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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上海已是午夜，天气阴冷，车站广场上的人缩着脖子，裹着棉衣。马远征和大伙一样，十分兴奋，因为我们来到全国最大最发达的城市。上海是全国最繁华的都市，工业发达，经济繁荣。能够亲眼目睹大上海的风光，无疑是莫大的幸福和荣耀。街灯明亮，虽说夜深，街道上依然有人行走，有人骑着自行车疾驰，偶尔有公交车匆匆从身边过去。大伙好奇地看着自行车，看着公交车，不知上海的人为什么如此忙碌。街灯迷离，大伙盼望早点到达接待站，但不知道接待站在哪里。万里浪后悔没有在火车站买一张上海地图，只能依靠感觉走。万里浪转身，想寻找一支串联队，一同前往接待站。恰好身后走来几个背着行李的人。万里浪高兴，驻足等待。
　　这支队伍走近，万里浪上前搭讪：“你们知道接待站吗？”
　　一个人把手中的地图一扬，说：“知道。”
　　大伙高兴，跟着这支队伍向接待站走去。接待站的人不多，大伙很快登记，被分配到一所中学住宿。接待站用车送几支队伍到达中学，大伙依然住在教室里，教室的地板上铺着稻草垫子，室内冰冷。
　　高雪岭和刘喜岷连忙打开行李，钻进被窝。其他人依然有点兴奋，一时不能入睡。白炽灯明亮，室内仿佛白昼一样。大伙相继打开行李，万里浪和耿大度在说话，马远征劝他们早点睡觉，明天必须早点出发。瞅着雪亮的灯光，万里浪毫无睡意，想象大上海的样子。耿大度想把上海好好看一看，把大上海的模样带回老家。
　　天亮了，马远征看见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雪已停了，连忙叫醒还在酣睡的队友。万里浪等人起床，发现天已大亮。
　　三位女生走进屋，刘金云说：“今天去南湖吗？”
　　马远征说：“按原定计划执行，先向革命前辈学习。上海不仅是繁华城市，也是一座光荣的城市，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
　　早饭后大伙赶紧出发，听说南湖距住地远。高雪岭提议坐公共汽车去，不然步行要花很长时间。刘喜岷赞同高雪岭的提议，马远征说：“你们不觉得有点奢侈吗？我们一路走来，难道怕走路吗？”
　　万里浪说：“既然路途远，不妨坐车去，步行回来。”
　　马远征态度坚决，说：“你们坐车，我走路，我不怕苦。”
　　刘金水说：“我们是一支队伍，哪能各走各的？跟大伙一起坐车吧。”
　　大伙看着马远征，马远征不愿服从大伙，独自向前走去。耿大度和南千水跑上前劝慰，马远征说：“我们出来不是为了享福，而是要锻炼自己。大伙身上没几个钱，为什么不节省一点钱？”
　　南千水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马远征停下脚步，说：“行。”
　　南千水高兴，连忙向大伙招手，大伙很快到达南湖。南湖是中共第一次党代会会址。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三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秘密召开，会议临近结束时遭法租界巡捕的袭扰而被迫停会，根据上海代表李达的夫人王会悟的建议，八月一日会议转移到嘉兴南湖的一条游船上继续进行。会议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和第一个《决议》，并选举了党的中央局领导机构，宣告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中国革命的航船从此扬帆起航。据说南湖原来在海中，随着长江和钱塘江带来的大量泥沙的不断沉积，致使陆地不断延伸，海水逐渐退出，变成洼地；再后来由于运河流水不断注入此地形成湖泊。南湖自古就以风景秀美闻名遐迩。
　　眼前出现一片湖泊，湖泊清澈，犹如一面明亮的镜子，湖边长满水草和树木。大伙惊叹，上海附近竟然有如此美丽的风光。上海地处几条河的入海口，水量充沛，有一些湿地。面对清亮的湖泊，大伙忘记了寒冷，赞美湖泊的美丽，称赞上海是个好地方，不仅有发达的工业，还有美丽的自然风光。面对南湖，大伙心潮澎湃，没想到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如此美的地方举行。
