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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对峙

作品名称:长风孤影      作者:欲语无言      发布时间:2023-06-06 13:30:10      字数:4412

  深夜,热闹了一天的街道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道路两旁的住宅区门户紧闭,就连草丛中的虫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公安局门前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亮,数不清的飞蛾发动着自己的本能扑向这份光明,令本就不牢固的灯罩发出微弱的“砰砰”声。
  看管的大爷同往常一样站在院落中手持电筒,高亮的光柱一丝不苟的扫过所有的外墙,最终停在角落里一扇透着光的窗户上。
  “这么晚还审人呢!”大爷喃喃低语着,关掉了手中的光源。
  扣下百叶窗的褶皱,邝队扫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转头看向审讯室正中,皮笑肉不笑地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熬!不怕身子扛不住吗?”
  阳炎雄正正地坐着,被拷在桌子正中的双手满是老茧。神情疲惫的他闭目养神,对于邝队的提问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只有沉重的鼻息吹动着嘴角已经微微发白的胡子。
  “咱们审几天了?”邝队问坐在阳炎雄对面的年轻人。
  “五天了,邝队!”年轻人手里捏着笔,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轻笑一声,邝队抱着双臂转过身:“五天,一言不发,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耐性。不过……”
  邝队说着看向身材敦实的阳炎雄:“你能熬得住,你那儿子能不能熬得住,就说不准了!唉!学了那么多年的功夫,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该流血就流血!”
  阳炎雄猛地睁开眼睛,疲惫的双眸射出一道寒光:“你们把阿兴怎么样了!”
  “呵……我们能把他怎样?他都没犯事,我们当然不会抓他!”邝队靠在记录桌上,语气轻松地道:“只是外面那些人会不会动他,我就不知道了。可惜了,年纪轻轻的,还没结婚!”
  “你有话就直说!”阳炎雄低吼一声,捏紧的双拳牵动着手铐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邝队仍是一脸轻松,话里有话地道:“老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老一辈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顾好后人,让后人能平安的过日子。但是呢,有些所谓的老一辈的人,自己做了坏事却不站出来承担,最后连累自己的后辈遭殃,这种情况,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见。”
  邝队似笑非笑地冲阳炎雄一扬下巴:“你见过吗?雄哥!”
  见阳炎雄不再气定神闲,邝队踱步走到近前,缓缓地道:“俗话说树大招风。你身为城寨的所谓龙头,难道不知道你儿子早已名声在外?钢筋铁骨,极重道义,敢打敢拼,这些词你不知道是形容谁的吗?城寨外面,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想试试你儿子的身手吗?”
  “再说回来!”邝队低下身子,看着阳炎雄的眼睛道:“你们那个破寨子里面,有没有人一直想试试阳鼎兴的铁骨,你不知道吗?”
  “阿兴……在哪?”阳炎雄的眼睛里布满了杀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邝队重新站直身子,摸出支香烟在桌上敲了两下,“如果你肯交待你所做过的事,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让他过来看看你!”
  阳炎雄苍老的脸微微跳动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手铐。
  “当年,你带着几个兄弟,凭几把破铜烂铁就除掉了匪患,我打心里佩服,也认定你是条汉子!但是不管你做过多么英勇的事,违法犯罪都已经是事实,单靠熬,你也不可能走得出去。”邝队点燃香烟,从记录桌上摸出一张信纸,“我这里还有一份报案记录,有人报警说你们城寨诱拐他们的女儿,单凭这个,你又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这几天里,不光是你吃不好睡不好,你的儿子也会多一分风险。”
  阳炎雄看着邝队手中的信纸,心里知道这是春红的生父生母做的事。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愤慨,更多的是对阳鼎兴和阳有珍的担心。
  双手撑在桌上,邝队的语气变得平静:“你做过什么,赖是赖不掉的,还不如早点交代,图个宽大处理。用不了几年,你照样能回到家里,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你现在的死撑,以为熬的是我们,其实是在熬你自己,熬你的生死兄弟,更是熬你的一双儿女!”
