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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作品名称:血染长鞭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04-27 23:20:11      字数:7355

  六
  
  二人过了碉堡,三姑骂道:“狗娘养的,来中国行凶,迟早会死在这里。”
  “这碉堡迟早要垮的,碉堡也是他们的坟墓。”二愣子骂道。
  过了碉堡,可以看见不远处金花家的旅店。三姑仿佛看见了金花一般高兴,脚步不由加快了。到了旅店门口,三姑往院里一瞅,看见金花正在扫院子,就高声喊:“金花——”
  金花听见喊声,往门外一瞅,看见喊她的人是三姑,热情地问:“驮炭去吗?”
  “是的。”
  “回来身子乏了,进来喝口水。”
  “好的。”三姑鞭子一扬,“啪!”算是和金花告别。
  三姑和二愣子在煤窑装好炭,赶着牲口走出一道沟,刚要踏上公路,迎面碰见一队日本人齐刷刷走过来。打头的日本人看见驴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嬉皮笑脸,叽里咕噜。二人不知道日本人在说什么,但他们都知道对方的鬼心思。三姑心里不由得有点发麻,心里直骂:该死的畜生!老娘骟了你!
  二愣子一边看着对方的动静,一边在想着对策,他不能让三姑吃亏。他知道日本人是不好对付的,他们惨无人道,弄不好就会挨枪子。他也知道三姑的脾气不好,哪容得人欺负她?万一她忍不住,就会出乱子。
  正在二愣子着急之际,领头的日本人走过来,指着三姑叽里咕噜一通,看样子想把三姑带走。虽说三姑是个赶牲口的人,但是既年轻,又有几分姿色,怎不让他们垂涎?日本人拿枪指着三姑,喊:“花姑娘的,走!”
  二愣子心想,这下子糟了。他听人们讲,日本人遇到好看点的女人,就掳到军营糟蹋,有被糟蹋致死的,有能活着出来,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日本人身边的四痞子对三姑说:“赶牲口的,你走运了,日本人想把你带去享清福。伺候日本人,比你赶牲口舒服多了。”
  四痞子哈哈大笑。
  “你娘的屄!让你老娘去伺候。”三姑怒目而视。
  二愣子瞅了一眼三姑,看见三姑紧紧握着手里的鞭子,随时都会扬起鞭子抽人。一旦三姑扬起鞭子,后果可想而知,这样的结局,他不敢想象。
  两个日本人走上来,用枪逼着三姑跟他们走。四痞子说:“你乖乖地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眼看三姑就要被带走,二愣子不敢贸然出手阻拦。如果他上前阻拦,先遭殃的必定是自己,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姑被带走。如果他不出手相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三姑?情急之中,二愣子突然冲着日本人喊道:“她有梅毒!她有梅毒!大大的梅毒!”
  日本人不知道二愣子喊什么,转头看着四痞子。四痞子冲着日本人叽里咕噜几句,日本人放下了手中的枪。二愣子是个粗人,但也有一点心计。他想,男人都喜欢女人,而男人又都怕有梅毒的女人,难道日本人就不怕吗?果然,二愣子的这一招显了灵。
  眼看到手的女人被二愣子一句话搅散,日本人气急败坏。一个恼羞成怒的日本人走到二愣子跟前,抡起枪托,冲着二愣子的大腿狠狠砸去,将二愣子打倒在地。日本人还嫌不解气,又举起枪来,冲着二愣子的大腿狠狠刺去。顿时,二愣子的大腿鲜血直流。二愣子没有喊叫,只狠狠盯了一眼日本人,用手捂住了伤口。
  领头的日本人手一挥,一队日本人扬长而去。
  二愣子受伤,不能走路,三姑掏钱雇了两个人,把二愣子抬到附近的金花旅店,对金花嘱咐了几句,赶着驴匆匆回家去。
  黄昏,三姑回了村,匆匆卸下驴背上的炭,跟买炭的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赶回家。男人二小正端着大碗吃稀饭,手里捏着一条长长的玉米面窝窝,一边吃稀饭,一边啃窝窝头。三姑说:“二小,赶紧吃,吃完饭,到碾庄跑一趟。”
  “什么事?天快黑了。”
  “二愣子被日本人的刺刀捅伤了大腿,快去跟他家说一声。我把二愣子安顿在金花旅店,让他家里人快去看一看。”
  “要紧吗?”
