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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赤脚医生培训班

作品名称:槐荫花影      作者:亦 凡      发布时间:2023-04-23 20:49:28      字数:13108

  1965年7月的一天傍晚,七爷爷从公社开会回来,唐奶奶正在做饭。七爷爷告诉唐奶奶:“今天公社里开会,要办合作医疗,培养一批赤脚医生。每个村都报名,我们村报了你,陈村报了刘义,傅山身体不好没报他。”
  “搞什么合作医疗啊!我让师父搞的医药合作社,最后不是都归大队了吗?想想都对不起师父。”唐奶奶有点不感兴趣地道。
  七爷爷不以为然地说了句:“人民公社是党的号召,大势所趋!陈老先生也是开明的人呀!”
  “什么是赤脚医生?还有不穿鞋的医生吗?”唐奶奶好奇地问。
  七爷爷哈哈大笑,“这是个比喻,就是不是正规医院,不脱产的医生,会上说上海岀了个王桂珍,湖北有个覃什么官,毛主席都作出最高指示了。”
  “按这个说法,我们就连师父早就是赤脚医生了!”唐奶奶一下子到了师父。
  七爷爷好像想起来什么,“你可别说,这个覃什么官开始就是跟着当地的老医生学医的。”
  “不管怎么说,培训倒挺好,可以提高一下技术!”唐奶奶感觉学习培训是个好事。
   这一夜,唐奶奶翻来覆去睡不着,为有了这次学习的机会而高兴,又对未来感到陌生。她搞不明白什么是合作医疗,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乡村医生成了赤脚医生会有什么不同。师父去世这么久了,感觉他并没有走远,时时梦见他老人家,平时都不敢去想过去的事,怕看到他用过的东西,就拿至善医堂医案来说,虽然整理了一部分,但自师父去世后就没再去碰。师父,你要是活着该多好啊!
  在拜师不久,她来至善医堂跟师父学习。远远地看见师父正在他院子里的药草园里劳作。园子里有些药草开着各色的花,风吹来一阵阵香味,无数蝴蝶和蜜蜂来回飞舞。她知道,在入高级社前,师父是有二十多亩地种草药的,入社后没人种了,他就剩下这块园子了。师父对这些药草,像侍弄仙草一般。那些种草药的工具,每件都很精美。有小锨,小铲,剪子,药锄,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的。尤其是那把小药锄,锄头有女人手掌那么大,锄刃虽然光亮,但不是新铁的贼亮,有种古朴久远的样子,细细弯弯的锄柄,套住一根光滑的短短的锄把。那次她用小锄头轻轻地锄那垄药苗,想像着病人服了这些草药之后的神奇功效,顿感庄严和神圣。想到神农遍尝百草,拯救苍生,李时珍编著《本草纲目》,医治百病,她为自己学医而庆幸。她对师父说,“师父,我看这凤凰山上这么多药材,怎么没人采啊?”师父说,“我们这里山高路偏,人们靠种粮打猎谋生,谁去采这些草药啊?就是采了怎么运出去啊!”她说,“我看到有些草药都很珍贵,就说这狗奶子吧,山上到处都是,没人采都自然落了多可惜!”师父看着她愣了,“曙光娘,怕不是要采药吧?”她说,“正是,这合作社那合作社,我看我们办个中药材合作社咋样?”一句话让师父吃了一惊,心想,乖乖,这徒弟个七仙女,还是白娘子啊!嘴上却说,“想法挺好,能行吗?”她回家和七爷一说,没想到丈夫一口支持,因为合作化已经有了经验,农民自愿入股,再说只要收草药起来,卖了不就有利了,利多了不就能分红了。说干就干,依托至善医堂,凤凰山中药材合作社成立了,师父成为理事长,周边有百十户村民入了股。七乡八疃的村民,农闲时候就采药,收的药材除了至善药堂自用(作价)外,其余的卖到城里,生意十分兴旺,农民也有了钱。可是好景不长,由高级社成了人民公社,药材合作社办不下去了,至善医堂也不办下去了。她看到师父恍惚的神情,难受极了,当初不应该建议师父搞什么合作社。“师父,你有什么心事能给徒弟我说说吗?”师父长叹一声,“时代在变化,师父跟不上了。当年在老三哥队伍上给伤员治伤,他就说我们这只队伍就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打天下就是建设一个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社会。现在师父明白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朝那个方向发展。可有些事的确也看不明白。”说着师父又喃喃自语,她望着师父欲言又止。师父又说,“西医进来了,很先进。中医怎么办,你们要好好地研究。那些医案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就交给你了。”说着突然转身走远了。她大喊一声,“师父!”她觉得有人推她的胳膊,睁眼一看,原来是丈夫,对她说,“你做梦了吗?”她摸一摸脸,枕头已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唐奶奶去陈村找二师兄刘义,顺便去看看大师兄傅山。刘义就是那种特别精于算计的小聪明,对唐奶奶说,“师妹,这是个好机会,听说这个培训班,也不光培训赤脚医生,一些学习好的将来能选到公社卫生院,甚至是县医院。”唐奶奶也不去反驳,笑着说,“好好学本事,要对得起这次机会。”
     唐奶奶和刘义去傅山家,吓了一跳。好多日子不来,师兄整个人变了个样,脸黄的像盖在死人脸上的黄表纸,眼晴肿成了一条缝。傅山看见他俩来了,脸上硬挤出来些笑容,说:“你们什么时候培训去?”
