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对峙

　　神风团几位大将将目光齐齐聚向乍然闪现在皇城主道上以萧若晨为首的归国大军，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沉闷的阴郁，他两边分别是近侍将军的梁忠以及李莫唐、薛云贵、雨丝和吴程。除了这几个大军重头人物之外，神风团几个重要的领导人还发现，香菱国以黄忠澈为首的朝上权臣也都跟在萧若晨几个人的后面，就连黄忠澈之子黄铮也跟在小将吴程的身边，大小官员和将领整齐排了好几排，场面甚是壮观，沿着皇城主道浩浩荡荡的走来。
　　“萧将军在向我们示威吗……？把朝上那些老家伙都带来了……！”凌越眯起眼睛说道，看到他们不一般的排场，神风团几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紧张，媚如花很明显的注意到练冰月一手当前眼底爆发出空前的冷漠，这更甚于以往在战场上的任何一次。
　　她示意所有的人都退后，紧了紧手上的凤尾刀，从容自若的走上顶端，一脚踩在人字顶梁上。众人在顶梁背面，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居高临下的不屑。
　　萧若晨经过昨夜激烈一战，被冲裕田打了险些致命的一掌，继而又挨了他一箭，中间还受到狂徒李易疯狂的心理摧残，使他险些暴走崩溃。面上已经露出了异常的疲态，现在显然是在强撑，但是眼神却依然是不甘和怨怒，但是他在内心深处觉得寻找妹妹的路是理应这样坎坷不平的。
　　尽管是遭到了她毫无理由的迁怒……
　　此时萧若晨脑中对楠香珍被劫走一事感到了尤其的不单纯，但他难以抵挡脑中狰狞的混乱，在混沌之中看见有人将手指指向浩大的城楼上，隐约一个黑色身影进入了他混沌的视线中……
　　“冰月……梁忠，那是冰月吗？”萧若晨恍若梦中，那几乎是令人心碎的急切。
　　黄忠澈却是一脸疑惑转头向梁忠，觉得萧若晨这般的急切显然不正常。
　　“黄将军，监狱长她是我们将军寻找已久的妹妹，具体以后再跟你说……”黄忠澈和后边的群臣彻底震惊。“到底怎么一回事？这到底算什么？大监狱的监狱长地狱之花竟然是归国大将军的妹妹？！！！那现在？”这足以颠倒常理的事实在每个人心里已经炸开，天地要变得一片混沌，一时间转变不过来。却在梁忠的暗示下，他们必须得从大监狱和大军之间立刻转变成萧若晨与练冰月这亲兄妹之间的恩怨了，夹在中间的滋味着实令他们不好受。
　　练冰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排排的盔甲映入眼帘。她直勾勾盯着为首的萧若晨，由于距离太远，练冰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其实不用猜，她都知道。而后是梁忠、雨丝，盔甲后面是身着朝服的大臣们，在后面……整个铁蹄的大队伍在慢慢的行进，占满了整个皇城主道。让练冰月心惊的是在最后一排竟然是小部分萧若晨大军的左翼，她再清楚不过这支承担着重要战斗任务的特殊部队出现在这里，对大监狱将意味着什么。
　　众人仰头去看从城楼上缓缓走下的黑色身影，大有一番独当一面的气势，却不知在她一人背后有着怎样的黑潮在涌动。当双方距离适中时，梁忠终于示意停止了行进。
　　“犹如当空皓月的监狱长地狱之花！”众人心里同时发出了这般的感叹，这时在皇城一处灯塔上的飞弘毅心里也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当空皓月的地狱之花……她竟用了这样的办法来封她的秘密……”他口里念道，一只碧绿色的器具安然的躺在他垫在腿上的手，长及脚踝的暗红色长袍遮住了他盘坐的双腿，神态历经一切沧桑后的安然，形态奇特的坐在上面，远远看去就像一尊只差周身环光的佛像……
　　“很难想象一个从死亡边缘徘徊被重塑记忆的孩子竟做出了如此这般的成绩，看样子他不只是把她所有的潜能发挥出来了呢，更是散发出了和飞海花如出一辙的结界法师的气息……”看着房檐上的女子，飞弘毅竟不自觉的想起飞海花来，每每想到那个整天嚷嚷着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小女子，都会有一种无以复加的沉重袭上心头。
　　“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飞弘毅看着练冰月，想起了飞海花掩盖挣扎内心的平静外表，而他在无时无刻在静静等待着那爆发的怨怒……
　　练冰月站定脚步，发现了在不远处但却不容易发现，想必那就是冲裕田口中所说的人。双方保持了片刻的平静，似乎在回味着以往不寻常的一切，谁都没有打破安静之中却又显得剑拔弩张的气氛。
　　终于，练冰月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度，大声说道：“萧将军！你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我说的是只让你带上你的大将和朝上的群臣，我本无意与你再战，而你却带上军队究竟是何居心！”
　　稚嫩的声音却充满凌厉，朝上群臣顿时冷汗暴跌，各个表情阴晴不定，“到底是谁迁怒了谁？亲兄妹为什么变成如今的局面？”
　　“冰月……”萧若晨像一只隐忍怒火的狮子，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阴郁。“在我身后的全部都是我最重要的将领！话又说回来，你们大监狱光在嘴上说不愿再战，可是刚刚又打伤了我们的士兵，又劫走后宫的公主！不愿再战的诚意究竟何在？”萧若晨铁青的脸色却没有掩饰软下的口气，就连等在后面的媚如花都听出是软了半分的，每说一句话都牵动着伤处火辣辣的疼，一语终了便是一阵轻微隐忍的喘息，尽管身心极度疲惫，他却没失军队将领的气势。
