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红年代修水库 秀女戏水鸳鸯湖
作品名称:鸳鸯梦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3-05-31 12:36:27 字数:3455
几朵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上慢悠悠地飘荡着,火红的太阳高高悬挂在蓝色的上空,人在地面上行走就跟踏着火盆前进似的。三湖山斜坡上“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几个硕大的红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坝埂一端的水泥杆上的高音喇叭里,正播放着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坝埂的平面上,四台链轨式拖拉机正慢悠悠地碾压着浮土。坝埂内侧,无数面红旗在微风中时歇时展;红旗下,无数民工正挥汗劳作:有挖土的,有铲土的,有挑土的,也有用架子车拉土的。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哎,二叔,你说这连长是咋想的?一辆车一人拉两人推,推车的非派一男一女,什么意思呀?”推车的郑建国问拉车的郑维汉。
“这个呀,你小子他妈就不懂了;不是有人说了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郑维汉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四员儿,别听你二叔瞎说,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另一个推车的闵文秀接上话茬。
“不信啊?四员儿,不信你看看你俵奶奶的胸脯子,保管你的精神马上就上来了!”郑维汉说着又大笑起来。
“你个烂尾巴根子的,我是你俵婶儿!是你长辈儿!”闵文秀穿的是件开口上衣,因为热,解开了上面的两枚钮扣;见郑建国果真看一眼自己的胸部,忙将大襟虚掩一下。
“啥长辈不长辈?都怪媒人当年开错了口;不然的话,咱俩早睡一张床上了!”郑维汉再次大笑起来。
“上坡了!别再嚼舌根啦!”闵文秀说着开始用力:她用左手抓着车帮,右手拉着车帮后面的竖桩,身体前倾,两条腿轮换着绷直,一步一趋地前进;郑建国也以同样的姿势发力;而郑维汉则俯下身子,伸长脖子,躬起背,昂着头嘿嘿地喊着。不一会儿,车子到了坝埂上,三个人才停下来,不约而同地扯下搭在肩上的手巾擦把汗。擦完汗水,闵文秀抽掉挡板,郑维汉和郑建国一人扛一只车把往上抬。“倒!倒!抬高点!”闵文秀指挥着倒土。“再抬高了你受得了吗?”郑维汉笑一下说。“不要脸。”闵文秀轻声骂一句,边擦汗边往回走。
收工后,民工们有的洗脸,有的躺在工棚里的草铺上小休一会儿。前进营雷堂连的炊事员老赵敲着破脸盆大声吆喝道:“开饭啦!开饭啦!”
厨房门前的平地上,已经无序地摆好了几脸盆菜。因为今天是改善伙食日,菜盆里装的是萝卜和干豆腐,上面漂着几片肥肉。“八个人一围!人齐了就吃!”老赵继续吆喝。
男人们全都赤裸上身,郑维汉这盆菜周围的人,只有郑建国穿着布衫。“哎!四员儿,你咋像个大姑娘似的?还是走老丈人家来了?你那衣服就不能脱呀?”闵文秀笑着说。
“我看啦,他八成儿就是个女人!”邻近菜盆边的陈艳红也笑着说。
“走田妹,我们去把他裤子扒了,看看到底是男是女!”陈丽华说着就放下碗拉田妹。
“扒!扒!扒出来瞧瞧!”
“扒!扒!快扒呀!”数十名民工都在起哄,他们有的鼓掌,有的敲碗,有的吹口哨。
郑建国见状,放下碗,躬起身,拔腿就跑。整个饭场就像炸开的油锅,一片欢腾。
场面平静下来以后,何幽兰默默地走过来,端起郑建国的饭碗,夹几块萝卜、一撮干豆腐和几片肥肉往碗里放。“心疼了是吧?”闵文秀笑着说。“干了一下午活,也该吃点东西了。”何幽兰笑眯眯地说着,向郑建国追去,边走边喊:“建国!别跑了!”
其实,郑建国并没跑,只是躲在工棚后面的角落里,听见是何幽兰的声音,忙走出来:“谢谢!我正准备回去吃呢。”
“跑什么?她们真好意思扒你裤子呀?”
“你不知道,我们雷堂大队的女人厉害得很;她们会骑在你身上抓痒痒,谁受得了啊?”郑建国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
“哎哟,都累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铁人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就叫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哦,也是的;嗳建国,我听她们老是叫你四员儿,四员儿是你乳名吗?”
“哪儿吔,是他们送我的外号,四员儿是指我是生产队的四大员:毛泽东思想宣传员,卫生员,还有耕读教师简称教员,再就是修理地球技术员。”
“哎哟,那你是身兼数职啊!农民也真幽默呀!”
“哎,别光说我了;你怎么没去串联呀?”
“听回来的同学说,火车上的人太挤,有很多地方不方便;再说,我呢,好静不好动,所以就没去,回到爷爷这边儿来了。”
“那你可以不到工地来呀,到这里来你受得了吗?”