  “师兄,消息挺灵光的啊!”刘义笑着附合说。
  傅山说:“我成仁叔开会回来和我说了,我这身体是去不了了,你们好好学学,先把我的病治好了。”
  “我们这点本事,学个三年五载也不准行,这次去县里我们能遇到些能人,请来给师兄看病。”唐奶奶故意轻描淡写,安慰傅山。
  傅山点点头说:“我弄了一个偏方,吃活泥鳅能治我这个病。”说着提过一只水桶,只见里面有十几条活泥鳅钻来钻去。
  “师兄,这能行吗?怎么能吞得下去!”刘义十分惊讶。
  傅山说:“行,《本草纲目》上有记载,我吃了这几天感觉好多了。”
  唐奶奶看过《本草纲目》,知道泥鳅可以入药,但对这么重的病,能不能有奇效不敢说。只是嘴上安慰师兄。停了一会儿,傅山好像想起什么,又顿了一下说,“你们去学习也问问,像我这种病怎么这样多,就周周的几个村得有十几个人了吧?难道说会传染?”
  刘义和唐奶奶点点头,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起身走了。和刘义分手时,唐奶奶叹了口气说:“真是医不治己,有病乱投医啊!师兄的病不轻啊!”
  几天后,唐奶奶他俩来到县上,培训班共50人。48个男的,女的就唐奶奶和来自县城的王小红,俩人正好住一个房间。王小红刚刚高中毕业,才过了20岁生日,她的父母都是县医院的医生,她不愿意学医,这次培训是被父母逼着来的。
  培训班开始时,县里文教卫生局来了个副局长叫吴有名讲了话。吴局长一上来是说自己是个大老粗,是个外行。但他知道,毛主席在北京一直关心着我们广大的贫下中农的健康,他老人家作出了最高指示,在农村大办合作医疗,要让广大贫下中农能看病,看得起病。这些事都离不开医生,农村这么大,上哪去找那么多医生?现在办法有了,上海川沙王桂珍、湖北长阳覃祥官已经作出了榜样,他们有文化,有医疗知识和技术,不脱产,为当地群众看病治病,人们叫他们“不穿鞋的医生”,也是“赤脚医生”。你们都是公社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经过短期的培训,将来也就是当地的赤脚医生了。这个机会来得不容易,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学习知识,掌握技术,将来出无数个王桂珍,覃祥官,不辜负毛主席对我们的恩情。
  接下来,三个月的培训开始了。培训既上课,又去医院跟班学习。老师都是县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跟班学习时,一个医生带两三个学员。
  唐奶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来当学生,感到很新鲜,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回到在满州里教会医护学校学习的日子。头一天上课,是李学珍医生,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穿一身蓝色的中山装,白晰的皮肤,偏分着头发,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一口京腔普通话,立马使人感到气质文雅,知识分子风度。他风趣地自我介绍说:“我叫李学珍,就是学习李时珍的意思!”大家一阵嘈杂。等大家静下来说:“下面我们点点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便今后学习。”当点到“辛夷”时,唐奶奶愣了半晌,才明白是在叫自己。只听李医生说:“辛夷,辛夷,是一味药呢,还是一束花?”自己站起来时,学员们眼睛齐刷刷地看看着她,老师风趣地说:“果然,果然......”她当时有点儿发窘,脸上一阵发烧。下课后,刘义打趣说:“师妹呀,师妹呀,你隐姓埋名,直到今天才知道了你的名字,原来是一朵花呀!”唐奶奶笑着说:“别贫嘴,自从来到你们凤凰山,我就变成了‘老七家的’‘七奶奶’‘曙光娘’了!”这时,唐奶奶感觉到,一个独立的不附属于别人的自我存在,她下决心要学习好,当一名合格的赤脚医生。