　　“哼！国主是你的灭族仇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国主举家逃走，你就把复仇的怒火撒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吗？她是我唯一的姐妹，保护她是我的职责！”练冰月不甘示弱，却不知楠香珍与萧若晨之间发生的事情，无形之中两人就已陷入了积怨的分歧……
　　萧若晨一听，心立刻凉到谷底，在妹妹的心中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为了复仇，连一个小女孩都不会放过的恶魔。
　　“不！！！不是这样的！”看着两人误会越来越深，雨丝脑海里闪过萧若晨用那条黑色围巾捂胸口时的凄楚，“冰月姑娘！你误会将军了，他没有把怨怒撒在公主身上，她如今已经孤苦一人，我们将军只是想把她当做家人对待而接出来罢了!!”雨丝终于不忍练冰月对萧若晨的误解，一番深切言辞想化解练冰月的偏执。
　　“谁相信你的鬼话……”练冰月想都没想，一个暴喝声响起，生生打断了雨丝。在她看来，雨丝的话只是用来哄孩子的罢了。
　　看到练冰月的强硬和偏执，雨丝惊骇之中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心知再这样下去只能误会越深罢。
　　雨丝又想争辩什么，却被萧若晨伸手拦住。雨丝看着他若有所思，慢慢的收回手，眼皮略微抽搐，正聚向瞳孔的深谋，俨然已经把城楼上那个黑色的身影看作是攻克大监狱铜墙铁壁的最后一关。
　　练冰月的偏执绝不会像楠香珍那样就能轻易解决，而且还无故给他扣了个拿小女孩复仇的名声，但是萧若晨却看出练冰月想以自己会加害公主为理由，说什么也不会交出，不然绝不会那么决绝的打断雨丝的话，尽管她心里是认为自己也不会拿一个小女孩怎么样。
　　萧若晨心灰，想必再也见不到心中萌生的那朵白莲，面对练冰月此时的决绝他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挫败，也懊悔于刚刚自己逼迫过她，不得不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纠缠楠香珍一事。
　　“冰月！你明知我不会伤害同你一样的女孩，如今她已经孤苦无依，你若真与她形同姐妹，把她交与你，我再放心不过！但是一件事我要问你。他明明知道我在找你，可他为什么还要策划这一切！冲裕田他究竟想隐瞒什么？”
　　“萧将军！他没有对你隐瞒什么！大军归国，国主策反谋杀对你们不利，大监狱不想看到你们如此境地，裕田才出手帮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吗？”
　　萧若晨一马当先，被牵住缰绳的马却不停地原地踏蹄，踏在地面的声音仿佛他一颗跳动不安的心……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个国主吗！你以为……我愿意和自己苦苦寻找的妹妹对立为敌吗？”萧若晨抬头看着房檐上的练冰月那般的遥远，觉得自己的声音犹如梦中撕心裂肺的呼唤回荡在空洞的现实里……
　　“冰月！他照顾了你整整两年这一点我承他的情……但是他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你的事情？”萧若晨有些发急，心里渐渐恐慌，练冰月会和结界法师那种禁忌的黑暗扯在一起。
　　“那是我！那是我要向你隐瞒的……”练冰月心脏被掏空一样无力的呼喊道。“是他挽救了原本不曾有过任何希望的我，他给了我战胜痛苦的意志，让我站在了这里的顶端，我从地狱里一次次的被他救出，又从痛苦里等到你回来！而那一切只是为了打开我对你的记忆……而你却不懂得……你根本就不懂……”说完，练冰月已是泪如雨下，模糊了眼中那个深切期盼的眼神，模糊了他身后等待结果的一群人，也模糊了那一片混沌的天空……
　　短短几句说出了那禁忌之后不为人知的酸楚。话已至此，他终于明白练冰月态度的大转变源于那一箭背后，冲裕田心安理得牺牲他，因为他早知道，他会明白一切的。
　　萧若晨轻轻闭上眼，在回味正在肆虐全身的痛楚，却想到这唤醒了若兰从前的记忆……
　　“冰月！我答应你从此不再追究大监狱一丝一毫！但是你说过的我想见到的人那究竟是谁？”
　　在后面的媚如花、祝国熙、凌越等人听着练冰月歇斯底里的声音，心被火烧一样，再也不忍心让她担负就不该担负的沉重担子，焦急之中却迟迟不见冲裕田所说的人出现，媚如花再也忍不住呼了口长气，慢慢起身出现在人字房顶梁的另一端，慢慢走向了练冰月，随后是凌越和祝国熙，渐渐带动起了身后暗中涌动的黑潮，浪潮一般的覆盖了整个古城的屋顶，与屋檐下的众排盔甲形成了最为壮观的对峙。
　　“是我……！！！”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传来，皇城下众人反应不及，四处张望声音到底由何处传来，神风团全体发现那瞬间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实实在在的局外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飞弘毅起身站在灯塔上俯视众人，仿佛与灯塔的伫立守候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