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神秘富翁一场豪赌图复国

　　就在李顺和齐元镇在青城县喝酒的当日中午，成都府西门来了一个骑毛驴的瘦小老头。
　　守门的厢军士兵看他衣着华贵，也不敢盘问，任由他骑了驴直奔城内。
　　老头信驴由缰，在街上自由溜达，一路到了府衙对面的“川豪客栈”。
　　他看了看周围，尽然是繁华一片，行人如织，不由点了点头，面露喜色。
　　小二王丑眼尖，看着他过来，紧跑几步，打了招呼，扶着他下了驴，把驴拴在门口一侧的栏杆上。
　　然后陪着笑脸问：“客官住什么样的房间？”
　　老头微微一笑：“带我看看你们上好的。”
　　王丑心中一乐：“可算是盼来个大主顾，这位爷一看就是财大气粗。”
　　当下头前带路，上了二楼，打开一间房门：“先生请看！”
　　老头瞅了一眼，房间倒是挺大，但设施一般，于是很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在京城，也就是个三流的档次。”
　　王丑心说，怪不得挑剔，原来是京城来的。赶忙说：“要不您上三楼看看？房间虽然一样，但可以看景致呀，连成都府衙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头心中一动，便随着小二又上了三楼。
　　果然，打开朝着府衙一边的窗户，府衙大院的一切尽收眼底：大门前，四名厢军士兵两个持枪，两个跨刀，面目威严在站岗；院子里不时有大小官员，来来往往，连他们衣服的颜色都能分辨出来。
　　老头暗喜：这才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王丑，王丑以为是付的房钱，赶忙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
　　老头把银子放在他手里：“这是给你的！向你打听一件事。”
　　王丑吓了一跳，心想：“什么事出手这么大方？”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老头就开口问道：“你给我个实话，你们这客栈上客能有几成？”
　　王丑一听是问这个，便放下心来：“不瞒您说，不到四成。”
　　想想这么简单地回答，对不起人家给的一脸银子，就补充说：“这里大小四十多间客房，大部分都空着，为啥？各县来这里公干的都住在府衙里边的公房，根本不在外边住；往来的客商又不愿意住在府衙周边，怕惹麻烦；我们掌柜的叫黄梁，他想得很好，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把他赔得一塌糊涂，想转租又没人接手，只能这么干熬着！”
　　老头忙问：“你们掌柜的要转租？那咋不见挂了牌子？”
　　“挂了好长时间，压根没人问，就懒得挂了！”王丑边说边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一年的租金是多少？”老头又问。
　　王丑想了想说：“听我们黄掌柜的说，好像是不到三百两。”
　　老头让王丑带着他，下到一楼找黄掌柜。
　　黄梁正靠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恹恹欲睡，猛听王丑叫他，慵懒地睁开眼。
　　王丑告诉他，这位先生要租客栈。
　　黄梁一下子来了精神，脸带笑容，慌忙站了起来。
　　老头开门见山：“掌柜的，你这客栈如何租法，开个价吧！”
　　黄粱问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老头微微一笑：“我姓万，叫我万掌柜就行。”
　　黄粱叹了口气：“总归我是赔得吐血。五年前，花了三百两银子的装修费，价格你看着给吧；房租眼看到期了，你就自己再签个契约，自己交上就是了。”
　　万掌柜哈哈笑了几声：“看你说得，怎么如此愁眉苦脸的？不就是三百两银子吗？我给你就是!”
　　黄粱仿佛没听明白，张大了嘴巴问：“你说什么？”
　　王丑在一旁大声说：“这位先生说了，把你装修的300两银子全给你！”
　　黄粱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说：“谢过先生！我这就收拾一下，拿了钱走人！”
　　万掌柜从怀中拿了一张银票出来：“这是京通老票号的银票，就在前边分店就可兑付，你收好！”
　　黄粱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收入怀中，就要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不能走！”万掌柜突然拦住他说，“不但你不能走，这小二也不能走，你俩都得留下。这是我租你客栈的前提条件。”
　　见他俩满脸惊讶，万掌柜解释道：“我是说，你俩留下来给我干！你俩负责赶紧招人，这么大的店没有个十几个人咋行？”
　　“什么？”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发问。
　　万掌柜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你俩别急，暂且坐下，听我说完。”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个人只好落座。
　　万掌柜接着说：“咱们要干，这样的规模可不行，要干就干川陕第一家。从明天开始，你俩负责招人，男的要那些精干的，女的挑那些青春年少、长相漂亮的，然后一起到东京汴梁培训。”
　　“你是说，客栈要关门？”王丑问道。