  学习的内容也很吸引人。那天上人体生理课,李玉珍医生左手拿着一卷纸,右手托着一个人的头盖骨,走进教室。李医生把头盖骨放在教课桌上,又把两张人体结构平面图挂在黑板上,然后开始讲课。他问道:“各位学员,大家将来要做医生,可你们了解自己的身体吗?人为什么会生病吗?”这么大的问题,不会有人能回答。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李医生。他接着讲:“很抱歉,今天我没法搞到一架人体的标本给大家讲解,这是一件奢侈的事。我在上大学时,老师是用人体标本来讲这课程的,我当医生时,曾经解剖过人体。”说到这儿,他不顾大家的惊谔,好像故意炫耀一样,举起那个头盖骨说,“人体真是一架完美的机器。你看这头部是人的指挥系统,精密而复杂,脑死亡,人就是死亡了!”又分别指着两张图说,“这张是人体器官结构图,每个器官都有自己的功能,既有分工又有合作。这是人体动脉结构图,密密麻麻的血管,是负责向人体各个部位和器官输送养分,这些养分滋养人体的各个细胞,使各个细胞健康有活力。”接着,他又讲了消化系统等十个系统。李医生眉色飞舞地讲,大家却像听天书一般,云山雾罩。唐奶奶以前是有过一定基础的,但在这些庞大的高深的理论面前,只有敬畏的份了。李医生看到大家一脸茫然,笑了说:“看看我,讲课就这毛病,不看对象,光顾自己的感受了。这些理论是给大学生和专业医生讲的,今天讲给大家这些初学者,就是想说明一个道理,人体是一架精密的自我维护的机器,我们吃东西就像机器加油,吃的好不好,吃进去坏东西,都影响健康,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病从口入。各种器官和系统就像机器的部件和系统,时间久了要磨损,需要维护。当然,这架机器和别的机器不一样,有自我修复功能,也就是是通俗的说法抵抗力,医学上叫免疫力。它可以抵抗病毒的侵害。”听到这里大家好像听进去了,李医生接着讲,“现代医学已经对人体作了精细的研究,对人体得病的原因作了分类研究,研究出了各种标准化的医药和技术手段,解决了许多过去所谓的不治之症。现代医学的突破发展,将大大提高人们的健康水平和平均寿命。”李医生扫了大家一眼,自言自语,“好像又要跑题!”接着说,“所以,形象地说,我们医生就是人这架机器的修理工。这几天我在想,为什么要培养赤脚医生?大道理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我们现在太穷了,农村太落后了,大医院治不了那么多人的病。将来我们这些赤脚医生就是农民身边的保健医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卫生员。我们也许治不了大病,但乡亲们的头疼脑热,农村的防病防疫,卫生防护是大有可为的。”李医生绕了半天,大家才感到与自己有关一样。唐奶奶本来就是一个乡村医生,听了李医生最后讲的,很有感触。她突然明白,从前她面对的是一个个病人,被动地去解决他们的疾病,没有想过怎样组织起来,解决全体人的卫生健康,预防疾病。唐奶奶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朴素的公共卫生观念,也就是后来她常挂在嘴上的“大家伙儿的卫生”。
  培训越来越具体,都是从县医院请来的医生讲授。医生有中医,也有西医,有中药,也有西药,科目有内科、外科、有儿科、妇科,有急救、伤科,每位医生都尽其所能,倾囊相授。每位学员都像被填食的鸭子,如饥似渴。当时讲课没有现成的书,有些老师将讲义刻版油印出来,有些课程就靠课堂上记,大家互相传抄。唐奶奶的字漂亮、干净,记的又全,自然成了大家传抄的范本。大家熟悉了,讨论的空气也形成了。有时为了一个问题,讨论的面红耳赤。大家大多是成年人,都经历过成人的一些事情,但有些熟悉的其实是陌生的,比如上生理课,这在现在看来是中学生就应该了解的知识,他们听起来都好新鲜,惊叹对自己是多么地不了解。当生殖器、精子、卵子、睾丸、子宫等一些术语,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时,大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月培训下来,每个人都进步了,不再是医疗上的白丁。大家对一些常见病及用药也都十分熟悉了,打针、量体温、量血压、测心率、抽血、包扎等基本的技能,也很熟练了。
  对于这些技能,唐奶奶并不陌生,她以前在满洲里学过做过,而且还用手术刀接过生,自然难不倒她。而对一些学员则不然,比如打针这个事,即使是练习时扎烂了那么多茄子,真正给人扎针时,手还是哆嗦。刘义虽然当过医生,可打针是头一回,他将药液吸入针管,再将多量的药液推出时,紧张的全部推光了都没有发现,竟然给病人空扎了一针。王小红第一次打针是给一个孩子,那孩子可能是经常到医院打针,一见穿白大褂的就哭。小红本来就紧张,这孩子一哭就更紧张,手一哆嗦,针头一下子扎在了自己腿上。孩子不哭了,小红哭了。