　　腾闲云说：“谁知道第一次代表大会有哪些人参加？”
　　我说：“我只知道毛主席参加了这次会议，毛主席是党的缔造者之一，毛主席建党有功，领导中国革命有功。”
　　腾闲云说：“听说参加第一次代表大会的代表有十几人，我想弄清楚到底有哪些人，大伙也应该知道有哪些人。”
　　南湖边陆续来了一些串联队，腾闲云向一位年龄大的同学打听，这位同学说：“参加‘一大’的代表共有十三人，他们是上海小组的李达、李汉俊，武汉小组的董必武、陈潭秋，长沙小组的毛泽东、何叔衡，济南小组的王尽美、邓恩铭，北京小组的张国焘、刘仁静，广州小组的陈公博，旅日小组的周佛海，武汉小组的包惠僧。”
　　腾闲云说：“谢谢。你的知识真丰富，应该向你学习。”
　　这位同学说：“我是大学生，了解的情况自然多，将来你上了大学，也会有丰富的知识。你们去看看南湖的那只木船，它意义非凡。”
　　大伙看着这位大学生，十分羡慕。万里浪在湖边寻找木船，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湖边停着一只木船，便招呼大伙一起过去。马远征率先跑过去，然后别的队员也跑起来。大伙站在湖边，仔细看着这条具有非凡意义的船。这是一只比较精致的木船，船上有木制棚，棚上有窗户，有三个棚顶，棚顶总体呈弧形，两边的两个棚顶高，中间的棚顶低。据说当年的那只木船早已消失，眼前的这只船是仿制船。木船涂着红色，人们把这只船成为“红船”。据说这只船集无锡的丝网船和灯船的优点于一身，船上的屏风和气楼的雕刻图案有花卉和戏曲人物，栩栩如生，显然是精心仿制的一只船。据说仿制这只船时经过大量的调查访问，根据老船工的回忆仿制出这只船，船的模型送中央审定，得到中共第一次代表大会代表董必武的认可。
　　刘金云瞅着木船，说：“多漂亮多可爱的木船，就像一件艺术品。”
　　刘金水说：“这是一只红船，它的意义在于革命色彩，并不在于美，革命意义才是它的本质。”
　　刘金云说：“难道它不美吗？”
　　刘金水说：“美。”
　　我仔细端详木船，掏出笔记本描画木船的形状。
　　刘金云说：“为什么要画下来？”
　　我边画边说：“我要把木船的样子画下来，回去拿给同学们看，拿给家里人看，让他们欣赏这只具有伟大意义的船。”
　　我画好了船，拿给刘金云和刘金水看，说：“像不像？”
　　两人都说很像，我异常高兴。岸边来了不少人，都在欣赏这只木船。有人抑制不住情感，大声朗诵起来，赞美木船。我看出这位朗诵者是大学生，为他的激情和才华感动，随着他的朗读声心潮澎湃。朗诵完毕，大学生赢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一支串联队扛着鲜红的队旗走来，站立湖边，面对木船宣誓：“木船，虽然你很小，却载着中国这条巨船，在历史的洪流中向前。木船，虽然你是木头所制，却胜过钢枪铁炮，在革命的航程中劈风斩浪。木船，你是一把火炬，点燃中国革命的烈火，燎原之火燃遍中国。木船，你是一杆红旗，指引中国革命跨过激流险滩。木船，现在你依然是革命的舵手，引领革命怒潮滚滚向前。木船，我们爱你，就像爱自己的父母；我们崇敬你，就像崇敬自己的领袖。你是中国人民的航标，你会指引祖国永远向前。”
　　这支串联队的宣誓赢来又一片掌声。
　　我说：“他们的誓词真好，不愧是大学生，能写出如此鼓舞人心的誓词。我们也去读大学吧。”
　　刘金云说：“那是以后的事，先做好眼前的事。”
　　马远征说：“我们应该向这支队伍学习，学习他们对革命前辈的崇敬，大伙集合，排好队，向木船宣誓。”
　　大伙高举着拳头，在马远征的带领下发出雄壮的声音，表达对党的热爱，对人民的忠诚。万里浪发现木船旁边系着一只更小的乌篷船，让大伙猜想这只船为什么停在“红船”旁边。
　　马远征说：“这只小船一定与‘红船’有关联，否则不会停在这里。我估计‘一大’代表坐在‘红船’里开会，这只小船在警戒。别看它很小，它对革命的贡献很大。”
　　大伙认为马远征的猜想有道理，目光转向南湖中心的小岛。万里浪觉得小岛很可爱，建议去小岛一游。我和刘金水高兴，刘金云却说：“万里浪就爱稀奇，跑来跑去折腾人。”