  “流了不少血,没有伤着骨头,估计养几天就好了。”
  “好。”
  二小赶紧吃完饭,用手抹了一把嘴,手里拿了一把放羊铲,说声“我走了”,就匆匆上路了。
  三姑给驴卸下鞍子,饮了水,又把驴拉到院子外的场地上休息。三姑心里一直惦记着二愣子,无奈奔跑了一天,既劳累,又饥渴,所以端起大海碗,吃了两碗小米稀饭,啃了长长的两条玉米面窝窝,才觉得肚子不空了。然后照料孩子睡觉,洗涮碗筷。
  二更天,二小扛着放羊铲回来了。二小对坐在炕头纳鞋底的三姑说:“二愣子家听到消息,二愣子爹和二愣子弟弟连夜去看二愣子,和我一齐出家门,这会儿走了少半路了,三更天就到了。”
  听了二小的话,三姑心里踏实了。她本想自己好好伺候几天二愣子,又怕人们说闲话,所以只好给二愣子家报告消息。三姑心里一直责备自己,心想二愣子为自己受伤,自己却不能照顾他,实在过意不去,只有以后报答他的情意了。
  “日本人为什么要捅二愣子?”二小问三姑。
  “日本人想带走我,二愣子替我说话,被打了。好人哪!”
  “你没有挨打吗?”
  “没有。我要挨打,我手里的鞭子不会饶人。”
  “明天,你带二十斤白面去看二愣子,我们不能对不起人。”二小说。
  “我也这么想。这年月,好人没有好报,该死的日本人!”
  第二天,三姑赶着驴到了金花的旅店,给二愣子放下二十斤白面、两斤羊肉。二愣子再三推辞,三姑执意放下,二愣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二愣子对三姑说:“我们赶牲口的人,出门在外,遇到麻烦,应该互相帮衬。这点伤没什么,歇几天就好了。”
  三姑给金花放下两斤羊肉,表示感谢。金花给了三姑二尺黑布,让她做鞋穿。
  眨眼过了半个月,三姑依旧赶着驴跑活,二小劝她歇几天,三姑总是说“我一个女人家怕什么,大不了连人带驴一起掳去,你一个男人家,别胆小怕事”;二小笑着说“你是暖被窝的人,万一少了你,这家怎么过?”三姑看一眼二小,总会说,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没了,你就再找一个,不要死心眼。人生在世,要痛痛快快过日子,不要窝窝囊囊,委屈自己”。虽说夫妻二人是在调笑,其实说的都是心里话。
  不久,正如三姑所言,二愣子可以像平时一样走路了。二愣子要出去跑活,娘说不着急,再养一段日子。二愣子对娘说,受苦人耐折腾,没有那么娇气,一个男人不能成天坐在家里吃闲饭。村里好几个人对二愣子说,家里没有吃的盐了,托二愣子去驮一驮盐回来,大家分着吃,二愣子爽快答应了。
  
  七
  
  二愣子赶着驴出了村,走到沟岔,扬手甩了一个响鞭。脆脆的鞭声传出去很远,在长长的山沟里经久不息。听着这久违的鞭声,二愣子心里十分兴奋。赶牲口的人,听不见鞭声,人就没有精神,像掉了魂一样。鞭声让二愣子兴奋不已,不由得拉开了嗓子:
  “三十里清河县,百十里李家庄;有一个女人家,生的好人样。”
  三姑在半坡上听到二愣子的鞭声和亮嗓子,知道二愣子身体好了,又出来跑活了。三姑也甩了一个响鞭,鞭声落到沟底,落到二愣子的耳朵里。听见三姑的鞭声,二愣子的嗓门更高了。
  三姑吆喝了一声驴,驴明白了三姑的意思。这头驴,就像三姑熟悉二愣子的嗓子一样,很熟悉二愣子的声音,一听见二愣子的嗓子,知道二愣子的那头驴也来了,立刻加快了脚步。三姑看见驴跑快了,心里暗想,这牲口也和人一样,日久生情。牲口通人性,赶牲口的人都知道。三姑知道自己的这头驴喜欢二愣子和他的那头驴,兴许也知道自己的心思。
  三姑想起那天二愣子受伤后的情景。当二愣子被日本人刺伤后,躺在地上,鲜血直流。他的那头驴低头看着二愣子,一会儿嘴贴着二愣子的腿,一会儿鼻子里不住地喷气,头一摇一摇的,好像在抚慰它的主人。看到二愣子一直躺在地上站不起来,驴不顾背上沉重的炭驮子,“扑通”一声卧在地上,似乎想让自己受伤的主人骑在背上。二愣子看了驴一眼,摸摸驴的脸说:“你想救我?”二愣子明白,驴想让自己趴在它的背上,把自己驮回家去。驴对二愣子的忠心感动了三姑,黑心肠的日本领头人看到这番情景,咕嘟了两句,没有继续加害二愣子。二愣子曾对三姑说过,有一次走山路,路断了,驴走不过去,二愣子就跳进被水冲断的路坑里,让驴踩着自己的肩膀过去。驴的蹄子居然在二愣子的背上轻轻点了一下,跳过了断路。跳过去之后,驴冲着二愣子喷了两个响鼻,表示感激。
  二愣子吆喝了一声驴,驴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三姑赶上来。
  二愣子听见三姑的驴身上的清脆串铃声,停下脚步等着三姑。
  “好利索了吗?”三姑问。
  “利索了。”
  三姑走到二愣子跟前,看见二愣子上身穿着一件崭新的黑布褂子,新剃了头,脸刮得干干净净,喜气盈盈。
  三姑问:“这身打扮不平常,有姑娘上门相亲了吗?”