  三个月的短期培训是速成,很实用,也有效。这得益于安排了跟班学习,边学习边实践。一个医生带几个学员,在门诊看病,也轮流在药房拿药,在病房做护理。唐奶奶、刘义和王小红跟着李医生学,这让唐奶奶他们感到很幸运和高兴,因为一个多月的培训,大家已经被李医生的知识渊博和高超技术而折服了。后来才知道,因为唐奶奶和刘义有中医基础和从医经验,李医生喜欢他俩。小红是她父母让李医生带的。跟班学习后,唐奶奶发现李医生与其他医生不一样,其他的跟班学习基本上跟着看,而李医生是标准的现场教学,在给人看病时,是他先看再让他们三个看,然后问他们的意见,最后确定治疗方案。这使唐奶奶想起在至善医堂跟师父学医的情形,不由地对李医生充满了敬意。
  李医生给人看病时,总是态度温和,慢声细语,对他们几个学员指导,总是耐心细致,诲人不倦。因为唐奶奶以前在满洲里学过护理,又接过生,李医生就让她参加了一次阑尾炎手术。这个病人是因为连续几天高烧不退,肚子右下方时常疼,等疼得实在受不了才来医院,李医生看了后确诊为阑尾炎,必须立即手术。当时在县医院还没有现在B超等先进仪器,只是通过验血等传统手段,凭临床经验,风险很大。李医生坚持要做,不然病人会有危险。确定方案后,各方面做术前准备。李医生事前做病人的思想工作,用病人听得懂的语言讲解病情,打消病人的顾虑和恐惧。手术前,他认真检查设备、器械、麻醉等各个环节,当他检查到备用血浆一项时,竟然没有备,立即严肃地批评负责人,为什么不按方案准备?负责人呑呑吐吐,说医院血浆不足,这又不是大手术,所以没备。李医生一听就火了,“你们简直是儿戏,草菅人命!”唐奶奶从没有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最后,一切准备好了,手术才如期进行。唐奶奶第一次参加手术,白影灯下李医生主刀,只见他动作不慌不忙,从眼神里看到的是镇静,认真,只听到手术刀、剪子、钳子的声音,低低的几句交谈声。进行到中间,看到李医生眉毛微微一皱,说了句“穿孔了,清洗”,又是一阵刀子、剪子、钳子的窸嗦声,一会儿听到“拿盘子”,只见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放在手术盘里。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听李医生说,好了,缝合,准备血浆,输液。于是旁边的助理依令做了,手术终于结束。当病人推出手术室,李医生摘下手术帽,脱掉手术服,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上衣服湿透了,说了句:“好险啊!都穿孔了,再晚一点会有生命危险!”唐奶奶也是接生过孩子,见过生死的人,这天在手术室看到李医生镇静自若、一丝不苟地手术,深为他的敬业和专业叹服。
  手术后的晚上,唐奶奶回到宿舍,小红问手术的经过,唐奶奶仔细地向小红讲解,并对李医生的技术大加夸赞。小红说:“李医生的学问和技术在我们医院,甚至是地区医院那是首屈一指的。只是他的知识分子的毛病,认死理,害了他。”唐奶奶问:“这是怎么回事?”小红说:“听我爸爸说,李医生毕业于省城的医科大学,他的老师是省里著名的外科医生,后来成为右派和反动技术权威,靠边站了。李医生本来分配到我们地区医院,因为在一次会议上为他老师辩解,院里说他立场有问题,被下放到县医院。上面指示,要把他放到公社卫生院去。结果因为技术好就留在了县医院。”唐奶奶“哦”一声说:“原来是这样,也算我们县医院领导有眼光。”小红说:“什么呀!当时准备让李医生下放到公社卫生院了,恰巧那天县长的老婆生孩子难产,主治大夫不在,让李医生做了剖腹产手术。县长有了宝贝儿子,一高兴就不让李医生到公社卫生院了。”唐奶奶说;“李医生真是个全科医生啊!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真是屈才了。”唐奶奶问小红:“李医生下放到咱县,家里人也来了吗?”小红神秘地说:“听说李医生的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长得可漂亮了,是地区医院的一枝花。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来过,李医生也不回地区去。