　　万里浪说：“不折腾能看到稀奇吗？爱稀奇的人生活才有意义。如果你不爱稀奇，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告诉你稀奇。”
　　刘金云瞪了万里浪一眼，说：“我比你跑得还快。”
　　天色还早，大伙踏上小岛，群树围绕着一座二层小楼，上书“烟雨楼”三字。烟雨楼重檐画栋，朱柱明窗，檐角上翘，似欲飞之鸟。据说“烟雨楼”三字取自唐朝诗人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烟雨楼始建于五代，后毁。明代嘉兴知府赵瀛疏浚河，将挖出的河泥填入湖中，便成湖心小岛。后仿烟雨楼旧貌，建楼于岛上，经过扩建，逐渐成为江南名楼。乾隆六下江南，八次登烟雨楼，先后赋诗二十余首，盛赞烟雨楼。看到如此名楼，大伙异常高兴。
　　万里浪说：“皇帝老儿来此做什么？难道烟雨楼比皇宫还舒服吗？”
　　马远征说：“一定是来这里饮酒作乐，享天下之乐。天下是皇帝的，烟雨楼也是皇帝的。”
　　腾闲云说：“古代的皇帝也有好赖之分，乾隆是个不错的皇帝，经常到各地访察民情，政治也算清明。”
　　岛上很冷，大伙观赏一番，便坐车回返。车上坐着一些高中生，他们热烈谈论“一大”会议的代表，谈论“一大”的意义，谈论中国革命的征程。马远征和万里浪羡慕他们意气风发，腾闲云很想与他们一起谈论，马远征阻止，说日后议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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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地已经昏黄，饭后大伙议论今天的所见所闻，依然处在兴奋中。尤其是对于乾隆皇帝多次幸临烟雨楼，大伙争论不休，有人认为乾隆南巡是体察民情，有人认为乾隆来江南享福。男生热烈争论，三位女生进屋，刘金云笑嘻嘻地说：“我们想去南京路，你们一起去吧。”
　　马远征说：“我们刚刚回来，你们就想出去，不累吗？”
　　刘金云说：“年轻人喊累，不觉得羞愧吗？大伙不是七老八十，有的是精力。如果你们不去，我们独自去，你们别后悔。”
　　万里浪说：“南京路好玩吗？”
　　刘金云说：“南京路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夜景好极了。没去南京路等于没来上海，冤枉死了。”
　　腾闲云说：“我也听说上海数南京路热闹，那里人多，景好，好东西也多，不可不去。”
　　马远征扫视大伙一眼，说：“同意去的人举手。”
　　大伙都举起手，马远征哈哈笑，说：“看来南京路是销魂之地，那我们一起去见识。我倒听说南京路是口大染缸，许多人被这里的灯红酒绿所腐化。”
　　刘金云说：“我们有很强的免疫力，不会被腐化，再说我们只是去走一遭，不会久留。”
　　天已黑了，大伙立即出发，徒步前往南京路。耿大度和万里浪依然走在最前面，三位女生紧随其后，在朦胧的灯光下前行。街道两边是低矮的民居，窄窄的街道跟巷子差不多。
　　耿大度说：“原以为上海的街道都很宽敞，其实不然，有些的街道太窄，跟别的地方差不多。”
　　万里浪看了一眼街道，果然不宽，但他对街道没有兴趣。刘金云也往街道两边看了一眼，说：“太阳再亮也有黑点，月亮再亮也有阴晴圆缺，伸出两只手，十个手指都不一般齐，何况上海有数不清的街道，总会有宽有窄。”
　　万里浪突然想起乾隆皇帝在烟雨楼的留诗，竟然多达十几首之多，说明他不仅喜欢烟雨楼，也有诗才，便说：“民间流传康熙和乾隆在民间访察的故事，看来这两位皇帝不错，居然能走出皇宫，深入民间，而且也有诗情和诗才。”
　　耿大度说：“那是皇帝老儿在皇宫里待腻了，才来民间消遣，他们哪会关心民生疾苦？做个样子给百姓看，赢几句赞美词。”
　　万里浪说：“我看未必，兴许他们真想了解民情。乾隆的诗写得不错，单写烟雨楼，居然写出十七首不同的诗，太不容易了。毛寒雪都记下来了吗？”
　　我说：“记下来了。我都能背出一首。”
　　我念道：“只疑瀛泛到云来，镜里楼台熟路开。四面波光烟雨意，无边春景咏吟材。今斯今也昔斯昔，柳尚柳兮梅尚梅。一读钱家书赵句，怆然弗忍更徘徊。”