  “没有。图个高兴。”
  上次那个姑娘上门相亲回去之后,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二愣子娘想托麻花嘴再去说说,二愣子说,不用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桩婚事搁浅了。
  二愣子看一眼三姑,看见三姑黑黑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后脑勺上挽着个发髻;三姑的脸蛋干干净净,还是那么俊俏;三姑的上身也穿着一件崭新的蓝布褂子,下身穿着干净的黑裤子,脚上还穿着那双绣花鞋。三姑全身的打扮,就像一位新娘子。
  三姑被二愣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老婆姨,再打扮也不会年轻了。”
  “很年轻。”二愣子傻傻地看着三姑,脚像胶水粘在地上。
  看见二愣子傻傻地看着自己,三姑说:“别傻看了。我给你做了一双鞋,你试试,合适不合适。”
  三姑从驴背上的褡裢里取出一双崭新的布鞋,递给二愣子,说:“这是金花送我的一块布,给你做了双鞋。”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做?”
  “谁穿不一样?”
  二愣子接过鞋一看,是一双黑帮白底鞋。摸摸布,很厚实;翻过来看鞋底,白布鞋底上细针密线,捏一捏,硬硬的,很结实。
  “你做的鞋真结实,一定耐穿。”
  “别夸了,赶紧试试,还要赶路。”
  二愣子找了一个土塄坐下,脱掉脚上的鞋,换上三姑给的新鞋,然后站起来走了几步,说:“不大不小,正合适,穿着舒服。你怎做得这么合适?”
  “经常跟你一起走路,还能不知道你的脚大小吗?”
  “女人的心真细。”
  “赶紧娶个婆姨,也好有个人照顾。”
  “娶婆姨不是买驴,掏钱就能到手,不急。”
  三姑瞅了一眼二愣子的驴,发现驴背上没有装炭的黑口袋,而是搭着两条白口袋,就问:“今天你做什么?”
  “买盐。有人嚷嚷,说没盐吃了,叫我去买。”
  “正好。今天我也去买盐。三岔口集市的盐比县城里的便宜,我们去那里买。”
  “好。今天可以避开那伙鬼子。”
  两头牲口脖子上的铃声叮叮当当,像美妙的音乐,伴着三姑和二愣子的脚步和话音。说话间,二人走出了沟,过了河,到了河对面的公路上,沿着公路往东走去。
  眼看到了强盗湾,二愣子问:“最近这里怎么样?”