大姐,你说他们会不会离了呀?”唐奶奶说:“小红,别人家的私事别瞎猜!”接着话锋一转却说:“小红,你倒是要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小红笑着说:“你怎么和我妈妈一样呢,瞎操心。”唐奶奶不再说什么,她培训一个月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曙光倒不用担心,已经上学了。她担心儿子宝根,才两岁。七爷毛手毛脚的照顾不好儿子,好在有师妹帮着照顾,可她还有兰兰呢!想着想着心里一阵发慌不安起来。直到天快亮了才迷糊了一会。
  第二天早上,唐奶奶照例去跟李医生学习。这时,刘义和小红已经去中医药房跟班学习去了。小红对中医产生了浓厚兴趣,两个人一个房间,不停地问起问题,讨论问题。刘义有时候来她俩房间,小红也“刘哥刘哥”地叫着,问个不停。刘义也不厌其烦地解答问题,像对待一个小学生小妹妹一样。本来跟班学习,刘义没必要去中药房,他应该跟李医生多学一学西医,但小红非让刘义陪着不行。刘义抝不过小红,只好乖乖地跟着去中医实习了。
  刚上班不久,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用围巾遮着半边脸。见到李医生后摘去围巾,只见她口眼歪斜,说话不清,唐奶奶有过坐诊经验,一看就是得了吊线风,面瘫了。李医生问这个妇女,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妇女说,昨天晚上洗了头,头发没干就睡了,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李医生说,躺到后面的小床上,我给你针灸一下吧。一会儿,只见李医生在病人脸上睛明穴、颊车穴和百会穴上扎了针,还在合谷穴上扎了针。唐奶奶以前跟师父学过用砭石针灸,用这么细的针来针灸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医生每隔十分钟就将针轻轻捻一下,大约一个钟头,才将针起出来。他问病人感觉怎么样?病人说只感觉麻酥酥地胀疼,脸皮不那么木了。唐奶奶仔细看,病人的口眼好像有些松弛。李医生嘱咐病人每天都过来针灸。
  这样连续十天,病人基本上好了。唐奶奶无不惊奇地对李医生说:“李医生不仅手术做得好,针灸技术也这么高,我可要好好向您学习。”李医生说:“针灸可是中医的专利,你应该知道些吧?”唐奶奶说:“先前跟我师父学过用砭石给病人针灸,穴位还掌握不了,尤其是穴位和疾病是什么关系,太复杂了,用银针就没见到过。”李医生说:“你说得对,针灸关键是判断什么病,再找穴位针灸治疗。我本来是学西医的,但这几年也研究中医,我感到西医和中医有可以结合的地方,比如在诊断手段上,有了先进的仪器可以帮助我们很快知道一些疾病的所在,这比传统中医望闻问切要先进的多。当然,在治疗思路上中西医各自有方法。这是不同的地方。”唐奶奶听着李医生讲,露出惊讶的神情,心想真是山外有山,有学问的人太多了,净考虑些大的问题,这些已经远远超过她的知识所理解的能力了。李医生看到唐奶奶的表情,又自嘲说:“我又在空想了!来,我们再具体说说这个病人的吊线风吧!”说着,把那个人的头盖骨又拿了过来。唐奶奶仔细看,这上面已经用铅笔标注了些穴位名。李医生问唐奶奶:“人们得吊线风,在中医看来应该是什么原因?”唐奶奶想了一会儿,说:“常听师父讲,风为百病之长。面瘫,在中医又是‘口僻’范围,大多是因为身体阴亏,风入脉,气血不通,风寒上扰造成的。这几天李医生治的病人,就是风寒初入,您给她针灸,治疗很及时。要是再拖拖,恐怕还要吃药的。”李医生听了唐奶奶的说法点头称是,又问道:“如果重了,要吃些什么药呢?”唐奶奶说:“那要辩症施治了,我师父留下的《至善医堂案宗》里有详细的方子。”李医生“哦”了一声,问:“是本书?”唐奶奶点点头又摇摇头,“还不成书,是些医案。”李医生说:“有机会我看看。”自从这件事后,唐奶奶迷上了针灸,李医生不知从哪里给她搞到一本中医针灸理论与实务,一有空闲就是照着人体穴位图研究,琢磨穴位、经络与疾病,还经常给自己穴位上扎针,手上、胳膊上,腿上都扎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儿。有一次她头痛,就让李医生给自己扎针,体验头上穴位刺激的感觉。李医生对唐奶奶既敬佩又有些心疼,说:“是我害得你走火入魔了!”
