算一下，现在应该是什么时节。耿大度把二十四节气背了一遍，腾闲云惊讶，说：“你怎熟悉二十四节气？”
　　耿大度反问：“你不熟悉吗？”
　　腾闲云说：“当然熟悉。我爹经常在我面前唠叨二十四节气，农民都知道二十四节气，不然如何种庄稼？那你说说现在是什么节气？”
　　耿大度说：“立春刚过。黄河已经开始流淩，此时河面的冰凌汹涌澎湃，非常壮观，像千军万马奔驰。你见过吗？”
　　腾闲云说：“没有。我只知道家乡的那条河，此时正热气腾腾，欢快地流淌。回到学校后我要到水渠洗衣服，温暖的河水真舒服。”
　　南千水说：“我真喜欢校园的那条流水，夏天清凉，冬天温暖，洗碗洗衣服方便得很。亲爱的流水，我很快就会见到你，我想念你呀！”
　　南千水的话勾起了大伙的思乡之情，几十天来大伙很少惦念家乡，此时却格外思念家乡。
　　刘金云说：“我几次梦见母亲，她说我像个疯丫头，总喜欢往外面跑，兴许这时母亲正在惦念我。你梦见家人了吗？”
　　刘金水说：“没有。我没有你娇气，我不想家。”
　　刘金云说：“我知道你想谁？不想母亲，像个女儿吗？”
　　我说：“我也有点想家，但很快就要回家，反倒不想了。回家后你们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刘金云说：“看母亲的笑脸。”
　　刘金水说：“洗衣服。”
　　我说：“抱我家的花猫，我真想它。”
　　刘喜岷说：“离家还远，现在该想能不能吃到午饭。昨天用红枣充饥，今天还会有好运气吗？”
　　路上的雪已经融化，时有汽车从身边经过，带来一股冷风，沙石溅在大伙的脚上和腿上。刘金云讨厌汽车，每当汽车来临，便钻到刘金水身后，躲避冷风。刘喜岷觉得无聊，嘴里哼着家乡小调，自我欣赏。大伙听着走着，不觉日头暖和了。耿大度抬头看一眼太阳，很刺眼，说今天的日头温暖，背上的行李却有点沉。万里浪喜欢看群山，群山环绕，天似乎很小，山却很大，人在山中，似乎很渺小，也很伟大。周围的山依旧是荒山秃岭，山的阳面雪薄了，阴面依然白雪皑皑。他想起了父亲放的那群羊，如果赶着羊来这里放牧，任由它们吃草，该有多舒服。家乡的草坡很少，山羊只能在土崖上找草吃。他想爬到远处的山顶瞭望，兴许能看到华北平原，看到井陉。他沉醉在遐想中。
　　耿大度也喜欢看山，他最先看见前面的路和山。他看见四周荒无人烟，只有光秃秃的山，觉得此地太荒凉。他希望看见人，或者牛羊，或者野兽，但满目荒山，连鸟儿都很少看见。他希望荒山长满树木，眼前葱葱郁郁，远处青山遍野。
　　耿大度说：“这里为什么没有树木，只有荒草？”
　　腾闲云摸一把额上的汗，说：“土层太薄，树扎不下根，加之雨水少，树很难成活。”
　　万里浪说：“有的树长在石头缝里，也能长成大树，这里毕竟有土层。依我看是人们不重视植树造林，否则是青山遍野。”
　　腾闲云向远处的山头望去，看见有座山头长着树，说：“我将来在这里植树，一定让这里变成绿山。”
　　耿大度说：“你不是喜欢飞机吗？现在又喜欢上了绿树，三心二意，成不了大事。”
　　腾闲云说：“人的理想不断变化，不可能一成不变，理想要建立在现实基础上，不能脱离现实，否则是空想家。”
　　万里浪肚子饿，在灌木丛中搜索，希望看见野兔之类的动物，但连只鸟儿都没有。他希望发现野果，眼前只有矮小的桃树。如果是春暖花开，这里的桃花一定很鲜艳。如果是秋天，可以摘山桃吃。树上的桃子一定被山兽吃掉了，地上可能只有桃核。他想发现别的野果，眼前多是灌木，只好咽口水，但他不甘心，不停地走，不停地搜索。他发现公路下边有几棵枸杞树，树上挂着枸杞，喊：“枸杞！”
　　大伙低头，果然看见山坡的树上挂着零零星星的枸杞。万里浪放下行李，说：“谁跟我下去摘枸杞？”
　　耿大度说：“我去。”
　　山坡比较陡，向阳，雪大都融化。万里浪和耿大度抓着灌木下移，慢慢走到一棵枸杞树下，边摘枸杞边往嘴里塞。
　　万里浪说：“真甜！”
　　高雪岭和刘喜岷站在路边流口水，高雪岭喊：“别吃光！给我们留一点。”