  “没有听到抢人的事。”
  “只要不是日本人就不怕,再说我们两个人,强盗不敢轻易动手。”
  有二愣子在身边,三姑的心里踏实多了。每次路过这里,尽管三姑心里并不害怕,但总是十分小心,脚下的步子比别处要快许多。现在她的脚步不紧不慢,一边走,一边和二愣子拉着闲话。
  到了三岔口,已近黄昏,集市上依然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尾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三姑和二愣子顾不得看热闹,赶紧走到盐市,买好两驮子盐,拉着牲口住进旅店。
  第二天清早,三姑和二愣子赶着牲口出了旅店往回走。二愣子很少来三岔口赶集,想起昨天下午看到集市上的热闹场面,余兴未消。他想不到世道混乱,这里的集市却这么热闹。原来,三岔口处在两条河的交叉口,距离周围的城镇比较远,日本人的骚扰比较小,因而比较平静。三姑则想起上次来赶集的事,对二愣子说:“上次来赶集,晚上住在旅店,半夜听到外面枪声乱成一片,听说日本人的军车被劫。回来时我只好走河对面的小路,绕了不少路,还遇到了那场该死的旋风,天晓得世道是怎么回事。”
  “别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二愣子说。
  中午,二人临近强盗湾。他们本想下河饮牲口,想到前面不远处就是强盗湾,还是过了这一截是非之地再饮不迟。两头牲口的铃声叮叮当当,沿着公路飘向远处。由于身边有二愣子,三姑的心很平静;由于身边有三姑,二愣子的心也很平静。三姑的驴在前面引路,三姑跟在驴后面;二愣子和他的驴在后面压阵,稳稳当当往回走。
  二人走到强盗湾的中间地段,突然听到山上传出几声“吱吱”的口哨声。一会儿,从山上下来五个人,手里拿着刀棍,站在三姑和二愣子面前,挡住去路。二人不由一惊。
  “东西留下,走人。”一个头目样的人说。
  “没钱。只有这几袋子盐,要吗?”三姑说。
  “要。留下。”
  “这点东西,值得你们抢吗?”三姑说。
  “不想留,是吗?”
  “不值得你抢,背起来很沉的。”三姑说。
  “给他们,不值几个钱。”二愣子不想惹事。
  “还是男人懂道理,女人不明白事理。”
  经头目这一说,三姑怒从心起,紧紧握住手中的鞭子,说:“真要抢,看它答应不答应。”
  几个土匪都握紧了刀棍,逼上前来。只见三姑扬起鞭子,“啪”的一声甩出去,头目的帽子不翼而飞,耳朵上血淋淋的。头目一摸自己的耳朵,哭着喊:“我的耳朵裂了!”
  几个土匪上前一看,上半截果真裂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头目看到架势不好,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哭喊着:“狗日的婆姨,你等着!”
  土匪跑了。
  看到眼前的阵势,二愣子呆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怒气未消的三姑,似乎不认识一样。他惊讶,三姑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八
  
  三姑和二愣子过了强盗湾,才赶着牲口下河饮水。牲口喝足了水,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的那条山沟里。这时候,二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二愣子才想起问三姑:“你的鞭子怎这么厉害?”
  三姑拿起自己的鞭子给二愣子看,二愣子看见三姑的鞭子果然与自己的鞭子不同。自己的鞭子,鞭杆二尺长,鞭身三尺长。这样一杆鞭子,足够用了。再看三姑的鞭子,鞭杆二尺长,鞭身可长可短,最长可达六尺,分明比他的鞭子长了一大截。再看三姑的鞭身,和他的鞭子一样,都是牛皮做的,可鞭身的上半截比他的鞭身粗了一倍。这样的鞭子,甩出去十分有力。二愣子看后,点头称是。
  三姑看见二愣子疑惑,感叹一声,说:“你想知道吗?”
  “想。”
  这是自三姑嫁给二小以后从未向别人提起过的内心秘密,她只在被窝里悄悄和二小说过。本来三姑不愿意向任何外人提这件事,因为爹曾经多次向她叮嘱,不得向外人说,免得让人知道是习武之人,滋生事端。这是习武之人的谨慎之处。二愣子和她的年纪一般大,又是一起患难与共的人,今天又显露了一手,所以三姑也就不想对二愣子隐藏了。
  “小时候,从我会跑那天起,爹就教我练武功。爹是村里出名的武功好手,力大无穷。有次爹进城,半路上想起家里没炭烧了,想顺便挑一担炭回去,没有扁担,也没有筐子,怎么办?爹灵机一动,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条扁担,两个四尺高的瓮,挑着瓮去煤窑买炭。炭场卖炭的人看见有人挑着瓮买炭,很奇怪。卖炭人豪爽地说:“看你力气大,如果你能挑走这两瓮装满炭的担子,不用花钱。”爹问:“当真?”卖炭人说:“当真。”就这样,爹挑着足有两百多斤重的炭,一口气走了四十里山路,挑回了家,让村里最有力气的人都惊叹不已。每天夜深人静时,爹关好大门,教我练功,直到出嫁那一天。鞭子功只是其中之一。”
  二愣子听得入痴了,问:“鞭子功怎么练?”
  “夜里,在院子里点起一炷香,用鞭子打香头。只许打灭香头,不许打断香柱。”
  “太神了!”二愣子一脸惊奇。
  “你绝不许向外人说起,做到吗?”