  这天是周六,都不上班。小红回家了,刘义也不知去向。唐奶奶突发奇想,要去看看李医生。听说李医生一个人下放到县里,早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家务活可以帮忙,也是想去表达一下谢意。医院有家属宿舍,但李医生一个人,就住在办公楼二楼的一间房里。唐奶奶出了学校门去了集上买了几斤鸡蛋,一斤猪肉,拎着就去了医院。到了宿舍,门开着,李医生正坐着小马扎在洗一大盆衣服,见唐奶奶进来赶紧让座,并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李医生去开水房给唐奶奶打水,唐奶奶就坐下来去洗没洗完的衣服,然后去外面水池里冲洗。等李医生回来,衣服已经晾在外面的铁丝上了。李医生倒好水,两人坐下来说话。唐奶奶说:“这段时间李医生太辛苦了,不但坐诊还得指导我们学员,我们学员都进步不小,真是太感谢了。听说你一个人在县里,以后有什么家务活,你就让我们去做!” 李医生说:“跟你们在一起,我也挺高兴的,尤其是你们努力学习的精神很让我感动。我没什么事,一个人都习惯了,独立生活没问题。”说着微微一笑。唐奶奶说:“李医生能文能武,是个干大事的人呀!跟你学习很幸运。”李医生说:“干什么大事,什么大事也干不了,多看好几个病人就是很心安的事了。听刘义说过你的一些事,从满洲里到凤凰山,一直不断学习医术,都两个孩子了,又来参加培训,还那样刻苦认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李医生过奖了!”唐奶奶谦虚地说,心里却想,这个刘义什么事都往外说。这时唐奶奶一侧身,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李医生和他的妻子及女儿。唐奶奶心里想,他妻子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嘴上却赞叹道:“好个全家福呀!”李医生对唐奶奶说:“这是我女儿小时候,今年10岁了。”唐奶奶说:“长得真漂亮,和我女儿同岁。”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李医生。李医生下去,不一会儿上来,拿着一封信。对唐奶奶说:“你的信,是你家里托人捎过来的,去学校没找到你,送到我这儿转你。”唐奶奶一阵心慌,什么事呀?她展开信纸,看了一遍,立刻面露焦急忧虑神色。李医生问唐奶奶:“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女儿病了,咳血,我得抓紧回去!”唐奶奶急切地说。李医生安慰唐奶奶,“别急,信上还说什么了?”唐奶奶又看了一遍信,告诉李医生,“信上说开始几天发高烧,然后咳嗽,有痰,昨天开始咳血。”李医生沉思半晌说:“我和你一块儿回去,反正这两天也不上班。”可怎么回呢?县城离凤凰山五十里路,汽车还没通,来时坐驴车来的。李医生知道了这个情况,说:“骑自行车,我载着你,不好的路就推着车子,太阳落山能到。”说着给自行车打足气,让唐奶奶回宿舍收拾收拾就走。一会儿,唐奶奶来了,说给刘义留了条子,告诉他女儿病了回家了。李医生也准备好了,提着个人造革手提包,还专门背着药箱。俩人快要出城了,想起还没吃午饭。李医生在城关饭店停下,买了几个肉火烧,一边推着车子走一边吃。出得城来,有一段柏油马路比较平坦,李医生骑上车,唐奶奶背着药箱坐在车座上,两手轻轻挽住李医生的后腰。时值七月,太阳很毒,尽管有些风,但俩人心里着急,骑得也快,不一会儿李医生就汗流浃背了。出了城大约二十里,马上就到凤凰山公社驻地了。柏油路没有了,换成了土路,泥泞不堪。泥巴不时粘住车轱辘,推都无法推,只能扛着走。李医生笑着说:“对困难估计不足,估计不足啊!”好容易走出二三里地,走到了一条河边,唐奶奶告诉李医生,这河的名字叫墨水河,河水常年都是黑乎乎的。传说这河底下有条墨鱼精,不时往外吐黑水。河上边有座桥叫墨水桥,桥不宽,离水面也不高,水一大就淹过桥面。不是人们不去修,修过几次,每次不长时间,桥就慢慢下沉,人们说这里泥太软,承受不了桥墩的重量。这几天看来刚下过雨,黑水又漫过了桥面。唐奶奶让李医生放下车子歇歇再过桥。李医生放下车子问:“还有多远到凤凰山?”唐奶奶指着前方黑魆魆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二十多里路。李医生说:“这不就近在眼前了吗?”唐奶奶说:“你没听说过看山跑死马吗?好在过了桥就是山路了,不用扛车子,可以推着走了。”李医生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着挽挽裤腿,搭起车子就走到桥上。唐奶奶喊一声“小心”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李医生连人带车滑倒在水里。幸亏水不太深,在唐奶奶的帮助下,李医生站起来,扶正车子,发现眼镜掉水里了。于是俩在刚才摔倒的地方摸眼镜,费了好大工夫终于找到了,但眼镜一个镜片摔碎了。唐奶奶搀扶着李医生小心地过了河,站下来互相打量着,看到对方的一身泥水,都扑哧笑了。李医生自嘲:“真像猪八戒过通天河,一身泥一身水啊!。”俩人又走了一段泥巴路,终于走在山路上。山路虽然崎岖,但总可以推着车子走了,有些地方还可以骑一会儿,不禁感觉轻快多了,步子也加快了。