  “师爷他们现在怎么样?”阳炎雄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说跟你一起进来的另外三个人?”邝队吸了口烟,“那个周光耀和孔望祥和你一样,一个字也不肯说。他们的待遇也和你一样,轮番审问。除非有人先交待,不然你们都不可能走出这里。”
  “至于那个王援朝……”邝队吐出一口烟雾,缓缓的道:“虽然他的案子还缺一个关键嫌疑人,但他的罪名已经落实了,等人都归案以后,怎么量刑就交给法院了。”
  阳炎雄的脸上没有波澜,沉默一阵后淡淡地问道:“陈辉给了你多少好处?他这么卖命帮你,你又承诺给他什么回报?”
  邝队被这冷不丁的一问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阳炎雄面无表情,“那晚,你们进寨子是有备而来的。控制人、搜查,再到你手中所谓的照片,都是有人提供给你们的。你不仅对寨子的过往了如指掌,还知道阿兴在外受难。更令人不解的是,你在我眼前晃了这么多天,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你急切的想要把我除掉。这些……”
  阳炎雄抬起头,直视邝队的眼睛道:“如果不是你们神通广大,就是有人暗中给了你不小的帮助。”
  邝队冷眼看向阳炎雄,“你是在质问我吗?”
  “是不是质问你,这个不是由我来回答的。”阳炎雄淡淡地道:“我只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站在寨子的立场说话,至于你站在什么角度去听,我决定不了。”
  “我告诉你阳炎雄!”邝队突然用手指着阳炎雄,面露凶光地道:“现在你是嫌疑人,而我是在依法办事!少拿你那一套所谓的地下制度在这里装模作样!不管你交不交代,你犯的事都是赖不掉的!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阳炎雄无声地一笑,迎着邝队恼羞成怒的脸,不紧不慢地道:“我阳某人没念过书,没有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常识,我自认为还是有的。陈辉的所作所为,在我们乡下人眼里,就是欺师灭祖。他今天能背叛寨子背叛我们,明天一样能背叛你。这一点,我想你不可能不明白。”
  邝队的脸色不再如刚才那般淡然,但仍旧压着心里的怒火,“你们城寨怎么想,你的那些难兄难弟怎么看,我都不管,也懒得管。我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邝队盯着阳炎雄缓缓地道:“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阳炎雄并未被邝队激怒,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你绝口不提陈辉,我不知道是你想隐瞒什么,还是懒得跟我讲。不过无所谓,他有没有出卖寨子,迟早都会水落石出。但是,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做个提醒!”
  “哦?”邝队假装惊讶:“我倒想听听你能给我什么提醒!”
  阳炎雄并不恼,说话仍是慢条斯理:“陈辉应该跟你提过当年的匪患,但我想,他一定没有跟你说过其中的细节。起码他没有告诉你,整个过程中,他吓的快尿了裤子,唯一开过的一枪也没有打中土匪,而是打中了王援朝的腿。”
  “这就是你要给的提醒?”邝队发出一声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阳炎雄对邝队的反应不以为意,接着道:“陈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脑子有多好使,我心里清楚。他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胆小怕事,而且极度厌恶风险,极度反感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所以,他在有优势的时候,会做出一些狂妄且膨胀的事情;但在自己处于不利局面的时候,又会为了自保而做出平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阳炎雄的眼神停在邝队身上,接着说:“即使他再怎么精,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人就会有自己控制不住的东西,就会有出纰漏的地方。更何况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给你的消息,或是他自己掌握的消息,多少真多少假,怕是他自己都不一定清楚。”
  邝队听完阳炎雄的长篇大论没有什么反应,淡淡地道:“你不用这么啰嗦,直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就行。”
  “看来你并没有认真想过。也罢,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给你挑明了讲吧!”阳炎雄笑笑,轻轻活动着手腕道:“陈辉变得富有是近两年的事,这些钱从哪里来,靠什么挣的,谁给他挣的,整个寨子都没人知道。”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邝队冷笑着:“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的事情每天都有,难道在你这里就变得不现实了吗?”