“我爸说,年轻人吃点苦有好处,他让我到这里来锻炼锻炼。你看,手都磨出血泡了。”何幽兰说着伸出手掌。
“哎哟!真是的!”郑建国把碗放地下,抓着何幽兰的指尖,抚摸一下手掌说:“不过,没关系,马上到我那去,用温热水洗洗,用针把血泡挑破,再用碘酒抹几道就好了。你看我的手掌,老茧堆起来了;快走吧,到我那去,我那有碘酒。”
“嗯。”何幽兰点点头。
吃完晚饭,前进公社的女工棚内,女人们正在收拾衣物,准备去鸳鸯湖洗澡。她们扛着毛巾,夹着换洗衣服,一个跟一个,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往鸳鸯湖去。民工们洗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男人们到湖的西南岸边去洗,而女人们则到湖的东北岸边去洗;鸳鸯湖两岸水面最窄的地方也有半里路远,男女间相互不仅见不到人影儿,就连声音也听不到。
夏天的夜晚,是美丽的,也是浪漫的:萤火虫在湖面的上空来来往往地飞舞着,与满天星星相映成趣;偶有一颗流星像一条抛物线一闪而过;湖边稻田里不时传来一阵阵蛙的鸣唱。前进公社的女人们到达岸边时,其他公社或大队的女人已经布满了上游浅滩,那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那裸露在水面上的上身在星光下白皙闪亮。
女队长陈艳红脱完衣服,只留裤头第一个跳下去,她把身子缩到水里,双手划几下,感叹道:“好舒坦啊!”陈丽华则全裸着身子慢慢走下来,接着闵文秀、孙维民、田妹也纷纷跟着走了下来。她们自动围成一个圆圈,各自搓着各自的臂膀或胸脯。“哎,我给你们说个笑话儿。”陈丽华边搓胳膊边说:“从前,有个男人一丝不挂准备下塘去掩塘楼,忽然看见一个女人正向他这里走来,就急忙跳到水里去,把身子缩到水里。那女人说:‘你跑啥吔跑?你到水里我也晓得你那玩艺儿长在哪里。’那男人一听,一下跳了起来说:‘你穿着裤子我也晓得你那玩艺儿长哪里。’”听了陈丽华的故事,众人哄然大笑起来。“那后来呢?”田妹问。陈丽华笑笑说:“哪有后来呀?后来就是队长还穿着裤子。”“哎哟小妖精呃!闹了半天,你还是拿我开心啦!”陈艳红说着就捧水往陈丽华头上洒;接着俩人就打起水仗来。
“哎!哎!你们看幽兰来了!幽兰!怎么才来呀?”田妹大声问。
“幽兰!脱衣服!脱光光!”陈丽华大声喊;见何幽兰穿着泳衣下来,陈丽华又喊道,“不脱是吧!我来帮你!”说着就往岸边去。何幽兰见状,只好脱下泳衣下来。
“怎么,害羞是吧?”陈艳红拉着何幽兰的手说。
“哪儿吔,习惯了;从前跟我妈一块儿到县澡堂洗澡,我都穿泳衣。”何幽兰边说边往自己身上撩水。
“哎哟,你还到澡堂洗过澡?”田妹用羡慕的语气问。
“人家可是公社书记的千金!哪像我们这些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孙维民撇下嘴说。
“嗳幽兰,在澡堂里洗澡都不脱衣服吗?”闵文秀问。
“那也不是;有穿裤头儿的,有穿泳衣的,也有一丝不挂的,五花八门儿。”
“男人和女人都在一起洗吗?”田妹傻傻地问。
“你傻呀!男人和女人一起洗,那还不坏事?男人是男人的澡堂,女人是女人的澡堂,懂吗?”陈丽华解释说。
“那也不是;逢单日对男人开放,逢双日对女人开放。”何幽兰说。
“哎哎,幽兰,有个事总说问问你,后来忘了;你是这库区长大的,你说说,这鸳鸯湖咋就叫鸳鸯湖呢?是这湖里有很多鸳鸯吗?我咋没看见哪里有鸳鸯呢?”闵文秀凑到何幽兰身边问。
“这个呀,说起来话长;听老辈人说,这个湖最早叫阴阳湖。因为湖的西北方全是大山,湖面日照时间短,湖水长年是凉的;东南方日照时间长,夏天湖水有温度。这个湖的面积好大,满湖水时有九千多亩水面积;湖也很长,差不多有几公里。在上游,湖的正中心处有几个零星小岛,上面长满了杂草,那里确实有不少鸳鸯。后来有人说,阴阳湖名字不好听,不如叫鸳鸯湖,因为鸳鸯一雄一雌从不分离,有一种寓意。就这样,鸳鸯湖的名称就延续了下来。”
“哎哎,幽兰,啥叫一雄一雌呀?”田妹问。
“雄,就是公的,雌,就是母的。比喻夫妻永不分离。”孙维民淡淡一笑说。
“哎哟,那我们都是雌咧!”陈丽华的话再次逗得大家哄然大笑。
“嗳幽兰,赶明儿把建国配给你,那就成了一雄一雌是吧?”陈艳红的话似乎引起共鸣:“对对对!把他们配成一雄一雌永不分离!”大家起哄说。
“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干活。”孙维民说着就往岸上走去。
月牙在天幕上挂了出来。回来的路上,何幽兰轻声唱起了《想起往日苦》:
天上布满星,月呀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
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我的心,
止不住的心酸泪挂在胸。
……
受何幽兰如泣如诉的歌声感染,其他几个女人也跟着唱起来。凄凉婉啭的歌声在湖面上空滚动着、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