  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家。那天,我正好从唐奶奶家出来要回家,看到唐奶奶和一个男人一身泥水地回来,赶紧跑进院子喊:“奶奶回来了!奶奶回来了!”七爷爷领着宝根迎出来,宝根抱着唐奶奶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李医生从手提包里,拿出糖来哄着宝根,“好孩子,不哭!好孩子不哭!”宝根剥开糖吃着不哭了。唐奶奶一边向七爷爷介绍李医生,一边往屋里走。问曙光怎么样了。当走进房间,只见曙光躺在炕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双大眼睛凹下去了,嘴上起了一圈水泡。唐奶奶一阵心疼,凑上前一边摸着曙光的头一边说:“闺女受苦了!”曙光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没有掉下来,咧了咧嘴说:“娘,我没事,就是头痛感冒的,过几天会好了的。就是想你了!”我在旁边看到这些,心里说,曙光真是泼辣,怪不得人家叫她假小子呢!这时,唐奶奶让曙光叫李医生伯伯,李医生从药箱里拿出听诊器、体温表,放在曙光胸部反复听诊,不知是因为听诊器的刺激还是激动,曙光一阵剧烈咳嗽,震得李医生取下了听诊器。唐奶奶从曙光咳出的痰中,又发现了血块。从里屋出来,李医生对唐奶奶和七爷爷说:“孩子病得很厉害,我怀疑是得了肺结核,必须住院治疗。今天我带了两瓶链霉素,先给她打上。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正好你在那儿培训,也可以照顾。”唐奶奶和七爷爷一听结核病,有些发慌,李医生说:“你们也不要着急,这种病现在不是太可怕了。现在发现链霉素对治疗结核病有很好的疗效。”
  李医生给曙光打上了针,曙光好像不咳了,慢慢睡着了。大家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这时,我娘和我爹听我说唐奶奶回来了,曙光要去城里住院,抱着小兰也过来了。我娘帮着唐奶奶张罗晚饭,招待李医生。李医生没忘了早上唐奶奶给他买的猪肉,让唐奶奶做了吃。一会儿的工夫,四个菜做好了,七爷爷要烫酒,李医生不喝酒,就没再让。
  等吃完饭,大家开始坐着说话。我爹、七爷爷和李医生在院子里一起说话。因为小兰和宝根闹得慌,我娘和唐奶奶领着他俩到我家院子里去了。一开始,我也跟着我娘和唐奶奶回我们家了,因为多日不见,我也想唐奶奶了。我围着唐奶奶问这问那,奶奶都耐心地告诉我。当我娘问起这个李医生时,唐奶奶自豪地夸赞他这个老师医术如何如何高超。说起她第一次进手术室,李医生给病人切除阑尾炎的情形时,我听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右下边,问唐奶妈:“奶奶,那人割掉了阑尾不会死吧?”唐奶奶摸摸我的头说:“善良的孩子,不会死的。人的阑尾在进化后是个没用的东西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娘又说到曙光的病,开始抹眼泪了,我看出唐奶奶不是不着急,倒是她在安慰我娘了。我不愿意看见我娘哭,以前她不这样的。于是我又回到了唐奶奶家。
  只听我爹问七爷爷,“你说挺怪啊!曙光怎么会突然得这么个病?”七爷爷叹了口气说:“是啊!这不就是中医上说的肺痨吗!”李医生说:“两位老哥,不要着急,现代医学医药都可以治好这个病了。刚才我也在想,孩子是怎么得上呢?这村里还有这样的病人吗?”我爹和七爷爷想了半天,都摇摇头说没有。李医生又问:“最近村里来过什么陌生人吗?”七爷爷说:“这就不好说了。”我在一旁听到了,就对七爷爷说:“七爷爷,曙光没给你说吗?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很晚才回来那次,你还训我们呢!”七爷爷说:“想起来了,你们不是跟着去陈村看耍猴的吗?”我说:“是啊!那天我们村来了个老头带着一只猴子和一只小巴狗。等演完了,要去陈村,我本来不想去,嫌那耍猴的老头窝窝囊囊,可曙光说那小巴狗挺招人喜欢,非要再追着去。我俩光顾玩了,都忘记吃饭了。”李医生听到这儿,打断我的话说:“孩子,你慢慢说说。”