　　万里浪说：“我也能背出一首，只是背得不熟。”
　　刘金云说：“别卖弄了，我不相信你能背出来。”
　　万里浪道：“春秋三阅喜重来，雨意烟晴镜里开。承德奚妨摹画貌，嘉兴毕竟启诗材。夏中让彼乏锦芰，春季饶兹对玉梅。不拟南巡更临此，鸣榔欲去重徘徊。”
　　刘金云惊讶，说：“你居然能背出一首乾隆的诗，真该刮目相看，可惜你写不出诗来。如果你能写出一首诗，那才让人佩服。”
　　刘金水说：“让他写诗，不是强人所难吗？即便是爱读书的腾闲云也写不出来。”
　　不知不觉来到南京路，我从街头向街尾望去，果然不同凡响，只见高楼林立，沿着街道两边排开，各种颜色的霓虹灯闪烁，令人眼花缭乱。大伙惊呆了，站着不动，痴痴地看着夜景，恍若进入另一个世界。刘金云催促大伙往前走，大伙这才如梦初醒，一齐惊呼：“太美了！”
　　耿大度看见街道上电车穿梭，车水马龙，街道两边人头攒动，似乎天下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偶尔从身边走过摩登女郎，耿大度禁不住看一眼，发现她们衣着时髦华贵，发型奇特，走起来袅袅娜娜，认为上海女人出类拔萃。
　　耿大度对万里浪说：“你看那女人的穿戴和身姿如何？”
　　万里浪扭头看了一眼，果然不同寻常，这个女人穿一件旗袍，外面套着一件华贵外套，头发梳理得十分精致，油光发亮，嘴上居然涂着口红，走起来扭扭捏捏，一看便是贵妇人。
　　万里浪说：“这女人打扮得妖精一般，有什么好看？她的嘴涂得跟猴屁股一样，太难看。”
　　耿大度回头，女人已经走远，后悔没注意女人的嘴，说：“嘴巴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涂得红红的有什么用？”
　　刘金水说：“那是上海女人的装饰，那叫口红，只为了好看。”
　　万里浪说：“女人好看不好看看脸蛋，看嘴有什么用，这个女人一看就是资产阶级女人，贪图享受，不知革命。”
　　刘金云说：“你别乱评点，你是乡下人，人家是上海人，是两个天地的人，岂能一样？”
　　刘喜岷看见公共汽车顶上挂着两条辫子，说：“这里的公共汽车也与别处不同，那两条辫子连接电线，开车不用油，真好。”
　　马远征说：“听说上海还有有轨电车，上海的公共交通真发达，什么稀奇东西都有，哪像老家，连个公共汽车都没有。”
　　腾闲云说：“上海是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当然什么都有，说不定多年后老家也有公共汽车，那时出门就不用走路了。”
　　高雪岭说：“异想天开。”
　　马远征喜欢看霓虹灯，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有，不停地闪烁，仿佛仙境一般，禁不住说：“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竟然也有如此美丽的灯光。”
　　我也被霓虹灯所迷，不知自己身处天界，还是在人间。
　　大伙仔细观看霓虹灯，的确非常好看，迷离扑朔，将街道渲染得扑朔迷离，幻境一般。看够了霓虹灯，刘金云催促进商店。万里浪抬头，看见高楼遮天蔽日，似乎与天齐高，天上的星星被街道的霓虹灯映照得暗淡无光。大伙走进一栋楼，楼里灯光明亮，跟白昼一样，地面跟镜子一样明亮，散发出幽幽的冷光。柜台里的商品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光彩，件件日用品都十分精致。大伙在一楼浏览一阵，刘金云催促我们上二楼浏览。二楼卖衣服，有的衣服放在货架上，有的衣服挂在地面的衣架上，三位女生贪婪地看着一件件衣服，觉得件件精美。三人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赞叹上海的衣服样式时髦，做工精细。男生浏览一番，便失去兴趣，催促三位女生快点移动脚步，三位女生恋恋不舍，跟着男生上了三楼。三楼是珠宝店，玻璃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珠宝，有金银首饰，有玉石翡翠，有珍珠琥珀，还有女人的各种小用品。珠宝华贵精致，价格不菲，看得男生目瞪口呆。