  “说的好!但你肯定没听过……”阳鼎兴平静地道:“横财不富苦命人,夜草不肥劳命马。凭你的经验来看,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短时间内挣到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字?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他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呢?他又有何德何能,能让别人给这么多钱他挣呢?”
  “你的关注点只是在寨子身上,在我身上,认为除掉我,寨子就会土崩瓦解,环境就会非常安全。但你有没有想过。”阳炎雄低沉的嗓音震的房梁都嗡嗡响:“陈辉,可能只是一枚棋子,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他身后的人抛弃。而你,在和陈辉合作的过程中,会不会也在不知不觉间当了棋子……”
  阳炎雄直视邝队的眼睛,缓缓吐出三个字:“天知道。”
  审讯室在阳炎雄的话语后陷入了沉静,夜风拂过窗户的缝隙,沙沙声变得清晰可闻。
  负责记录的年轻人呆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笔悬在半空,望向邝队想征求意见时,邝队已经踱步到窗前,盯着茫茫的夜色点燃了香烟。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露出半个身子的年轻人推开门,有些焦急地道:“邝队!局长刚打来电话,要求一组停止审讯,上班后配合办理保释的手续!”
  “保释?”邝队的脸变得惊愕,一把抢过年轻人手中的文件看了起来。然而,期待的字眼并没有出现,沮丧混杂着懊恼瞬间占据了他的面庞。
  大力扔掉手中的香烟,邝队两步走到审讯室正中,恶狠狠地指着气定神闲的阳炎雄。
  “邝队……”
  门口的警员话刚出口便被邝队伸手打断,审讯室的气氛霎时变得压抑无比。两名年轻的警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自己的上司会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邝队盯着阳炎雄气定神闲的脸,忍了许久,最终还是一拳锤在了桌子上。他咬着牙,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阳炎雄,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入秋的正午不再像盛夏那般炽热,零散的落叶被微凉的秋风卷起,令街道都比平常看起来冷清了些。
  阿成甩着手上的水珠来到天台,冲阳鼎兴的背影道:“兴哥,要不要给你拿个外套?”
  阳鼎兴穿着不太合身的短袖短裤坐在护栏上,回过头冲阿成笑笑,“不用了成哥!天气还没那么冷呢!”
  “这天气啊,降温降的太突然了!”阿成笑着走上前,撑在护栏上道:“怎么样,我说强哥做饭的手艺不错吧?这几天吃的还满意吗?”
  阳鼎兴面带歉意地笑着:“挺好的!只是,麻烦你们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
  “说谢就客套了!要是没有你,我到现在还是一穷光蛋呢!”阿成摆摆手,看着远方道:“你还别说,强哥住楼顶还是有好处的,这视野挺开阔啊!你看,眯着点眼睛,连远处的海都能看见!”
  “是啊!视野不错!”阳鼎兴拍了拍护栏,“坐会儿吧成哥!”
  “不了!我约了个老乡,时候差不多了!”阿成轻拍阳鼎兴的胳膊,“你还没好透,就别到处乱走了。晚上啊,我让小华买点菜过来,你踏踏实实地住着就行!”
  “让小华歇歇吧成哥!她学校里才是正事,我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能老麻烦她照顾!”
  “行!回头我告诉她,踏实念书就是对兴哥最好的照顾!”阿成憨厚地笑笑:“那我先走了兴哥!想吃什么就告诉强哥,别心疼钱!”
  阿成说完冲里屋的阿强招了招手,一拐弯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远处的海面上涌动着一层薄雾,城寨黑压压的房屋在雾气之下若隐若现,牵动着阳鼎兴如炬的目光。
  “你好!请问,你找谁?”背后突然传来阿强警惕的声音,阳鼎兴回过头去,只见楼梯口站着一道壮实的身影。
  头顶的云层被微风拨开,柔和的日光洒向楼道,身影映照在光线之下,龙鼎兴沧桑的脸也出现在眼前。
  冲阳鼎兴淡淡一笑,龙鼎兴挥了挥手,“不请自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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