　　“不关门！”万掌柜摆摆手说：“一边训练人，一边把客栈装修一下。首先是门头要弄大，要让来这里的人抬眼就能看到，门口要挂上一排大红灯笼，彻夜不熄；开业时要安排几个长相、身高俱佳的美女，身披红纱，充作迎宾；至于这里面，一楼做餐厅，分出十几个包间，我从汴梁请那有名的厨子，专做巴蜀不曾见的海鲜菜肴，保证客人来了第一次，还想着第二次；大厅有表演，唱歌跳舞、魔术杂技都行；二楼和三楼才住客房，特别是三楼，是装修的重点地方，屋里的设施要重新更换，东西直接从汴梁购买。”
　　两人听得如同云里雾里，心里直打鼓：“这要花费多少银两呀！”
　　“现在说说你俩最关心的，你们的薪酬。我的意思，老黄你以后就是我的副手，平时每月暂时按照五两银子开，王丑你每月三两银子，其余的到时再定。”
　　黄粱和王丑乐开了花，但转念一想，脸上又布满了愁云：“你给我们开的薪酬在此地想都不敢想，可咱们怎么挣钱呀？”
　　万掌柜笑了：“不光不挣钱，我们还要做好第一年赔上几千两银子的准备！”
　　“啊？”两个人同时张大了嘴巴。
　　“老黄你别惊讶，咱们先把声势造出去，凡是来成都府公干的大小官员，住在这里一律吃喝全免，我就不信弄不过那免费的驿站，吃也吃不好，住的条件又那么差，他们哪会有肉还吃豆腐？那以后还不回回往咱这里跑？”
　　万掌柜继续侃侃而谈，黄粱却越发坐不住了：“关键咱们怎么挣钱？”
　　万掌柜轻松地笑了：“我压根没指望这里挣钱！看你俩那着急的样子，给你们交个实底吧：认识了那些官员，咱以后什么样的买卖做不成？”
　　两人恍然大悟：感情您这是要做长期打算呀。
　　万掌柜又继续点拨：“做大事要把眼光放远些，我再给你们说点实用的：茶叶、盐、铁这些朝廷控制专卖品，咱们照样能拿来批文，都可以经营。你们说说，先期花这些钱，还算钱吗？跟着我干，要不了三五年，保证你们都是成都府里数得着的富翁！”
　　一席话说得两人心潮澎湃，黄粱干脆把银票往万掌柜手中一塞：“您是干大事的，我知道这钱在你手里就是九牛一毛，但这算我的一点心意，往后死心塌地跟了你干！”
　　万掌柜一拍他的肩膀：“我要是不收，怕是负了你的诚心。这样吧，这三百两银子算作你的入股，待花费总数有了名目，再算你入股的比例，到时自然少不了分成。”
　　于是在显耀地方贴下告示，招收俊男靓女，尽管薪资丰厚，但两天过去了，前来打听的人也没有几个，再看看客栈门可罗雀，摇摇头就走了。
　　黄粱叹了一口气，对富商说：“都怪我把生意做砸了，再加上川人自古不愿背井离乡，一听说要送去汴梁数月，都不愿前往。”
　　万掌柜安慰他说：“无妨。没人去，就从东京汴梁带人回来，只不过花费要大些，但却省去了训练时间，倒也不错。”
　　看他仍然愁眉不展，就拉起说：“走，咱先去牲口市场挑几头大骡子买下！”
　　王丑不解地问：“买那干啥？”
　　万掌柜说：“当脚力呀，咱们以后去哪里了都方便。”
　　于是让王丑带路，三个人到牲口市场转了个遍，挑下五头大骡子，花去了千把两银子。
　　万掌柜让王丑去寻个有经验的人，专一喂骡子，买的都是些玉米、豆子、麸皮一类的精饲料，王丑心中暗叹：“这牲口吃得都比人好！”
　　安顿好这些，万掌柜就在店里，写了一封信，交给黄粱：“你骑着骡子，到开封府，把信送给四通客栈大通和尚。他很好找，只要在家，就肯定在他的客栈。送完信，带着他安排的人一起回来。”
　　黄粱走后，富商闲暇无事，就让王丑做向导，两个人骑着骡子，把成都府挨着逛了个便。
　　王丑跟着万掌柜，吃遍了成都的各种名吃，算是过足了嘴瘾。他心里美滋滋的：“娘得，要不是遇见个贵人，我王丑几辈子也别想吃上这些好东西。以后，可得跟着人家好好干，好歹混出个人样，看你们谁还敢小看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成都府衙对面开客栈的人，竟然是在北宋和大理国边境瓦颂镇上失踪的蜀国公万坤！
　　那日一早，他骑着毛驴，从瓦颂镇往宋朝边境赶，刚到半路，就遇见宋朝的军队蜂拥而来，他暗叫不好，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迎了军队而去。
　　宋军都急着去打瓦颂镇，看见一个小老头骑驴而来，都以为是个过境的边民，竟然没有一个注意他。
　　万坤在边境的县城里住了一夜，他惦记着战事的输赢，尽管他已经预感到了结果，但仍然抱着侥幸：好歹后蜀已经有了一两万人马，再加上还有其他两个小国，单凭大宋的军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但结果让他十分失望：次日，街上就传开了后蜀被一锅端的消息。他气得心中直骂娘：别说是一两万人，就是一两头猪，被人抓还得几天功夫!看起来，这些酒囊饭袋真是不堪大用，还不如那些食不果腹的乡民，为了口吃的真敢给人玩命！
　　突然，他想到了那个年轻的先锋营指挥使赵铭，以他的精明，是断然不会轻易被俘的。那么，他在哪里？是战死了？还是和自己一样成功脱身？
　　内心里，他是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一身朝气，武艺高强，若能跟着自己，何愁大事不成？
　　但他又有疑心：他刚来没多长时间，宋军就攻打瓦颂镇，其中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是偶然，还是----
　　怀揣着矛盾的心思，他赶回了汴京，见了大通。
　　大通听了事情进过，并没有责备他，只是问：“你往后作何打算？”
　　他说：“我想回四川，尽量结交大小官员，掩护身份，暗地扶持灾民起事。现在看来，还是川中民心沸腾，可谋大事！”
　　他的想法正和大通不谋而合，对他说：“就按照你说的办。所需银两，你只管开口。”
　　万坤说：“我手头银子够用，需要时，自会向你开口。”
　　两个人谈了一个多时辰，但大通始终没有向万坤谈及，自己和王小波、李顺等人正在谋划的大事。