　　马远征说：“这些东西是供资产阶级享受的东西，劳动人民能买得起吗？我奶奶有一只玉镯，是奶奶出嫁时娘家的陪礼，我看不比这里的差。”
　　高雪岭说：“我的邻居家有一只琥珀匣子，也很精致，匣子总是放在柜子里，很少给人看。”
　　刘喜岷说：“我爷爷的旱烟嘴是玛瑙，红红的，那是爷爷年轻时用几斗米换来的。柜台里的玛瑙大都是手镯，很好看。”
　　三位女生走到首饰柜台前，俯身看柜台里的金银首饰。金项链金光耀眼，银镯子银光闪闪，都十分精致。
　　刘金云说：“如果我能戴上这样的首饰就好了，不枉做女人。我奶奶只有一只银镯子，很粗糙，很少戴，总放在柜子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眼。”
　　我说：“我家没有一丝金银，只有粗瓷烂瓮，能吃上饱饭就不错了。”
　　刘金水说：“我家跟你家一样，天天粗茶淡饭，从年头到年尾，只有过年才吃一次肉，更不必说穿金戴银。”
　　大伙又回到一楼，马远征等人站在手表柜台前，玻璃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手表，有国产的上海表，也有外国表。刘金云走过来，看见柜台里还有小小的女士手表，对刘金水说：“女人戴手表，多时髦。这里的手表样式真好，爱死人！”
　　刘金水说：“别看了，看着眼馋，今晚睡不着觉。我们学校那么多老师，戴手表的人很少。”
　　万里浪说：“我只发现书记和那位上海籍的老师戴手表，没看见别的老师戴手表。”
　　马远征说：“还有几位戴手表，只是很少。”
　　大伙转到文具柜台前，看见玻璃柜台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钢笔，心里痒痒的。刘金云心里更痒痒，说：“我想买支钢笔，我的钢笔不好用。”
　　大伙立刻为她挑选钢笔，最终挑了一支中等价钱的钢笔。大伙把钢笔传来传去，人人仔细看了一遍，称赞这是一支好钢笔。刘金云把钢笔放进兜里，心里甜滋滋的，脸上挂满笑意。
　　走出这处商店，大伙又进入另一处商店。这栋楼里的商店比上一个商店更吸引人，看不尽的商品，看不够的稀奇东西，不觉夜深。马远征催促大伙回返，大伙意犹未尽，还想继续逛。
　　腾闲云说：“上海的夜很迷人，听说上海有歌舞厅，那才是极乐世界，不妨找一处歌舞厅看一眼，看都市人如何享受生活。”
　　马远征不同意，认为腾闲云小资产阶级思想太严重，我们不能被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所迷，但其他人对腾闲云的提议很感兴趣。马远征难违众愿，只好跟着大伙走。腾闲云不断向路人打听歌舞厅的去处，很多人摇头。马远征认为歌舞厅是解放前富人的消遣处，解放后倡导移风易俗，兴许歌舞厅早被政府关闭了。大伙有点灰心，腾闲云毫不气馁，不断地询问路人。有人说有歌舞厅，但在豪华的酒店里，常人不知道，即便知道也进不去。大伙边走边寻找，不觉迷路。马远征感觉夜深了，劝大伙回返，但不知回返的路。街上的行人很少，天气也冷了，大伙在街上踯躅，仿佛是大上海的乞丐。
　　万里浪让耿大度寻找回住地的路，耿大度向四周看了几眼，指着一条路说：“由此往北走。”
　　马远征不相信耿大度的判断，担心走冤枉路，便向行人询问，果如耿大度所言。马远征拍着耿大度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刘喜岷说城市里的人不像农村的人实在，说不定指错了方向，到天亮都回不去，埋怨刘金云鼓动大伙夜里出行。
　　刘金云不高兴，说：“你来南京路失掉了什么？相反，你得到了许多。你看见霓虹灯，看见高楼大厦，看见各种精美的东西。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不应该埋怨人。”
　　刘喜岷觉得刘金云的话有理，含笑赔不是，刘金云向他撇嘴，我劝她能饶人时且饶人。
　　为了证实刚才那位路人的话，万里浪又向一位路人打听，彼此所说一致。走到一条来时的路，耿大度在前面带路，大伙满怀信心。路灯阑珊，小巷深深，回到住地，沸腾的上海已经安静下来，启明星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