我说:“那天那个老头像个要饭的。天这么热,还穿着一身蓝大褂子,蓝裤子,补丁摞补丁,头发又长又脏,留的山羊胡子都白了,脸上的皱纹像个干瘪的柿子,一挤就掉灰渣渣。最可气的是,他每当喝斥猴子时,都咳一阵,大口吐痰,那猴子竟然将痰抹在脸上,做出恶心的样子。我拖着曙光走不看了,她说那小巴狗很讨人喜欢,好像会笑一样。在表演完后它端着个破锣去要施舍,还不断地作揖呢。曙光把王燕奶奶给她吃的两块饼干,都给了小巴狗了。”这时,七爷爷说了句“真是个孩子呀!”我接过七爷爷的话说:“曙光也说真是个孩子。”七爷爷感到莫名其妙,也不打断我,继续让我说下去:“曙光说她曾经听唐奶奶讲过,有一个村来了一个耍猴的,不久这个村一个孩子找不到了。开始人们就到处找,也没找到。有一天孩子的爹在很远的地方,又看到那个耍猴的,他发现多了一条小狗。这小狗特别机灵,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讨人喜欢。当它向他要赏钱时,那小狗突然跪下了,眼泪流个不止。他很奇怪,突然想到自己丢了的孩子,难道说,他不敢想下去。就立即向当地公安报了案。原来这个小狗就是他的孩子,让耍猴的弄哑了嗓子,粘上狗皮,当小狗耍了。这个耍猴的太狠毒了!”说到这里,三个大人都瞪大了眼睛,简直像天方夜谭。我最后告诉他们,“那天曙光非说那小巴狗也是小孩变的,要跟着去破案,结果晚上回来晚了。”听到这里,李医生说:“听孩子讲了这些,基本上可以断定,那个耍猴的老头可能是个结核病携带者,曙光是让他给传染了!”七爷爷又说了句:“真是个孩子!耍猴的有什么可看的!”我这才明白,七爷爷不是说那小狗“真是个孩子”,而是说我们真是孩子。
  夜深了,我们回家睡觉去。躺在炕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明天曙光要去住院,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当时在我们那儿一般得病是不住院的,如果谁去住院,病就是很重了。曙光会死吗?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就再也不能一块上学玩耍了。想着想着,我竟然哭了,泪水淌成了小河。
  这时,月亮升起来了,照得窗外如同白昼,我开始迷糊起来。突然,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公社!公社!”就是刚才那个李医生,说公社你的阑尾坏了,要割掉。我说,割吧,割吧!死有什么害怕的,不就是一个阑尾吗?割去喂狗。我躺在了手术台上,先进行消毒,再遮在脸上一块布,然后,麻醉,刀子剪子,一阵乱响。我醒了,摸摸阑尾好像还在。喔,你们不是拿我的阑尾喂狗了吗?他们都笑着说,你长那个没用的东西了吗?
  这时,我又看到曙光进来了,一个女医生要给她给打针,我毛股悚然,对她说,医生,别给她打针,她怕疼啊!那个医生说,别叫我医生,我是护士。疼什么呀,又没给你打针!我给她说,打吧打吧,再不行就动刀子了?护士有点儿茫然,但并没有生气,她问我,小伙子,你是不是在做梦啊?我使劲想睁开眼睛又睁不开,这时护士忽然变成了观音菩萨,她慈悲地一笑对我说,做个好梦吧,梦里哪有疼啊!
  当娘推我起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们要去送送曙光。我爹事先安排了生产队里的一辆马车,李医生的自行车绑在车尾上。曙光已经坐在了车上,车箱里铺着被褥,昨天打了针,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我娘拉着曙光的手,一个劲地嘱咐,“闺女,去了别害怕,治好了早回来1”说着又哭起来。我爹大声训我娘:“尿眼子,哭什么哭,哪儿那么多尿!闺女会好好地回来的!”这时,七爷爷给车把式说:“时候不早了,路又不好走,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唐奶奶、李医生也坐上了车。我们送到村口。这时,我想说几句安慰曙光的话,又不知说什么。想起来了,我附到曙光耳朵上说了一句,曙光抡起小拳头,打了我一下,“坏蛋!贫嘴!看我撕烂你的嘴!”我赶紧躲开,马车跑了起来,很快跑远了。
  回来路上,我娘问我给曙光说了些什么,我说:“姐,你看我娘哭的那样,像送闺女出嫁一样啊!”娘笑了,说:“臭小子!等曙光好了回来收拾你吧!”
  曙光住院后,经过化验检查,确诊得了肺结核。过了一个多月的治疗,曙光病好了。唐奶奶的培训班也结业了,从此成为了一名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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