　　万里浪说：“胆小鬼！自己下来摘。”
　　万里浪吃着枸杞，不停地喊甜，三位女生眼馋，口水直流。刘金云经不住诱惑，喊：“给我留一点！”
　　万里浪笑了，移到另一棵枸杞树下，把红红的枸杞摘下来，装进兜里。耿大度也把摘来的枸杞装进兜里。两人爬到公路上，分给每人一把枸杞，马远征只得到半把枸杞。高雪岭把一把枸杞塞进口里，鼓着腮帮子喊甜。刘金云却把一粒粒枸杞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也喊甜。刘金水看见刘金云细嚼慢咽，说刘金云太秀气，刘金云自得其乐。刘金云看见万里浪还在嚼枸杞，向万里浪伸出手，万里浪把几粒枸杞放进刘金云手里，说少吃几粒，吃多了肚子疼。刘金云说声小气鬼，甜甜地吃着。
　　耿大度说：“枸杞是营养品，一粒枸杞胜过一钱人参，一把枸杞抵得上几顿饭。”
　　腾闲云说：“这是你俩的功劳，可我肚子还饿。”
　　马远征说：“知足吧。赶路！”
　　似乎枸杞有股神奇的力量，大伙觉得肚子充实多了，走起来有力气。大伙只想着赶路，不再想午饭。万里浪心里却惦着午饭，两道目光在山坡上搜来搜去，始终看不见可以填肚子的东西。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想搜索一粒枸杞，结果令他失望。他想起未能参加井冈山兵团活动的遗憾，想起苏雯雯，叹了口气。
　　耿大度回头，说：“为什么叹气？”
　　万里浪说：“我往井冈山兵团跑了很多趟，希望参加他们的活动，始终没有如愿，实在遗憾。”
　　耿大度说：“我们见到了两位教授，足以弥补这点遗憾。再说即便参加他们的活动，也得不到什么。”
　　万里浪说：“只是增长一点见识。对我们而言，见识也是财富。”
　　腾闲云埋怨万里浪不带他去见教授，万里浪担心人多，教授不愿搭理。万里浪的目光在山坡搜索，发现灌木丛中有株核桃树，但树上没有一颗核桃。万里浪问耿大度，核桃树下会不会有核桃，耿大度说兴许有。万里浪放下行李，爬上石壁，慢慢移到核桃树下，果然发现地上有核桃。万里浪捡了几颗核桃，扔在公路上，核桃在路上蹦蹦跳跳，大伙放下行李抢核桃，一片欢乐。万里浪把捡到的核桃装进兜里，回到公路，大伙立刻涌上来，万里浪捂着衣兜，说：“不许抢！石头剪子布，输者没份。”
　　大伙与万里浪博了一回，只有腾闲云得到一颗核桃。万里浪把剩余的核桃分给三位女生，特意给刘金云多分了一颗，刘金云喜上眉梢。
　　时近黄昏，依然看不见人家，马远征着急。万里浪劝他别发愁，如果找不到人家，就搭帐篷露宿。天黑了，依然没有遇到人家，大伙失望。突然耿大度发现远处有亮光，马远征仔细看，发现灯光在另一个山头上，距此很远。大伙再次失望，但依然默默地走着。饥渴交加，万里浪提议搭帐篷露宿，大伙放下行李，在附近寻找树枝和杂草。万里浪和耿大度转过山角，发现山那边有亮光，原来是道班，立即跑回来。大伙听说有住处，喜出望外，立刻背起行李前行。走进院子，马远征喊声打扰了，一个道班工人走出门，说：“你们是串联的学生吗？”
　　马远征说：“是。今夜借宿，方便吗？”
　　道班工人说：“哪有不方便之理，月黑天高，前不靠村后不靠店，你们只能住这里。”
　　大伙进门，道班工人说：“吃饭了吗？”
　　马远征苦笑，说：“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我们吃顿饭，给你钱和粮票。”
　　道班工人连忙和面，然后洗土豆，给大伙做汤面。耿大度帮着洗土豆，马远征擀面，我切面条。屋里热气腾腾，一锅面条一扫而光。道班工人发现有三位女生，连忙到隔壁生火。人多炕小，万里浪、腾闲云和耿大度只好跟女生挤在炕上睡觉。
　　刘金云挨着万里浪睡，说：“不许碰我，小心拳头伺候。”
　　万里浪笑着说：“情愿挨打。”
　　大伙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