  “做到。”
  “上次,你为了我被日本人刺伤。今天,我不想让你再为我担风险,所以才使出了这一手。其实,我有两杆鞭子,你只看见一杆。”
  “那一杆呢?”
  “你看不见。”
  二愣子看看三姑的身上,没有;再看看驴的身上,也没有。二愣子觉得奇怪,他不曾想到身边的女人如此不凡。
  二愣子回家后在家待了几天,天天和自己生闷气。娘问二愣子:“你怎么了?”二愣子不吭声。一腔闷气无处发泄,二愣子只好扛着锄头天天下地除草。上次上门相亲的那个姑娘回家后,看到二愣子身强力壮,倒是有几分愿意,她的爹娘死活不愿意,原因是嫌二愣子娘的人性不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娘的秉性,二愣子无可奈何。二愣子再次请麻花嘴说合,人家还是一口拒绝。实在没有办法,二愣子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回味那个美妙的夜晚。有时候,晚上实在无聊,就去别人家串门,直到夜深才回家。
  有一天晚上,二愣子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突然想起三姑。好几天没有看到三姑了,二愣子真有点想她。他想起三姑一个女人家,在身临危险的时候,毫不畏惧,敢于担风险,实在了不起。上次自己受伤,三姑送来白面和肉问候,够义气。这次三姑挺身而出,一鞭子打走了土匪,化解了危险,自己应该给三姑买点东西,算是与三姑的一份交情。想到这里,二愣子决定明天去驮炭,顺便进城给三姑买点东西。
  二愣子赶着驴进了县城。二愣子把驴拴在街道边的一根柱子上,走进一家店铺买东西。他买了五尺花布,装进肩上的褡裢里,满心欢喜走出店铺。突然,看见前面街道上出现一队日本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来。二愣子没敢走下店铺的台阶,返身走回店铺往外瞧。等日本人走近了,二愣子仔细一看,被绑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被日本人抓走的李家塬的六儿。日本人的后面跟着四痞子的警备队,耀武扬威地驱赶着街道两边的人。二愣子心里想,六儿这下子没命了。
  街上的人窃窃私语,胆子大的人跟在警备队后面,想去看个究竟。二愣子不愿意跟着人去看热闹,赶紧从柱子上解下缰绳,赶着驴去煤窑驮炭。
  二愣子不愿意看到熟悉的六儿被杀的悲惨场面。他听说六儿被抓以后,六儿的家里人四处借钱,托人带着钱去疏通,可日本人不吃这一套,一直关着六儿不放,最终有了今天的结局。至于六儿为什么被抓,二愣子并不知道原因。
  二愣子装好炭,赶着驴往回走。走了一程,突然天空飘来一片黑云,紧紧压在头顶,天色骤然暗下来。二愣子抬头一看,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他抬手拍了一下驴的屁股,对驴说:“快点走,天要下雨了,别淋着我们。”
  驴听懂了二愣子的话,果然加快了脚步。
  一会儿,风尘骤起,雨点滴落下来。这时,距离金花的旅店不到半里路,二愣子嘀咕了一句:“老天爷,慢点下雨,再等一会儿。”
  二愣子的脚步更快了,雨渐渐下大了。二愣子赶紧赶着驴走进金花的旅店,雨下得瓢泼一般。二愣子卸下驴背上的驮子,把驴牵进圈里,自己赶紧走进窑洞躲雨。
  一会儿,有人吆喝着牲口进了旅店。二愣子往窗户外一瞧,看见三姑进来了。二愣子连忙跑出去帮着三姑卸驮子。卸了驮子,赶紧拉着三姑跑进屋躲雨。从后半晌到黄昏,雨下个不停,二愣子有点发愁,怕今天回不了家。金花安慰说:“老天难得下一场透雨,就让它好好下。下了透雨,庄稼长得快。这里有吃有住,你们愁什么。”
  三姑说:“平时难得住你的旅店,今天就照顾你了,你给我们准备几碗面,还有铺盖。”
  “哟,还要我准备铺盖,难道我的旅店没有铺盖?是不是想要我准备两床铺盖,和别的男人睡个好觉。”金花调侃三姑。
  “也就顺口说说,你就当真了。当真和别的男人睡觉,只要你金花不说,我家二小就不会知道。赶紧准备几碗面,我们肚子饿了。”
  “我不会多嘴多舌,我的嘴紧。只要你三姑敢睡,保准不会从我嘴里透风,有个男人正饥渴着呢。”
  金花斜眼瞅着二愣子,哈哈大笑,随后出门准备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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